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例】 “风月同天”很中国,“加油”却是外来语 “风月同天”很中国,“加油”却是外来语。心中有爱,无问西东。 朱达志 撰文 一说外来词,可能很多朋友立马会想到日语。我刚开始也想过,“加油”这个词,说不定是从日文中借用过来的。 但是经过一番仔细考究后,我断定这个“加油”不是日语词。辞书说日语的“加油”是“顽张れ”,我觉得此说并不准确。“顽张れ”与其说是“加油”,毋宁说是“坚持”“挺住”,虽然跟现代汉语的“加油”也差不多。 “加油”这个词实际上是香港同胞发明的,它就源自英语的“add oil”,直译过来就是“加油”,粤语发音为“gayau”。维基百科称它为“港式英语”,原文如下: Add oil is a Hong Kong English expression used as an encouragement and support to a person. 这个词刚开始是香港同胞用来给赛场上的选手鼓劲,后来的用途就渐渐泛化了,并且迅速传到了大中华地区,包括新加坡等地。 据维基百科介绍,在1960和1970年代的澳门汽车大奖赛上,人们高呼“加油”,就是敦促司机猛踩油门加速(urging the drivers to step on the gas pedal to increase speed)。 但是我今天看到“凤凰网读书”发表了一篇文章《“风月同天”提醒了我们,还有一种斯文值得追寻”》,援引了现代汉语专业人士的说法,称“加油”不是外来语,是中国本土诞生的词汇。 凤凰网这篇文章,是对《长江日报》前天那篇瞬间引爆网络的短评《“相比‘风月同天’,我更想听到‘武汉加油’》的回应。 该文写道:“加油”一词也并非纯粹的脱口而出,它也曾在作者鄙夷的“艺术史”中经历了漫长的演化。“加油”也有文化底蕴。 其论据来自山东鲁东大学王丽英、王东海发表于《语文建设》2009年第一期的《谈谈“加油”的词源》。 这篇“词源”论文很多说法穿凿附会,似是而非,不值一驳;而其最大的硬伤是错把民国时期的“齐秦野人”误为明朝(实为元朝)的“齐东野人”了,从来得出“加油”一词早在明代就有出现这一荒谬结论。 该文白纸黑字写道:在明代,已经发现了一个“加油2”的用例。如:皇上正玩得高兴,旁边还有一队击鼓的小太监,不停地为他击鼓加油。(齐东野人《武宗逸史》第三章) “齐东野人”即张养浩,是元代著名政治家、文学家,生于元世祖至元七年(公元1270年),卒于元文宗天历二年(公元1329年)。 “齐东野人”的主要作品有《山坡羊·潼关怀古》《山坡羊·骊山怀古》《云庄休居自适小乐府》;但就是不可能有《武宗逸史》,因为他死后一百多年,明武宗朱厚照才降临神州。 而初版于民国时期的艳史小说《武宗逸史》,其真正的作者是“齐秦野人”,他出生于晚清的民国文人。仅凭这一点,就证伪了“明代已有‘加油’的用例”这一说。 至于“风月同天”,大多数人应该已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妨再简述一下: 最近日本民间援助了湖北疫区一些物品,包装箱上印了几句日中两国的古诗词,非常唯美,寓意隽永,比如:“山川异域,风月同天”;“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等等。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出自中国的《诗经》,意思是不要说没有战衣,我有君也有。让人联想到疫区匮乏防护服,日本民众雪中送炭来了。 “山川异域,风月同天”的作者则是日本古代的长屋王,用今天的大白话说,就是我们日本和大唐虽然不在同一个地方,但却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跟中国媒体常说的“中国和日本是一衣带水的邻邦”更有意境。 看看这样的日本古代汉诗,是不是很中国?而《长江日报》的那篇短评,却把“山川异域,风月同天”跟“武汉加油”“湖北加油”“中国加油”对立起来,如此S操作,引发潮水般的批判乃至挞伐,并不令人意外。 至于扯到“澳斯薇辛”,那就更扯了。我们本来还以为你们那里是“且尔诺呗利”呢,谁知道你却说自己在“澳斯薇辛”中……这话还真不好深说。 如前所述,“风月同天”具有一种扑面而来的中国味儿,而“加油”却是货真价实的外来语。所以还真没必要分什么亲疏你我。斯文风雅一点有什么不好?简单浅显的口号,也未必一定具有“醍醐灌顶的力量”。 我很喜欢卡克·马克思在评普鲁士书报检查令一文中的一段话,大意是: 你们赞美大自然那令人赏心悦目的千姿百态和无穷无尽的丰富宝藏,你们并不要求玫瑰花散发出和紫罗兰一样的芳香,但是你们为什么却要求世界上最丰富的东西——精神,只能有一种存在形式呢? 让喜欢“风月同天”的去喜欢“风月同天”,让喜欢“武汉加油”的去喜欢“武汉加油”。心中有爱,无问西东。 原创:成都朱达志 来源:闻道不分先后 编辑:宋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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