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案例学习：话语分析法论文述评

  “研究案例学习”栏目选取国外期刊发表的优秀研究案例，通过分析案例整体设计及具体研究方法运用，并评价其优缺点，供新闻传播学本科生和研究生修习研究方法课参考学习。

论文基本信息及其来源

1.1文献基本信息：本文以社交平台Instagram上的100张自拍照为研究对象，以社会符号学、批评性话语分析、多模态话语分析等理论，重点分析数字化传播中蕴含的意识形态意义。研究表明，尽管社交媒体上分享的数字文本通常被视为个人交流，但自拍者似乎重现了商业和全球性话语的特征。在Instagram上表现自己的典型方式似乎与广告和图像库中的视觉呈现惊人地相似。所使用的语言资源也通过结合俚语和缩写的混合语言而显得全球化。

1.2文献来源：Aslaug V and Linda V (2018). The selfie as a global discourse. Discourse and Society 29(1):86-103.

研究方法及其过程

2.1研究思路分析

·         读图时代，迫切需要检视迫切这些图像文本的实践。语篇与社会的相互反映的关系、传统大众传媒与个人媒体的二分法被打破。

·         社会符号学、批评性话语分析、多模态话语分析等理论进行话语分析，主要研究：

1)人们在Instagram上发布的自拍中如何表现自己?

2)人们如何通过这样的数字多模态文本进行互动?

3)在散乱造型的自拍中，视觉和语言资源是如何被利用的，又为谁的兴趣服务?

2.2研究步骤分析

2.2.1提出问题

2.2.2文献综述

1）社交网络自我记录的文化研究向度

·         在文化研究中，自我记录技术通常被解释为赋予个人权力的一种方式，让人们控制自己生活的表现。

·         自拍的功能可以用类似日记的方式来解释。人们用自拍来构建自己，以及建立关系。

·         总结：媒体与文化研究似乎主要关注的是社交网络上发布的数字图像如何通过赋予个人权力和解放，在身份建构中发挥作用。

2）社交网络自我记录的批判话语研究向度

·         社会网络自我记录的批评性话语研究主要集中在受商业主义和消费主义影响的自我表征文本上。

·         Schwarz对以色列社交网站Shox上发布的自拍和在线资料进行了研究，发现用户几乎只发布自己的照片。男孩和女孩都穿着衣服，摆出的姿势似乎受到了广告的影响，包括照片经常被编辑。施瓦茨认为，在不同类型的资本交换过程中，形象通常扮演着重要的社会角色。他认为个人肖像是一种特定的物质资本的载体，指的是身体的美丽可以让人在特定的领域获得权力。这项研究的一个结论是，用户通过社交网络交朋友的能力似乎取决于用户发布正确照片的程度。因此，青少年似乎在用物质资本交换社会资本。

3）Bouvier研究了大学生如何在他们的Facebook个人资料上表达他们的身份。本研究的结论是，Facebook服务于消费资本主义的个人主义，数字社会中的身份建构必须与机构和全球企业的利益相关联。布维耶(2012:55)认为，认为新媒体形式会自动培育新形式的身份模式是错误的。

4）总结：批判话语研究质疑自我记录的新技术，例如数字技术，是实现民主的中介的传统观点。批判性研究强调了社交媒体中的自我记录受全球化、消费主义和发展数字平台行业的经济利益影响的方式。

5）先前研究的不足：然而，这些研究都没有对SNS自记文本的意义是如何在符号学实体中通过视觉和语言资源的结合而产生的进行多模态微观分析。

2.2.3数据搜集及分析方法

2.2.3.1数据获取：

1）使用#selfie这个标签在Instagram中进行检索，将前100个检索结果作为样本；

2）抽样标准——（标准1）这张照片实际上是一张自拍照。（标准2）只包含拉丁字母的文本(图像和标题)。【抽样方法：判断抽样】

2.2.3.2分析方法

1）本研究采用CDA 、社会符号学和多模态理论。我们研究数字多模态话语的方法强调了文本与语境、宏观语境与微观实践之间的动态关系。从符号学意义的三个层面分析了数字文本的意义潜力：表征意义、互动意义和构成意义。该方法基于韩礼德关于语言的三个基本元功能的理论:概念功能、互动功能和语篇功能。

2）分析步骤

作者区分了自拍照中的两种符号资源：视觉资源（自拍照）和语言资源（文字）。

第一步：对数据语料库进行系统化，分析每张自拍中出现了多少人、他们的性别和预测年龄。

第二步：对数据语料库中的100幅图像中的每张图像的视觉资源进行分析。视觉分析包括：评估个体在图像中是如何呈现自我的(观念意义)。此过程由如下部分完成：个体是否为一个语境化背景所呈现,是否为执行一个行为所呈现(叙事/概念化表征)和图像是否被美化过。并进一步分析了在凝视和各种镜头中，图像在多大程度上具有互动意义。

第三步：对语言资源进行分析，注意词汇、文体和交际行为。

★ 注：方法解说

1.多模态批评话语分析

模态（modality)）是物质媒体经过社会长时间塑造而形成的意义潜势，是用于表征和交流意义的社会文化资源（李战子和陆丹云，2012）。

以往的话语分析研究基本都是以语言为研究对象，或从语言系统和语义结构本身，或从社会文化、认知心理之间的关系探讨语言应用规律，忽略了诸如图像、音响、色彩、动画等其它意义的表现形式（何山燕，2011）。随着人类交流手段的日益丰富，人类已脱离了仅依靠语言来交流的局面，多媒体化成为了交流的常态，多模态化成为当今社会文化系统的固有特性。

社会符号学的视野中，文化是意义系统；符号资源是人类在一定社会背景和一定的历史时刻里响应特定的社会、文化或经济需要而创造的意义表达系统。分析语言符号得出的结论对于其他符号模式同样具有适用性。由此产生了社会符号学视角下的多模态研究。

以社会符号观为基本认知的多模态符号学，借鉴了系统功能语言学的理论框架和研究方法。本研究也提到了系统功能语言学的一个理论——“语言的三大元功能”。多模态意义系统的三种功能是，再现(representation)、互动(interaction)和构成(composition)，分别对应语言的概念、人际和组篇功能。

2.CDA

批评性话语分析法（CDA），重在解构不同主体如何通过文本传递各种立场、诉求、意识形态。

它不仅研究语言是什么，而且研究语言为什么是这样；不仅对话语意义感兴趣，而且对话语如何产生这种意义感兴趣。同时认为语篇是在形式结构和意识形态意义两方面进行选择的结果，其方法论主要建立在以韩礼德所创建的系统功能语言学上，具体分析则强调对语篇生成、传播、接受的生活语境和社会历史背景的考察（余劲草等，2016）。

意识形态和权力关系是批判性话语分析研究的中心课题。

2.2.4.1

分析步骤1：样本系统化

大多数自拍者是年轻人（90%的样本的预测年龄为30岁以下）、女性，且为个人自拍。

2.2.4.2

分析步骤2：样本视觉资源分析

1）大部分自拍具有刻板的模式：绝大多数自拍是去语境化（没有背景或难以识别背景）的。自拍者被置于特定空间和时间中的可能性降低了，并且观众将她视为一个“典型代表”，而不是一个特定的个体。这样的图像被视为一般性的。

2）绝大多数女性的自拍是静态的、被动的、概念性自拍（自拍时没有同时进行其他活动）。

3）多达四分之三的图片在发布之前都经过了编辑。分析：当大多数自拍者选择编辑自己的照片时，视觉表现似乎是经过设计、规划和泛化的。

4）图像的互动意义 大多数自拍都能让观看者在自己和被观看者之间建立起一种紧密的想象关系。

视角水平，关系亲密；多凝视，鼓励互动。

2.2.4.3

分析步骤3：样本语言资源分析

1）用俚语和缩写重塑外界

本研究发现，在数字文本中使用语言资源的方式对传统的语言和文本约定提出了挑战。这些文本主要是用英语编写的，有时还会与其他语言结合使用。这表明用户希望在国外被理解。自拍照旁边的文字通常不是由普通的句子组成，而是由不同于传统语法的单词组成。

在Instagram自拍照中表达自我的方式是使用“hashtags”（标签，如#selfie）。hashtags通常由几个没有空格或标点符号的单词组成，单词的顺序可能不符合逻辑。在hashtag语言中，与语法和标点符号有关的传统规范被忽略。

经常使用的词汇是描述自拍者俊美身体特征的词汇。

自拍说明通常包含一个或多个俚语和缩写，如#selfietime、 #lategram、#instalove、 #nofilter，这些单词都是俚语。

说明中还发现了大量缩写。如：#l4l (like for like, meaning to leave the selfie a ‘like’), #wbu? (what about you?), #tiredaf (tired as fuck，累得要死)。这表明：这些缩写词的频繁使用表明，Instagram用户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内部代码语言。，它排除了一些不熟悉这些规则的读者。

总结——自拍说明文字是私人的、抒情的。这种语言风格具有“广告风格”，它的特点是直接面向读者和个人，并添加抒情元素。有学者指出，广告风格和营销模式已扩展到媒体和政治等新领域。本研究中对自拍照的广告风格之识别表明，它已经被进一步重新语境化。在当代社会，消费者自己也在将广告风格运用到自己的文本中。

2）标签的沟通作用

部分标签是指令性言语行为。数据材料中的典型例子是#like、#comment和#follow等hashtags。这些标签要求收件人喜欢这张照片，给自拍留言，或者开始关注发布者。这样的标签被用来鼓励读者采取某种行动;它们的功能是请求或要求。

另外一些标签是承诺性言语行为。 如#likeforlike/#like4like/#l4l（这意味着，如果读者喜欢这张自拍，作者也会承诺喜欢读者的照片）。通过这些标签，自拍制造者向收件人提供了一些东西。作为回报，她承诺在未来采取某种行动。

总结  提供某些东西，于此同时索取某些东西的双重行为展示了自拍的视觉资源和语言资源如何鼓励互动。自拍的这种提供与索取的功能有助于人们了解，典型的自拍者是如何试图与读者建立一种对称的沟通和个人关系的。

2.2.5.1 语言的全球化

使用英语、不符合语法规范的标签。

2.2.5.2 多模态文本类型的全球化

大多数自拍似乎都受到了更广泛的市场化话语的影响。女孩们的自拍僵化、刻板、同质。

批判：全球化交流的扩大和全球性话语、体裁和风格的使用并没有达到“赋权”的目的。自拍的背后的推动力量更多的是意识形态，而不是个人。自拍者在文本实践中并非完全自由。大多数自拍者显然都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错。“好看”是一种美学，仍然是基于如何展示（自我）和风格,而不是其实质,并且它还是一种刻板的审美,今天的全球商业文化及其价值观所塑造的审美观仍居主导地位。女孩们的自拍顺应了商业化的审美标准，这反过来促进了刻板、狭隘的全球性商业的价值和利益之传播。

2.2.6学习心得

2.2.6.1批判精神

本研究结合多种方法，对自拍照是如何生产意义这一问题进行了批判性研究。研究指出，自拍照的风格、特点、文字说明的广告化、商业化显示了消费资本主义持续向大众审美领域和个人媒体渗透的态势。譬如，文字说明常用描述个人俊美的身体特征的词汇；文字风格的私人化、抒情化，表明自拍照日益“广告风格”化。

正如文章作者所说，“在过去的几年里，社交媒体有了一个强大的视觉转变，在SNS上发表的个人文本中，典型地结合了多种表现形式；同时，需要对多模态话语和大众文化进行更加批判性的分析”，对新兴的媒体文本进行批判性检视，有利于人类思想文化的独立性的发扬。

2.2.6.2研究范例

本文给研习者展示了一种全新的话语分析方法——多模态话语分析法。该方法突破了传统话语分析的局限，将除语言（文字）之外的文本也纳入研究进程中来，拓展了研究的视野。这不仅拓展了研究的可用方法，也适应了当代媒体现状（数字化、智能化等），如加上批判为导向的话语分析，可对AI新闻、短视频、直播等新兴媒体业态进行批判性的多模态话语分析。

编辑：陈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