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记者刘虎连胜两案：拒绝几十万元删稿后，遭亿万富翁死亡威胁

12月9日，重庆亿万富翁何昌秋起诉知名媒体人刘虎诽谤一案，被法院驳回。

2018年8月，刘虎撰写了《重庆淫乱亿万富翁被诉离婚案件五年未判 其妻再提刑事控告》一文，文中提及：拥有重庆万事成（集团）有限公司等多家企业的何昌秋，因涉嫌强奸女性7人、涉嫌婚外情女性12人和家暴等行为，被其妻起诉至当地法院，要求两人离婚并分割夫妻共同财产。但随后何昌秋起诉刘虎涉嫌诽谤。

拿到胜诉判决书后，刘虎通过其朋友圈对外宣布了判决结果，对此称之为“年底收获的大礼包”。

对于引发了此案的何昌秋离婚一案，刘虎称已经不再关注了，“在忙其他的事情。”据刘虎透露，他目前正在对一篇文章做收尾工作，文章的主角是一位不被外界所熟知的万亿富豪，该富豪所拥有的财富甚至超过胡润排行榜榜首。按照他的计划，此文章将于近日公布。 

除了何昌秋一案的胜诉外，刘虎在12月9日那天还收到了另一个礼包，他起诉高某名誉侵权一案也是以胜诉终局。

作为较早关注张家慧一案的媒体人之一，“200亿身价法官”被曝光后，引发了外界极大的关注，刘虎收获的不仅仅只有赞誉，还有在夹杂其中的冷眼和恶意揣测。

2019年至2020年期间，高某通过其微博“铁虎阿锋”发布《嘴炮就是印钞机？张家慧案或被人为操作！》等多篇微博，内容包括：“真正的执行者正是大名鼎鼎的前广州《新快报》记者刘虎”、“黑记者刘虎虚构张家慧200个亿事件，被张家慧家属和群众义愤填膺打了”等。

因上诉人高某无正当理由未到庭参加诉讼，重庆市第五中级法院裁定按高某撤回上诉处理，一审法院作出的判处高某在其微博首页连登澄清声明七日并赔偿刘虎1万元的判决生效。

针对以上两起因调查报道引发的诉讼，《传媒特训营》日前专访了刘虎。

关于何昌秋起诉您诽谤的案件，涪陵区法院的判决结果在您的意料之中吗？

刘虎：是的，一方面我对自己的稿件内容很有自信，另外，我对本案的两个律师也是很有信心的。

当时接到起诉状副本的时候，您预测过该案最坏的情况吗？

刘虎：何昌秋对我提起的是刑事自诉案件，是刑法中最轻的一种，但案子开始呈现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为此，我特意委托了两个很厉害的律师，北京一个，重庆一个。

案件最初先是在重庆市大渡口区法院受理审理，对此，我们提出了管辖权异议，因为何昌秋实际并不住在那个区，后来，大渡口区法院上报案件，最后是经重庆高院指定的涪陵区法院管辖。

案件审理过程复杂吗？争议点多吗？

刘虎：基本没有，原告方基本没有拿出什么有力的证据。

他一共指出了大概7、8处所谓的我文章中存在不实的地方，但他指出来的文章内容基本上是我援引的其他证据材料中的内容。

您此前在文章中曾透露过，何昌秋对你发出过死亡威胁。现在败诉了，他还有继续威胁你吗？

刘虎：目前没有。当初他威胁我之后，我发布了一篇文章，其中就附上了他的通话截图，很多读者看到图片上的电话后就给他打电话，其中有一个读者问到了死亡威胁的事情，何解释说，他原本是准备花几十万让我删稿，但后来被我激怒了才说出了威胁的话，然后就没有那个想法了。

当时何昌秋提起诉讼的消息曝光后，有一些自媒体或媒体人写了一些文章称刘虎被起诉诽谤罪，现在胜诉判决出来了，对于这个结果，您有没有计划再写一篇文章？

刘虎：没有计划。拿到判决书后，我就通过朋友圈发了这个消息，身边朋友应该都看到了。而且，我目前忙的事情也比较多。

2013年，您还涉及过一起涉嫌诽谤的案件，最后检方作出了不起诉决定，除此之外，您还因为诽谤被起诉过吗？

刘虎：民事的起诉有过，但何昌秋起诉，是我第一次成为刑事被告人，2013年那次还没有到审理程序，检察院就作出不起诉决定了。

近段时间，您的曝光度较高的时期发生在海南张家慧一案时。您能介绍一下，近几年你其他的工作情况吗？

刘虎：2015年9月，我从媒体单位离职转做自由撰稿人，最近几年的主要工作仍是写文章，如《上海浦东29层大厦被“围猎”后：四名法官、企业主和警察死于连环命案》、《实地探访湖南政法高官别墅，院内停百万豪车》等。

您主要关注哪些领域？

刘虎：时事和法制。

线索的来源包括相关人的反映吗？

刘虎：是的，很多线索来源是当事人提供的。

没有了媒体背景，如何确定反映情况是否属实呢？

刘虎：我尽量在书证材料中寻求基本事实问题。

您选择线索的标准是什么？

刘虎：标准就是，一定要关系公共利益的，事件背后要存在黑幕的。

其实，很多爆料人会同时把线索反映给多家媒体或撰稿人，但有的人考虑比较多，线索可能就搁置了，而我只关心事件的真相是什么。我认为，一篇文章里不一定要搞清楚所有的事情，如果按照这个标准，五年都弄不清楚，选题也搁置五年吗？显然不行。一件事情，清楚多少事实，可以先把这部分写出来，也许文章的发布或许还会推动一些发展。

以《山西焦煤集团董事长白培中家中被劫 传损失5000万》那篇报道为例，当时，爆料人其实给很多记者都发了邮件，但那个时候有传言说他要升迁，慎重点的记者会考虑，线索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出来，爆料人的动机是什么？但我认为，不管动机是什么，如果事情是真实的，就值得找出真相。

山西省自2014年发生“塌方式腐败”，在全省范围内，被查处的领导干部超过一万人，其起源就是白培中被抢5000万这件事。

您现在撰写的文章的发布渠道有哪些？

刘虎：我的公众号、微博，还有一些其他平台。

出现过文章被屏蔽的情况吗？如果出现了这种情况，会感觉遗憾吗？

刘虎：出现过被删掉的情况，但不会觉得很遗憾。比如我原来曝光的一家典当行的老板，文章发出后，他就把所有的稿件都删掉了，然后还套用我的标题写了一些李鬼式文章，比如我原来的标题是某某某之一，他也这样写标题，但内容就换成了吹捧自己的，然后有一些香港的网站他删不掉的，就找了一个黑客把人家网站给攻击了。

在您的描述中，几次被诉几乎都与所撰写的文章有关。对于文章隐藏的法律风险，你如何规避？

刘虎：首先对内容要有把控，确定真实性没有问题，这点其实是基本功的锤炼，需要很多年的经验累积。另外，我会对文章中的内容做保留，比如，我对这件事情可能了解十分，但文章我可能只写出7分，保留下来的部分可以起到保护自己的目的。

编辑：何晓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