原创 李琛 [url=]王小杨评论笔记 [/url] 2025年09月08日 12:04 湖南 之前看到过一段话:“鸡汤的目的在于加固你的思维范式,而哲学格言的目的在于刺穿、瓦解甚至颠覆你的思维范式。” 维特根斯坦的“格言”们,如同天启或神谕般,展现出一种专属天才的天赋修辞术。 我才知道,我此前读的那些所谓伟大的“格言”,在言说时从不敢“明确”,反观鸡汤,本就模糊、蜷缩且虚弱,它尤其害怕“明确”——无论它的外衣多么光鲜迷眩,文学也好、政治也罢、新闻评论更甚,不过是皇帝的新衣。 它们是处于中段的、渴望与一切达成对应的平庸之谈,追求的实质是“共鸣”。它不敢排斥任何东西,因为它们只敢排斥人们渴望拆破、打碎的无意义之物,自身却只是无意义的同义反复。没有好的评论,因为所有评论都在说同样的话,没有“刺穿”,只有对思维范式的加固;我从中找到的,不过是一种心理慰藉、集体融合感和对自身的确认——我写作时会有短暂的“爽”感,但写得再多,实则只是给同龄人递去一面更光滑的镜子,让他们在镜中再次确认已有的愤怒、焦虑或正义,然后带着点赞与转发满意离场。 这不是评论,是共鸣生意。而新闻教育一直告诉我,评论的价值在于“提供增量认知”,可增量从何而来? 我认为“增”的第一步是“减”——停止在句子里堆叠形容词,停止在意义里堆叠意义,让事实裸露出来,让问题回到问题本身,让感受回到自己的感受;把被流量削薄的事件重新放回它自身的厚度,把被立场过滤的细节重新交还给读者。 我不得不再次审视“大学生写评论”这件事:我究竟要达成什么目的?我是想振臂一呼、引人响应吗?我是渴望有人通过我的文字,读懂并共鸣我“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脆弱、激情或野心”吗?我曾渴望的、所谓“用书写让世界变好”的理想,是否也是一种不可证伪、无法反驳的“鸡汤”?不,我们不要这样。我们那么年轻,是向内塑造的最佳时期,不该这样任人裹挟的,应当清楚看到本质,将所写的内容化约、还原,直到找到更真实的力量。 正如维特根斯坦在书里说:“世界的意义,必定在世界之外。”新闻评论无法直接给出意义,却可以把世界带到读者面前,让他们在直面世界时不得不与自己的意义体系短兵相接;当意义无法被预知,真正的讨论才开始。就像梭罗在瓦尔登湖所做的减法——回归丛林,简单,简单,再简单!——新闻写作也需要“简单”:把形容词、金句、立签标签统统砍掉,先别看别人怎么说,想想自己怎么说?最后看事实是否还能站立;如果它倒下,那就让它倒下,因为被砍倒的从来不是事实,而是我们附加其上的幻觉。 我相信,这才是大学校园里“评论教育”最该完成的动作。教会学生如何写出10w+?然后呢?难道迎合大众就能永远“赢”下去?恰恰相反,能够在时代洪流里屹立不倒的永远是拥有独立思考能力的评论者。我们应该学习的是如何在10w+的浮躁里守住一股近乎反叛的静气——当所有人都在说“我懂你”,你敢说一句“我不懂”;当所有人都在给意义添砖加瓦,你敢做一次减法;当所有人都在争夺声音的大小,你敢把沉默留给世界本身。不要再交付情绪化的拥抱,而是愿意让事实保持原样的勇气;更不要把观点强塞进他人的喉咙,而是把看见的权利交还给他人的诚实。而这份诚实,或许才是新闻评论在算法时代最后的、也是最珍贵的增量。 就像笛卡尔说的:“真实的思想一定要到醒时的思想里去找,而不能到梦里去找。” 是的,我们见过自己的梦——摇摇欲坠,天花乱坠。我们做过太多梦了,也给一切赋予了太多意义。但,“对于不可言说的东西,我们保持沉默。”我们不必,也无力用意义遮掩实在,要直面它,然后沉默。简单,简单,再简单:走进《瓦尔登湖》的丛林中吧!放弃那套语言游戏,直观,再直观,试图建立与世界更贴近的感官;感受,再感受! “法法法无无法,空空空亦非空。”当被各种媒体层层架构的意义的被拆尽,世界才能在青年人面前更清晰地显形;而我们作为大学生评论者,回归纯粹之纯粹,唯一还能握在手里的,不该是喧嚣的正义,更不是高悬的真理,只是对世界与他人的——爱。 附几句维特根斯坦或对评论写作有启发的名句: 1.我的语言的界限意味着我的世界的界限。 2.当你说“不”的时候,要像一堵墙, 而不能像一扇门。 3.永远不要不加批判的接受别人所说的,尤其是如果他们没有受过精确的思维训练的话。 4.命令和命令的执行之间有一道鸿沟,它必须由理解来填平。 5.知道太多的人,不撒谎也难。 6.愿思考是一回事,有思考的才能是另一回事。 8.思想死于荣耀之际。 9.怀疑出现在信念之后。 10.如果一个人把他的想象中的事实当作真实的事实,那他就会相信一个虚构的世界。 11.思考有时也会让人感到疲倦,但它是灵魂的活力。 12.凡可说的都可被清楚的说,凡不可说的则应当保持沉默。 ……
来源:王小杨评论笔记 编辑:梅镕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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