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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体记忆案例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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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18 23:21:41 | 只看该作者 |只看大图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案例】
这是一个男尸杀人,女尸开口,哑巴说话的粗心大意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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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 2#
发表于 2023-6-20 22:27:02 | 只看该作者
个体与共同体的联结:集体记忆传播和共享的中观层次与关键议程
宏大叙事霸权之外的故事确实存在,只是未被聆听。
——(Edwards, 2012:164)
01
引言:集体记忆何以共享?
自哈布瓦赫首次使用“集体记忆”(collective memory)以来(Halbwachs, 1992/1925),集体记忆一词在学术文献中更多地作为一个概念而非理论甚至进路出现。这一概念本身的开放性为其带来了悲剧性的命运,譬如它总是与“身份”和“文化”纠缠不清(Fabian, 1999),从而招致“记忆滥用”的诟病(Berliner, 2005)。社会科学内部对于集体记忆这一概念的理解每每颇多争议,集中体现在集体记忆究竟来自社会资源和实践的形塑,还是更多地以一种“共享的个体记忆”(shared individual memory)面貌示人。由于“记忆”一词在不同领域的使用往往千差万别,甚至几乎很少有两个人会以相同的方式使用它,人们可能会将所有关于过去事件的叙述称为集体记忆(Winter, 2006:4-5),这也意味着,在探讨记忆问题前,首先要对集体记忆的现象和景观展开清晰的勾勒。
19世纪末到20世纪末出现的记忆热潮中,构建、调适和传播三个过程缺一不可。其中,构建过程是由艺术、科学、学术和自由职业中独立产生的工作形成的;适应过程是围绕着哈布瓦赫所说的社会记忆的构建而出现的,当文化活动形成社会群体的记忆后,群体的回忆又能够使群体本身保持一致性,也就是说,记忆是社会性的框架,当人们聚在一起回忆时,就进入了超越个人记忆的领域;而传播过程对于记忆潮的形成同样至关重要,正是与现代性相伴共生的大众传播业成为传递思想的有力手段,使得建构记忆的作者能够接触到更多的读者,印刷业、艺术市场、休闲产业、大众传媒,加上摄影和电影的发展,为在各地传播过去的文本、图像和叙述创造了强有力的条件(Winter, 2006:26)。
然而,正如此后的学者所批评的那样,媒介越具有集体性,其潜在或实际受众的规模越大,其再现就越不可能反映受众的集体记忆(Kantsteiner, 2002)。遗憾的是,这种“集体记忆的个人化”趋势未引起充分的关注和警惕。根据阿斯曼(2016/1999)的观点,文化记忆构成了社会集体认同的基础,交往记忆则无此功能。文化记忆可分为潜在的和实际的两种模式,只有历史资源与当代情境相关时,才会进入实际模式。但在当前考察集体记忆的理论视角和方法进路中,作为三种记忆热潮的形成机制,构建、调适和传播过程被关注的程度并不均衡,呈现出“重文化、轻交往”的趋势。社会学、哲学和史学领域的大多数记忆研究将集体理解作一个国家或一种广泛层面的文化(Harris et al., 2008),但文化中的个人记忆并不是集体记忆恰当的分析单元。大众媒体、遗址、博物馆、纪念活动等代表特定群体的文化艺术品和实践形式被视作集体记忆的表达方式,而人际讲述、家庭叙事等历史信息的私人渠道则少有问津(Green, 2013)。
没有社会经验就没有个人记忆,没有个人参与公共生活就没有集体记忆。作为一个社会共享的记忆系统,集体记忆包括从个人到社区再到文化层面的整个过程。当考虑个人经历和公共事件如何相互联系地形成集体记忆时,有必要将群体、个人及其所处的文化语境视作一个统一的分析单元(Wang, 2008)。在符号建构和使用的政治和制度规则之外,正是个体对于纪念符号的消费过程将潜在的文化记忆转变为实际的文化记忆,并在共同的静态符号基础上创造出变动不居、相互迥异的集体记忆。相较于记忆符号的建构,这些符号如何通过被人们消费而进入实际的记忆过程,似乎更加值得追问(Hirst & Manier, 2008)。有鉴于此,本文希望引入跨层次研究的新记忆生态视角,结合情绪的社会分享理论,在从人际传播到群体传播的中观层次背景下,检视集体记忆的建构过程,弥合记忆研究在不同分析层次之间的鸿沟。
02
作为跨媒体和跨层次研究基础的新记忆生态视角
尽管学界就如何将个人记忆与集体记忆联系起来并未达成一致(Olick, 1999),但一个可能的接触点却是确定的——处于社会中的个人是记忆的主体。首先,记忆者是“人”而非社会资源和实践,以“共享的个体记忆”视角看待集体记忆时,有两个值得关心的问题(Wertsch & Roediger, 2008):社会资源和实践能否有效地塑造和重塑集体记忆?社会资源形成和维持集体记忆的机制究竟是什么?有鉴于此,有必要将人际交流和对话纳入相关研究。例如,人们经常与社区中的其他人谈论过去的事件对社区产生的影响(Miller, 1994:158-179),在这种情况下,对话可能成为具有决定性的助记资源,在整个群体中传播记忆。这种记忆实践虽然不具备纪念物的永久性,但同教科书、纪念馆或集体活动一样,可以促进集体记忆的形成(Hirst & Manier, 2008)。其次,个人处在社会结构当中。在记忆和遗忘产生的文化背景、对象和话语相互依存的情境活动中,个人经验总是以集体结构为前提(Brown & Hoskins, 2010)。群体成员在理解过去时,都会共享一套相似的文化工具(Wertsch & Roediger, 2008),而集体记忆又为个人身份和意义的建构提供了含有解释框架的文化故事(Reese & Fivush, 2008)。
数字化从根本上打破了记忆、个体、群体与媒体关系的现有联系和平衡,从而改变了记忆的特性、意义、用途、潜力和风险。2018年,霍斯金斯(Hoskins)整合性地论证了新记忆生态(new memory ecology)这一范式及其主要特征。他认为,当数字连接已经成为当代经验的驱动力时,记忆研究对外部媒体和机制的持久性、连续性和稳定性与记忆本身的关系可能被颠覆,因此可以研究不同的媒体技术、实践和组装、重新混合视觉内容策展的行动者之间的相互作用,关注哪些社会技术实践、记忆主体和行动者参与了记忆的重建(Smit et al., 2017)。新记忆生态这一术语借鉴了麦克卢汉、波兹曼等人通过媒介生态学范式强调的人们与媒体互动的同时也通过媒体与他人互动的视角(McLuhan, 1964;Postman, 1970:160-168),包容地描述了一种动态情境和人类认知的变化,主张通过系统的方法,将记忆视为一个形式问题,一种在无休止的时间流动中使之可以回到熟悉的事物中复述、回溯并重复,以使之现实化的操作(Luhmann, 2000/1996)。在此过程中,记忆的存储和传播被视为一个能够产生、再生和维持自身组织过程的自体组织系统(autopoiesis)。
媒介生态和记忆生态通过记忆和技术的共同演变而联系在一起(Hoskins, 2011),使记忆在生物系统和传播设备之间摇摆不定(Allen, 2017:190-213)。与其说数字技术重塑了记忆本身,不如认为数字化生存逻辑通过作用于个体和媒介系统的认知模式、认知地图、原型和脚本,提供了一种记忆的媒介化图示(mediatized schema)。在新记忆生态视角下,物质和文化环境与认知和情感相互配合,共同作用于记忆和遗忘的实践。数字记忆制造嵌入社会技术实践并通过其流通(Bowker & Star, 1999),新记忆生态下的技术环境使记忆吊诡地既整合又分化:作为网络节点的个体既联结和分享他们的记忆,又被赋予了更多对数字内容进行策展以促进其流通的权利。因此,新记忆生态在研究中同时考察个体的与集体的、个人的与文化的、非正式的与正式的分析单位,以开展反思性工作(Brown & Hoskins, 2010)。
随着当前数字媒体技术的广泛利用,媒体也反身性地塑造了新技术条件下记忆和遗忘的性质以及人们对其价值的重新评估。从范式上来说,新记忆生态是一种整体性的方法,将记忆看作在当时的生态环境中构成的个人和群体与他人、机构、媒体等相遇并互动的成就。新记忆生态研究反对将记忆分割成不同的独立区域,例如身体、大脑、社会、文化等,而是试图考虑它们持续的相互渗透以及在记忆和遗忘中相互排斥的力量,而整体的视野有助于对各部分的总和提出主张。在特征上,新记忆生态赋予用户以个人责任(Hoskins, 2017, 2018),由数字助长的肆意评论、开放存取、信息自由、知情权、即时搜索带来了记忆从再现到折叠、从空间到时间、从分布到超链接、从集体到众人(multitude)、从确定性到不确定性、从私密到涌现、从白色到灰色的转变(Hoskins, 2018)。
记忆实践在提供多种叙事的微观和宏观系统中移动,人们的身份和记忆围绕这些叙事建立、发展和凝聚,也就构成了记忆生态。这些系统是可渗透和动态互动的,个人参与其中,能够构建出共同的意义。与记忆生态系统范式不谋而合,目前,已有学者将生态系统方法应用到家庭记忆的研究领域(Fivush & Merrill, 2016),这种方法将家庭叙事置于个人和文化的结合点,为理解各种类型的家庭叙事如何被分享并纳入个人不断发展的身份和福祉提供了一个连贯的框架。该模型描述了共享家庭叙事、交流家庭叙事和家族史三个相互作用的动态家庭叙事系统:在微观层面,共同家庭经历的叙事有利于理解一个人的经历及其创造的共同家庭历史;在外部层面,父母和其他家庭成员经历了孩子未曾经历过的事件,他们通过交流叙事将这些事件带入微观系统,进而在家庭中创造了共同的价值观和信仰体系,为子女理解世界中的自我提供框架;在宏观层面,家庭叙事由家族史构成,这其中嵌入了文化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在家庭叙事的生态位中,三种不同层次的叙事借由互动,塑造了儿童和青少年的家庭叙事方式与个人叙事身份,而个体自传式记忆居于中心,扮演着记忆生态系统的原点的角色(Bronfenbrenner, 1979;Fivush & Merrill, 2016)。其中,个体自传式记忆构成了个体记忆叙事的基石和自我框架;家庭是微观系统的核心,是发展的首要和持续的主要生态;宏观系统则由文化建构、社会和经济条件以及历史组成。可见,即便是个体身份,也是国家、社群、家庭和个人共同作用的结果。
记忆生态包括相互竞争的唤起性物体(evocative object)(Turkle, 2007:8-10),以及他人和他人的回忆构成的交互式记忆系统(transactive memory system)。后者认为,在婚姻、亲属或友谊等密切关系中,人们的记忆系统是相互交织的,群体成员之间存在着认知上的相互依赖。在包括家庭在内的不同代际之间开展记忆讲述时,人们会通过自身占据的记忆生态位(niche)来建构叙事中的关系性身份,最终形成记忆生态的文化轨迹(Heersmink, 2020)。新记忆生态视角重视叙事在记忆形成和传播过程中的关键作用,认为个体记忆存在于与记忆生态相互作用的具身大脑中。通过创建、编辑和使用记忆生态中的资源,人们得以构建自己的记忆生态位,记忆生态也因此为个体提供了稳定的分布式叙事身份(Heersmink, 2020)。叙事是个体记忆的一种呈现形式,具有向他人和自身表达的特质,能够左右人们以何种方式记住过去(Fivush et al, 2011)。当我们分享自身的经验或聆听他人分享经验时,总会不自觉地被图式或有组织的环境框定(Brown & Hoskins, 2010),记忆则在社交互动中被塑造和重新塑造。个人经历的记忆由个人与他人、机构和周围文化之间持续的互动所构建,在这个意义上,自传式记忆必须同时被视作个人记忆和集体记忆(Fivush & Merrill, 2016)。在人际交流中,个人对共同经历的回忆受到记忆传播过程中群体动态的强烈影响,这种群体动态往往受到特定社会情境的限制,文化背景又调节着人际关系的性质和社会秩序的组织。以上述记忆机制为基点,后文将结合记忆生态系统模型,考察集体记忆形成过程中处于记忆生态系统不同位置但彼此相互关联的中观层次:家庭记忆和社区记忆。
02
被遗忘的记忆单元:家庭记忆与社区记忆
(一)家庭记忆:宏大历史叙事的基底
尽管记忆关联的家庭议题与代际议题交织在一起,但不同于代际记忆在记忆研究中的显赫地位(Mannheim, 1928),在此后的记忆研究传统中,家庭的重要性长期被压抑。这也许和家庭常常让人联想到个人身份等私人议题有关,尤其是对于建立在集体主义文化之上的国家而言,似乎家庭天然就是与国家利益、民族解放对立的保守力量,无助于对更为重大的议题增加理解。除了少数典型人物的个人日常生活和物品可以进入记忆的文化叙事之外,家庭、家族史和继承物等每每游离于记忆书写之外,也未能在纪念空间中占有一席之地,最终湮灭于时间之中,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
实际上,早在哈布瓦赫对集体记忆的经典论述中,家庭就已经成为桥接个体记忆到群体记忆之间的重要单元,包括家谱(genealogy)和家族史、代际记忆、(继承)物的历史(histories through things/inheritances)、作为国家记忆的家庭记忆(family memory as national memory)等(Halbwachs, 1992/1925)。阿斯曼(2017/2007)也通过对德国“父亲文学”和家庭小说中记忆与家庭关系的分析,将家庭记忆称为“历史的私人通道”(阿斯曼,2017/2007:51),强调个体意识通过家庭生活使之超越于个体之上的可能性,并将叙述、展览和展演并称为历史展示的三种基本形式(阿斯曼,2017/2007:129)。而在学者对记忆潮的论述中,家庭记忆也是理解战争记忆的关键切入点,例如,被重大事件感动的家庭成员的回忆,使在战争和革命结束后很久才出生的人们能够将战争和革命也作为自己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来纪念——知道闪电战的祖父母更可能带着自己的孙辈去战争博物馆(Winter, 2006:266)。当对战争的想象建立在几代人之间的联系上,特别是在老人和年轻人、祖父母和孙子女之间,有时还在子女与父母的代际沟通上时,往往对研究者而言颇具吸引力。
家庭是集体记忆的场所(site),是个体记忆的重要来源。无论是“大萧条的孩子们”(埃尔德,2002)还是“文革的孩子们”(Zhou & Hou, 1999),重大社会转变和它们带来的危机总是通过家庭生活嵌入人们的生命历程,并影响其成年后的生活机会(life chance)。代际记忆不仅仅是记忆的线性流变,更重要的是信息的跨代重组和集体协商(Bailey, 2010;Barnwell, 2017;Green, 2013)。历史在家庭中被叙述,过去依赖于人的意图被重新建立起联系、意义、重要性和方向(阿斯曼,2017/2007:129)。除了显性的传播机制之外,家庭影集和历史词库也会潜移默化地影响后代成员,使其将客观历史知识和主观家庭记忆相互融合,再并行不悖地传播开去。
家庭的记忆工作也是塑造国家历史的方式之一,强大的国家记忆往往需要几代人来改变。家族遗产的形态有助于想象在一个国家当中值得尊敬的家庭样态,家庭记忆实践也能在促成国家叙事和个人认同方面发挥重要作用(Thomson & Barclay, 2021)。家庭影像记录实践将促进成员之间的沟通和理解,带来对主体的身份认同,促使人们通过家庭故事反思社会历史(袁梦倩,2020)。可见,家庭记忆不仅仅是关于家庭的,而且与国家记忆交织在一起,家庭在继承记忆的过程中,或沉默、或复述、或改变地使用国家记忆。在家庭记忆中,什么被记住,什么被遗忘,以及这些记忆的意义,很大程度上都是由国家记忆构成的。关于家庭生活的国家叙事可以通过家庭记忆工作得到证实、质疑或改写。国家记忆的准确性和公共性有赖于一个又一个家庭内部、家庭和群体在其记忆之间碰撞、协商和合法化,而调查、复述和重建家庭记忆则可以成为一个自下而上改变国家历史的过程(Barclay & Koefoed, 2021)。
家庭记忆和国家记忆在个人身份的产生中相互交织。家族史(family history)具有挑战和改变国家记忆的潜力,可以让公众对过去进行丰富而复杂的反思:祖辈的家庭记忆讲述常常关于战争和民族主义(Roper & Duffett, 2018;Ziino, 2010),宏大历史会被用来填补个人自传式记忆的空隙(Koleva, 2019;Longworth, 2007),公众可能通过家庭内部的记忆工作对过去进行叙述,使之成为国家叙事的替代(Evans, 2021)。当家庭记忆的个人经历不符合国家叙事时,国家叙事会受到挑战(Jensen, 2021;Koegeler-Abdi, 2021);当重建父母权威和负责任的家庭身份等动机被激发时,人们会主动与国家主导的记忆叙事开展协商(Koefoed, 2021)。总而言之,家庭记忆既受到国家记忆的形塑,又在形塑国家的历史。家庭在记忆研究中的根本潜力在于,它允许普通公众参与国家叙事,并为个人和集体提供不同的历史和文化论述(Barnwell & King, 2019),家族史也能够帮助人们深入了解国家历史如何在家族内部被叙述、传播和解释的完整过程(Barnwell, 2021)。
(二)社区记忆:记忆的社会组织与群体身份
记忆与社区之间存在的关联常被忽视但又至关重要。一方面,作为塑造和重塑其成员所持有的集体记忆的主体,社区既拥有重建集体记忆的能力,也可能受到限制;另一方面,社区中的每个个人对过去的记忆所做的努力又可能影响整个社区的集体记忆。这些问题是试图弥合个体记忆与集体记忆之间鸿沟的学科范式关心的问题,对这些问题的回答不仅可以促进学术界对集体记忆形成和维持的理解,还可以提供一种描绘社区如何为维持其当前身份而对过去的记忆进行坚持或修改的进路(Hirst & Manier, 2008)。
正如泽鲁巴维尔所言(Zerubavel, 2003:4),一个社区的集体记忆不仅仅包括其各个成员的个人回忆的集合,还包括其成员作为一个群体共享的回忆。个人记忆和集体记忆的弥合之处唤起了人们共同记住的过去。社区记忆实践是社区有意或无意对其过去的保存(Hirst & Meksin, 2009:207-226;Zerubavel, 1998:17-18)。集体记忆是社会中客观化的公共可用符号的模式(Olick, 1999),它广泛地为社区成员所拥有,并能塑造社区成员的集体身份(阿斯曼,2016/1999:103)。其中,被成员广泛持有也是集合记忆(collected memory)的特征(Olick, 1999),而只有对社群有意义这一维度能使集体记忆与集合记忆被有效地区分开。
一个社会群体形成记忆,是因为特定公共事件对该群体具有重大影响,而如果公共事件对另一个社会群体而言无关紧要,该社会群体则不会形成并保持深刻的记忆。在这个意义上,事件本身对社区的可记忆性(memorability)因其性质而异(Curci et al., 2001)。社会重大创伤事件在塑造社群身份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Berntsen, 2009)。这些记忆使人们认为自己是其所属的社会群体历史的一部分,增进了人际信任和机构信任(Cohen et al., 2002)。如果我们对社区的理解不仅停留在塑造个人身份认同的物理社区,还拓展到重大时刻下才联系在一起的偶然记忆社区,例如共同面对灾难的社区(Burkey, 2020),那么,社区对创伤事件或重大事件的复述既有可能为媒体和个人核查事实细节提供机会,又能促进传播系统对社会文化现实监督功能的实现(Johnson, 2006, 2007),进而在公共对话中产生更加准确、包容和更具开放性的社区记忆(Hirst & Manier, 2008)。
创伤事件的人际对话可能成为重塑社区边界的重要机遇。社区成员可能会经历相同的事件,并对其进行类似的编码。在形成集体记忆之前,个人记忆可能通过至少两种形式在社区中传播:社区成员既可能对其经历的相同事件进行不同的编码和记忆,再通过不同的渲染在社区成员之间传递,在此过程中改变社区成员的记忆,又可能通过人际网络,将某些特定社区成员拥有的信息传播给他人。人们通过产生个人心理表征(mental representation)的公共表征来传递记忆,这些公共表征既可以是稳定的文化产物,也可以是简单的口头表达,而公共表征又会改变心理表征(Hirst & Manier, 2008)。个人会向家庭成员、亲密的恋人和信任的友人做情绪上的社会分享,这体现出一种明确的社会整合动机(Rimé, 2009)。
在社区内部,由集体记忆和人际讲述组成的传播场景,能有力地作用于社区凝聚力的培育(Small, 2003)。一方面,集体记忆在社区中营造的传播行动情境(communication action context)作为有形或无形的资源,能够在社区居民交流沟通的过程中被调用和利用,进而促进社区认同和社区参与(Kim & Ball-Rokeach, 2006);另一方面,在创伤事件发生后等非常时期,人际日常对话构成的邻里讲述网络(neighborhood storytelling network)起到应急媒体资源的作用(Cohen et al., 2002),并创造了公共事件记忆的主要内容(Assmann & Czaplicka, 1995;Hirst et al., 2009;Hirst & Echterhoff, 2008)。综上,探索记忆规范、记忆传统和记忆社会化如何最终产生记忆社区,将是理解社区与记忆互构机制的关键之所在。
04
情绪的社会分享与假肢记忆:记忆共享的传播机制
在以集体记忆为核心的记忆机制中,记忆产生的原因更多指向考察记忆形成的惯习与实践的社会和制度机制而非心理机制(Zerubavel, 1998),包括但不限于传统的发明(Hobsbawm & Ranger, 1983)、记忆的政治等(Hodgkin & Radstone, 2003)。那么,促成集体记忆在不同个体之间产生传播和共享的机制究竟是什么?对此,徐贲曾在《人以什么理由来记忆》一书中指出,人类以人性道德的理由记忆。群体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有责任努力确保记忆被保存下来,即使他们的记忆零碎而不全然可靠,即使他们只能拥有局部的记忆,但只要叙述出来,记录下来,流通到公共信息的交流中去,就会成为有用的历史证据(徐贲,2008:11)。阿斯曼(2017/2007:11-12)也总结了记忆文化形成的三个动因,包括好奇、确认认同和命令强迫,分别对应了“作为好奇的历史”、“作为身份认同的历史”和“作为道德命令的历史”。但或许,记忆不仅关乎外在道德的约束,也关乎认知或情绪机制。出于社会情感和认知调节的需要,人们分享情感信息,从中感知收益并获得情绪回复(Zech & Rimé, 2005)。
目前的记忆研究大多着眼于宏观和中观的结构与组织,却对人际讲述(interpersonal storytelling)的微观动态过程着力不多。情绪的社会分享(social sharing of emotion, SSE)理论阐释了个人经历、人际关系和集体层面间的联系和互动过程(Rimé, 2017),能够为解释个体情绪事件的人际整合过程、人际情绪分享的集体效应以及集体共享情绪对个体影响这三个方面提供方法,具有解释社区内共享记忆形成机制的潜力。该理论认为,经历过某个情绪事件之后,人们往往倾向于和他人谈论甚至重复地回味这一事件的经过以及这件事情带给自己的感受,从而触发情绪的社会分享过程(Curci & Rimé, 2008;Luminet et al., 2000;Rimé, 2007)。不同于简单的情绪宣泄(Nils & Rimé, 2012),情绪的社会分享过程需要用双方都知道的语言来描述情绪的片段(emotional episode),简化情绪的认知表达。因此,情绪的社会分享本质上是人际的,至少需要双方进行交流——体验过情绪的人重新唤醒情绪表达并有冲动表达,同时情绪讲述的聆听者有意愿接受。看似微不足道的人际交流为情绪分享提供了肥沃的土壤,通过排练(rehearsing)、提醒(reminding)或重新体验(reexperiencing)等环节(Rimé, 2009),叙述者和听众对特定事件经历了相同的情绪反应并对此产生意识,这反过来在叙述者和聆听者之间建立了联盟。
情绪分享的倾向普遍存在于人群中,其频率和程度不受年龄、文化、性别、受教育程度、情绪类型和效价的影响(Rimé, 2009)。研究者将情绪的社会分享区分为社会情感和社会认知两种模式(Curci & Rimé, 2012),社会情感的分享往往需要倾听者提供支持、安慰、认可、同理心等回应,认知分享则需要聆听者在重新构建或评估情感事件方面刺激认知工作(Brans et al., 2013)。积极和消极的情绪都能引发社会分享,对于积极情绪,人们通过正面复述从中获益或“资本化”(capitalization),从而提升自身的积极体验(Langston, 1994);而对于负面情绪,社会分享能够在记忆情绪事件方面起到重要作用(Rimé, 2009),这将研究者的兴趣引向情绪创伤、自然灾害和重要生活改变事件的记忆上。谈论情绪事件是一种有效的情绪调节策略,人们通过认知和情感的社会共享来缓解或恢复情绪(Brans et al., 2013)。创伤事件发生后,人们主要通过社会比较来获得准确评价,通过对差异的合理化来减少认知失调。究其本质,是因为情绪需要认知来进行表达和理解(Rimé, 2007)。
情绪的社会分享理论强调了人际情绪分享的集体效应(Rimé, 2017),即在社会分享互动中,情绪不仅稍纵即逝地作用在经历情绪的个体身上(Kim, 2009),还反映在和长期记忆有关的整体社区层面上。情绪的二次社会分享理论认为,一次情绪表露(emotion disclosure)或情绪分享互动并不是结束,反而是一个更大社区内传播过程的开始。每个人都需要与人交谈,从而重新激活情绪和满足分享的需要(Rimé, Yzerbyt, & Mahjoub, 2017)。由于危机期间不同传播形式之间的资源不平等,人们可能改变了对生活中可用传播媒介的依赖关系(Ball-Rokeach, 1998;Loges, 1994),除了通过大众媒体获取信息之外,在情绪紧张事件发生后,人们倾向于与身边的人分享记忆(Rimé, 2007)。由于社区内数量庞大的分享源和每次分享招致的连锁反应,一个事件往往能够激活情感信息在整个社会网络中的传播(Salmela, 2012),进而形成情绪氛围(emotional climate)。情绪氛围是指在特定的社会政治背景下一个群体或国家中产生的主要集体情感。情绪氛围存在于个体的自我感受之外,反映了个体对大多数其他人当下情绪的看法,能够客观反映社会环境中普遍存在的情绪状况(de Rivera, 1992:199-218;de Rivera & Paez, 2007)。反复交流、传播的情绪信息有助于构建和巩固人们对情绪事件的共享知识、集体经验和社会信念(Rimé, 2009),使和该事件有关的情绪氛围永久化(de Rivera & Paez, 2007)。这一集体过程有助于构建和传播有关情绪反应的社会知识,加强成员的社会认同及社会身份依恋,促进身份融合和社会整合。在情绪社会分享的视角下,情绪成为个人经历进入公共领域的传播途径,以这种方式,每个人的个体情绪体验都可以成为共享文化的构建工具,包括常识、共享假设和社会表征(Páez et al., 2015;Rimé et al., 2010),进而获得沉淀为集体记忆的可能。
社会分享过程自身也会激发起情绪,意味着人们接触过包含情绪的分享后倾向于把听到过的情感故事和人际圈中的他人继续分享(Christophe & Rimé, 1997),且情绪反应越强烈,诱发的二次社会分享行为就越广泛(Curci & Bellelli, 2004),以寻求情感支持和社会比较(Christophe et al., 2008)。情绪的分享由此在整个社区中传播,特别是在经历了自然灾害和恐怖袭击等集体创伤后,社区成员会体验到强烈的情绪并大量谈论它们。尽管这些交流看上去类似简单的情绪宣泄,但迪尔凯姆的集体欢腾(collective effervescence)理论认为,集体情绪会使社区产生更高水平的团结(Durkheim, 1912),产生情绪分享的家庭和社区能够以更亲社会、亲环境的方式来面对动荡(Garcia & Rimé, 2019;Bouchat et al., 2019)。对一个特定社区而言,更频繁的情绪社会分享能够带来更高的社会整合和创伤后成长(Rimé et al., 2010)。创伤事件发生后的重新评估和参与集体纪念活动本身也被视为是创伤后社区参与行为的组成部分,这些行为的出现也与人们的人际讨论以及社区归属感有关(刘于思,潘鹤,2022)。在社群的集体聚集中,情绪的共振能够使参与者产生团结的情感和社会整合意识(Páez et al., 2015)。于是,社交谈话的日常行为将叙述者、聆听者和他们的社会目标统合起来,对社会结构和群体行动产生强大影响(Peters, 2007)。
创伤事件的直接或间接经历左右着人们对创伤事件产生的情绪和记忆(Bobowik et al., 2017;Cárdenas et al., 2015;Hirst et al., 2009),媒介上的苦难图像也对观众提出了想象的道德要求(Kyriakidou, 2015),这种在媒介中、被媒介主导和经由媒介传播的见证被称为媒介化见证(media witnessing)(Frosh & Pinchevski, 2009),视听、图像和声音氛围细节激发的现场感(liveness)和亲密感(intimacy)也构成了媒介化见证的情感基础(Ellis, 2000)。在现代社会,现代性的破裂使得个人和社区及亲属之间的联系被打破,很多记忆难以在社会成员之间传递,故而需要借助替代的方法来传播和保存。这类记忆并非来自直接的生活经验,而是形成于个体同大众媒介相互表征的互动过程中,比如观看一场电影、沉浸式地参观一次博物馆等。这类间接接触媒介化再现,而非直接经历事件本身所获得的感性记忆(Landsberg, 2004),有学者称之为“假肢记忆”(prosthetic memory)。假肢记忆生动地描述了此类记忆的特征——如同附着在身体上的假肢,帮助被迫与过去割裂的人们触及到过去,帮助未能亲眼见证的人品尝到相应的情感滋味(Sodaro, 2019)。假肢记忆出现在人与过去的历史叙述之间,迫使人们在智力和情感上与和自己截然不同的他人进行互动,进而帮助建构身份和记忆(Landsberg, 1995:175-189),使人们通过假肢记忆将自己缝合到一个更大的历史叙事中去(Landsberg, 2009)。
假肢记忆能够推动情绪社会分享的过程,媒介化文本则可以激发人的情绪。假肢记忆能够承载情绪,记录情绪事件,从而成为情绪二次社会分享的对象和动力。家庭是记忆社会化的行动者之一(Zerubavel, 1996),除了家庭对话之外,由家长陪伴参观博物馆或观看特定电影的“家长指导下经历”(parent-directed experience)也是塑造集体记忆的关键过程。通过直接告知或从旁协助塑造子女对过去情绪事件的看法,家庭试图灌输子代对过去的表征感知,以保持家庭的自我意识(Gerber & van Landingham, 2021)。家庭纽带以及其他人际纽带亦能作为关键线索,“示意性地嵌入”(schematically embed)关于过去的不同信息,帮助定义记忆中什么值得记住,什么不值得记住,“亲属偏见”的存在使得和家庭成员有联系的事件更有在个体记忆中扎根的可能性(Gerber & van Landingham, 2021)。在海量媒介内容中,家庭关系提供了有关个体需要关注哪些历史事件的指导,从而影响假肢记忆的形成。从上述角度看,假肢记忆和人际传播、人际关系互作补充,有能力传递情绪,改变个人主观记忆中的政治和道德参与(Landsberg, 2009)。
结语
理解集体记忆传播和共享的中观层次与未来议题
如前所述,中观层次上分析单元的缺席可能成为集体记忆研究的潜在短板。为了弥补这一缺憾,社会心理路径试图对“存在于世的记忆”(memories in the world)和“存在于人的记忆”(memories in the individual)这两种理解之间的争议进行调和,通过探索个体记忆转化成集体记忆的条件,最终走向“集体记忆心理学”范式(Hirst & Manier, 2008)。实际上,集体记忆作为关于过去的一组想法、图像和感觉,并非存在于个人的头脑中,而是存在于人们共享的资源中(Irwin-Zarecka, 1994:4)。也就是说,记忆不是通过社会记忆实践和资源或个人认知努力,而是通过两者之间的复杂互动而在家庭和社区中传播的。有鉴于此,本文主张重视家庭和社区在勾连微观个体记忆与宏观共同体记忆中的关键作用,通过中观层次的记忆单元,重新思考集体记忆形成过程中的人际和群体过程,从中丰富当前记忆研究在文本建构之外的理论化工作。
有学者曾经指出以集体记忆压抑个人记忆的潜在危险,因为这种研究重心的偏废忽略了存在于个体记忆和集体记忆缝隙当中的“记忆的微光”,妨碍了人们对可能存在的另类记忆产生洞察的机遇(刘亚秋,2010)。记忆的微光构成了对既有社会结构框架和权力框架的挑战,它无法被纳入理论与社会现实意义上的主流话语及其意义结构,但在暧昧不明中保留了记忆研究的另类意义(刘亚秋,2017)。另一方面,标志着过去的物品中介了人们的记忆(van Dijck, 2007:1),与自传式记忆一道构成了勾连个体与集体记忆的关键理论资源(李红涛,杨蕊馨,2022)。在新记忆生态的观点看来,无论是多么个人化和私人化的记忆单位,都同时与更广阔的文化和社会结构相连,这也呼应了学者们对“记忆中的历史”的强调(阿斯曼,2017/2007)。这种观点认为,仅仅将民族国家历史的对象局限于社会结构和经济结构是危险的,这将促成历史的消亡,而只有将历史归还于公众生活和意识,才能够重建共同体的情感基点。
在记忆中观层次的具体议题上,未来研究应当首先考虑如何将家庭记忆带回国家记忆,使边缘叙事融入主流叙事。这一议题的重要性表现为,在高度现代化的社会中,家庭叙事对国家叙事的抵抗和国家叙事对家庭叙事的补充可能是普遍的。但当社会面临巨大的结构性断裂时,抵抗机制和补充机制取决于其他条件,例如个体在市场化前后社会流动的结果。可以思考的主要研究问题包括但不限于:国家建构的神话和遗产如何作用于家庭身份?家庭成员的工作-生活讲述如何与国家建构的叙事相互竞争,导致面向不同代际对象时叙事脚本差异的产生?社会生活的变动在多大程度上是“家庭秘密”(family secrecy)?中断的个人和家族故事以何种叙事填充,其中体现了何种相对剥夺感、阶层流动与阶级想象?“传家宝”的物质性如何与家庭叙事相互作用?家庭记忆如何服务于家庭建构?国家叙事在不同代际的家庭成员建构“体面的人”和“正常/模范家庭”的理想型上展现出何种作用?家庭成员如何讲述和记忆“痛苦”?文化资本、单位社会和空间形构如何与家庭记忆叙事互动?除了个体话语对集体记忆的显在抵抗之外,日常生活也往往会以非常含蓄的方式抵抗集体记忆的侵入和占有,例如不准确记忆在人际网络中的日常传播及其对个人和集体记忆的不断重建(Maswood & Rajaram, 2019)。历史不仅充斥着日常生活,也在摄影、音乐、电影、广告海报、仪式庆典、人际对话和礼物交换等日常生活中被以各种不同的目的来重新利用(Blakely & Moles, 2019;Pickering & Keightley, 2015:7-8)。有学者提出了“记忆行动”(memory act)的概念,这一概念将个人的话语呈现为叙述、描述或解释过去发生事情的行动,认为集体的过去只有在当下的话语和实践中被“实施”才得以存在(de Saint-Laurent, 2018)。集体记忆行动构成了记忆行动的一个子集,这时,集体记忆的日常使用不仅是主体间的行动和话语行动,也是更大范围社会行动的组成部分。重新发掘和留意日常生活中历史的“非专业表征”(lay representation),考察其通过言语行动(speech act)对身份认同、政治论证、群际关系和未来想象发挥的潜在功能(Austin, 1975:133),亦将具有重要的研究价值。上述研究问题有赖于未来中观层次的记忆研究结合家庭叙事和文化记忆符号开展深入讨论。
而在社区记忆层面,数字时代的个人追忆和个体写作往往拥有更高的可见性,但这并不意味着记忆就此成为私人的“藏品”和碎片化的各自言说。从这个角度来讲,记忆如何在不同个体之间传递、协商和达成共识,反而显得尤为不可或缺,进一步凸显了社区记忆的重要性。无论是民族作为“想象的共同体”(imagined community),还是社区、民间和地方记忆,都成为勾连微观层次的个体记忆与宏观层次的国家记忆的关键“中间领域“(the middle realm)。当下,社区、族群、地方记忆和民间记忆在多大程度上出现了记忆文本和社群边界的变化?对同一社区而言,其线下的记忆物理实践与线上的数字记忆实践如何体现了数字记忆基础设施的分化或整合潜能?传统社群的结构是否以及如何被人们在数字技术赋权下获得了多重线上社群身份强化或挑战?在数字记忆实践过程中,传统物理社群和线上数字社群的身份边界发生了怎样的变动?呈现出何种可能的趋势或规律?此外,哪些公共事件通过人们的记忆实践被更多地引入其记忆建构?这些记忆事件分别由哪些行动者主导?它们得以成为记忆实践焦点的原因是什么?事件性质在“被记住”这一结果的形成过程中提供了哪些“记忆可供性”(affordance of memorability)和情感可供性(emotional affordance)(Bareither, 2021;Savolainen, 2021)?事件的记忆可供性如何差异化地作用于社区、族群、地方和民间记忆的文本形态与群体身份?不同性质公共事件的文本和讲述如何差异化地为公众提供了重新想象社区的可能性,进而构成社区归属感的基础?未来研究应当致力于通过对前述问题的系统回答,借助事件性质的可记忆性概念,选择数字时代典型的社区、族群、地方和民间记忆实践,考察社群结构、事件特征与技术介入如何单一或/和交互地作用于数字时代的社群记忆与群体认同,理解记忆社区重构的可能途径。
在此基础上,情绪的社会分享理论为解释创伤事件发生后的记忆形成和社区重构提供了勾连宏观与微观机制的视角和契机,也将社交媒体时代人们面对创伤性事件的传播活动和研究焦点从线上转移至线下和日常生活,即创伤情绪分享和事件记忆对社区凝聚力和复原力的可能作用,能够帮助研究者探寻社会重大创伤事件发生之后,社区得以协商记忆、反思经验和重新凝聚的理论和实践可能。总之,从微观层次的个体日常事件,到宏观意义上由国家主导的纪念活动,不同层次的事件组合被家庭和社区自下而上地纳入记忆范畴,并以符合社群意义和数字时代情感结构的方式被重新建构和讲述。集体记忆是身份依恋的来源,社区是拥有相似感知的社会群体。在数字时代,个体不仅同时拥有多个不同的线上身份来源,也获得了更多的线下关系保持途径,这为理解记忆的社会共享过程提供了新的契机。未来研究应持续关注家庭和社区的记忆实践方式及其产生的文本形态,以及记忆实践中的外部影响如何带来了对记忆的混淆、协商与纠正。
(刘于思 潘鹤:《个体与共同体的联结:集体记忆传播和共享的中观层次与关键议程》,2023年第4期,微信发布系节选,学术引用请务必参考原文)
来源:新闻记者(公众号)
编辑:洪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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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19 23:28:36 | 只看该作者
【案例】中国期刊的记忆
纪念是一种回望和致敬。

自1815年初试啼声至今,中文期刊已走过两百多年的历程。在这段波澜壮阔的岁月中,中国期刊与中国命运紧紧相连,历史每迈出一步,总会有相应的一批优秀的期刊人为之摇旗呐喊甚至流血牺牲。在中文期刊诞生两百周年之际,《出版人》杂志邀请《中国期刊年鉴》杂志社常务副社长、主编段艳文撰写 “中国期刊记忆”专栏,专栏全文共分十二节,基本勾勒出1815—2015年我国期刊二百年来的发展脉络。


(一)第一本中文期刊的诞生


1815年8月5日,一份由传教士马礼逊和米怜编辑,中国刻工梁发刻印出版的名为《察世俗每月统记传》的中文刊物从马六甲古城带着浓浓墨香漂洋过海,来到沉睡的大清帝国。正是这份带有一定宗教色彩的出版物拉开了中国期刊史的序幕。
自此,中文期刊在国门内外大量涌现,外国传教士与商人成为这一时期办刊的主体。

1823年《特选撮要每月统记传》在巴达维亚创办;

1833年《东西洋考每月统记传》在广州创办;

1843年《六合丛谈》在上海创办;

1853年《遐迩贯珍》在香港创办;

1872年《瀛寰琐记》在上海创办

1876年,《格致汇编》等中英文报刊在上海创办……

截至1867年,已有490种中文报刊相继出版。也正是这一时期,许多中国知识分子通过参与期刊的编辑经营,逐步认识到期刊作为近代文明的传播媒介的社会功能,纷纷开始了独立创办期刊的探索和尝试,并最终成为中国近代期刊业的主导力量。



(二)《向痼疾和腐朽开战的利器》


在西方列强坚船利炮的侵略之下,大清帝国支离破碎、风雨飘摇。一些仁人志士们开始思考关于民族、民主、社会进步的问题。他们或著书立说,或政治实践,或借助报刊以启迪民智,以期达到他们改造旧中国的理想。近代政论类报刊成了向痼疾和腐朽开战的利器。1895 年康有为在北京创办的《万国公报》,1896 年梁启超等人在上海创办的《时务报》既是其中代表

当帝制腐朽,民族衰微之时。1905年,孙中山先生领导的革命党人在日本东京创办了《民报》。
该刊宣传同盟会的革命纲领,同改良派刊物《新民丛报》等进行论战,使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思想得到广泛传播,为辛亥革命做了组织、舆论上的准备。



另外,此时我国也出现了一股学习、介绍、研究西方科学技术知识的热潮。在这种背景下 , 开创了我国多个学科期刊的先河。1897 年我国最早的文理综合性文摘旬刊《集成报》在上海创刊,我国第一份农学专业报刊《农学报》在上海创刊,我国最早的数学期刊《算学报》在浙江温州创刊。一时科学学会林立 , 报刊迭出,气氛热烈。



(三)科学报国思想促进了科技期刊的发展


随着西方的科学技术知识在中国广泛传播,最早接触西方科学文化的新式知识分子、青年学生以及大批海外留学生,出于对现状的不满与改革当时的政治、经济及科学技术的要求,纷纷成立社团,创办科技期刊,以求“科学报国”“实业救国”。

五四时期,受“民主”和“科学”思潮的影响,其间创办的现代科技期刊,既重视科技知识和应用技术的介绍 , 又注重科学思想及科学传播方式的探索。

中国近代科学奠基人之一任鸿隽创立的《科学》是这批期刊的代表,它不仅将国外科学技术系统地、及时地介绍给国民,还将西方科技期刊办刊模式介绍给中国的学会社团。

同同期《亚泉杂志》《中华医学杂志》《中国工程师学会会报》《观象丛报》等期刊从数理、医学、工程、气象等方面介绍了一些最新科学理沦、科学成果,在学科建设和人才培养中起到了重要推动作用。
如《科学》发表了竺可祯的第一篇论文《中国的雨量及风暴说》及杨銓翻译的《爱因斯坦相对论》;《中华工程师学会会报》发表了詹天佑的《京张铁路工程纪略》;《中华医学杂志》发表了伍连德的《陆海军参用中西医论》;《观象丛报》发表了蒋炳然的《实用气象学》等。


(四)新文化运动的号角与马克思主义传播的先声

1915 年 9 月 15 日,陈独秀主编,群益书社印行,有“中国新文化元典”之称的《青年》杂志在上海创刊。创刊伊始,《青年》便大量刊登评介西方文化的文章和外国文学译作,主张自由、科学与人权,倡导个人主义和个性解放。


杂志于 1916 年 9 月出版的第2 卷起更名《新青年》。

1917 年,正是在这本期刊上,胡适以《文学改良刍议》一文首举文学革命的旗帜,自此《新青年》高举“民主”和“科学”两面大旗,正式吹响了新文化运动的号角。

1918 年 11 月,李大钊在《新青年》第 5 卷第 5 号发表的介绍十月革命的两篇文章引起了广泛关注。在随后的几期中,《新青年》系统、全面、深入地介绍了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理论和主要观点,使得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土地上落地生根。


《新青年》鲜明的马克思主义色彩引起了共产国际的注意。1920 年,俄共 ( 布 ) 远东局派出代表来华,联系《新青年》建立中国的无产阶级政党。


在陈独秀等《新青年》人的联络下,1921 年 7 月,中国共产党在上海诞生,《新青年》也由此成为中国共产党的正式机关刊物,对中国共产主义运动的兴起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五)风骚各领的文学流派期刊


新文学初立之际,领袖一种文学潮流或派别,成为不少文学青年的宏远抱负,而他们很快发现,要想以社团的身份在文坛立足,首先需要创办一份属于“自己”的刊物,作为成员发表作品、立足文坛的保障。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文学社团林立、同人刊物如繁花竞相开放,几乎所有当时的文学流派都与期刊关系密切,以至于我们在提到一个流派时,总能很自然地联想到一份与之几乎同名的期刊。

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第一个以散文为主的文学刊物《语丝》周刊诞生于 1924 年,由原《晨报副刊》编辑孙伏园携鲁迅、周作人等一批作家协力开办。此刊以“任性而谈,无所顾忌”(鲁迅语)为鲜明特点,对现代散文的成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1928 年,新月社主办的《新月》月刊创办于上海。由徐志摩、罗隆基、胡适、梁实秋等任编辑。该刊标举“健康”和“尊严”两大原则,宣言“要从恶浊的底里解放圣洁的泉源,要从时代的破烂里规复人生的尊严”,是民国诗刊的典型代表。


创刊于 1932 年的《论语》是“现代市民知识分子”一次成功的文化出演。在办刊理念上,创刊人林语堂秉持“近情适意”,充分显示出尊重读者、平等对话的姿态,以笔调闲适的小品文传达多元性的文化主张,启蒙市民文化品格的形成。




(六)摩登时代的影像志


1926 年 2 月 15 日傍晚,大上海奥迪安电影院前霓虹闪烁,街头印刷厂的学徒手举着画报向来往的行人叫卖

这本以手捧鲜花、笑靥迎人的电影明星胡蝶为封面的画报就是后来享誉海内外的《良友》创刊号。



《良友》画报由伍联德在上海创办后很快一纸风行,畅销海内外,成为华语世界无人不读,无处不在的代表性刊物。



《良友》的读者中既有社会名流,也有普通市民,以至当时就有评论称:“《良友》一册在手,学者专家不觉得浅薄,村夫妇孺也不嫌其高深。”《良友》既展示了中国政坛风云人物的英姿丰采,又勾描出一幅包罗万象的社会风情画卷,在那个动荡变幻的时代里,它曾出版《孙中山纪念特刊》、《北伐画史》、《日本侵略东北》、《九一八事变》、《抗日画史》等数十本特刊,用图文忠实地记录了震撼历史的瞬间。



以《良友》的诞生为标志,整个报刊界进入了“画报时代”。《北洋画报》、《联华画报》、《联合画报》、《大众》画报、《电通》画报等纷纷创刊。


这些画报从专题策划、内容编排、形式设计均采用新颖的形式,用先进的照相制版术印刷,从而突破了过去报刊的局限,成为民国时期文化与时尚的引领者,也成了世界了解当时中国的窗口。



(七)光影流动在杂志


电影与杂志,是现代文明的一对双生子、都市社会的两朵奇葩。

随着电影在神州大地上兴起,电影类期刊应运而生。1922 年,中国第一本电影期刊《影戏杂志》由顾肯夫、陆洁、张光宇联合创办,在该刊在中国影坛影响深远。

20 世纪三四十年代,各大电影期刊百花争艳,呈现出民国电影繁荣图景。

《电影杂志》曾刊载戈公振的《影戏和新闻事业》等重要文章,还曾举办中国最早的电影评选活动 ;

《中国电影杂志》以中英双语刊行,主要介绍欧美影坛动态 ;

《电声》观点鲜明,善于以跟踪报道、连续报道的方法剖析影业大事 ;

《青春电影》则以披露明星的轶闻趣事著称 。

《电通》半月画报由中共领导的左翼电影公司电通影片创办,因其鲜明的政治倾向被当局视为“赤色大本营”。


该刊首次刊载《义勇军进行曲》,因此也被称为“国歌的摇篮”。


(八)先锋!!号角!!


在国家和民族陷入生死存亡的危难关头之际,众多出版人“以笔从戎”,纷纷投入到抗日战争的洪流中,以笔为枪,以刊为弹,在特殊的战场上浴血奋战。

1935 年,邹韬奋在上海创办的《大众生活》,宣传抗日救国,上海“八一三”抗战爆发后又创办了《抵抗》《全民抗战》等。


1937 年 , 抗战爆发后,《良友》转变刊物风格,秉持“一切为抗战服务”的办刊理念 , 将时事新闻作为重点。


1938 年,茅盾在广州创办《文艺阵地》,宣称将“拥护抗战到底,巩固抗战的统一战线!”。



1939年,《八路军军政杂志》在延安创刊,以“坚持抗战国策,提高军队作战能力,研究抗战军队建设诸问题”为宗旨。


1942 年,《晋察冀画报》在河北平山创刊,以独特生动的艺术形式极大地鼓舞着抗日军民抗战必胜的信心。


1942 年,中、美、英三国在重庆的宣传机构联合创办《联合画报》,被誉为对敌展开攻心战之最有力的“纸弹”……


众多抗日报刊对鼓舞军民士气、建立全民族统一战线、打击日本侵略者发挥了重要作用,同时也成为中华民族全民奋勇抗争、团结抗战的文献史证,真实、鲜活地反映了中国人民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中的



(九)新中国,新期刊


新中国成立后 , 国家根据社会主义改造和建设实践的需要,不断调整新闻事业的定位,并提出新闻出版的指导方针和工作任务。在国家的大力推动下,期刊业蓬勃发展,至 1956 年,全国共出版期刊 484 种,呈现出百花齐放景象,这其中又尤以《中国文学(英文版)》《中国科学》《中国工人》《中国画报(英文版)》为代表的“中国”题头杂志

以《人民文学》《人民美术》《人民教育》《人民戏剧》《人民公安》为代表的“人民”题头杂志,



以《新体育》《新观察》《新建设》《新电影》为代表的“新”题头杂志三大阵列最为突出。以《新体育》《新观察》《新建设》《新电影》为代表的“新”题头杂志三大阵列最为突出。



《人民画报》《民族画报》《解放军画报》是新中国成立之初最具影响力的三大画报,它们用真实生动的摄影图片和文字,向全世界展现中国的发展和变化。



享有“新中国第一刊”美誉的《人民画报》创刊于 1950 年 7 月,该刊刊名由毛泽东主席亲笔题写,创刊号封面上几面鲜艳的五星红旗迎风招展,身着黄色中山装的毛主席微笑挥手致意。画报采取了那个时代少见的彩色胶片和精美的全彩印刷,以大量的新闻图片详实地记录了新中国成立后第一个国庆大典、第一个五一国际劳动节、第一个五四青年节、第一个六一国际儿童节等盛况,成为新中国政治、经济、文化、生活诸方面的生动见证,对新中国社会主义文化建设起到了重要作用



(十)最不堪提的凋零时代

“文化大革命”十年浩劫,给党和全国人民带来了深重的灾难。



在“文革”的严寒下,出版机构瘫痪、撤销,编辑队伍下放劳改,绝大部分期刊被迫停刊。文艺期刊中大多出版“革命样板戏”的剧本,科技期刊大多是介绍农业生产的普及读物,少儿期刊业多是根据“革命样板戏”改编的连环画,大量优秀期刊被视作“毒草”铲除了,1969 年,只剩下《红旗》《新华月报》《人民画报》和外文版《人民中国》等 20种期刊出版,造成了空前的书荒、刊荒,广大人民群众的文化生活极为贫乏,该时期是中国期刊史上最不堪提的凋零年代。



在极其困难的形势下,毛泽东、周恩来等党和国家领导人关心期刊业的发展。毛泽东指示《哲学研究》《历史研究》复刊,周恩来主动要求给《人民画报》审阅稿件。在毛泽东、周恩来的关心、督促和各方的呼吁下,到1974年恢复出版了382种期刊。



(十一)期刊之花在春天里绽放


以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为起点,我国进入了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新时期。

改革开放初期,思想开始解放,禁锢的心灵开始寻求人生真谛。《理论动态》开创了全党思想解放的先河,在“实践”的旗帜下,改革获得了理论正名 ;《中国青年》让广大青年在“人生大讨论”确定健康人生观、世界观 ;《人民文学》让读者在“呼唤科学春天”里热血沸腾。《中国科学》《新华文摘》等大批优秀学术期刊繁荣学术研究,培养现代化人才凝心聚力。

上世纪 80 年代,以《读者文摘》《青年文摘》《知音》《故事会》《演讲与口才》《女友》《家庭》《今古传奇》《南风窗》《少男少女》为代表的优秀期刊成为一个时代读者温暖记忆。



90 年代创刊的《三联生活周刊》《新周刊》《财经》《中国企业家》等新锐期刊,成为新时代发展进程中的忠实记录者,以敏锐姿态反馈新时代、新观念、新潮流。


借助与国外品牌期刊合作的优势着力打造的《世界时装之苑》《时尚》《瑞丽》等期刊站在国际时尚前沿引领生活新风尚。本世纪初期创办《意林》《格言》《特别关注》等期刊,强调励志和人文关怀成为深受读者喜爱的精神佳品。



1978 年全国出版 930 种期刊,总印数 7.62 亿册,到 2007 年全国共出版期刊 9468 种,总印数 30.41 亿册。期刊门类更加齐全,功能更加完善,在国家政治、经济、文化和人民生活的各个方面都发挥着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



(十二)期刊阵痛与涅槃

近年来,新兴媒体的迅速崛起对传统期刊业形成冲击,众多期刊发行量下降、广告额下滑。但在艰难的环境下,期刊阅读仍是群众文化生活的刚需,“全民阅读”活动和公共文化服务建设的不断深化,传统期刊业也随之迎来了重要发展机遇期。近几年里,在生活、学术、艺术、教育领域仍涌现出了一批优秀的新期刊,为我国期刊界注入新活力。

媒体融合的大趋势也成为期刊转型突破的新契机。2014 年 8 月 18 日,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第四次会议审议通过了《关于推动传统媒体和新兴媒体融合发展的指导意见》,从国家层面对传媒业的发展进行顶层设计,为传统媒体和新兴媒体融合发展指明了方向,也为传统期刊的未来发展指出了一条新路。随后《三联生活周刊》“松果生活”、《党建》“党建 +”、《第一财经新》“DT 财经”等期刊媒体融合产品的优秀代表不断涌现,大量数字出版企业也积极推动期刊数字化转型,如超星“域出版”、龙源“杂志数字 ( 移动 ) 阅读客户端”、人大数媒“‘壹学者’移动学术科研一站式服务平台”等,乘着数字化的东风,我国期刊的呈现方式愈发多元。

我们相信 :期刊未来一定比我们想象的更美好、更神奇、更丰富多彩。


▷作者系中国期刊协会中国期刊年鉴杂志社常务副社长、主编,中国收藏家协会书报刊收藏专业委员会委员。本文选自《出版人》杂志2016年1-12期“中国期刊记忆”专栏,刊录时作者略有改动
来源:学术中国
http://mp.weixin.qq.com/s/xl1pgfn6IsyOuFYbPYCmTA
地板
 楼主| 发表于 2017-1-24 17:41:03 | 只看该作者
【案例】今日感言(20170124)
1.互相认可,既需要共同的价值取向,又需要共同的事业追求。
2.有错就改,既需要认错的彻底,又需要改错的方法。错误面前强调客观理由,同样错误还会反复出现。
3.换位思考,既要考量“利己”的合情合理性,又要考虑最大限度的避免“损人”。
4.善待朋友,既要对朋友有“善心”,又要对朋友有“善举”。
5.保持恒温,既需要力避“以利相交”,又需要力求“以诚相待”。
5#
 楼主| 发表于 2017-1-24 17:55:04 | 只看该作者
【案例】假新闻导致社会分化?错误可能并不在媒体
■ 1992 年,美国媒体素养研究中心对“媒介素养”做出如下定义: “媒介素养是指在人们面对不同媒体的各种信息时所表现出的信息的选择能力、质疑能力、理解能力、评估能力、创造和生产能力以及思辨的反应能力。”

■ 媒介素养希望人们提出问题,警惕他们所接收到的信息,人们也的确做到了。但不幸的是,这也正是为什么大家会各说各话,无法达成共识的原因。

■ 传统的教育告诉你:你要自己质问媒体的权威性,质疑你所获知的信息。这导致了许多人对媒体或权威的不信任。

■ 人们愿意相信那些符合他们先前认知的信息。如果你展示的数据与他们的观念相抵触,他们会选择更加坚持自己的观点,而不是把新的知识和自己的理解融为一体。

■ 在某些问题上,我们需要信任其他人会公平、善意地对待我们的个人和社会。


社会分化,是媒介素养的错?
综合编译:数字智库

作者是Danah Boyd,社会网络研究专家,新兴网络及其社会效应领域最权威的人士。毕业于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而后加入波士顿的微软研究院,同时担任哈佛大学伯克曼互联网与社会中心研究员。曾担任Yahoo和Google的研究员。
多亏这场美国历史上最具戏剧性的总统选举。几百年来,美国人或许未曾像今天这般,为假新闻、过滤气泡或社会两级分化等议题忧心忡忡。与此同时,关于媒介素养教育的呼声也越来越高。

什么是媒介素养?1992 年,美国媒体素养研究中心对“媒介素养”做出如下定义:

“媒介素养是指在人们面对不同媒体的各种信息时所表现出的信息的选择能力、质疑能力、理解能力、评估能力、创造和生产能力以及思辨的反应能力。”很显然,这一定义的主语是“公民”,或者说是受众、读者、用户……

面对如今愈加分化的美国社会,不少人将“混乱”的原因归结于民众媒介素养的水平较低,并呼吁提升公民的媒介素养教育。而另一些人则呼吁采取其他办法,比如关注新闻发布前的核查。

但其实这两种方法都可能不会成功,不是因为点子不好,而是因为在过去30年间我们已经形成了自己的信息消费模式,他们没有考虑到这背后复杂的文化背景。我们要解决的问题比大部分人想象中的更复杂。


什么才是合适的信源?

我记得当我在美国中西部做研究时,曾和一个年轻女孩有过简单交流。

我得知她的学校正在用禁欲的方式教授性知识,而后又在无意间聊到了关于怀孕的话题。我记得她告诉我,她和朋友曾聊过很多关于由性行为导致的怀孕或“疾病”的话题。在我的继续追问下,她就一五一十地解释了很多她听过的、完全错误的“事实”,比如女孩16岁之后才能怀上孕,接吻就可以传染艾滋病……种种荒谬至极的言论。

我问她有没有跟医生聊过这些话题,她用奇怪的眼神盯着我,跟我说自己和朋友都靠翻网页来“印证”自己的臆想。

知道并理解哪些消息源值得信任,是媒介素养教育的基本原则。这一原则鼓励人们批判性地考察信息发布者是谁,发布的机构是否广受认可,作者可能存有什么偏见。之所以要考察这些,就是因为许多人会不自觉地信任某些大型新闻机构、科学期刊和专家所说的话。

我们不妨想象一下,对于不同的人群,这样的标准会有什么样的变化:对于那些诸如蔑视自由派媒体,认为它们发布的信息不足为信的人;或是那些认为科学与宗教相抵触的人;或是那些将学历视为精英阶层压榨工薪阶层武器的人。结果不言自明:对于什么才是可信的信源,没有一个所谓的共识。

而那些要求学生做信源调查的老师,同时也鼓励学生去思考可能影响报道立场的经济、政治因素,也就是“追踪资金的路径”。但如果学生看到美国东海岸主要媒体的大老板全是犹太人,他们会有什么反应呢?说不定反犹太主义的情绪又会重燃了。


从传统的观念说起

我们一直告诉年轻人,你们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一群青年。

从20世纪80年代美国教育推动的自尊运动(The Self-Esteem Movement,为了塑造孩子的自信和正面形象而鼓励孩子)理念到当代育儿教育的标准逻辑,年轻人始终得到这样的信息:你们很可爱,很有能力,要相信自己的直觉能做出明智的选择。这就在他们身上树立起了一个伟大的美国式价值观:重视个人责任。这代表了我们对于自由的理解。

于是他们从小也被灌输了这样的观念,当谈到信息的时候,家长都会教导孩子:自己才是掌控知识的人,你们唯一所要做的,就是自己去做“调查”。

我们现在把这一观念和一部分人对媒体的极度不信任结合起来看。如果媒体报道某一事件,你不相信他们,怎么办?传统的教育告诉你:你要自己质问媒体的权威性,质疑你所获知的信息。如果你对“专家”不信任,那么当媒体大量引述“专家”的话来证明某种言论的错误时,你大概就会想:这事情背后肯定有值得调查的问题。

那我们不妨再想想,这种惯性思维对“披萨门”(#Pizzagate)这件事意味着什么。在此次大选期间,有些假新闻把希拉里•克林顿与从华盛顿一家披萨店逃跑的贩卖儿童团伙联系了起来。怀疑希拉里与这些案件存在关联,但这一新闻最终被证实为假新闻。



在美国各地,大型新闻机构都花了大力气质疑、反驳这些抹黑希拉里的报道。虽然大多数人从未听过这些虚假的报道,但当主流媒体奋力戳穿它们的时候,很多人的耳朵马上就竖了起来。对于大多数不信任“自由派”媒体且不大相信希拉里的人来说,媒体对此事做的报道越多,就越说明希拉里身上的确有可调查的问题。

有些人甚至去了那家名为“彗星乒乓”的披萨店寻找蛛丝马迹,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悄悄地来了又去,但是有一个人竟然是带着枪去的(甚至还开了一枪),他说自己“想做好事”,“救救那些孩子”。他是这些人中第一个承认“网上的信息并不是百分之百正确的”,但他所做的,就是质疑他看到的信息,想自己找到真相,这就和我们一直灌输的那些观念没什么两样。


相信“亲身经历胜于专家意见”

数十年来,很多边缘化的群体对主流媒体忽视自己而感到愤怒。这正是大多数有色人种群体的真实感受,而且这种现象并不只出现在过去,现在也比比皆是。

对于弗格森枪击案,媒体只花了5天来报道。而对于达科他州反对输油管道的事件,他们不仅连续数月关注,而且还邀请很多名人参与讨论。但这种被新闻媒体边缘化的感受不只存在于有色人种群体。很美国人眼看着当地报纸渐次凋零,城市新闻和事实完全脱节。这些人觉得真正影响自己生活的话题经常被媒体忽略。


▲由枪击案引发的反种族歧视游行。

很多年来,民权运动领导人一直呼吁要尊重亲身经历甚于尊重专家意见,强调要听到那些被专家忽略的有色人种群体的声音。这一观念传播甚广,尤其在中低阶层的白人中间找到了共鸣,他们感觉自己被建制派完全忽视了。

白人也想让自己的经历得到曝光和认可,他们也常呼吁理解和尊重“普通人”的遭遇。他们觉得有着“自由派”、“城市”、“沿海”标签的新闻媒体完全和自己的利益相左,因为他们老引述专家的意见,而且邀请那些富得流油的权威人士参与话题辩论,为了大众娱乐把普通人变成了取悦他人的笑料。

医药界的现状正是这一观念的体现。以前很多人都有相识了几十年的家庭医生,他们会把医生当作可信任的人,而不是专家。而如今,很多人觉得医生傲慢又自大,富得过分,还对他们的需求爱答不理。医生因为繁忙,只能花几分钟诊治患者,很多人怀疑这样是不是真的为他们着想。人们感觉被医生忽悠了,还搞不清账单明细。

很多经济学家不理解为何有这么多人会反对奥巴马推行的平价医疗法案(Affordable Care Act),因为他们没有意识到,和不信任医生一样,很多人也不信任那些声称“××对你有利”的政治家,这种社会化的医疗保障,对他们来说就是“以专家意见压倒亲身经历”的做法,不足为信。大众对于医生的信任度正在剧烈下滑。

而大部分人在互联网上获取医疗知识,这比专门去看医生便宜多了,互联网的朋友和陌生人都愿意听你的感受,产生共鸣,交流切磋。当你身边就有一群有着同样感受、愿意帮你且了解病症的人,为何还要相信专家呢?

对于自闭症和疫苗的讨论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此前,一篇由专家所写的期刊文章称自闭症和接种疫苗有联系,这契合了很多父母的感受。后来,其他专家戳穿了这篇文章的谎言,质疑了研究者的动机,并且在主流媒体发声证明这两者之间并无关联。



由此掀起了“专家意见”与“亲身经历”的对攻战,一群患儿父母联合起来反对专家意见,他们认为这些专家无知,骄傲自大,肯定被金钱收买了。媒体越是用科学语言引导父母的看法,公众就越是同情疫苗反对者的主张。

记住,那些反对疫苗接种的人并不一定认为疫苗一定会带来自闭症,他们承认暂时还不知道事实如何。他们所坚称的是专家在违背他们意愿,强迫孩子接种疫苗,这听起来像是迫害妄想症。

他们想要的是选择的自由,可以选择去或不去接种疫苗。实际上,他们也是第一小标题中提到的那种思维的践行者:质疑信息来源,怀疑那些坚称某种观点的人的动机。


为什么有的人宁愿相信“假新闻”?

自从大选以来,所有人都被假新闻淹没了,专家一直斥责那些“愚蠢”的人不懂什么才是事实。解决这些问题的呼声也一直都有些居高临下、不接地气。我们需要更多的专家指出虚假的内容,也需要更多媒介素养知识来教育人们,以防受骗。

人们愿意相信那些符合他们先前认知的信息。事实上,如果你展示的数据与他们的观念相抵触,他们就会更加坚持自己的观点,而不是把新的知识和自己的理解融为一体。如果我们以为只通过Facebook辟谣就能遏制假新闻的扩散,那我们未免太过天真。

还有一种错误的做法是:很多人一面吵嚷着假新闻多么差劲,一面却转发着罗马主教支持特朗普的虚假报道。很多自由派人士都知道这篇报道的原因,就是因为这篇报道在自由派的圈子里传疯了,大家在转发时都表达“这个事情真是令人震惊”或“新闻纯属虚构”。

转发的同时指出这篇报道是假新闻,或者社交媒体自动将这篇文章标注为假新闻,在我看来这样的做法起不到真正的效果。

因为如果有人就是习惯于相信这篇报道,那么把这篇报道定性为假新闻并不会改变他们的态度。这也是为什么如果Facebook显示那些与人们的观点相左的内容,不仅会使他们更加厌恶Facebook,而且会加剧社交网络的两极化。

大家可能都觉得Facebook很有用,却并不代表大家都会信任运营Facebook的公司。所以大多数人不会对他们的 “专家意见”感冒。

因此,解决假新闻所需的努力,远不只简单的对虚假新闻进行标注那么简单。这个过程还需要一种文化观念的转变,关于我们如何理解信息、信任谁,以及我们如何理解自己在处理信息时的角色。


什么才是真相?

作为一个十年来坚持提倡媒介素养普及的人,我正在和一些偏离这一目标的方法作斗争。

实际上,我的很多假设、观点和大多数美国人并不一致。因为学者的身份,我能看到专业知识和信息是如何产生,对科学调查的优势和局限均抱有充分的尊重。我周围都是记者和那些传播信息的人,所以我能看到政治、经济等因素影响信息生产、传播和其中的薄弱环节。

我认为信息中介和完善的专业知识都非常重要,也相信没人能完全了解事情的全貌。因此,我一直认为,在某些问题上我们需要采纳外部的信源,信任其他人能公平、善意地对待我们的个人和社会。这就是我们生活在一个民主国家的意义,但更重要的是,这也是我们生活在同一个社会的意义。

在美国,整个社会逐渐滑向种族主义,两极化、猜忌和自我隔离,这些使得社会结构日渐崩坏。媒介素养希望人们提出问题,警惕他们所接收到的信息,人们也的确做到了。但不幸的是,这也正是为什么我们现在会各说各话,无法达成共识的原因。

摆在我们面前的路仍是模糊不清的。我们需要让人们听到不同角度的观点,理解非常复杂的信息生态。社会背景已经变了,我们需要灵活的思维,构建起人们所需的社会生态,能让分属不同阶级和立场的人有意义地、实实在在地参与进来。

走好这条路绝不简单,但如果想解决政治宣传、仇恨言论、虚假新闻和偏见内容等问题,就需关注其深层原因。
来源:数字智库
http://mp.weixin.qq.com/s/bsIJzUI9eX4hIRWWYGCH0g
6#
发表于 2018-7-11 23:47:22 | 只看该作者
【案例】
https://weibo.com/3003217555/GpubCrblX


寒草莫默
7分钟前 来自 360安全浏览器
人越有身份地位应该懂得宽容待人,这既是自尊,也是本分。
@速报哥
冯小刚导演心情不爽,机场吃饭不满意饭菜口味,服务员姑娘反复解释、道歉,冯导不依不饶,大发雷霆,把姑娘骂得直哭……
L速报哥的秒拍视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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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25日 0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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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发表于 2018-7-24 21:46:04 | 只看该作者
【案例】

编辑:邢海波

8#
发表于 2018-7-24 21:53:45 | 只看该作者
【案例】
且看已被判刑的人怎么又恢复了职务?
他是河南省南阳市卧龙区疾控中心流感科科长宋丙建,有关部门怎么解释?卧龙区监委领导、卧龙区疾控中心主任刘凯怎么看?


编辑:邢海波

9#
发表于 2018-7-25 12:15:31 | 只看该作者
【案例】

速报哥  
7分钟前 来自 UC浏览器电脑版
【2017年一则旧闻】西安,一名女子被狗咬伤,当天立即就去医院打了狂犬疫苗,按时打了4针,28天后发病死亡。西安市卫计委最终结论:疫苗是中科生物正规产品,在有效期内,合格证齐全,建议家属打官司。活生生一位年轻女士啊,就这么死了,也不知道后来家属打官司了没有,还是自认倒霉了。 ​​​​







https://weibo.com/5876442350/GrxCTg5qG?ref=home&rid=4_0_8_2606567419472795352_0_0&type=comment#_rnd1532491941815





10#
发表于 2018-7-25 22:46:02 | 只看该作者
【案例】
王嫣芸老朋友  
今天 21:16 来自 iPhone X
忙了一天,现在开始打字,人渣章文,注意:以下部分,和你我恩怨无关,反正我已经揍过你了,当年没说,就是觉得撕起来难看,但没意识到【人生该撕的一个都不能落下】,早曝光几年也不会由得你现在欺负了姑娘还威胁人家、欺骗世人。
当时的情况如下:
我和章文中间有一些共同认识的朋友,有一次在聚会上碰见了,他过来加微信,之后私底下一直约见面,我拒绝了三次,第四次他说下午三点喝个下午茶,出于礼貌,我去了。
到达咖啡馆后,章文告诉我在包间,我第一反应是:喝咖啡为什么需要包包间?
进门后才发现他叫了十几瓶啤酒,已经喝了一大半。疑惑至此加深:谁没事大白天约女性喝下午茶却自己在包间里喝酒?
所以我第一句话是问他:有什么事情。
他不说,只是闲扯,然后看我坐下不到五分钟就要走后,直接扑了上来。亲吻,抹胸,摸私处,一个动作不落。
在他出现猥琐的行为后,我情急之下做了三件事:第一,迅速攻击他的喉结处,让他离开我的身体。第二,打开了包间的房门。第三,抄起桌上的开水壶,拧开盖子砸了过去。
他准备还手的时候,我掀了桌子,叫了服务员。
今天看见他回答蒋方舟的实名举报,说媒体圈就是搂搂抱抱喝多了都这样,哪一次发生那样的事情自己也忘了。
占了的便宜可以忘,挨过的打总忘不了吧?
所以我想问:章文,还记得2015年夏天你在珠江帝景门口的咖啡馆挨过的揍、受过的烫吗? 我是跟你有什么私仇打了你,但你特别宽宏大量都不敢找警察抓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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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方舟: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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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 21:35

王嫣芸老朋友:看到这人渣下午的回应,气得我一边开会一边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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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分钟前



马人人:你也加油哦美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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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 2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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荞麦chen:“人生该撕的一个都不能落下”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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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 21:29

热带很热 等人 [url=]共24条回复[/url]







可可西里的海i:看来如章文自己所说,他真伤害了一百多位女性,坐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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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 21:32

kryjung的mmq 等人 [url=]共36条回复[/url]







鲁大大大聪明:看这个变态张狂都要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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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 21:24

翻书爱好者 等人 [url=]共2条回复[/url]







玉泉水草:干的真漂亮!遇到这种人渣的时候,所有女性都应该像你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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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 21:29

玉泉水草 等人 [url=]共3条回复[/url]







haoyu_christine:打得好打得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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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 21:25

农民网评 等人 [url=]共1条回复[/url]







疯狂的舒舒:说真的,我要告诉那些可能初出社会、还在校园里懵懂的女孩子们,这种猥琐男大多怂B。碰到这种事情一定要大胆反抗、用武力勇敢保护自己。不要担心会不会影响你的工作升迁或者毕业学分。留好证据、他根本不敢真的拿这些事威胁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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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分钟前

紫伊7949 等人 [url=]共1条回复[/url]







谢小怡2333:占过的便宜可以忘,挨过的打总忘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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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 21:39




Mysuperego:天哪 这个人真的是不要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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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 21:21




每日甜分:还炫耀我上了100个女....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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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 21:37

钢结构温室结构 等人 [url=]共3条回复[/url]







马人人:麻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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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 21:19

超哥R11 等人 [url=]共1条回复[/url]







你一点也不好玩:哇!又有一个受害者走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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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 21:17




GiraffeGiraffeCH:章文你别想着移民美国了,等着牢底坐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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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 21:40

坐稳了123 等人 [url=]共5条回复[/url]







猪金鱼@匕_八_ 王嫣芸好厉害!!!看了太多不敢反击不知如何是好甚至内化犯罪成为施暴者女朋友的案例,她把施暴者胖揍一顿真让人出一口恶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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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 21:35

维多利亚微博 等人 [url=]共4条回复[/url]







阚如:天网恢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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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 21:38




葵二在杭州:章文这种人渣骚扰了那么多人,还好意思站出来洗地,斯文败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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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 21:28




兔子的世界下着胡萝卜雨:令人发指!化学阉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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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 21:24

鹤来暗香 等人 [url=]共5条回复[/url]







罂粟子:作为一个女性,太难了,从小到大不知道遇到过多少变态。活着真难。生活太旧了,怎么就那么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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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 21:30

东江游泳的鱼 等人 [url=]共1条回复[/url]







飞过天空的树袋熊:感谢每一个站出来的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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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 21:40




叽哩咕噜叽里咕噜叽里咕噜:干得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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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 21:25

我是田空白 等人 [url=]共1条回复[/url]







晨tiger:要移民美国,赶紧@美国驻华大使馆 @美國駐港總領事館 别让他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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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 21:40

晨tiger 等人 [url=]共2条回复[/url]







还是P小Y:厉害了!臭不要脸的极致了吧,自己猥琐没人性,还要说整个媒体圈是“搂搂抱抱都这样”,这是彻底打算把自己开除圈内(以及人籍)了吧。以及原po姑娘的处理方式是非常标准以及值得借鉴的,赞!//@蒋方舟: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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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分钟前




坤坤722:勇敢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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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 21:37




幼年逆戟鲸:听说人渣挨过打,今天终于有一点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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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分钟前

兰汀汀 等人 [url=]共1条回复[/url]







橘次郎·奇多:卧槽,姐妹牛逼,这老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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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 21:35




杨不坏:新中国成立以来的第一渣男,为嫣芸的勇敢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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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分钟前




ClaireWang:人生该撕的一个都不能落下!!!棒棒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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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 21:38




-兽血沸腾-:妈的帅气的小姐姐啊!面对人渣就是不能表现出怯懦啊否则对方就是会变本加厉啊——如果我小时候也能够领会这个道理就不会心理阴影好多年了!为小姐姐的操作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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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分钟前




熊德启:我勒个去!打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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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分钟前




陀螺师奶:抱抱嫣芸  加油 打死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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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仙:看来丫是个基霸惯犯,职业耍流氓,灭丫灭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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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分钟前




YAYA不到碗里来:章文真是令人呕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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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分钟前

YAYA不到碗里来 等人 [url=]共2条回复[/url]







ECHO车木雨:刚考完试,打开微博看到章文的声明,真难想象一个知识分子可以无耻没下限到这种地步。给嫣芸姑娘点个赞,对付这种禽兽,把他打残都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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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分钟前




悠悠悠晴:多名受害者指控的章文,绝对不要让这种人逃去美国。@美国驻华大使馆 @美国使馆签证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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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分钟前




丁克奶舅_吴斌:什么!!我勒个去!!这老男人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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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分钟前




鴻飛--:惯犯啊!这家伙真是道貌岸然的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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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分钟前




夏果果:该撕的那些人一旦放过他们只会变本加厉颠倒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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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分钟前




叶文灏:好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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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分钟前




Waltz-2018:博主身手敏捷,打得漂亮,宛如女侠一枚!不得不给。用上海话说讲,个只瘪三是老7老做了,念头墨墨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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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分钟前

此此0322 等人 [url=]共1条回复[/url]







一个小程儿:章文这种垃圾打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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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 21:37




白色争吵:打得好👏👏下次使劲踢男生的jb,踢一次不够踢两次,踢废他//@蒋方舟:抱抱

https://weibo.com/1772043111/GrBemlvPj?type=comment
编辑:邢海波









11#
发表于 2018-7-26 08:31:15 | 只看该作者
【案例】

他是志愿军老兵,也是《炎黄春秋》前编辑。回忆朝战,他脑中浮现的不仅是葬身异乡的战友,更是对金氏政权的厌恶和对战争的反思。去世前,他接受了采访。
YUFAN HUANG,JANE PERLEZ

志愿军老兵、《炎黄春秋》前编辑刘家驹。他于去年7月31日去世,享年86岁。 Giulia Marchi for The New York Times
去年7月31日,病重多年的刘家驹去世了,他活了86岁。去世前刘家驹和老伴住在北京西三环一个解放军干休所,他的很多邻居都和他一样,是参加过朝鲜战争后又在总政治部工作过的老人。对于他们来说,朝鲜并不是一个只存在于新闻里的神秘国度,而是一个会唤起战争惨痛记忆和强烈情绪的符号和印记。
尽管朝鲜局势似乎已经随着金正恩和特朗普的会谈暂时缓和不少,但目前朝鲜去核化的前景,以及朝鲜去核化的意愿依旧不明朗。而虽然中朝领导人在三个多月内历史性地三次会面,双方或许都很难忘记,就在一年以前中朝之间围绕联合国制裁问题交恶,甚至公开论战的局面。中朝关系的起伏也让中国国内激起了更多争论:朝鲜是中国的战略资产还是战略负担?60多年的那场让中国损耗巨大的抗美援朝,今天来看是否还有意义?如果朝鲜再次面临战争,中国是否还会出兵?
过去十多年里,这样的争论在曾经参战的志愿军老兵,包括志愿军后代中一直在持续,而刘家驹则是公开批评者中最为严厉的。他自我坚持的“讲真话”收获了很多人的支持,也受到了很多左派人士的激烈谩骂。但他没有动摇。他坚持说这是一场为了金日成“火中取栗”的“侵略战争”,“我们中国人给他挽救了半壁河山,也留下了祸根。”
刘家驹1931年生于重庆,1949年重庆解放后,还在念高二的刘自愿参加了12军35师军干校。1951年,20岁的刘随部队入朝参战。入朝初刘任文化教员,管理挑夫班,负责一所野战医院的尸体掩埋工作,后加入炮兵营任副排长。刘家驹经历了伤亡惨重的第五次战役,成百上千的中国士兵在他眼前被美国人的现代炮火吞噬。这些战地记忆也一直伴随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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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家驹在1991年退休后加入《炎黄春秋》,从事军史写作,后成为杂志副主编。刘的军史写作涉及林彪和朝鲜战争等话题,也以其与官方史料的背离而知于公众。例如,他在走访了近百名知情人后,认为林彪在1971年“九一三”外逃事件中是无罪的。而他关于朝鲜战争的写作中较为人知的一篇是2000年前后在网络上发表的《》,文章细节所体现出的战争残酷令人吃惊。比如因为补给严重缺乏,一些挨饿的中国士兵甚至只能吃尸体的心肝度日,而一些饿得不愿连夜赶路的前国民党士兵被就地枪决。
一直被称为“鲜血凝成的”中朝关系早已不像往日那么紧密。随着平壤方面在核导开发上不断提速,两国的分歧也在去年达到顶点,甚至关于60多年前的这场战争的本质——究竟是中国保卫了朝鲜,还是朝鲜保卫了中国,中朝两国官媒的说辞都开始出现对立。去年5月,朝鲜中央通讯社再次措辞严厉的署名文章,不仅批评北京方面“随波逐流”参与制裁朝鲜核导发展属于“卑鄙做法”,还表示北京方面应该向朝鲜战争以来,朝鲜站在反美第一线为维护中国安全作出的贡献表示感谢。文章称,“一些中国政治家和媒体人,应首先搞清楚历史的本质后再来理论。” 而在此后的回击中,《人民日报》海外版则写道,“这完全是对中朝关系乃至东北亚格局的颠倒。如果不是金日成要统一半岛,半岛怎么会爆发战争?中国卷入其中,付出了几十万人的生命,引发了中美长达20年的对抗,甚至使两岸问题搁置至今,中国承担了朝鲜当年‘任性’与妄动的大部分成本。”
那是中国官方历史上少有地在公开场合与朝鲜进行论战,并承认朝鲜战争是由朝鲜发动,而非相反。中方对这段历史的叙述往往隐去金日成发动战争的部分,而是强调中方是在联合国军迫近中朝边境后,才出兵参战。尽管在过去几个月里,两国领导人又重新开始“中朝传统友谊”,但长久以来双方对这场战争,以及对两国关系在根本认知上的差异却已经暴露无疑。
去年6月,在刘家驹去世前不久,围绕朝鲜和抗美援朝的问题,纽约时报中文网对刘进行了采访,以下是刘的口述,内容经过编辑与删减。


这张来自于朝鲜官方新闻机构的图片显示,朝鲜士兵在战争中前进,拍摄时间不明。 Korean Central News Agency
问:今天回过头来,你怎么看朝鲜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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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为朝鲜战争是我们在为金日成火中取栗,结果遭到了很大的失败。我们出动了一共195万人,结果伤亡98万多人,其中阵亡36万。这跟我们国家公布的数字不一样,我们公布的死亡人数才18万多,少了一半。关于阵亡的确切数字,这是我战后从洪学智的传记写作组那里得到的信息,他是志愿军的总后勤部长,一个很公正的人,当然这些数字最后没有出现在他的那本里。
另外我们在宣传上也夸大了美国人的伤亡。我们说美军伤亡有39万多人,这是根本没有这个事。华盛顿前面有一个石碑,8000多人的数字,每个人都有姓名(纪念碑上的8177人是尸体未寻获的美军士兵姓名,包含在其36516名阵亡士兵之中——编注)。我们就不敢搞这种靖国神社的东西,不敢跟全国人民公布我们伤亡98万多人。
苏联解体之后档案向世界公开了,毛泽东、斯大林、金日成相互的电报,只要你调出来一看,他们怎么出兵、用兵,支持金日成发动这场战争的都很清楚。这个大背景全世界都承认,这是事实。但是朝鲜人不承认这场战争是他们发动的。我更气愤的是,朝鲜50年代后就开始反我们,在国内清除亲华的延安派,清除莫斯科派。在这政权的博弈中间屠杀了一批人。
朝鲜昨天到今天一直在骂我们。他们现在竟然把这个矛头指向我们,重新编造历史,说美国人本来是来打中国人的,借用了朝鲜的土地,把他们的坛坛罐罐打烂了,让他们蒙受了几百万人的损失,所以中国人应该报恩,不应该和美国人勾结在一起,不让他们搞氢弹、导弹。我说本来这场战争道义上你朝鲜就是失义的,我们支持了你,你至少不能够忘恩负义吧?
关于志愿军墓地的问题我也要说。我的邻居是总政联络部的,大概十年前,他就被派到朝鲜调查志愿军埋葬的状况,去了两三次,就是现在看到朝鲜他们搞了20个大堆(墓地),但里面究竟有没有我们的人、有多少也不清楚。
同样人家韩国,人家是一个被侵略的国家啊,看看他们给我们归还的志愿军烈士遗骸,人家做的那个遗骸的木箱子多么的庄重。我们一看到啊,脸上无光啊!羞愧!我们打过去侵略了人家,人家从道义回过头来尊重我们。
我认为朝鲜战争是在斯大林的指导下,毛泽东的参与下,满足金日成吞并韩国的野心发动的战争,这就是我的结论。我们中国人给他挽救了半壁河山,也留下了祸根。


1951年,自降落伞落下的盟军士兵和设备。 Interim Archives, via Getty Images
问:能不能谈谈你了解到的这场战争的一个大致过程?
答:60多年前,朝鲜和韩国不断地发生边境上的摩擦,摩擦大量是金日成挑起的。1950年6月,金日成发动了一场大举进攻把韩国的军队赶到釜山,9月,16个国家组成的联合国军出动了。中国派出了2个师保卫朝鲜,但是顶不住对方十几万人,节节败退,退到鸭绿江边。金日成搞了个流亡的班子,跑到我们丹东。
接着我们出动了4个军,发动了第一、第二和第三次战役,打到三七线附近。
这场战争我们在军理、战理上是不足的,离现代化差距很远。美国人手里有很多“二战”后还没使用的新式武器,都投入到朝鲜来了。而我们是刚从国民党的手中接过了的一般的武器。面对一个强大的现代化的军队,我们的差距是相当大。美国一个师就拥有将近140门的火炮。我们的一个师,就只有一个山炮营,都是口径很小的山炮,差距可想而知。
另外,朝鲜战争中美国人占有空中优势和海上优势,导致我们往前运输非常困难。我们部队只背了七八天的粮食,打一场战役没有了,只能跟着挨饿。第一、第二和第三次战役里敌人不知道我们的现状所以他们节节败退。但他们清醒过来之后,就是我们节节败退了。
紧接着毛泽东坚持要打第四次战役。我们粮食供应不上,战士穿的还是夏天的衣服。第四次战役一开始我们处在劣势,战士冻死、饿死两万多人。又由于我们弱点的暴露,联合国军大胆还击,又把战线打回了三八线以北。这时候我们从国内又组织了10个军的部队,进行第五次战役,结果这又是一场惨败。第五次战役里我们一个师7000多人被俘,这是在国内战争中从来没有过的现象。
接着我们就在三八线附近打防御,防御了一年,然后打上甘岭战役。这是一场再较量,打了43天。打到最后谈判还是互不让步,但当时我们国内的经济已经非常薄弱,几乎财政收入的50%都投入到战场,我们也没有决心再打了。打了我们不会得到胜利,就接受了美国人的条件,即俘虏遣返6000多人。在战场上我们又打了一个夏季战役,夺回来一些土地,就以此分界,这就是今天的朝韩分界线。


1951年,被共产党部队俘虏的美国士兵。 PhotoQuest, via Getty Images
问:你在《我经历的朝鲜战争》一文中对战争的残酷有很多细节的刻画,能不能和我们再分享一些你在战争前后个人的遭遇?
答:我是文化教员,不会用枪,进入战争没有别的话给我干,就分给我带了个担架班。我的任务是掩埋进入医院的死者,埋死人。抬进来,死了就归我管,外面死的不归我管。这是一个野战医院,随部队流动,部队在前面作战,医院就跟在它的后面,下来一个人包扎一个,抢救一个,往后面送一个。死人就就地埋了。
我跟你讲最残酷的五次战役。我们投入战场之后一直把美国人赶到了汉城边上,美国人很聪明,不跟我们较量。他用四个车轱辘跑,我们用两条腿追。(追不上)我们只能被迫撤退,撤退回来到中线打第二阶段。这时候上面给我们的任务是拿下加里山,切断洪杨公路,歼灭美二师。我们就在一天一夜之间,真的拿下了加里山,但部队伤亡真的太惨重了。
加里山是朝鲜中部很突出的一个高山,在三八线南边一点,敌人在这个地方已有准备,布置了障碍,铺设了地雷。我们是强行进攻,几乎是踏着地雷在前进,天上飞机在轮番轰炸,十几个炮兵群支撑了一道一道的弹幕阻止我们前进。
到了加里山的脚下我们换了一个团来攻坚,这个团几乎用了整个团的生命,3000多人,把我们摆上了山头。攻山的那个晚上我是做入院登记,我们就守在野战医院的门口,搞了个灯,一有人送进来,姓氏名谁哪个单位,快得很。一晚上我们三个人,大概不到10个小时,记下来1500多人。
我们还没有占领山头的时候医院就要转移了,紧跟先头团。这个团是沿着一个冲积沟上山的,沿途那个伤亡惨重啊,现在心里想起来都难受。我们有个小电筒,照了一下,看到(尸体)人叠人,人挨人,一堆一堆的。夜间因为看不见,敌人就拿机枪和炮火各种封锁。我们就是用生命拱上去的。后来我们院的领导还要我们做个工作,说既然你们没法掩埋,就薅一把草,把那些战士的遗体盖个脸。因为白天部队上来,看到这个惨象会丧失斗志的。
我们就是这样子,踏着自己战士的尸体爬上了山。到了山顶我到现场一看,敌人只有一个营在坚守,只留下了两具尸体。你就可想而知这场战争的伤亡比例了。他们以极小的伤亡造成了我们一个师几千人的伤亡,阻止了我们的前进。后来我在韩国的军事材料中间发现,敌人在这里做了多少准备啊,路障、挂雷搞了十几天。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还是攻上去了。
这正是我们的弱点,我们的信息判断有问题。一开始我们判断山上是伪七师,后面打上去了知道是美二师,根本不知道敌情。我们的指挥是混乱的。彭德怀当时下的命令,要我们到中线附近作战,吃掉敌人六到七个师,你看看他嘴巴多大!我们根本不知道部队在哪里。
我们执行命令非常坚决,一天一夜不折不扣的拿下了加里山,切断了洪杨公路。殊不知配合我们伏击的27军没有到位,我们把敌人拦住了,拦下了几十辆坦克,200多辆卡车。可是敌人跳车就跑了。
切断洪杨公路之后,战斗刚停,我到战场去看了一下,我们打死敌人500多人,俘虏了一个连。这是我们全部的战果。后面我们的《人民日报》吹,说我们俘虏了5000多人,夸大了10倍。
就在这个时候,又一场惨剧搞到我们的头上。我们的一个后备团,因为从加里山插到洪杨公路,又是一个冲积沟,我们这个团隐蔽在这个冲积沟里面备战。美国人发现了他们,结果16个炮兵营打我们一个团。炮轰了三个小时。
结果我们去抢救啊,伤亡2000多人!完整的尸体我们把他摆到沟中间来让担架运走。但胳膊、腿、碎骨,我们去捡了,就拿纱布包上,一卷一卷地塞到石头缝里,就算是把他们安葬了。但我们心痛啊!我们的人牺牲在异国他乡就是那么一个下场,尸首不全,我们收拾了整整两天两夜。为什么我说残酷,那个人啊,大白天奇形怪状地死在你的面前,这里一个腿,那里半个胳膊,那里半个脑袋,我们都一个一个把它包起来,你说这个工程,这是人啊!不是牲口啊!


中国河口展示的毛泽东和金日成的合影,摄于2013年。 How Hwee Young/European Pressphoto Agency
问:战后你的思想是怎样发生转变的?你还回过朝鲜吗?
答:朝鲜战争结束,我到志愿军当时还在朝鲜的总部的展览馆,去参观。他们专门从上甘岭537.7的高地上切了一块土地,厚30公分一平方米,拿去做展览。结果发现这一平方米上面有2300多块弹片,里面大多都是人的碎骨和树的枝叉。你就可想而知,当时这块土地上一平米要落下两个炮弹,人还能生存多久。
我战后没有回过朝鲜,不是不想回去,是没条件回去。回部队就整个搞部队建设,现役军人也不让你去。我当然想回去看一看了,那是我战斗过的地方。但是没有机会。
当时我还对这些事情也没有什么怨恨,当时什么都不知道。那是若干年后,我进入军史之后,我各方面调看材料才了解真实的历史情况。但打仗的时候没有那个感觉。当时我就是当兵,抗美援朝,很英雄那种劲儿,我有国际主义精神。但苏联的材料一公布,我们大失所望,悔恨,为什么要参与这场战争?我们受了欺骗!
问:你有和其他老兵交谈过这些情况吗?他们怎么看?
答:我这个院里面就有很多老兵,这些人在一种意识形态的固化下面他们不讲真理。只要说打老美,他们就说正确。他们把朝鲜当成一个不听话的孩子。前几年,我们院里面举办过“抗美援朝六十周年”纪念会,我在纪念会上发表了一通谴责金家父子的言论。结果有好多人围攻我,说我反动。现在好了,他们现在对朝鲜的这种表现终于有了认识,对朝鲜的态度有了转变。他们现在每天都在外面议论,现在我们国家的舆论也开始左右他们了,你看看前不久朝鲜发表的讲话骂中国的,这是多强烈的反应啊。
当然关于原子弹大家意见还是不一样,他们很多还是觉得大国能有原子弹,为什么小国不能有?这不是欺负人吗?他们不懂国际条约,现在他们讨厌朝鲜不是因为原子弹的问题,而是这个国家在根本道义上就是流氓行为,尤其是这些领导人的行为,攻击中国,颠倒历史。
问:你觉得你对朝鲜这样的情感在老兵里面是少数吗?
答:这个情感还在发酵,往外扩散,现在对朝鲜的这种看法有越来越多的人同意,包括社会上的人。


2018年6月,北京,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和朝鲜领导人金正恩在人民大会堂。 Korean Central News Agency, via Agence France-Presse — Getty Images
问:中朝虽然互相成为盟友,但双方的军队联系并不像西方的军事联盟那么紧密,你们当时两个军队的关系是怎么样的?
答:我故事说不完。我们一入朝,朝鲜人民军就不让我们两支军队经常聚集在一块。我们这支军队的民主程度很高。经常开民主生活会,给领导提批评:打仗不行,多吃多占,表现不好。但他们不一样。我就见过几次,他们一个班长带着一个兵去老百姓家收稻草,他们那个班长就在旁边不干活,游手好闲。在我们这里别说一个班长, 就是营长、团长照样要干活。有一天,我行军打前站带着一个班走在前面,一个朝鲜军官也走在一块。我们吃的很随便,自己弄自己吃。但他发现一个老百姓屋后面有一盆蒜,绿油油的,那个军官毫不客气端过来就给人家吃光了。他们和老百姓关系就这样。老百姓在旁边看着心疼啊。这么一个简单的东西就反映了他们的军民关系。所以他们就不想让他们的部队和我们接触,怕受影响。
我们当时也就看不惯他们的军官。他们的军官,穿着靴子、呢子衣服,雄赳赳气昂昂的,一遇到讲话,喔唷,就和朝鲜现在的广播员一样,咕噜噜那种训斥,很讨厌,没有亲切感。
第二个故事就是,联合国军仁川登陆后我们去了两个师,113师、114师。这两只军队都是东北成长的,在延边成长,跟着林彪,本来朝鲜人就多,后面我又换了一批朝鲜人进去,最后就把他们留给了朝鲜。现在是朝鲜的五军团、六军团。60年代之后他们在这里面凡是干部中间亲华的就一律排斥,你看看他们做的这些事情吧。
问:当时怎么想到写《我经历的朝鲜战争》这篇文章?
答:我知道很多人认识我就是通过这个文章。我是在网上发表的。我当时写这个是从我们军史的角度考虑的,我们国家意识形态占主导,军队的军史党史只准讲六个字:光荣、伟大、正确。凡是负面的东西一律不能见诸报刊。所以我觉得我写这个有意义。
发了之后我收到很多电话,支持的人也很多,也有骂娘的,不过那是少数。很多战友也联系我,他们并不反对我的事实,只反对我离开了党的基本的东西,他们说:“老刘啊,你不要干这种事了,共产党待我们不薄,有吃有喝,你干嘛呀要反党乱军?”
但是我89年退休走出了军队之后,进入了《炎黄春秋》。《炎黄春秋》这一帮老人之前是跟着毛泽东的,但他们最先站出来反对毛的路线,有理有节。他们敬告我:“讲真话。”这就是我的出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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