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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刘海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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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工智能与新闻业案例集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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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1#
 楼主| 发表于 2019-11-27 23:51:45 | 只看该作者
【案例
新华智云发布媒体大脑3.0
在国内首次推出并应用了
30余款媒体机器人
中国最大的媒体机器人生产商
和服务商新华智云科技有限公司
(下简称新华智云
又发大招了!
26
新华智云正式发布
媒体大脑3.0融媒中心智能化解决方案
据了解
这是国内第一个
面向融媒中心的智能化解决方案
媒体大脑3.0”
以区块链技术和AI审核为显著特征
基于媒体大脑已有的30余款媒体机器人
为内容工作者提供
策、采、编、发、审、存全流程赋能
能为媒体机构、宣传部门、企业单位
各类融媒体中心提供服务
究竟有多智能?
我们来划重点:
特征一
版权+区块链,盗版洗稿维权不再难
媒体大脑版权区块链
是首个被互联网法院认可的版权区块链
并首批获得网信办境内区块链信息服务备案
可以说是最具公信力的版权区块链
而它的底层技术
来自蚂蚁金服的蚂蚁区块链技术
得益于智能化的一站式版权保护平台
内容创作者可以
轻松将自有版权作品进行确权
而通过新华智云全网监测系统
用户可以便捷高效地知道自有作品的传播情况
一旦发现侵权
内容创作者可以使用电子取证工具进行证据固定
一系列的行为都将在区块链技术支持
可信任的环境下执行
关键环节数据实时上链
形成不可篡改的有效证据
在发生纠纷时
经过授权
法院可直接调取相关证据
快速审判
特征二
AI内容风控:攻克视频审核难关
在融媒体时代
单纯的文字审核排查
早就不能满足媒体工作的需要
而视频审核一直是个难题
媒体大脑3.0”AI内容风控服务
基于深度学习多模态理解
涵盖人脸核查类、敏感标识类
色情、恐怖、暴力类等
可以显著降低内容风险
节省审核人力
作为新华社和阿里巴巴集团共同投资成立的
大数据人工智能科技公司
新华智云关于媒体大脑的每一次发布
都在直击内容制造行业的需求痛点:
20171226
新华智云在成都首次发布
中国第一个媒体人工智能平台媒体大脑
20181227
新华智云发布
媒体大脑2.0 MAGIC 短视频智能生产平台
使媒体人产出大批量的短视频新闻报道成为可能
此次升级为3.0版本的媒体大脑
提供一套完整的融媒中心智能化解决方案
新华智云联席CEO傅丕毅表示
媒体融合已经进入了智能化时代
这要求融媒体中心必须
向智能化升级、向智能化转型
人工智能将作为驱动融媒业务创新的核心引擎
新华智云联席CEO徐常亮认为
针对不同融媒中心的需求
媒体大脑支持多种部署方式
既可以整体新建融媒中心,也可以化整为零
以模块化的方式
对已有的融媒中心进行智能化升级和改造
以智能媒资为例
媒体大脑目前已覆盖700余万机构实体
1.4万余地点实体,300余万人物实体
可以将实时的新闻热点一网打尽,自动匹配关联媒资
还能实时追踪热点路径
并综合算法模型评估热点价值
保障热点榜单内容的高质量呈现
新华智云媒体大脑3.0”方案
目前已在
江西省融媒体中心、齐鲁智慧媒体云
等平台进行落地
并在不断迭代完善中
大众报业集团融媒体中心副主任李雪修
是切身感受到智能生产
为媒体业态带来巨大变化的人之一
山东省互联网传媒集团有限公司
媒体大脑合作打造的齐鲁智慧媒体云
运用了数据新闻、智能拆条、智能会议
网页一键转视频、虚拟主播
主题集市等多个智能化模块
其内容生产能力被业内形容为开挂
图说:大众报业集团旗下的海报新闻通过虚拟主播机器人制作的新闻视频全国医保电子凭证来了!挂号、看病、结算、查询可刷手机
李雪修说
我们团队不足十人,不到半年时间
以人机协作和机器智能合成的方式
已经生产了5000条以上的高质量视频
光是在我们的客户端一端就推送了1300多条视频新闻
我们还研发出符合党媒需求的智能推荐算法
集合用户画像
根据受众阅读偏好推荐新闻稿件列表中
自动放大主流价值观稿件推荐的比值

图说:智能生产核心系统
来源:传媒茶话会
链接:https://mp.weixin.qq.com/s/vFQopPmKdA3AHZgCua4VEA
编辑:马晓晴

342#
 楼主| 发表于 2019-11-28 20:01:48 | 只看该作者
案例突破屏幕的边界,AR/VR还能否将虚拟照进现实?

原文来源:全媒派

提及AR/VR,你首先会想到什么?感官升级、技术泡沫还是那一个又一个略显笨重的头戴式仪器?

2016年,所谓的“AR/VR元年”,资本大量注入相关产业,科技公司跃跃欲试,抢滩技术前沿。2017年,超过一半的AR/VR企业倒闭,行业似乎迅速进入寒冬蛰伏期,真假风口的争论,至今仍在延续。

而近期,AR/VR又现回暖之势。结合5G、AI的加持,微软、谷歌等公司今年相继发布了AR相关产品,“VR+”在B端、C端的应用,也再度受到关注和期待。

迂回发展的背后,AR/VR+数字内容的前景究竟有多大?沉浸式体验设备何时能像笔记本电脑一样实现高覆盖率和迅速迭代?本期全媒派(ID:quanmeipai)将围绕哥伦比亚大学计算机图形和用户界面实验室主任Steven K. Feiner的AR/VR研究实践展开,在这位“技术宅”眼中,AR/VR依然蕴含无穷潜力。

Steven K. Feiner 图片来源于网络

从小众到普及,AR之父与他的实验室

“我是一个非常记不住别人脸的人,你给我名片,下一秒我已经忘了你是谁。有了AR技术,设备就能告诉我你是谁,技术带来的便捷性不可想象。”被业内誉为“AR之父”的Steven K. Feiner,绝对符合他对自己贴的一个身份标签——“工科男”。

Feiner作为哥伦比亚大学计算机图形与用户界面实验室主任,同时拥有布朗大学的音乐学学士学位以及计算机科学博士学位,是《计算机图形学:原则与实践》的作者之一,主攻研究方向包括人机交互、增强现实和虚拟环境、3D用户界面、基于知识的图形和多媒体设计、移动和可穿戴计算、计算机游戏和信息可视化等。

凭借在AR/VR领域近30年的研究实践,Feiner已成为国际上AR/VR领域的代表人物。他曾获得IEEE VGTC 2014虚拟现实成就奖,和学生一起赢得过ACM UIST深远影响力奖,并在多个平台上获得过最佳论文奖。

在AR/VR技术的应用之路上,Feiner扮演着重要角色。早在1968年,世界上第一台AR/VR设备“达摩克利斯之剑”便已诞生,但受制于其笨重的外表,该产品在当时除了得到大量科幻迷的热捧外,并没有在普通消费者群体中引发关注。

世界上第一台AR/VR设备“达摩克利斯之剑”

1997年,Feiner带领实验室团队发布首个室外移动增强现实系统——Touring Machine,包括一个带有完整方向追踪器的透视头戴式显示器,成为将AR/VR从室内延展到室外的先驱。

随后,团队于1999年发布MARS(Mobile Augmented Reality System),这是第一个真正实现了允许用户穿戴着各种AR设备自由行走的系统,大大开拓了AR的实际应用领域,如旅游、新闻、维护和建设等。一定程度上,也影响了当前的智能手机户外增强现实应用的发展。

从陌生到热捧,爆发绝非偶然

技术乃驱动力,人的态度更重要

在2016年前,AR/VR在大众眼里仍十分陌生,但其实早在20世纪90年代,具备商用价值的AR/VR产品就已成型,只是因为成本过高,它们在早期市场上的表现并不尽如人意。从概念的提出、设备的成型到应用的爆发,技术走过了半个世纪。蛰伏如此之久,为何突然取得突破?Feiner指出,“2016年的突破,主要得益于电脑跟踪技术、光学技术和智能手机技术的突飞猛进。”

和今天主流的Oculus Rift、HTC Vive、Playstation VR等设备相比,过去的设备有如PC时代来临前的计算机。但即便是到了现在,Feiner仍认为AR/VR领域有待更深层次的挖掘。

一方面,这其中面临许多需要花大量时间去解决的技术问题。比如,身体头部移动会造成延迟,这严重影响了VR系统的真实性。又比如视频内容的清晰度问题和在各种设备上普遍存在的眩晕问题。

另一方面,“人的态度”对于应用普及起着决定性作用。Feiner回顾了AR/VR在2016年的火爆,他认为,这两项技术被公众广泛知晓的一个关键要素来自于“社会”。例如,2016年爆火的游戏Pokemon Go将AR与娱乐内容结合得恰到好处,借助这一经典IP,普罗大众迅速了解了AR/VR这些原本只会出现于科技报道中的高门槛词汇。在口碑裂变之下,一款游戏彻底打破了AR/VR在大众市场的“高冷”形象。

来源于网络

“我是一个工科男,我自诩对科技方面了解甚深,但很多年前我就意识到,只凭研究者自身对科技的预言来推测人类对科技的运用是不现实的。”在Feiner看来,科技的运用与人为因素有很大关系。

人机交互新范式

在第一届全球虚拟现实大会上,Feiner曾分享过几项AR/VR技术的应用场景,其中相当一部分内容是关于虚拟呈现的计算机图像进行协作和学习工作。

他对比了新旧两种交互的差异化:在传统情境中,任务指令和使用的设备会分开呈现,用户需要左顾右盼,在思考指令内容时还需要观察实际设备,以便对号入座。而借助AR技术,用户可以直接观察任务对象,指定按钮会以高光标出。让人们直接把目光集中在任务对象上,能关注到更多的任务相关信息。

在涉足AR领域之前,Feiner就曾研究过任务指令,在这方面投入了大量精力,AR的出现使得整个过程变得相对轻松。“如果人们把显示设备戴在头上,双手就得以解放,在不用手持资料的情况下,人们就能实现边看边做,这是AR赋予交互的一项优势。”

网络上引发围观的AR智慧城市模型图

交互应用的另一个重要领域是工业。实际上,大多数人对AR的认知还集中在游戏等娱乐领域,毕竟AR/VR的爆发始于游戏、旅行、教育等门槛相对较低的C端。而当下,从AR支出层面来看,工业领域大有赶超C端领域之势,应用向企业劳动力培训、工厂车间生产指导等迈进。且据市场分析机构IDC的数据显示,到2023年,工业领域支出将是消费者支出的三倍。


Feiner指出,关注改进企业的现有运作方式也是AR/VR的重要用途之一,从业者应积极向研发效率更高的设备努力,以帮助人们更好地完成日常任务。

比如,他的团队曾开发出一种气囊AR穿戴装备,借助该装备,现场技术人员可以在远程专家的指导下去执行精准安装。当技术人员到达正确位置的时候,他们可以看到虚拟安装点和方向,即专家制定出的具体安装的位置。

内容探索亟待加强

在与内容行业的连接上,AR/VR设备可以被用于帮助内容受众高效感知辅助性信息、弥合代际及跨文化差异、提升受众的享受和理解水平等多种类场景。自2016年以来,在对于增强现实和虚拟现实的应用需求上,内容市场也保持着比较热烈的氛围。

但整体来看,AR/VR+内容的应用落地之路依然可以用“道阻且长”来形容。用户普遍感觉到,市面上的设备很多,但优质的内容实在太少了。

Feiner也认为,业界还需要建立内容制作系统,降低AR/VR内容生产门槛,让人们制作、体验AR/VR内容更加容易、便捷。

从界面到沉浸,多变技术下不变的交互初心

2016年,我们看到投资人和创业者跑步入场,然而好景不长,AR/VR技术热迅速遭遇冷空气,市场跳水、企业倒闭……

追捧与争议的拉扯中,AR/VR近年来始终处于风口浪尖之上。但在Feiner教授看来,AR/VR在外界舆论中遭遇的低谷似乎并没有影响这一技术的正常发展。

“VR/AR的意义在于:其为真实生活于三维世界中的人们打开了另外一个维度的空间,这是一场从一维文字、二维图片到三维影像的‘人物交互’进化。基于VR/AR技术架构的内容模拟产生三维空间世界,给使用者提供了视觉、听觉、触觉等感官的模拟,让使用者如同身历其境,沉浸其中。”

的确,即便是众多涉猎AR/VR的科技企业遭遇寒冬,聚焦此方向的研究及应用开发仍然步履不停,众多企业在AR/VR落地方面的进展尽管低调,但依旧如火如荼。
2018上半年全球AR产业格局

目前,微软官网上展示的HoloLens应用已接近150个,囊括游戏、生活应用体验、3D虚拟打印、全息图像等众多方面……与此同时,微软还与惠普、联想等主要合作伙伴联合推出了VR平台。

此外,Facebook于2017年发布的首款VR社交应用已宣布于2019年10月25日停止运营,取而代之的将是社交应用Horizon,其将于2020年登陆Oculus Quest和OculusRift。作为Facebook Spaces的替代品,该应用允许用户自定义虚拟角色,构建属于自己的世界和活动。

除了设备制造企业和科技巨头外,媒体机构也在持续进军该领域,内容信息传播已走在从平面到空间的变革上。

例如,酷爱VR的BBC在继2018年推出VR纪录片之后,又在今年将VR体验引入了英国40多个图书馆,对此,BBC VR Hub主管Zillah Watson表示:“VR装备太贵了,只有极少数人购买,我们希望通过将VR体验投放到英国各地的图书馆,让每个人都有机会体验。”

同样作为内容行业试水VR的先驱,《纽约时报》在相关业务上也从未停歇,继推出NYT VR应用之后,又推出了日更VR视频新闻产品The Daily 360°,这也是主流新闻媒体第一次尝试日常360°沉浸式报道。

再看国内,在今年的两会报道中,新华社新媒体中心首次启用智能AR直播眼镜。借助独特的注意力捕捉技术,记者用眼神即可指挥摄像机与人体眼动同步拍摄视频画面。无独有偶,央视网也推出了《全景沉浸看报告》,运用“VR+AR”的创新形式,生动具象地展现出2019政府工作报告主要议题及重点数据。

来源于央视网新闻

长远来看,AR/VR技术在内容生产和消费上的需求依然旺盛,尽管硬件限制、内容缺乏、应用前景不明确等痛点也长期存在,但随着5G技术的到来与普及,低延时、大速率的特性或将有助于解决AR/VR技术本身的诸多短板。

当然,距离“元年”已经过去3年,AR/VR的确并没有朝着所有人期待的方向顺利发展。

未来的我们与眼前世界如何交互?
怎样克服现阶段用户体验的不适感?
设备价格何时能降低到大众可消费层面?
内容制作与创新如何赶上用户的期待与想象?

12月3日,哥伦比亚大学计算机图形和用户界面实验室主任Steven K. Feiner教授将现身2019腾讯ConTech大会,为我们详述新技术背景下AR/VR的应用进化论,探讨未来沉浸式交互的更多可能性。

编辑:吴悠

343#
 楼主| 发表于 2019-11-28 20:11:53 | 只看该作者
人工智能】【法规案例人脸识别应用"边界"何在 法律完善势在必行

原文作者:杜晓、邓清月
原文来源:法制日报

  ● 刷脸支付仍处于试行阶段,若要大范围地运用,不仅需要对软硬件设备加大投入,更需要一系列安全措施来保障用户安心使用

  ● 面部采集技术的各个环节都需要得到保护和确认,具体包括采集主体是否有权采集;采集后的管理是否安全、使用是否合法;被采集者的授权是否得到保障等

  ● 对于面部信息滥用的类型、方式、主体都应该在法律上有所界定,从而进行相应的判定和处罚。对于人脸识别,需要完善立法和强化监管,让这项技术更加规范、恰当地得到应用

  近日,因为拒绝使用人脸识别系统升级年卡,浙江理工大学特聘副教授郭兵将杭州野生动物世界起诉至法院,这被认为是国内消费者起诉商家的“人脸识别第一案”。

  近年来,人工智能发展迅速,特别是人脸识别技术,被越来越广泛运用到人们的日常生活中。在人脸识别技术给社会带来种种便利的同时,人们对于这项技术在安全性方面的担忧也逐渐增长。

  人脸识别遍地开花

  隐私问题引发关注

  如今,各大手机厂商推出的新一代手机中,刷脸解锁已经替代了指纹解锁,一些支付系统也都纷纷采用了人脸识别技术。在现实生活中,人脸识别已经被应用得越来越广。

  近日,《法制日报》记者来到一家便利店,发现不少人在自助结算机前买单。在扫描商品二维码后,机器上出现了包括刷脸支付在内的三种支付方式。

  《法制日报》记者注意到,半个小时内,付款的将近20多名顾客中,没有人选择刷脸支付。

  一名购物者对《法制日报》记者说,“便利店刷脸支付,这不就是把自己的照片上传到网络?感觉不太安全。万一被人拿去盗用呢?其他支付方式已经很方便了,不一定非要使用刷脸支付。况且还涉及财产安全问题。”

  便利店店员称,之所以开通刷脸支付,是为了最大化节省客户的时间。

  近年来,一些高校也陆续开始启用人脸识别系统。

  来自北京一所高校的学生马瑞(化名)告诉《法制日报》记者,学校在没有征求过学生与教职员工意见的前提下,今年寒假期间就安装了具有人脸识别功能的门禁设施。

  “学校在大门口安装带有人脸识别功能的门禁,主要还是为了尽可能保护学生们的安全,可以理解。”马瑞说,“安装人脸识别系统后,校园里外来人员大为减少,更加安全,出入校园也更加方便,不必每天都携带校园卡或学生证。”

  对于人脸识别带来的安全隐患,马瑞告诉《法制日报》记者,到目前为止,自己还未考虑过与人脸识别有关的隐私权或个人信息泄露问题,“如果是学校使用人脸识别系统,应该问题不大”。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教师说,学校在安装人脸识别系统前从未征求过教职员工意见。“虽然我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隐私权问题,但学校本来就掌握了包括照片在内的大量信息,很多隐私学校都知道,没必要提出反对意见。”

  安全意识亟须增强

  警惕信息采集滥用

  郭兵提供给《法制日报》记者的民事诉讼状称,原告于2019年4月27日从被告处购买了杭州野生动物世界年卡,向被告支付年卡卡费1360元。原告办理年卡时,被告明确承诺在该卡有效期一年内(自2019年4月27日至2020年4月26日)通过同时验证年卡及指纹入园,可在该年度不限次数畅游。然而,2019年10月17日,被告在未与原告进行任何协商亦未征得原告同意的情况下,通过短信的方式告知原告“园区年卡系统已升级为人脸识别入园,原指纹识别已取消,即日起,未注册人脸识别的用户将无法正常入园。”为了确认该短信的内容是否属实,原告于2019年10月26日专门驱车前往被告处进行核实。被告的工作人员明确告知原告,短信所提及的内容属实,并向原告明确表示如果不进行人脸识别注册将无法入园也无法办理退卡退费手续。

  民事诉讼状提到,被告园区升级后的年卡系统进行人脸识别将收集原告面部特征等个人生物识别信息,该类信息属于个人敏感信息,一旦泄露,非法提供或滥用将极易危害包括原告在内的消费者人身和财产安全。根据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第二十九条规定,被告收集、使用原告个人信息,应当遵循合法、正当、必要的原则,明示收集、使用原告个人信息,应当公开其收集、使用规则,不得违反法律、法规的规定和双方的约定收集、使用信息。原告认为被告在未经原告同意的情况下,通过升级年卡系统强制收集原告个人生物识别信息,严重违反了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等法律的相关规定,损害了原告的合法权益。

  《法制日报》记者从杭州野生动物世界官网了解到,杭州野生动物世界的成人票价为220元,若办理1360元的年卡,可全年365天无限次入园。其电子购票协议上显示,在网上预订后,使用者本人需至现场办理年卡,还需拍摄照片和录取指纹。

  此前,郭兵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像动物园这样的商业组织,如果在没有征得游客或消费者知情同意的情况下,擅自使用人脸识别技术是涉嫌违法的。商业组织在征集消费者面部信息时,应该告知消费者使用目的与风险,以此保障消费者的知情权。”

  据中国科学院信息工程研究所、信息安全国家重点实验室主任林东岱介绍,计算机识别人脸的准确率可达99.15%,而肉眼识别的准确率大概在97.52%。从目前情况来看,人脸识别技术是较为精确的活体检测,但仍属于一种模糊匹配。因此,人脸认证技术还不能在所有场合做到非常成熟,在涉及个人隐私、财产等重要信息的场景下,建议启用多重认证方式。

  林东岱认为,对于整个支付行业而言,刷脸支付仍处于试行阶段,若要大范围地运用,不仅需要对软硬件设备加大投入,相关科技进一步成熟,更需要一系列安全措施来保证用户在使用中放心、安心。刷脸支付在很多情况下是一种商业选择,商家和顾客应该有所协商,商家要对客户的支付安全有所保障,顾客也能对自己的支付方式有所选择。

  “相关机构要对个人信息搜集数据库进行妥善管理与维护,这些信息一旦泄露,被不法分子所利用,将会造成十分恶劣的社会影响。”林东岱说,在任何情况下,无论是人脸识别还是其他个人信息录入,大众都应该对这些信息的采集与使用目的保持警惕。如何培养大众的信息安全意识,尤其是喜欢上网的年轻一代的信息安全意识,是当今社会发展的重要课题。

  科技发展无可厚非

  法律完善势在必行

  此前,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杭州野生动物世界一名负责人称,主要还是为了方便消费者快速入园。年卡用户入园必须比对身份,指纹识别偶尔会出现迟滞情况。从试行期的统计来看,人脸识别确实有效提升了消费者的入园效率。杭州野生动物世界工作人员则称,从10月17日起,陆陆续续已经有年卡用户来录人脸识别了,遇到个别不理解的用户,便将人脸识别能快速通行的好处告知对方,他们也都同意了。

  林东岱认为,人脸识别这项技术本身是没有问题的,也给人们生活带来了很多便利。发展人工智能等相关技术需要大量数据,必然会涉及个人信息。

  “值得注意的是,在当今社会,人们的个人信息被过度采集了。”林东岱说,目前面部采集技术发展还不够成熟,其各个环节都需要得到保护和确认,具体包括采集主体是否有权采集;采集后的管理是否安全、使用是否合法;被采集者的授权是否得到保障等。比如,在一些酒店办理入住,大部分人都会被要求录入个人信息。对于这些信息的后续使用人们不得而知,即使酒店将个人信息用于贩卖,当事人也无能为力。

  林东岱认为,目前来看,信息技术发展得太快,其背后的伦理道德规范以及法律法规还没有及时跟上。

  “建立人脸信息和其他个人信息数据库是有必要的,但这些数据库如何管理、运用,还需要明确的法律规范与约束。人脸识别技术应该应用在哪些领域,在使用该技术的过程中又该遵循哪些规则,这些都亟待法律制度进一步界定。”林东岱说。

  亚太网络法律研究中心主任、北京师范大学法学院教授刘德良认为,技术是中性的,需要管住的是使用技术的人,对于人脸识别技术不能消极看待,否则对于科技进步是一种阻碍。

  “有些时候,人脸识别的负面性被过度炒作了,现在人们容易被各种各样的信息影响,从而对类似人工智能这样的先进科技产生非理性思考。人脸识别技术的本质是存储人类面部信息,从而进行精准有效的身份验证。人脸识别技术的使用能提高整个社会运行的效率,并不会对人们造成什么伤害,真正威胁到个人信息安全的是对于人脸信息的滥用。”刘德良说。

  据刘德良介绍,人脸识别并不是特别新的技术,多年来人们一直在使用。近年来,随着科技进步人脸识别的精确度得以快速提升,尤其是智能手机的广泛普及和云计算快速发展的今天,新一代人脸识别技术不仅比过去更加精准,运用范围也得到极大拓展。对于人脸识别,人们真正担忧的不是自己的面部信息被采集,而是被如何使用。近年来,面部信息滥用问题越来越受到关注。

目前,刘德良正在参与防止个人信息滥用的立法工作。他认为,对于面部信息滥用的类型、方式、主体都应该在法律上有所界定,从而进行相应的判定和处罚。对于人脸识别而言,需要通过完善立法和强化监管,让这项技术更加规范、恰当地得到应用,造福于社会。

编辑:吴悠

344#
 楼主| 发表于 2019-11-29 23:45:27 | 只看该作者
【学术经纬】【人工智能】论文推介|社交机器人也有政治倾向吗?

原文来源:京师计算传播学

在Facebook、Twitter、微博等社交媒体中存在着一定数量的社交机器人,他们在账户个人资料的填写、社交网络的构建、发布动态的规律及内容的特性等方面都较好的模拟了人的行为,那么社交机器人是否与人一样,也具备政治倾向呢?如果有,那么他们发布内容、转发内容的行为是否基于其政治倾向呢?

本文将介绍以2018年美国中期选举为案例,去探寻社交机器人的政治倾向及其行为。该内容源自2019年发表的论文《Red bots do it better : comparative analysis of social bot partisan behavior》。

研究过程

一、数据收集
筛选时间:
2018年美国中期选举(2018/10/6~2018/11/19)
筛选机制:
在Twitter上,以“2018中期选举”、“2018中期”、“选举”、“中期”、“中期选举”等关键词进行筛选,并删除无关词语,最终得到文本信息260万,涉及到的推特账户近100万。”利用botometer对每个账户进行测量,将bot score(机器人得分)大于等于0.3的账户判定为社交机器人账户。

二、数据处理

第一步:判定社交机器人是否具有政治倾向
1、 采用第三方机构(例如:AllSide and Media Bias、Fact Check)对美国媒介的倾向所做的评定,将媒介分为自由派和保守派两类,每个媒介对应一个媒介网址(即url)
2、 对每个机器人账户中的url进行收集,将机器人账户引用的自由派媒介url数量与保守派媒介url数量进行对比,哪个派别媒介的url数量更多,就判定此机器人账户的政治倾向是什么。(注:若两派别媒介的url数量一样多,则将该样本从数据集中删除)


研究结论:社交机器人具有政治倾向。在有效样本数据集中,自由派机器人账户的数量大约是保守派机器人账户的2倍,但是数量较少的保守派机器人账户发布的推特数量却大于自由派机器人账户。这表明,保守派机器人账户在社交媒体Twitter中更加活跃。

第二步:检测社交机器人的转发行为是否基于其政治倾向
构建10核分解图和25核分解图


图示:
(1)每个节点代表一个Twitter˙账户
其中,蓝色节点是自由派机器人账户,青色节点是自由派人类账户;红色节点是保守派机器人账户,粉色节点是保守派人类账户;
(2)每条连边代表账户的转发行为。
(3)节点的大小代表账户度的大小。节点越大,表示该账户的转发行为越多。

研究结论:
从图片可看出,根据政治倾向可以分为两个社区,大多数转发行为发生在社团内部,这表明机器人账户与人类账户一样,其转发行为是基于已有的政治倾向。除此之外,对比10核分解图和25核分解图可以看出,蓝色社区逐渐分散,红色社区仍旧保持一定的聚合状态,这说明,保守派机器人账户与社团内部的联系更加紧密,并且保守派机器人在社交网络中居于更集中的位置,其影响力也更大。

文章探讨了关于社交机器人政治倾向的问题,这一切入点启发我们去思考:对于政治倾向不同的选民,如何设定社交机器人的转发行为或传播策略会取得更好的传播效果。

编辑:吴悠

345#
 楼主| 发表于 2019-12-1 19:27:39 | 只看该作者
【案例】科大讯飞人工智能多语种语音合成技术获2019中国应用新闻传播十大创新案例奖
原文作者:iFLYTEK  
原文来源:科大讯飞集团

11月30日,2019中国应用新闻传播论坛暨“应用新闻传播十大创新案例”颁奖大会在广州举行。科大讯飞人工智能多语种语音合成技术荣获“2019应用新闻传播十大创新案例”。

“应用新闻传播十大创新案例”评选始于2017年,本届论坛由中国新闻史学会应用新闻传播学研究委员会、广东外语外贸大学主办,广东外语外贸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广州国际城市创新传播研究中心承办,《新闻与写作》杂志为本次论坛提供学术支持。

会“说”多语种的虚拟主播“小晴”

据了解,获奖的十大案例经由学界和业界专家提名和两轮推荐评审评出,反映了国内媒体在媒介融合和技术创新中的最新探索,具有很强的代表性和引领性。

获此殊荣的还包括人民日报抖音、新华网融媒体未来研究院、广东广播电视台触电新闻、财新传媒“财新通”、网易新闻“人间”、喜马拉雅FM、南都大数据研究院、浙江安吉传媒集团“爱安吉”、微信公众号“秦朔朋友圈”。

依托于科大讯飞的人工智能多语种语音合成技术,今年3月,科大讯飞推出的首个多语种虚拟主播“小晴”在两会期间亮相,为大家带来两会资讯播报。“小晴”不仅展示出自然的表情和精准的口型,还具备中、英、日、韩、泰、以及陕西话、粤语等30多种语言播报能力,充分体现了人工智能技术不断优化迭代的成果。

2018年5月,科大讯飞将A.I.应用于央视新闻《直播长江》栏目中,演示了以康辉的形象和声音为原型的虚拟主持人“康晓辉”;2019年2月,中央广播电视总台联合科大讯飞打造的虚拟主播“央小广”于春节“亮声”……目前,学习强国平台中的语音播报功能,也是由科大讯飞提供技术支持。

在广东省内,2018年3月,科大讯飞与南方财经全媒体集团跨界合作,打造了中国首个虚拟主播“俎江涛”。像这样能够惟妙惟肖模仿真人形象和声音的虚拟主播,已经正在成为真人主播的得力助手,不仅可以辅助真人主播完成新闻播报,提高工作效率,也丰富了新闻报道的形式和内容,同时也为未来媒体报道的方向拓展了新的思路。

未来,A.I.与媒体的每一次碰撞,都将为新闻报道带来更多可能。

编辑:吴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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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3 23:25:26 | 只看该作者
【案例】
跨文化协作下的人工智能全球治理
近年来,全球许多机构都围绕人工智能领域搭建了诸多产、学、研高端交流平台,将人工智能领域的顶级专家、学者和产业界优秀人才汇聚一堂,推动人工智能研究领域的快速崛起。在2019北京智源大会(BAAI)召开期间,北京大学博古睿研究中心协办了“人工智能伦理、安全与治理专题论坛”。与会各国专家学者围绕人工智能基础研究现状及面临的机遇和挑战、人工智能技术未来发展的核心方向等话题展开交流和讨论,共同探索人工智能前沿科技发展趋势。博古睿研究中心首席运营官李潇娇主持会议。
对人工智能伦理专家来说,此次会议所提供的跨文化交流渠道尤为重要。具有多元文化背景的特邀主讲人分享了他们各自的想法,尽管大家的观点与内容有所不同,但是他们都在演讲中传递出一条共同的信息:如果想要确保众多人工智能原则中反复出现的和谐、透明、多样等目标得以实现,人类必须承担起精心设计人工智能的责任。
众所周知,科林里奇困境提出了著名的“速度问题”,即技术创新的速度正在日益超越其所需监管的完善与跟进速度。有鉴于此,与会专家认为,不论是学者还是政治家,商业人士还是公众,都有义务承担起“设计未来”的责任,使得未来人工智能可以造福全人类,而非仅仅为少数人服务。
耶鲁大学生命伦理中心主任温德尔·瓦拉赫(Wendell Wallach)在开幕词中强调了合作与协作的重要性。他认为,当前人类已经走到了技术发展的转折点——由确定性向不确定性的转变。如果想要从伦理上为这种不确定性找到正确的解决方向,就需要灵活克服科林里奇困境所揭示的技术决定论。
北京大学哲学系副主任、博古睿研究中心联席主任刘哲认为,工程师与哲学家对自主性的定义不同。因此,我们需要解释能够作为价值载体的智能设备的自主性含义。用瓦拉赫的话来说,在面对人工智能技术发展带来的伦理风险和挑战中,工程师、伦理学家和立法者必须澄清“功能道德”的含义和基础。由此,我们才能找到一套强有力的决策参数与指导各级责任的工具。如果想要缩小原则及其实现之间的差距,就需要为全球人工智能的治理机制建立一套具有整合力的伦理框架。
荷兰代尔夫特理工大学教授范德霍文(Jeroen van den Hoven)同样十分关心如何设计适用于21世纪的伦理体系的问题:
“面对21世纪,我们怎样才能避免这样一个情境,即在当下使用某些复杂的技术,从而在遥远的未来共同帮助那些与我们‘截然不同’的人们,并让那些我们所不熟悉的标准有利于他们?”
根据最新指南对新手册进行的概念化尝试,范德霍文在构建新方法时,提出“责任”这一关键要素作为所有法律和伦理框架的基石,必须始终占据核心地位。
“信任”与“信心”不能混为一谈,与会专家呼吁人们认清两者在哲学范畴上的差异。范德霍文认为,信任本质上是一种人类系统,如果对人类责任毫无所知,就会在技术系统参与决策时,避免对责任进行说明,从而在道德上推卸责任给人工智能。但由于人工智能是否可信取决于其制造者或设计者,因此在道德上将人类的责任推卸给人工智能并不能充分地分散风险。

目前关于人工智能的许多争论大都围绕着人工智能对人类生存的威胁,有人认为,我们终将成为算法的奴隶,人类终将被人工智能取代。范德霍文在发言中对安全系统的自动部署提出批评。他认为,如果给予不太完美的算法系统以不恰当的完全信任,即使操作员认为系统的判断是错误的,他们也无法断开系统。但如果将责任转移到机器身上,人类就必须服从并承担难以接受的、巨大的道德风险。相反,虽然算法可以推荐人类采取某项决策,但是操作员应保持自主性,并对最终结果负责。
博古睿学者、中国科学院自动化研究所研究员、智源研究院人工智能伦理与安全中心主任曾毅列举了两个例子:
第一是,深层神经网络。它被认为是有效的图像分类器,然而正如一项研究所显示的那样,如果改变关键像素,算法就会将海龟误认为步枪。为了避免此类错误分类在现实世界中造成后果,人类必须再次承担起调节机器判断的责任。
第二是,反对放弃道德责任、支持保留人类责任的最好例证也许就是脑—机接口的发展。
如果不认真地将风险归到不同行为者身上,一旦出现机器臂杀人的情况,应该为此负责的究竟是与其相连的人、设计出该项技术的机器人专家还是机器人本身?为了避免出现这种情况,人类与人工智能之间的“优化共生”需要负责任的伦理治理。
*本文内容由北京大学博古睿研究中心秋季实习生、北京大学燕京学堂在读研究生柯玫瑰(Hannah Rose Kirk)采写。
(杨嘉琪、蓝天蒙/编辑)
原文链接:https://mp.weixin.qq.com/s/itwc6zf2-5wu_JuZAYPJqA
编辑:陈茗

347#
 楼主| 发表于 2019-12-4 13:51:29 | 只看该作者
【案例】
AI向善之前,人类有勇气先改变自己吗?
人类掌握改造人性的科技,并使之向善发展,这就相当于“人类抓住自己的头发离开地面”。但是,happy ending不是没有可能的。
怎么才能实现?
刘永谋
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本文为刘永谋在2019腾云峰会的分享
AI向善”是一个非常有趣的说法,值得认真咀嚼。
为什么不说“让AI善良”呢?当我们说“AI向善”的时候,意思是AI是个活物,它有向善的意欲,也就是具有“意向性”。
当然,你可以说我们是在隐喻的意义上来说“AI向善”,并非在绝对意义上断定AI是个活物,更没有断定AI是人类意识层面上的活物。
但是,无论如何,“AI向善”的说法暗示AI具有很强的自主性,以至于我们可以说“AI想要向善”或者“人类可以引导、规范或逼迫AI向善”。
01  
AI究竟有没有自主性呢?
在当代技术哲学当中,技术自主性是一个基础的、争议性非常大的问题。一般说来,我们可以将各种观点划分为两种,即技术的工具论和技术的实体论。
技术的工具论认为,技术仅仅是一种工具,是实现目标的手段,本身并没有善恶,所谓技术的善恶实际是使用它的人的善恶。比如说,一把菜刀可以用来切菜,也可以用来杀人。如果菜刀杀人了,你不能怪菜刀。
技术的实体论认为,技术可不是简单的工具,而是负载着价值的。它有自主发展的方向,最终会实现它的目标,这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比如,很多人认为互联网天然就是反权威、去中心的,还有一些人认为区块链必然会推动公开和诚信。
显然,“AI向善”的基本立场是技术的实体论,按照这种观点,AI具有自主性。既然如此,AI要向善或者向恶,我们如何可能左右它、控制它呢?
当然,除了这两种二元对立的观点外,有些哲学家尝试提出调和的观点,比如技术哲学家Andrew Feenberg提出了“技术设计”的观点,意思是技术发展是同时协调技术要素和社会要素的结果。
举个例子,在我们小时候,自行车主要用来载物载人,要有车筐、有后座,男人都骑着二八自行车,非常结实。而现在很多人骑自行车是为了锻炼身体或者远足骑行,所以要很漂亮,能上坡。目前流行的共享单车,主要解决从家到地铁站所谓“最后一公里交通”的问题,设计就非常简单。这些自行车在技术要素上是大同小异的,区别就在于融合的社会要素不一样。
我怎么看技术的自主性的争论?
第一,工具论向实体论的变迁,越来越多的人从工具论转向实体论,是技术发展得越来越复杂的结果。
当技术相对比较简单的时候,人们比较容易相信工具论。而当技术变得越来越复杂,一般人难以理解或者完全理解不了,单个的人无法驾驭或操纵复杂技术系统的时候,人们比较容易相信实体论。这一点从前面的菜刀和区块链的例子就可见一斑。
第二,技术的自主性争论根源于如何理解人与技术、人与机器关系的问题。
有人认为机器帮助人类,也有人说人机是对抗关系,而现在越来越多的讲人与机器是协同进化的。人机协同进化论很有道理,但这是一种“上帝视角”或“宇宙视角”,站在非常超脱的位置看人机关系。
的确,人与机器必然是协同进化的,但是协同进化的最终结果也可能是人类灭绝。有意义、有价值的是人类视角,在人机协同进化中,人类应该选择应对方案,以确保人族福祉。
从某种意义上说,AI出现让人类面对“新无知之幕”,即不知道人机协同进化的最终结果而要做出选择。政治哲学中讲的“无知之幕”,粗略地说是有关国家如何建构的:大家聚在一起商量建成一个国家,结束人与人之间野蛮暴力状态,但是每个人都不知道在建成后国家中自己将处于哪一个阶层、哪一种角色,在这种对未来无知状态中来讨论应该如何安排新国家的社会制度。
如果你是社会中最弱势的群体,你会不会给穷人提供必要的制度保障和救济措施呢?“新无知之幕”是一个隐喻,在盲人摸象中应对未来与拟主体、能力超强的AI共同的生活。
第三,无论是工具论、实体论还是技术设计论,它们都是哲学观念,而并非自然科学意义上的客观理论,不能说在科学意义上哪一个对或哪一个错。哲学观念是不能用实验或观察来检验、证实或证伪的。
我以为,工具论与实体论的争论,在实践中直接指向的是技术能不能控制的问题。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应该从技术中寻找,而在于人类的选择。这一想法也可以称为“技术控制的选择论”。
我们有没有决心和勇气控制技术的发展?更重要的是,为达成对技术的控制,我们愿意做出何种付出甚至牺牲?比如,手机很好玩,让人上瘾,以至于有人说:为什么要找女友找男友呢,难道是手机不好玩了吗?你想控制手机上瘾,本质上是控制从手机上获得的感官刺激。
因此,AI要向善,根本上是使用AI的人类的选择问题,是人类能不能向善的问题,是人类能不能为了向善而努力、付出、牺牲的问题。
02  
善良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好玩的、赏心悦目的事情,所以老话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相反,沉沦却是一件非常随性、舒适甚至感觉到“躺赢”的事。
现在的问题变成了:人类可不可能向善?如果你相信人性的观念,相信所有的人从根本上都有着同样的本质即人性的话,这个问题就会变成“人性可不可能向善”。
在思想史上,对于人性善恶的问题,哲学家们也是争论不休,莫衷一是。有人说人性本善,有人说人性本恶,有人说人性一半善一半恶。后现代主义兴起时,一些人认为人与人是不一样的,没有什么大家都一样的所谓人性,不管它是善是恶。
言下之意,有的人善,有的人恶,有的善多一点,有的恶多一点,有的坏人变好人,有的好人变坏人,不一而足,因此治人并不存在人人都适用的办法。
仔细考察,你就发现人性善恶问题与人类向善问题是有差别的。你可能是恶的,也可能是善的,但是现在的问题是:你可不可能向善,变得更善良呢?
如果你坚持人性不变,你就会给出否定的回答。因此,想要人性向善,首先就要相信人性是可以改变的、可以被改造的,就是要相信人性是历史变化的。
我个人恰恰相信——第一,人性是不定性的,是不断在发生变化的;第二,人性是可以被改造的,但是这极其困难。
因此,我认为,“AI向善”是可能的,实现的终极方法只能是“人类向善”,当然在操作层面,“人类向善”可以是逐步的、一点一滴前进的。我并不相信某种一蹴而就的人性提升方案。
先说第一个问题:没有什么不变的人性。
我用一个“Lucy隐喻”来说明我的观点。
现在主流古人类学研究认为,人类起源于同一个非洲的古猿,还给她取了一个名字叫Lucy。我的故事是:Lucy从树上下来的时候,知道什么是人,或者她要走向何方吗?当然,她不知道。也许,她只是扫视了一下身边的其他古猿,心里说了一句:我不做猿猴了!也许她心里还说:我要做人!
可是,她并不知道什么是人。她所决定的不过是:我不要做猴子了!
我讲这个隐喻,是为了说明人类的真实状况是既不知所来、亦不知所往的。
今天,我们离开猿猴已经很远很远了,但仍然不知道自己将去向何方。
实际上,猿猴进化论只是诸多人类诞生理论中的一种,不过是今天的主流观念而已。生物学研究有一种说法,在隔绝状态下只需要四五百年就会演化出新物种。而人类已经有百万年的历史,智人也有数万年的历史,显然人类在不断进化。如果有人性,那么它应该也是不断变化的。
再说第二个问题:人性可以被改造,但是很困难。
人性如果在变化,这种变化只能是自然选择的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所有有目的人性提升都是徒劳的,我们只能听天由命、靠天吃饭。然而,自然选择是没有善恶指向的,没有证据表明最善者最适应环境,也没有证据最善良的人群在遗传上最有竞争力。
于是,要想相信人类会向善,就必须相信人性是可以通过有目的的改造而提升的,我称之为“人性改造论”。
在我看来,人性改造在过去人类历史上并不成功。大家知道,人性提升工程过去主要靠文化改造,尤其是宗教活动和教育活动。有文字的八千字文明史,我不否认人性有了一些变化,我们与山洞里砸碎其他其他人的头盖骨吸食脑髓的山顶洞人、与五胡乱华时以“两脚羊”为军粮的人有了一些区别。
但是每当我看到、听到各种当代发生的骇人罪行的时候,比如暗网上的人口贩卖、器官贩卖的故事,我对文化提升人性的功效感到沮丧。
过去一百年中,随着现代科学技术的发展,一些人想到可不可以用科技方法对人性加以向善改造,比如科幻小说家H.G.威尔斯对使用生物学和心理学的方法提升人性就非常赞同。
基因编辑技术的发展,催生了用它塑造完美人类的念头。对屡教不改的强奸犯可以进行化学阉割;对那些不诚信的家伙,是不是也有类似的科学方法从身体层面完成彻底的、一劳永逸的改造呢?
对此,我认为不能过于自信。首先,科技方法有无改造人性的效力,并无一致的结论。其次,就算此种效力成立,开展了国家或社会的制度性人性改造,结果是人人向善,还是一批人被改造为奴隶、另一批人成为生物学意义上的主人?就像威尔斯名著《时间机器》所预言的恐怖结局,人族最终分化为两个对立物种。
我认为后一种可能性更大,因为以目前的人性状态,人类掌握改造人性的科技,使之向善发展,就相当于抓住自己的头发离开地面。但是,happy ending不是没有可能,但想不付出努力和牺牲就得到happy ending是不可能的。
当然,我并不否认人性可能进化,只是已知数千年的人类文明史并没有人类大幅度高尚化的明显迹象或证据,因此对人性改造论的乌托邦必须予以足够的警惕。从既有人类史看,人性进化可能会耗费数十万甚至百万数量级的时间,而在这之前,人类很可能已经自我毁灭。
但是,即便如此,人类应该勇敢地选择尝试着改善人性,还是选择坐等悲剧发生呢?这正是面对AI突飞猛进的时候,人类必须要做出的选择。
你们看到,我是一个极其悲观的乐观主义者。
编辑:陈茗

348#
 楼主| 发表于 2019-12-7 23:48:43 | 只看该作者
【案例】
变革中的新闻业及其未来——牛津大学路透新闻研究所所长尼尔森教授访谈
本文通过专访牛津大学路透新闻研究所所长拉斯马斯•尼尔森博士(Dr. Rasmus Nielsen),交流关于当前和未来媒体数字化、全球化发展趋势的看法。访谈呈现的主要观点包括:未来新闻媒体可能会存在多种商业模式,不同的商业模式会因为国家差异而各不相同;数字化转型中的主流媒体会面临公共性变化的挑战,公共对话的空间可能会越来越分散、碎片化、去中心化;地方新闻在公共生活中仍应该扮演重要角色,而平台媒体的价值在于保持观点的开放性,实现声音的多元表达;新闻业研究需要关注变革,持续回应新闻与社会的关系,并尝试运用更多跨学科视角和吸引不同学科的学者投身进来。
拉斯马斯•尼尔森博士(Dr. Rasmus Nielsen)是牛津大学路透新闻研究所所长、牛津大学政治传播学教授。他曾任SSCI Q1区期刊《国际新闻与政治》(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Press/Politics)主编,在新闻、美国政治、社会运动、国际比较研究方面成果丰硕。近年来,他的研究兴趣主要在新闻业转型、政治传播,以及数字化媒体技术在两者中的作用。他所领导的牛津大学路透新闻研究所从2012年起每年出版《数字新闻报告》(Digital News Report),调研范围覆盖全球近30多个国家的媒体及管理者、从业者和普通公众,成为国际学界和业界掌握数字化技术与媒体发展前沿趋势的重要参考。
201811月,尼尔森博士在中山大学传播与设计学院访问期间,就技术、新闻、市场、国家、公共利益,以及未来媒体发展的数字化和全球化趋势等问题接受了张志安、王海燕的专访。
一、未来新闻业的商业模式
:新闻业正发生巨变,传统媒体面临来自互联网的诸多挑战,原有的商业模式不再有效,必须通过各种不同的方法以求获得经济支撑。你认为是否存在一个世界各国媒体都适用的商业模式?
:未来的新闻业可能会有许多不同的商业模式。目前来看,商业模式主要有五种:首先是以读者为中心获得收入,比如付费墙、会员制,可能辅之以广告、电子商务、商业活动等。其次是以广告为中心的商业模式,通过向广告商售卖受众的注意力以获得收入。第三,一些组织可能会放弃从新闻本身获得利润,而是通过提供与新闻相关的服务来盈利,例如作为市场顾问、市场分析师、公关公司和设计公司等,新闻只是他们展现做这些事的能力的平台。第四,我们可能会看到一些非盈利性的新闻组织,其收入来源于个人捐助、基金会或大型的慈善事业。第五,我们也会看到政府或者公共财政资助的模式。
这些模式会因国而异。例如,在印度一份报纸仅需5卢比(约人民币0.5元),而要让大多数印度人养成为数字新闻付费的习惯也要经历漫长的时间,所以,完全基于读者收入的商业模式在这样的国家将会非常困难。再如,基于广告的商业模式在某些国家和情境中可能仍然奏效,但随着竞争的激烈,在一些小国和不富裕的国家将愈加艰难,比如在东欧一些环波罗的海国家或者保加利亚、罗马尼亚这样的中低收入国家。
政府补贴同样是一个棘手的问题。各国政府提供补贴的意愿有差异,而记者接受政府补贴的意愿也各不相同。在欧洲,一些国家的记者希望政府提供补贴,越多越好;另一些国家的记者则认为,补贴本质上是政府干预新闻业的一种方式。在法国和意大利,记者们对政府补贴模式提出批评。他们认为,补贴惠及的只是少数亲近政治权威的媒体机构,而不是所有媒体,这并不能促进新闻业创新,而是制造不公平,让强者更强。但在北欧,过去政府通过支持纸媒的发行提供补贴,现在他们开始资助专业新闻的生产,这种模式得到社会的广泛支持。
:虽然每个国家、每家媒体的情况各不一样,发展出来的商业模式不尽相同,但综观国际上一些发展得比较好的媒体,其运营上有无共通之处?
:在一些具有可持续发展性的媒体中,我们的确可以发现一些共同点。
首先,不管是做哪一类新闻的媒体,也不管它是数字化时代到来之前就存在的传统组织还是原生的数字化组织,首先它必须与众不同。在竞争激烈的环境中,如果你不能提供与其他竞争者具有明显区分度的产品,你就将在内容和经营上都面临困难。
第二,要精简高效,必须比过去的大新闻机构更瘦身、成本更精,这样才能更加高效地赢得广告商和读者的注意力。
第三,收入多元,因为如果过分单一的话,特别是如果只依赖于广告,就容易在环境变化中受到打击。
第四,受众意识,要对受众更加敏感,过去那种认为受众会主动寻找新闻的思维模式在注意力竞争愈发激烈的今天已不再适用,新闻机构必须主动寻找受众,而不是期望受众过来找你。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新闻组织要竭尽所能开发一个平台并使其产品出现在每一台移动设备中,或是穷尽所有的传播途径,而是要从能够触及的受众开始,深入地去理解他们想要看什么样的新闻,以什么样的方式,而你如何能够使他们在众多选择中始终追随你。
最后是适应力。在并不久远的过去,新闻业是一个非常稳定的、结构化的行业,尽管内容每日不同,但报道、生产和传播的流程总是相同的,但如果你对今天的变化不敏感,缺少适应新环境的能力,那么你在过去的模式上越熟练,就意味着你在新的环境中越难改变。
二、媒体公共功能的挑战
:商业模式的变化会如何影响媒体的社会角色?尤其是无论中国还是西方国家,传统媒体正在从政府那里获得越来越多的资金,这对媒体的公共角色和功能是否构成挑战?
:从根本上讲,所有媒体和记者都面临平衡各方力量的问题。他们有自己的职业抱负、价值观,以及想做的事情,在大多数国家,这些可能都与“public”(公众或公共)这个词有关。但事实上,每一个媒体面对的切实受众通常只是公众的一部分,只是公众的一个子集,而不是整体的、广泛意义的公众。而公众的利益(public's interest)与“公共利益”(public interest)并不总是相同的,所以,有时受众想要媒体做的事情也许并不符合公共利益。
同时,媒体又不得不考虑为其提供经济支撑的机构或个体。我认为,媒体在未来会扮演何种社会角色与这三者关系的变动有关。这既包括记者如何看待他们的使命、愿景和价值观,也包括受众,特别是那些投入切实注意力和付费的受众,希望从媒体得到什么,还包括广告商、公司、政府等资助新闻业的行动者希望媒体做什么。新闻业有一句经典的话,叫“跟随金钱”(follow the money)。记者们虽然有自己的价值观和职业抱负,但归根结底他们是为那些支付账单的人工作的,如果这些人的利益与其他人的利益产生冲突,你就得解决它对付它,在所有现存的商业模式中,都可以看到这一点。
在我最熟悉的西方国家,我们现在看到一种极化的现象:一方面,一些媒体非常注重他们的广告客户需要什么样的新闻,并据此展开工作,多数情况下目标在于生产点击量,而非履行记者的职责;另一方面,也有一些媒体致力于为其付费的读者服务,这通常意味着他们会精耕内容、提供高质量的新闻。
当然,在这之外还有政府和其他资助者的问题,他们的存在对媒体自治和独立新闻业产生的影响不能忽视,如果钱都是从政府而来的话,媒体即使再宣称自己是为公共利益服务,实际上最终都只是政府的喉舌。而如果公众知道这一点的话,会对媒体提供的内容持更加批判的态度,甚至会掉头而去,转向其他替代性信源。
:旧的商业模式的崩溃和总体经济形势的变化,改变了新闻业中不同行动者之间的权力格局,政治力量、经济力量、新闻专业力量之间的对比发生变化,你如何看待当前媒体发展对既有权力结构的影响?
:在西方国家,的确有很多媒体的影响力在下降。我认为其中一个原因是公共对话的空间越来越分散、碎片化、去中心化,越来越多的不同的声音参与其中,这给了许多政客机会,可以比以往更方便地与公众进行直接沟通(比如通过社交媒体),一些商业机构也可以绕过传统的守门人,通过这种方式树立起良好的媒体形象,这都使得新闻媒体整体的重要性在降低。但即便如此,仍有一些新闻媒体扮演着重要的角色,甚至比过去更为重要。
例如,三十年前《纽约时报》仅有很小的一个读者群,它过半的读者来自曼哈顿,仅能影响一小部分美国精英的讨论。但在今天,《纽约时报》被美国全国的精英所阅读,可以在全国范围内对更多的讨论施加更为直接的影响。这也许并非因为每个人都会购买并阅读《纽约时报》,而是因为《纽约时报》关注的事件,在网络上往往会被各种传播渠道接力转发,最终成为公众讨论的一部分。同时,这些讨论不仅发生在美国各地,同时也愈发国际化,引起全世界的注意。
但另外一方面不得不说,一些顶层政治家们的影响力也变得越来越大。在美国,近期两任总统奥巴马和特朗普都在互联网上,尤其是社交媒体上树立了非常活跃的形象,他们显然有能力绕过新闻媒体去设置公众议程,去直接接触自己的核心选民,具有极大的影响力。但实际上,大多数政客并不是奥巴马或者特朗普,在美国,大多数政客在社交媒体上几乎没有粉丝,因而也就没有直接与选民或者公众沟通的渠道。
在某些方面,他们面临着比上世纪90年代之前更为糟糕的局面,当时还有地方报纸、地方电视台或电台会极其关注当地的国会议员和参议员,现在这些地方媒体衰落了,民众在社交媒体上只会关注特朗普或者奥巴马,这导致大多数中低层政客的影响力的弱化。同时,我想补充的是,西方媒体中的政治新闻往往是政治家新闻(politicians' journalism)而非政治新闻(polityjournalism),新闻的关注点通常是这些参加选举的政治家们做什么、说什么和讨论什么。
三、地方媒体普遍遭遇挑战
:你提到的美国地方报纸正在快速消失的问题,在中国也有类似情况,一些全国性媒体仍在成长,而且在微博、微信等社交平台拥有数千万粉丝的关注,但一些地方性媒体却处境艰难。这是否是一种全球性的现象?
:我认为这绝对是一种全球性的趋势。我对未来新闻业的许多方面都很乐观,但你刚刚提到的有关地方媒体的问题,是我对于未来新闻业最为担忧的事情之一。发生在地方的新闻对人们来说非常重要,这些事情与人们有切身关系,往往超过了全国性或国际性问题。
我认为,历史性地看,地方新闻是三种因素的产物,第一,从新闻的角度来看,地方发生的很多新闻有很重要的报道价值;第二,人们实际上是在各自不同的当地过着自己的日常生活,比如,对于广州人来讲,他们居住在中国,但他们的日常生活是在广州这个具体的地方发生的,因此,他们最终关心的是发生在广州这个地区的事情;第三,广告商的商品是要在地方销售的,很多产品是与地方锚定的,如特定的汽车、房屋等。
恰是在第三种因素下,前两种因素才得以存在,因为正是由于地方媒体与广告商之间的联系,才能获得广告收入以支撑记者对当地社区进行报道。但是现在,前两种因素并未发生改变,而第三种因素已不复存在。这是因为在新的传播技术的冲击下,广告商开始转向全国性或国际性的媒体平台,再依据地理位置提供本地化定位的广告,而地方性媒体由于广播信号和印刷报纸分发的限制,日益丧失了来自于广告商的资金。
同时,坦率地讲,记者和受众对于事件重要性的评估并不总是一致的,地方性媒体对全国性媒体报道的事件越来越感兴趣,他们开始写同样的新闻而放弃捕捉当地社区的真实细节,尽管那并不是他们的受众主要关心的内容。例如,在伦敦这样一个大城市,郊区民众的生活和伦敦市中心的生活是截然不同的,但是当地报纸上刊登的新闻绝大部分都是关于伦敦市中心的内容,对于生活在郊区的人来说,他们会想:“这些事情与我有什么关系呢?这不是我的生活,不是我常去的地方,也不是我经历过的事件。
记者和媒体从来不报道我们社区的学校,只会报道那些有名的公学,也从不会报道我们镇上的马戏团,而只报道市中心一些有趣的地方,这个报纸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因此,有时就会出现这样一个问题,即地方报纸提供的并不是你所想象的地方新闻,而是成了其他东西。
:在中国,最近出现了有许多直接由地方政府通过社交媒体平台运营的新型媒体,并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它们多数是基于社交媒体平台,地方政府可以通过自己的渠道向当地民众发布信息,而不再依赖传统媒体。这种形式可以让当地居民,特别是年轻人,更加便捷地获取有用的当地信息。
●:是的,地方新闻在人们的生活中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它们不仅仅是关于具有公众重要性的事件的独立报道,而且大部分是发生在社区之中的平凡生活,如道路工程、火车将要停运、节日、村庄集市,以及昨晚是否有人被捕等。现在,一些机构会积极通过其他渠道推广这类信息,媒体并不能垄断这些信息,并将它们打包提供给读者。
我最近访问了一家英国城市报纸,他们的编辑团队中许多记者被当地警察局雇佣去通讯办公室工作,投入到推特运营中。这家报纸的推特有16.7万的关注量,当地的警察局则有16.6万的关注量。现在,警方经常会以非常幽默的方式推送本地信息,许多民众认为这些信息非常实用且有趣。但这家报社的编辑也指出,如果发生了警察暴行、警局腐败、冤案等,警方就不会报道这些了,所以这种新闻模式会出现一个重要的缺失领域,这是由它的资金来源模式决定的。
四、平台媒体的价值在于促进多样化
▲:中国有很多年轻人越来越倾向于从社交媒体获取新闻,而不是传统的主流媒体,他们看起来也并不关心主流媒体的存在。这种现象是否也出现在了欧洲?
●:路透研究所没有专门研究过这个问题,但前几年皮尤中心在美国调查时,问过一个类似的问题:“如果你家当地的报纸明天倒闭,你是否会怀念它?”许多人说“不”,其中很多是年轻人。这有点令人不安,如果人们真的是这么认为的,新闻业就必须正视这个现实。
新闻业经常给人们提供令人不安的事实,而现在,它自己也需要面对一些令人不安的事实。如果人们真的到了对新闻业漠不关心的程度,那就太糟糕了。这种现象可能在并未与媒体终身相伴的年轻人中更为明显,但实际上一些年长的人也这样认为。我们做过一个研究,问那些自称为传统媒体的忠实受众的人(比如宣称在上个月曾购买过专业新闻产品的人),结果发现,在英国7%的人对新闻业的价值不屑一顾,这是一个非常庞大的群体。
他们会说:“你看,我自己的生活已经够复杂了,我不需要每天再有人告诉我,在过去的24小时内哪里发生了哪些不好的事情,灾难、地震、恐怖分子、股市下跌、贸易战、特朗普之类的,这对我有什么帮助?”当然,他们对于新闻价值的看法我们不能认同,但是对于当下的新闻从业者而言,当面对受众时,理解他们的这些想法要比忽略他们更有益。
▲:对于传统媒体和新型社交媒体,中国有的学者认为传统媒体的专业价值对于公众来说依然重要,因为它们提供了独立、客观和专业的新闻;也有学者认为我们需要重新定义新闻和新闻业。
●:我认为这不应该是一个单项选择题,应当将两者结合,而不是对立起来。新闻业中的一些核心价值是长期存在的,并且会继续处于绝对的核心位置。例如,新闻的首要使命是接近真相,新闻是为公共利益服务的,这都是永恒的使命。
同时,新闻业也有一些实践方式需要改变和演进。传统新闻业就是我写你读、我广播你收听、我发布你关注。而现在这个时代,新闻业必须更具对话性、参与性、实用性,更能与其服务的社区产生共鸣。媒体的技术使用、包含的社会价值,以及传播的形式,都要能更好地促进参与和交流。
新闻要与社会形成一种相互回应的关系,而不能总是期望社会对其抱以关注,而自己永远不关注世界。诚然,改变并不意味着抛弃传统,但在某些情境下,新闻业必须有所取舍,比如,如何平衡进行报道的时间和与受众对话的时间,等等。对于传统主义者,我只想说,世界正在改变,如果新闻业拒绝改变,那么在未来,属于它的一席之地在哪里?
▲:无论中国还是西方,社交媒体平台已成为年轻人越来越重要的获取新闻的渠道,许多人甚至认为,这些平台媒体就是主流媒体。你认为这些互联网巨头是否可以延续新闻业的核心价值?
●:我对中国的情况不太了解,但我可以谈一下西方的情况。平台媒体已成为民众日常表达的重要途径,民众也认为他们需要平台媒体提供的产品和服务。现在传统纸媒面临着巨大的挑战和真实的风险;平台媒体的主要价值观与传统新闻业虽有不同,但也并不是对立的,如果平台媒体像传统新闻媒体一样想问题,要一个一个地把关,根据具体情况作出个别的编辑决策,那对新闻业来说可能是一件坏事,因为这样的话它很快就要开始对内容的发布施加更多的限制。
因此,认为谷歌、脸书等需要编辑的想法令我感到可怕,这实质上是要求这些平台做出更多关于排除某些内容的决定。而我认为,这些平台最可贵的地方正是它让公众话语得到了更好的表达,正如“平台”(platform)这个词语本身所暗示的一样,“开放”(open)是它最大的特点,它可以承载各种不同的观点,让用户自己决定去关注谁、为什么要关注。
平台媒体的核心价值应该是在获取流量和使用户能够根据自己看到的信息做出明智决策之间取得平衡。因此,透明性就格外重要,这关系到公众能否明智地判断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新闻、叙事或数据到底是从何而来、有何目的、背后推手是谁、是否可信等。所以,平台媒体不关心信息内容本身的善恶,平台媒体就是要实现声音多元,促进意识形态的多样性,而不是排除声音。
对新闻业而言,一个非常糟糕的状况是,这些平台被当做是新闻机构而受到监管,需要对其服务和产品承担法律责任,这样的话会导致它们对内容做出非常谨慎和保守的决策。例如,它们可能会因为担心陷入诽谤诉讼,从而绞尽脑汁地阻止某些内容在平台发布;可能更愿意与几家主要的大新闻机构达成私下协议,只发布他们的内容,而排除社会上其他的声音。我认为这样的话社会并不能从中受益,所以对平台媒体的监管要非常谨慎。
五、科技全球化与中国的影响力
▲:十几年前是发达国家向发展中国家输出技术和模式,中国许多互联网企业就是借鉴了西方公司的商业模式,例如微博借鉴推特,开心网、人人网借鉴脸书等。而现在,中国一些公司也开始发展自己的商业模式,例如微信的英文版Wechat、抖音的英文版Tiktok等,已经从中国输出到了世界。对这种变化你有什么评价?
●:我认为这主要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技术,技术关涉地理界限;其次是政治,政治关乎国家界限。在全球化进程中,随着贸易管制的放松,政治障碍往往会减少,特别是在数字化领域,长期以来处于政策真空的状态,而技术又使得地理局限不再是问题,这意味着在互联网的发展过程中,政治的边界和地理的边界往往都是消失的,立足于某个国家的公司成为一种全球性的力量不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情。
中国的互联网公司进行全球竞争的优势之一是移动媒体发展非常快,它们率先看到手机作为数字媒体发展的主要设备的机会,而不是不能移动的台式电脑等互联网设备。从这个意义上讲,美国的一些科技公司本质上还是传统媒体,因为它们成长于台式机、使用宽带接入互联网的媒体环境中,现在它们不得不重塑自我,适应移动设备。
对于很多中国公司而言,移动技术从一开始就是核心。一个明显的例子是,移动支付系统在中国的兴起,我认为这种电子商务的运作方式比大多数西方国家都要发达得多,我们每个人面前的这个设备(手机)就好像我们整个生命的遥控器。而脸书、谷歌和亚马逊等公司对这一点的认识则有一些缓慢。我认为中国的科技公司最大的劣势是语言和文化障碍,世界上的大部分地区仍然是西式的文化取向,这意味着,尽管中国科技公司拥有先进的技术,但许多人的第一反应不会是使用它们的服务。
我们正走向一个极化发展的时代,有的事物越来越集中,而有的事物则越来越分散,处在中间地带的,必须努力地寻找自己的落脚点。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认为从长远来看,毫无疑问,中国在世界上的地位在各方面都变得将越来越重要,也包括媒体。我相信,这种趋势将会持续下去,包括新闻与技术。我们路透研究所有来自于世界各地的记者,从那些来自非洲的记者口中,我们可以清晰地了解到中国的新华社和中央电视台在非洲所发挥的作用。这种作用是前所未有的,毫无疑问,还会持续数年。
▲:在全球化的趋势下,大公司垄断全世界的市场,尤其是以美国为首的西方科技公司可能覆盖到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有人谈到了去西方化的必要,你对这种情况是否感到担忧?
●:这不是一件令我担忧的事情。人们可以接触到来自世界大部分地区的多样化媒体,在很大程度上是一件好事。人们可以从接触美国媒体中获利,但并不意味着他们只能访问美国媒体。增加可接触到的媒体的数量,是非常有价值的。
我还想说的是,人们很容易存在“担忧”的想法。我认为我们需要提醒自己,我们生活在一个多么美好的时代,拥有许多令人振奋的事物。在没有政治障碍和其他人为限制的情况下,人们可以获得海量信息,以及很多在并不久远的过去完全无法获得的信息。
我很荣幸在青年时期成长在富裕且自由的丹麦,但当时如果想读一份来自邻国德国的报纸,我必须乘坐一小时的火车到哥本哈根的中央火车站,因为那里是唯一可以买到外国报纸的地方。在20世纪90年代卫星和有线电视到达以前,我也无法收看来自其他国家的电视,因为这在技术上是不可能的。
对于像我这样的人来说,想要阅读《南华早报》或《环球时报》的想法,则更为荒谬,更不要说那些社会地位不如我,或是来自印度等贫困国家和地区的人了。而现在新媒体技术提供了很多可能性,我们实际上可以利用这些机会,尽管有时我们会看到诸如媒体的衰落、政府对人民说谎等事情,但人们可以自己努力绕开信息的限制,从全球媒体寻找其他的信息。
六、新闻业研究和学术界的未来
▲:当前致力于提供新闻的记者和媒体组织应该做哪些事情?
●:这是一个关键的问题。
首先,我认为不同的国家、不同的媒体组织和不同的记者都要找到自己的路线。正如我们之前谈到的,并没有一个标准的模式。
第二,即使存在一种模式或一系列标准模式,我也不认为大家都可以复制它。也就是说,我们可以思考一个有助于记者迈向未来的路径。在这个路径中,我们应意识到是有一些新闻专业的永恒价值的,即追求真相和报道真相,以及与其所在的社会和历史进程紧密相关。世界在变化,如果新闻业想继续与之相关、获得可持续的发展,也必须做出改变。
在这个过程中,记者和媒体要不断地试验,看看我们出于自身使命需要一直在做的事情,或者由于长期惯习养成的一贯作法,在今天能否适应新的时代,是否需要更新,如何更新。在我们路透研究所,大家经常说一句话,“我们致力于探索新闻业的未来”,我认为,这在当下特别重要。记者们应该面对这样一个事实,即我们不能继续做昨天所做的事情,因为世界已经改变,按照昨天的方式已不再能产生相同的结果,我们需要思考未来,思考变革。
在路透研究所,我们致力于促进全世界记者之间的对话,并努力向彼此学习。新闻业要变革,并非因为记者变了,而是其他人和条件变了。我认为学界对此应该有一些支持性的作用,应为解决问题提供最优质的独立调查。新闻业到底在发生什么?明天会怎样?记者应该了解什么?因为正是他们将新闻业推向明天。更为重要的是,我们坚持认为记者应该成为其主导者,如果记者不能,其他人就会成为主导,这是我们不想看到的。
▲:我们常说,新闻学者应当具有更多的社会学想象,而不仅聚焦于新闻常规、边界工作、传统媒体内的组织创新等传统议题,他们应该更多地考虑媒体与社会的关系、媒体与权力的关系,以及新闻业在公共传播中的功能等议题。你对此有何建议?
●:学者们对于自己的研究方向可以有不同的决定,研究的专业化和清楚地定义研究问题是十分重要的,但我认为,如果某个领域仅仅聚焦在内部的一小部分问题上,那么就会丧失与所研究的对象、其他领域,以及更广泛的社会的联系,这是十分危险的。所以,路透研究所一直倡导与外界学者和业界共同探讨某些课题。新闻业对这个世界感兴趣,那么新闻学者也应该对这个世界感兴趣。
首先,对研究对象而言,我的兴趣与他们的兴趣一样吗?不是的,学者有学者的关怀;我们为他们工作吗?不是的,我们不是咨询顾问。但其中存在相互促进的健康关系,则是重要的。
其次,不要只关注其他新闻学者提出的问题,还要关注诸如社会学家、经济学家、计算机科学家在想什么问题。新闻业不是孤立存在的,所以可以试着将其定位为一个与其他所有生成人类知识的领域相连的分析对象。
最后,试着将我们研究的问题与我们的时代相连,不仅要从其他新闻学者、我们的研究对象那里获得研究问题,还要从社会获得研究问题。如果有人在街上停下问你在做什么工作,你应该能给出一个有意义的答案,我们需要有意识地确保我们所做的事情,是与他人有相关性的,无论这些人是记者、学者还是广大的民众。
▲:我们了解到牛津大学并没有设立独立的新闻传播学院。这实际上涉及一个经典的议题,即新闻学研究是否是一个独立的学科,还是仅是一个特定的研究领域?
●:如何设立教学和研究机构,每所大学都有自已的考量,并且我认为设立新闻学院是十分重要的。尽管牛津大学没有一所新闻学院,但新闻是世界上非常重要的东西,这一点在牛津大学得到了广泛的共识。
问题的关键是,我们如何确保人们接受良好的训练,然后从事这项重要的工作;我们如何确保那些没有经过新闻学院训练的人,也能理解这项重要的事业;我们如何确保所有的科学领域,都可以被运用到理解这件重要的事情上来。
我不认为新闻是一个独立的学科或领域,世界上存在某种重要的东西叫做新闻,我们要将不同学科的人聚集到新闻学研究中来,包括媒体和传播学研究、政治学、社会学、计算机科学、经济学等,以不同的方式促进我们的目标。
原文链接:https://www.lanjinger.com/news/detail?id=126255
编辑:陈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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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9 15:20:34 | 只看该作者
【案例】
发展科技伦理:从原则到行动

中国伦理在线讯:2019年12月09日《光明日报》 刊发了中国人民大学伦理学与道德建设研究中心副主任张霄副教授的《发展科技伦理:从原则到行动》。
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员会第九次会议不久前审议通过了《国家科技伦理委员会组建方案》(以下简称《方案》)。会议指出,科技伦理是科技活动必须遵守的价值准则。组建国家科技伦理委员会,目的就是加强统筹规范和指导协调,推动构建覆盖全面、导向明确、规范有序、协调一致的科技伦理治理体系。要抓紧完善制度规范,健全治理机制,强化伦理监管,细化相关法律法规和伦理审查规则,规范各类科学研究活动。根据会议精神,发展科技伦理,不仅要明确科技活动必须遵守的价值准则,更要把这些准则落实在行动中,通过各种制度、机制、监管和审查,构建切实有效的“科技伦理治理体系”。
规范科技活动的伦理原则
发展科技伦理,就是把价值、原则、规范带入科技活动,从而在各个环节、各个层面提升科技活动的伦理质量,使科学技术更好地造福人类社会。要做到这一点,需要在以下两个方面着力:一方面,不断消解科技活动可能带来的负面后果。特别是对那些技术发展不成熟、应用后果不明朗的前沿新兴科技,要通过建立评估体系和预警机制进行风险管控。不能仅仅通过经济指标来衡量科技活动的社会效益,尤其警惕“资本逻辑”对科技活动的控制,坚决制止把人类社会当作技术实验场景的极端做法。另一方面,再次明确科技活动的属人本性。要做到这一点,就不能偏执于“科技中立”的价值观念,认为科技虽然也是人的活动,但终究隐含着超越人类的独立发展主题。可问题是,如果我们把科技理解为自然向人类的打开方式,那么很显然,这些方式不仅可以有选择,而且应当是属人的选择。
尽管科技伦理问题在当代的重要性已不言而喻,但在现实生活中,普通民众对这个问题还很陌生,远没有形成对应的概念。据此,不少批评者深表忧虑。在他们看来,高科技多掌握在技术专家、商业领袖、政府管理者等社会精英手中。如果这些人在从事科技活动的时候不考虑伦理问题,那么普通民众就更难意识到专业的科技伦理问题。科技不伦理所带来的恶性后果将不可避免地使民众陷入恐慌。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在那些频繁接触和运用前沿新兴科技的人们中间,开始涌现出越来越多关注科技伦理的人。他们不仅研究科技伦理问题,也热衷于科技伦理实践,并身体力行地推动科技伦理的发展。这些先行者的研究成果和实践经验大致可以被归结为如下一些伦理原则:
后果应风控。我们常说科学技术是一把双刃剑。这意味着,科技力量越是强大,它可能带来的风险也就越大。可想而知,如果我们对某项科学研究和技术应用所产生的后果不得而知,且没有相应的补救措施消解不良后果,那么,我们就会使自己陷入进退两难、无所适从的境地。2018年的基因编辑婴儿事件就是一例。由于存在脱靶效应,新生儿的基因异于常人。因此,这台基因编辑手术对这两个孩子的生理、心理以及未来生活所造成的影响不仅无法预测,而且后果不可逆。所以,对于那些后果未知且可能造成不可逆结果的前沿新兴科技应用,应当建立风险管控机制,必要时可明令禁止。
信息应公开。这条准则对那些经常和数据打交道的企业来说尤其重要。在智能大数据时代,为了开发更加“懂得”消费者的产品,越来越多的企业开始以数据管理的模式建立用户系统。但是,企业在储存、分析和使用消费者私人数据的同时,也存在着大量违规处理数据和利用数据操控用户的隐蔽做法。2018年,美国著名的社交网络企业脸书(Facebook)就因把未经用户授权的私人数据提供给第三方使用而受到美国司法部门的立案调查。因此,企业必须确保消费者在使用产品或接受服务时知道自己需要同意什么。企业应当向公众发布更多的产品信息和技术信息,让更多的消费者通过更加透明的方式参与到企业的产品设计决策中去。
知识可解释。在日常生活中,普通民众是通过各种商品和服务间接接触各类科技的。但在他们享用科技产品带来的生活便利的同时,往往对产品背后的技术条件及其工作方式不明就里,因而也就无法对产品使用后果做出自己的判断。如今,当我们用网络进行购物或社交时,得到的绝大部分信息都是被算法推荐的。通过相应的算法设计,各种购物和社交软件甚至能左右我们去哪里、遇见谁、买什么,使我们在不知不觉之中被算法牵着鼻子走。因此,我们需要企业提供易于理解并说明清晰的产品知识和技术信息。只要有足够透明且解释清晰的知识,普通民众在科技伦理问题上自己就能作出决定。
行为可问责。科技活动可能造成的后果需要被纳入一个清晰的问责体系之中。如果这个问责体系不能建立,我们就既不能对科技活动进行反向的伦理规制,也无法妥善处理科技活动产生的各种后果。2018年3月,在美国一辆无人驾驶汽车肇事伤人之后,至少有四家责任主体陷入了诉讼纠纷。究竟如何认定传感器制造商、驾驶软件设计商、算法开发商和汽车所有人之间的责任关系?对这一问题的讨论甚至登上了世界权威的学术期刊之一《科学》。实际上,随着大量新兴科技通过产品不断进入社会,类似这样的问责困境今后还会频频出现。如果事先不能建立问责体系,我们实际上是无法善后的。
减少不平等。在理想条件下,没有人会反对科技的作用之一在于平等地造福社会上更多的人。但在现实中,这个理想常常受到各种挑战。我们是否应当设计更加公平的制度,使更多的科技资源流向最需要的人?但由谁来承担分配这些科技资源的费用呢?新一轮人工智能的发展可能会造成大面积的结构性失业。我们需要考虑那些失业人员的工作问题吗?还是有条件地限制人工智能的应用场景?我们可以发展功能型基因编辑技术吗?但那些没有条件购买这项技术产品的人会在出生时就“输在起跑线上”,造成人与人之间“先天的”不平等。显然,如果没有相应的价值准则回应这些问题,任由科技应用野蛮生长,最终必然导致更大范围、更深程度上的社会不平等。
建立可行的“科技伦理治理体系”
后果应风控、信息应公开、知识可解释、行为可问责、减少不平等,这些都是科技活动应当遵守的价值准则,或称科技伦理原则。当然,科技伦理原则显然不止这些。不仅如此,在特殊的科技领域,这些原则还各有其特定内涵并需要根据价值重要性进行排序。更为关键的是,只有当这些原则转化为具体的科技伦理规范,才可能切实有效地发挥作用。这需要科学家、发明家、伦理学家、企业家、监管机构、第三方组织开展专项的跨学科研究,合作建立科技伦理治理体系,同时把普通公众纳入更加广泛的科技伦理决策系统。在这个面向行动的过程中,需要认真对待以下三方面问题:
协同经济伦理发展科技伦理。在现代社会,科技造福人类的方式在很大程度上是由经济活动来安排的。因此,建立科技伦理治理体系就需要统筹考虑经济活动及其伦理问题。实际上,许多当代科技伦理问题,也是经济伦理问题。有些科技伦理问题,其实从根本上说反倒是经济伦理问题。我们实际上需要开发的是一种统筹“科技—经济—伦理”的治理体系。这种治理体系需要融合三个领域的价值结构,并根据侧重不同的层次和环节吸取各自的分析框架。例如在后果分析和责任评价这两个维度上,现代经济伦理学理论中的利益相关者理论和企业社会责任理论,都是比较成熟的、可以用来讨论科技伦理问题的分析框架。
定向开发专业的科技伦理治理技术。面对更为实证化、标准化、技术化的科技活动,伦理学需要把抽象的价值、原则、论证推理方式转化为更加可度量、可评价、可操作的伦理治理技术。这项技术的本质是在伦理与科技之间建立一种有弹性的平衡机制,就像一根可松紧的橡皮筋。一方面,对于那些发展比较成熟、应用前景及其后果比较明朗的科学技术,可逐级放宽伦理规制。相反,对于那些应用条件不成熟、应用后果未知的科学技术,应当逐级收紧伦理规制。这种分级管理的方式,需要伦理学更加深入地研究科技活动的各个环节,为各层级上的科技决策提供伦理参照系。不仅如此,这项技术还可转化为科技伦理发展指数,引导资本投向更值得信赖的科技应用。
把科技伦理研究和职业伦理培训结合起来。职业伦理培训必然是科技伦理治理体系中极端重要的一个环节。要发展科技伦理,首先需要解决人的观念问题。价值观念的养成有两个途径:一个源于道德知识,一个源于道德经验。在前者,各种价值准则的证成方式及其推理过程可以教会人们如何运用概念分析和判断伦理问题。在后者,各种科技伦理实践活动可以培养人的伦理敏感性。所谓伦理敏感性就是能迅速地识别科技活动中可能存在的伦理问题。要做好这两点“人的工作”,最好的方式就是开展专门的职业伦理培训。与此同时,要把职业伦理培训和各个层级、各个环节上的科技活动结合起来,有机地嵌入到伦理治理体系中,真正做到有的放矢、行之有效。
《方案》是在全面深化改革的大背景下提出的,落脚点是建立科技伦理治理体系。它从这个角度创造性地发展了“依法治国和以德治国相结合”的新思路和新策略,为我国新时代公民道德建设提供了新的方向和新的路径。





编辑:董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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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9 23:31:08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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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董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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