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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新闻仍然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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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4-20 21:40:4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今天,2024年4月19日,李四强案终于平反了。

对李四强案报道,是北青深一度首发报道(点击可见),2023年2月21日刊发。我曾在北青深一度实习,有幸参与了这篇报道的采写。

接触政法类监督报道时,已经处于我在北青深一度实习的后期。接触到的法治案件都是五年、十年未决的冤案,案件材料厚厚一叠摆在工位桌子上,电子版的堆满电脑的文件夹。我没有法律基础,看着就头大。


实习期间,我曾经历受访者哽咽着、痛哭着,依然强压着情绪,继续事无巨细地告诉我们事件的具体细节;逝者年迈的父母从南方跋涉到京,带来他们自己调查的资;他们本来不会用电子设备,用老人机和行车记录仪作为取证设备;他们辗转在各个机关间,希望维护本属于他们的正义。

尤其印象深刻的是,在北青报社的一楼大厅,有位老人握着我的手说,辛苦你,多谢你,麻烦你……

他们太苦了,他们真心把我们当成希望。可是,很多…他们的事情,连写稿程序也走不到。

读大一的时候,我在本子上抄写新闻伦理,我写了很多遍,“生命至上”。新闻报道要客观、真实,要尊重隐私,避免伤害,那时我还是坚持认为,我做的新闻可以保护人,保护公正。

但真正的新闻场域似乎比这要复杂太多。仅仅是作为一名实习记者,我也发觉操作中难以回避的无力。

我逐渐意识到,新闻是近乎残酷的东西,一条在合适的时机、在不断的挖掘中找出明显报道契合点与证据链条、并且符合基本要求的稿件,才可以进入发稿的进程。而满怀着深刻的挖掘、承载着希望的稿件,光是发出就已经千辛万苦了,但“稿件发出之后”怎样呢?

讲心里话,当初整理李四强案件材料的时候,我也以为它会是一个“没有结局”的报道。

回想起来,在北青深一度实习期间我没有独立发表过文章,相比坚持完成选题、发表稿件,我更多时候在陷入难以控制的自责与悲伤,而这显然不是一名成熟记者应当显露的性格。我自认为自己不是一名好记者。



实习期间,泸定地震发生,为了找到线索,我开始拨打震中村落的电话。我深深地记着,一位老人用含混、模糊的四川方言和我说,“我当时在地里掰苞米,地震来的时候我被震晕过去,倒在地上看见远处的山好像也倒了。”他八十多岁,模糊醒来后,和妻子搀扶着走回家,发现他苦心经营的田没了、牲畜棚被压塌、牛羊死了、房子也倒了。没过多久,他的邻居告诉他,他的孙子失踪,可能被埋在地下。电话里,本来平稳的语气变得越来越急迫,他不断重复着,“我的家没了,我的家没了,我的家没了”。“安慰”太无力,我不知道如何回应。

我总是想起那通电话,他是一名来自西南农村的老人,接到电话,他不会质疑我的身份、不会问我你怎么证明你是记者,他只是说着,对我这样一个遥远的、从未见过地震的陌生人说,他的农田全没了、他的孙子过世了、他没有家了。在媒体面前,他没有力量,只是被摊开来,而他的家也不会因为报道而复原。

我曾一度问自己,我写的稿子有什么用?被看见了吗?谁看见了?看见了又怎样?有什么改变吗?我不希望新闻只是“提出问题”的人,但最后逐渐发现自己给不出什么另外的答案。

太多篇稿件“发出之后”会走向的终点似乎都只是看不到的浓雾,明明经历那么长久的调研,承载着那么厚重的希望,却还是望不到对岸,没有回音。这种强烈的落差和虚无让我无处遁逃。我不知道,这是否只是一种属于当事人和报道者的自我感动,也不知道为了这种“看不见”,却一直去做,是值得的吗。

我曾听老前辈说,新闻常常是无力的,记者就只是一份工作。记者们只是不断完成选题、发稿,然后投入另一个选题的操作。我也将李四强案当成在深一度实习的句点,认真做完这个选题,然后让自己不再把新闻作为唯一的选择。

2023年初彻底结束北青深一度实习后,我主动选择离新闻远一点,卸载了微博,取关了很多媒体,注销之前用来找选题和做采访的所有社交媒体小号,我也不再将新闻传媒作为我继续升学的方向。说实话,这样非常轻松,与新闻保持距离的现状让我自觉可以呼吸。

我怀着各种复杂的感情,从新闻媒体来到广告行业,在互联网品牌中游走。此刻,我正坐在格子间写着更为商业化的文章。

李四强案再审的新消息弹现在我的屏幕上,是在2024年4月9日。这天李四强案再审在广东省潮州市湘桥区法院开庭,控辩双方一致认为李四强无罪(点击可见)。李东老师又一次给我发来消息,说案件应该不久就会彻底翻案。

看到这些消息,我才意识到,我已经很久没有写过新闻了。从接触案件,到现在几乎是长达一年半的时间里,即便我主观地逃避着新闻,案件的进展也总是把我拉回去,像是有点强制地告诉我,要回头看。

李四强案是我在北青深一度参与操作的最后一个选题,也是本科期间,刷新我对新闻的认知过程中,程度最大的一个选题。曾在很长时间里,新闻给我了很多困惑,回头看看,这个案件的报道,似乎满足了我对解困的期盼。



回想起来,当时大半夜在宿舍翻看材料的自己,可能怎么都想不到案件会走到今天。我只是像平常一样,又一次操作一个选题,然后将笔记寄给记者,结束自己在深一度的工作。

但偏偏在我想要放弃的时候,它再往前走了一步,经历采访和调查,承载着当事人的期盼,哪怕经历撤稿,仍然留存而被看见,直到重新燃起火花。

今天,2024年4月19日,李四强案终于平反了。我也算是平反过程见证者吧。这个过程,李四强的哥哥用了8年。

时间太短,时间太长。从大二的暑假,一直走到大四的尾声,李四强案一沓尘封的案件材料,变成密密麻麻的笔记,经历调查与采访,成为一篇的新闻稿件。稿件发出、传播,变成友媒、自媒体的文章,最终登上广东高院的官微,再去到法庭上,成为再审的资料,换来掷地有声的法槌。

这个夏天,我要从传媒大学毕业了。在朝九晚五上班的喘气中,在每一个我深觉新闻痛苦而决定逃离的时刻,它透过浓雾,发散出幽微的光芒。

“作为写作者的竭尽全力……”千千万万个看不见,才有一条看见,现在,我好像更加明白了它的内涵。我感觉,文字、新闻仍然有力量,即便传播遥远且漫长。

当人遭受不公,当这种不公被放纵与无视,作为记者可以做什么?

我告诉自己:写稿吧,哪怕是为了仅仅一条被看见。
“傻子”李四强出狱后不久因病去世,病榻上的李四强门牙缺失,他自称是入狱前遭遇了“逼供”,被打所致

来源:读书公社(公众号)
编辑:李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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