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媒教育网

 找回密码
 实名注册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搜索
做个试验
楼主: admin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新闻史料集锦

[复制链接]
241#
发表于 2022-9-21 19:38:50 | 只看该作者
【案例】


“卖报小行家”:民国时期的报童考察


报童在我国20世纪上半叶盛行一时,成为流动售报的主体、都市中的声音景观。连绵不绝的战争、流浪儿童的增多、报刊的发行需求、都市的日益崛起等因素成为报童出现的时空背景。报童的招募依据报刊的特征形成年龄、教育程度、性别等层面的不同要求,其日常生活与工作围绕卖报、送报、贴报等报刊发行环节展开。报童的增多催生出上海等地报童学校的兴起,形成特征鲜明的教学模式、教学思想。报童在动乱的时局中传播信息,始终与报刊自身紧密相连,具有重要的社会意义。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不等天明去等派报,一面走,一面叫,今天的新闻真正好,七个铜板就买两份报。”
——《卖报歌》(1933)

这首由我国音乐家聂耳创作的《卖报歌》已经传唱近一个世纪,虽然只有简短的三部分歌词,但其中蕴含着报童卖报的流动性、叫卖的听觉呈现、报童的阶级性等多重内涵。早在1872年,为与《上海新报》争夺市场,《申报》就开始雇佣报童沿街叫卖报纸(方汉奇,2002:67)。20世纪上半叶,报童在我国城市报刊发行、售卖中更是扮演了重要角色。

Vincent DiGirolamo(2019)曾从史学视角,审视了美国报童的社会意义,认为其长期以来扮演着经济和文化的双重象征角色。Karen M. Staller(2020)则聚焦纽约的报童,讲述其社会生活的故事,进而审视美国的社会工作、儿童福利。从中国到西方,世界各地的报童长期以来一直被视为奋斗、英勇、向上的象征,拥有深入人心的媒介形象,具有鲜明的共识性符号特征和社会影响力。但大众对于报童的认知却往往停留在歌谣、电影等文艺作品中,忽视了报童在历史进程中的重要作用。那么,报童是怎样产生的?报童群体是怎样形成的?报童拥有怎样的社会角色、具有怎样的社会意义、如何参与社会的整体运行之中?本文立足报童十分繁盛的民国时期,结合报刊、回忆录等史料考察报童的出现背景、工作情况、文化传承,对上述问题尝试展开探索。

一、报童出现的背景

报童出现的因素是多样的,既包含时代所赋予的历时性因素,也蕴含着所处空间形成的角色作用机制,这些共同构建了报童的产生必要性,催生了报贩市场的繁荣。而当这些因素逐步减弱,报童数量便锐减,逐步退出历史舞台。

流动人口对低门槛工作的需求(李楠,2019)和大众在战乱时局对舆论的关注成为报童产生的背景,也是促成报童出现的时代性因素。这一时期连续不断的历史事件、战争冲突引发了时局动荡。各类社会信息的变动异常迅速且与民众生活、安全息息相关,信息的时效性价值陡然提升。加之20世纪20年代新文化运动等社会思潮使得西方价值观如潮水般涌来,不断促进大众的文化觉醒,大众对于信息的渴求越发强烈,也希望获得更具公信力的信息(如报刊)。战争更造成经济萧条、流浪人口和失业人口增多,教育事业受到严重打击,街头出现许多无家可归、无学可上的儿童。报童的出现恰逢其时,报童岗位既可以为流浪儿童提供生活来源、缓和社会不稳定因素,也让大众更易获得每日报纸和新闻信息,满足及时了解社会局势的愿望,提升战乱中的个体安全感。

基础设施迅速发展形成的都市结构变化与报刊发行繁荣、报业竞争加剧造成的商业刺激是报童兴起的空间因素。随着各大报刊的销售竞争越发激烈,雇佣熟知城市地理环境的报童更精准地完成报纸售卖,成为许多报刊的发行手段,报童应运而生,甚至成为报业之间展开销量竞争的重要影响因素。政治与空间阻隔也是报童产生的重要因素,报童成为打破空间阻隔、实现信息顺利流通的途径。《新华日报》的报童便产生于1941年“皖南事变”后国民党反动派对《新华日报》“只准印、不准卖”的封锁时期,这些报童不属于派报公会,不受报纸发行垄断机构管理,由此扩大了《新华日报》的订户人数,与群众加强了联系(也冬,1986:8-9)。

二、报童的招募

报童是一项具有门槛的职业身份,在招募报童的广告中,显示了不同的职业要求。民国时期的主流报纸可分为民营商业报纸、专业报纸和党报系统(李金铨,2019:220-226),分别体现出商人报、文人报和政党报的特色,以下分别透过《申报》、《大公报》和《新华日报》等三类报刊的报童招募内容,探索报童招募的要求。

上海的《申报》经由史量才管理后获得良好的效益和销量,其商业性质与风格决定了对于报童的要求会立足于商业利益考量。在上海这样一座繁华都市、报馆林立的空间场所之中,对报童的要求更偏重能否卖出更多报纸,增强报纸影响力,争夺销售市场份额。
据此,得益于上海较高的城市化水平、频繁的人口流动,为了将报纸迅速、准确地卖给所需要的人,报童的招募体现出对于迅速、准确抵达售报地点的行动力要求。报童被认为应该略知英语,工作时长(每日约三小时)、薪酬待遇(每月十元)乃至于升格希望都在招募广告中写明(申报,1937)。其关注报童的对外交流能力、工作强度与待遇的接受能力、职业晋升空间,体现出对于报刊更高销售量的期待。

《大公报》在舆论建构层面发挥重要作用、以政论闻名,这使得是否能够理解每日政论内容、分清新闻主题和焦点,进而在售卖时更切中受众心理,成为该报对报童的选拔标准。比如《大公报》安东分社的报童招募中,要求报童需在12岁以上,粗识文字,专门负责每日在车站、旅馆、街市的零售(大公报·天津,1931a)。在抗战胜利后的天津地区,受战争、社会变动、人口流动、信息需求等因素的影响,对报童的招募要求进一步提高,报童需要具备更多社会经验、懂时事,招募范围常常限于男性,年龄一般应在15—18岁之间,学历在初中1年级至3年级之内,在待遇按提成发放之外还免费每日上课两小时,报名登记时,须由家长带领(大公报·天津,1948a)。这种筛选标准使得报童的吆喝声都以男性为主,声音清亮、易于传播。

重庆《新华日报》是中共长江局机关报,这就使得其对于报童的招募更偏重思想意识层面的考量。《新华日报》的报童不仅需要参与报纸发行、售卖,报童自身也是受到教育的主体,由此使得报童的招募要求更集中在个人经历、行为习惯、理想追求等层次。

懂纪律、思想觉悟高、体力好、对城市生活的熟悉程度是新华报童招募的主要标准。当时新华报童一般有三种不同来源:有来自城市贫民、贫苦工人或者其他劳动者的子弟;有来自重庆和江津等地的难童保育院、向往革命队伍的儿童;也有来自农村地区的贫苦农民子弟,这部分儿童虽然不太熟悉城市生活,但他们思想单纯、吃苦耐劳,由此成为报童队伍的主力军(章介,1986:29)。

梳理上述三报的报童招募要求可见,招募条件与报刊自身发展情况、历史局势、报刊所处城市等因素密切相关。报童这一职业由此既具有基础性的体力劳动性质,也具有思想认识层次的较高要求,体现出报童鲜明的社会阶层意识,报童群体逐步形成了各具特征偏向的自我身份建构,参与社会运行。

三、报童的工作

报童的工作环境艰苦且不被人知,日常工作任务主要有三项:售报、送报、贴报。报童每日需完成固定的报纸发行任务,因其儿童的身份,这项任务的完成又呈现出许多个性特征,并在特定的社会环境中具有一定的政治色彩、斗争属性,这使报童的生活、工作变得越发复杂。

(一)工作环境

《大公报》曾刊登长文详细阐述了天津报童的日常生活:报童每天清早就要去领报,领报之后各自去叫卖。由于缺少良好的生活条件,他们大多衣衫褴褛,营养不足,瘦小可怜。他们的父母常因为生活的艰难,性情暴戾甚至打骂孩子,处境十分艰苦(菁如寄,1933a)。报童不仅没有较好的生活环境,工作环境也很恶劣。他们的卖报行为常被视为低层次的劳动,受到排斥。报童为了成功售卖报纸,有时背诵些报纸上的大题目并叫喊,甚至跳上驰过的电车去卖,电车售票生对此厌烦,常将他们推下去,然而他们常凭借敏捷的身手,巧妙落下,并且再向车上跳(菁如寄,1933a)。报童地位之卑微、工作之艰辛可见一斑。

在上海,《申报》为报童准备了蓝士林布背心,前面两只口袋上有黄色的“报童”字样,背面写着“申报馆赠”。《新闻报》还送给他们每人一只报袋,这也为《申报》、《新闻报》做了广告(肖舟,2004:10)。报童常被视为与码头工、排字工人、黄包车夫等职业同类的社会最基本的下层工作者(黄嘉音,1940a)。许多管制人员认为报童常拦车强卖报纸或强索金钱,妨碍了交通,危险性很大,故做出取缔的决定(大公报·上海,1947a)。报童有时因拦路哀求、连拖带拉地要求别人买报,被认为有碍交通,警局常要抓几个报童处罚(大公报·上海,1948a)。报童们有时也会集合自己微薄的力量关心国家战争局势,如上海报童曾向申报馆请求,希望转交自己积攒的金钱支援前线抗战军饷,并希望写给申报馆的信刊登在《申报》上,鼓励大家贡献自己的力量,号召大家节衣缩食为前线贡献力量或者救济难民(沈毅,1932:44-45)。

在重庆,对《新华日报》而言,早期的报童是有别于报丁的称呼,报丁拿津贴,负责给《新华日报》订户送报纸,报童是专门零售《新华日报》的;报丁和干部佩戴铁质长方形《新华日报》证章,报童戴布质写有自己姓名的胸章。报童队伍的建立让《新华日报》发行量大大增加,后来报童和报丁的工作任务渐趋一致(罗戈东,1986:18-20)。新华报童的家分在两处,化龙桥虎头岩和市中心区民生路二零八号营业部(后搬至纯阳洞、星庐)(刘兵,金祥明,1986:34)。报童年龄约为十二三岁,没有津贴,提供吃住,收入来自于卖报,一半的钱归自己所有,卖的越多收入越多,报馆也会提供雨伞、草鞋等日用品(左明德,1989)。在重庆报馆,《新华日报》的报童拥有了家,可以过上比较好的生活,并肩负着重要的使命。

(二)售报与吆喝

在街头吆喝新闻、叫卖报纸的报童是大众认知中的报童形象。为了追求报纸的销量,报童会修饰叫卖语言,将报刊信息进行特征化呈现,吸引大众的注意力,并形成报童的吆喝特色。

为了扩大销量、获取更多利润,报童会夸大新闻元素进行吆喝。在天津,报童会通过吆喝强化新闻人物的性别特色让大众产生好奇,一些报童有时吆喝“女招待的新闻呀”、“女学生出乱子啦”、“大姑娘跟着人跑啦”以吸引路人的注意力(菁如寄,1933a)。也因此,“女店员”这个名词常在大众的脑海中印刻上不体面的职业形象特征(菁如寄,1933b)。报童吆喝的内容、方式较易被人利用,滋生造谣的隐患,教唆者会被以毁人名誉、触犯诽谤法而诉讼(大公报·天津,1947b)。

报童常因为政治因素、躲避拦截进行巧妙吆喝,完成送报任务。在解放前夕的上海,报童学校地下党支部组织成立了“报童近卫军”,从事地下革命活动,迎接上海解放。1949年4月,为了揭穿国民党反动派的阴谋,“报童近卫军”的孩子们以卖报、送报为掩护,向市民派发传单《告上海市民书》。为了顺利发放传单,大家约定如果情况正常就喊“大公报要伐?”,如果碰到紧急情况就吆喝“老申报!老申报!”,由此巧妙地躲开反动军警的巡查,顺利完成任务,为解放上海贡献了力量(上海黄浦,2021)。在重庆,新华报童为了更顺利地卖出《新华日报》,他们在卖报的吆喝声中巧妙混合两家报纸的名字,甚至连在一起吆喝:“新华—扫荡—中央!”(蒋维芳,1986:85),这不仅掩盖了《新华日报》的吆喝,也表达了对于另外两家报纸的痛恨,呈现出吆喝声中的隐喻。

由此可见,报童的吆喝成为一种富有艺术感染力的介绍手段,引发大众对该日新闻重要性的关注与认知。报童在售报中作为整体流动售报的一环,其叫卖报纸的过程、传播信息的过程,就是一个不断进行话语修饰的过程,充溢着各种吆喝技巧促成报纸的售卖,形成路人对新闻的共同关注,进而催生购买行为,让新闻与大众的衔接突破了纸质媒介的限制,让新闻成为具有口语化传播的信息流动经验。

(三)送报与贴报

常态化的售报工作之外,在特殊的历史背景下,报童又承担了额外送报和贴报的任务。

送报是指报童将报纸送到广大工友、职员等订户手里。送报任务表面上看起来并不困难,但在特殊的历史、政治背景下,却成为十分困难但又要紧的任务。在上海“孤岛”环境下,为了将地下党领导出版的《上海周刊》专送给进步读者,潘世敏、蒋凯、傅树华等人兴办了“报童书报服务社”,组织报童在送报时用《中华日报》夹《上海周刊》,以躲避日军的检查,从而成功通过哨岗,将刊物送达(肖舟,2004:11)。

在重庆,新华日报社为了克服由于国民党封锁订户不断下降的困难,摸索出巩固老订户、依靠老订户发展新订户、扩大零售、对社会上的报贩开展教育等措施,以扩大《新华日报》销量(段一芳,1986:121-122)。有的报童设法弄到国民党的大信封,装好《新华日报》寄给读者,或者将《新华日报》卷到《中央日报》、《扫荡报》里面寄出(也冬,1986:10)。还有报童为了冲破国民党的封锁,将折成小方块的报纸趁着人流外涌的时机塞给用户;或者装进香烟盒、药瓶中,由商店、诊所、摊贩的骨干读者帮助转交;甚至把报纸放在树洞、坟地等隐蔽角落,让读者自行领取(刘兵,金祥明,1983:64-65)。有的报童还借用其他报差的提包装《新华日报》,努力与其他报贩拉关系请求代送,或假意到商店买货时隐蔽送报(郑吉安,1986:90)。

新华报童会在送报的过程中讲授革命道理,向工人、职员、学生口头宣传解放区、八路军、新四军的情况(纪兴平,1986:60)。新华报童还承担着保护读者的重要任务。国民党常常迫害《新华日报》的读者,轻则扣薪、不卖平价米,重则开除甚至关进集中营,报童不仅要与读者约好秘密的取报地点,并小心填写读者的订报收据,地址填为代号、名字更换成假名,还要妥善保管收据,不能落入特务手里(刘兵,金祥明,1983:125)。报童不仅采取灵活的订报办法方便读者订报(随时订阅、零售送到、暂时停送等),而且在送报时尽力保护读者,如报童在到达读者交报地址之前就要甩掉职业特务的跟踪,存放报纸时要将报纸压在石头下面,身上不能携带订户的姓名住址和订阅起止日期(段一芳,1986:122-123)。

贴报是指报纸的张贴工作。在抗日战争时期和解放战争时期的重庆,许多街头都专门开辟了官方指定的贴报栏,读者每天在上面了解国内外大事,大众在排列整齐、立场不同的报纸中逐步产生对于各类事件的理解。借助贴报栏,报童突破反动派的封锁,让《新华日报》成功地与大众读者见面,发挥舆论的建构作用(刘兵,金祥明,1983:25-26)。《新华日报》除了在街头贴报栏张贴,还在清晨被携带至重大等大学宿舍、饭厅的墙壁上张贴,以及用石头压在各条道路的要点、各校宿舍的门首,发行量增加了很多(重庆市档案馆编汇科,1986:155)。在重庆的近郊农村地区,报童负责执行《新华日报》的送达任务,他们沿途叫卖张贴,报纸的影响力、销售量颇增(重庆市档案馆编汇科,1986:153)。

四、报童的培养与机构设立

当报童数量由少至多、渐成气候,围绕报童展开的系统性培养形成需求。报童受教育较少,培训不仅要满足就职的要求,也兼具提升素养之目标,这里的培养就不能流于零散化,更具完备性的报童学校由此兴起。

上海报童学校的教育方针是依据陶行知的教育主张制定的,即“卖报儿童工学团”,这里的“卖报”是报童们的“工”,读书识字、懂得抗日救国和苦孩子解放的意义是他们的“学”,组织起来不受侮辱是他们的“团”(朱泽甫,2004:3-4)。1937年淞沪会战爆发后,日军入侵上海,众多难民涌入租界,教育家陈鹤琴积极投入难民教育,并发起成立儿童保育会、报童学校、报贩成人班,编写课本与通俗读物提升难民文化水平,对当时的难民救助做出了重要贡献(李新,2011:261-262)。1938年6月7日起,十所报童学校在上海陆续建立,招收学生共计四百余人。陈鹤琴等几位教育家在9月25日新大沽路上海女子大学举行的联合开学礼上讲道:“报童应受教育”,“报童应有高尚人格”,“报童是文化的接线生”,将报童得到受教育的机会视为报童之福、社会和文化事业之福,对报童学校的创办寄予厚望(荫庭,1938a)。报童学校的筹办获得了申报馆的每月经费、报童马甲与冬帽的补助,以及来自中华医学会健康顾问的支持,包括为报童检查体格、征募鱼肝油改善健康等(申报,1938b)。

报童学校以“养成健全之报贩、健全之国民”为目标(申报,1939a)。在十家报童学校中,学生人数最少的有31人,最多的有58人,开学时间从6月上旬至9月下旬不等,上课时间多集中于下午和晚上(教育杂志,1938)。报童学校十分注意对报童家庭的深入关切,在家庭访问中对报童的家庭职业及经济状况、报童在家的进修情况、家长对报童的希望、家长对学校的意见进行收集(上海儿童保育会,1939:16)。学校通过家庭访问认识到报童存在截留售报所得进行赌博、吃零食等任意挥霍行为,警示要关注报童的个人理财,鼓励其节约储蓄、自力更生,为将来的个人发展做准备(上海儿童保育会,1939:2)。报童学校修读一年即可毕业,按照陈鹤琴先生的期许,报童毕业后可识字一千,能唱歌、演戏、讲故事,在《良友画报》对报童学校图文并茂的报道中,报童被寄予厚望,预计在即将招生的两千人中,有望产生“中国爱迪生”(张洪,1939)。

报童学校的老师十分年轻,均在20—29岁之间(上海儿童保育会,1939:11-13)。他们有一定的津贴待遇,据《报童学校经费预算(1938年11月)》显示,在教师津贴一项中,校长每月支出20元,主任教师每人每月12元,助理教师每人每月10元。据次年的《报童学校经费预算(1939年4月)》显示,金额略有上涨,在教师津贴一项中,校长每月支出20元,主任教师每人每月18元,助理教师兼总务每人每月18元(上海儿童保育会,1939:22)。

虽然报童学校于1939年被迫停办,但依然具有很大的影响力,被视为上海本地与街童教育、难民教育、里弄教育等并列的新兴教育事业(申报·香港,1939b)。在这一时期,慈幼团体上海儿童保育会凭借救济工作获得了社会良好的口碑和赞助,其还收容了丐童八十余人并教授技能以供谋生之用(国际劳工通讯,1940)。

相比于抗日战争时期的报童教育,解放战争时期报童学校的课程设置、培养体系都更为成熟、完善。由于战争性质的变化,出现了学校之外对于报童个体思想的培养,报童教育承担着更多的职能,体现出一定的现代价值。

1948年,陈鹤琴和上海中华基督教青年会合作创办“上海市报童学校”,招收对象为15岁以下的报童,免费入学,报童学校地点由青年会提供,位于四川路分会二楼的大礼堂(兼做乒乓球房)和一间原供下棋、打扑克用的文娱室,面积共约300多平方米;上午为报童学校教室,下午仍为青年会活动场地,陈先生担任校长,时任该会少年部职员的张家昌主持学校日常工作(施仲华,2004:26)。在具体的课程设置层面,每日上午9时—10时是课外活动时间(乒乓、篮球、舞蹈、歌唱),10时—12时是基本课程(国文、英文、常识、算术、音乐),以各个学生的教育程度区分受教育等级,程度低的去掉英文,另换唱歌和游戏两个科目(大公报·上海,1949a)。


此外,与更系统的报童学校类似,对报童的教育体现在多种形式的思想意识培养中,但培育人、教化人的性质均是相同的。在重庆,“在斗争实践中用共产党员的榜样力量启发大家”是《新华日报》思想工作的特点,许多新华报童在接受思想教育中逐渐成长为无畏的革命战士(章介,1986:30)。发行课的同志每天晚上听取来自报童的当日汇报,然后介绍抗日战争的形势,进行思想政治的内容讲授,总结与反动派斗争的经验(刘兵,金祥明,1983:20)。报童还被教写作文,并组织观看《北京四十天》、《棠棣之花》、《列宁在一九一八》、《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等戏剧电影,提升阶级觉悟和斗争精神(戴宗奎,1986:51)。

随着报童学校不断发展,其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使得报童的培养不仅是出于售报的需求,更成为职业的一部分,成为具有一定专业性、思想性的群体。

五、报童的社会意义

报童在20世纪上半叶的出现体现出鲜明的社会意义,他们出现在不同的地点、时间,服务于不同的报社,变化的是个体的时空背景,但不变的是历史变迁在个体身上的折射。报童围绕报刊发行的一系列行为参与社会运行,由此体现出多重的社会意义。

在战争连绵的烽火岁月中,报童被视为重要信息的化身,更是一种神圣的工作(周铨祥,1938c)。作为乱世的一抹温暖,报童的温情犹如暖阳温暖了那个动荡的年月,《申报》曾撰文讲述报童“信义可风”的故事:

前天早晨,南阳桥光裕里六号陈君,在南阳桥转湾电车站下,向持有报业公会2623报囊的报童购买报纸数份,急于登十七路电车,忘掉新式阳伞一柄。昨晨陈君在原时到原地点,仍向该报童买报,该持有2623报囊之报童不待询问即申言“君曾遗失阳伞否?昨天我待你多时,不见君来,特为归藏,今当送回”。陈君殊觉乱世有此信义之报童更为感佩(申报,1940b)。

报童的吆喝往往清脆嘹亮,具有穿透力和感染力,可视为在用声音远播的空间因素争夺获取信息速度的时间因素,即用高亢嘹亮的吆喝声打破地理的阻隔,完成信息的传达。如《大公报》所言:“清晨五点多钟,晓雾中报童喊出了胜利的第一声:‘胜利年元旦特刊’,声音传遍了整个山城”(大公报·重庆,1941)。奔跑在街头为大众提供信息的报童身影、吆喝声与城市的地理空间,共同构成了独特的空间文化、声音景观。

报童更是日常职业群体故事的代言者,甚至登上银幕,成为电影院卡通片的主题与推销卖点(大公报·桂林,1942)。报童不仅隐喻都市背景,也代表着所售报纸的立场,因当时的社会治安环境,许多报童时常陷入十分危险的境地(新华日报,1941),报童被毒打后有时会获得来自民众的捐款慰问(新华日报,1945a),有时带来关于言论自由的讨论(新华日报,1945b),也有时因不公正待遇引发读者投诉(新华日报,1947),获得较为强烈的社会反响。

报童所传送的报纸被视为“昨天的历史与今日的精神食粮”(之默,1947a),报童借助报纸的携带成为信息源的化身,也是具有吸引力的人物:

清早的报纸刚一上街,立刻抢购一光。报童们无需沿街叫卖,看报的人自会去找他(大公晚报,1948)。

当毛主席朱总司令等抵平的消息传出后,北平的街头突然沸腾了,工人、学生、职员以及市民们都兴奋地跑来跑去,打听消息,追着报童抢买号外(人民日报,1949)。

本文对民国时期报童的考察,正如开篇《卖报歌》所唱,报童是真正的“卖报小行家”,具有一定的职业性、专业性,对报纸的售卖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报童的出现更好地发挥了报刊作为大众传媒传递信息、消除不确定性、建构良好媒介环境的社会功能,更体现出报刊发行在报刊体系构建中的重要意义。

(刘钰潭:《“卖报小行家”:民国时期的报童考察》,2022年第7期,微信发布系节选,学术引用请务必参考原文)




来源:新闻记者(公众号)

编辑:邓秋雨

242#
发表于 2022-10-9 12:28:06 | 只看该作者
【案例】

中新社70周年|解码这家通讯社的蝶变

9月23日,在致中国新闻社建社70周年的贺信中,习近平总书记指出,70年来,中新社坚持爱国主义的报道方针,坚持为侨服务,为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发挥了积极作用。

在中国的媒体“版图”中,中国新闻社(简称中新社)是独特、唯一的存在——以对外报道为主要新闻业务的国家通讯社。

今年,这家创建于新中国成立初期,以海外华人华侨为读者对象,带着对外传播使命的通讯社,迎来建社70周年。

从47个人开始的“创业”,到境内外拥有52个分社,2000余名员工,24小时不间断发稿的全球三地信息发布系统;

从骑车到电报大楼发稿,到形成报、网、端、号的立体传播矩阵,覆盖全球几亿用户,用数与网架起沟通、团结华侨的桥梁;

70年,穿越漫长的历史风云,中新社从“海棠院”(创建之地)出发,立足中国、走向世界、服务全球华侨华人,在守正与创新中栉风沐雨、绽放风华。

中新社是如何实现“蝶变”的?9月26日,传媒茶话会对话中新社总编辑张明新,揭秘中新社70年发展、壮大的“密码”。

清新文风“创造者”

“现在,你们有47个人,这在开头已经不算太少了。新华社起家的时候,才5个人嘛!”
1952年,中侨委副主任委员廖承志来到“海棠院”,出席建立中国新闻社筹备会议时曾说。
70年前,新中国成立仅3年。新生的共和国遭受西方的孤立和封锁,海外侨胞难以获得来自祖国的准确信息。朝鲜战争爆发后,新中国在国际舆论中的处境更为艰难,大量歪曲事实的报道和恶意捏造的谣言在海外华文报纸上流传,离间侨胞与祖国的感情。

面临复杂而严峻的国际形势,为联系、团结1200多万海外华侨华人,传递一个真实、全面的新中国形象,1952年5月,中央有关部门开始筹建一个专门面向海外华侨的新闻机构。

根据中央人民政府副主席刘少奇的意见,这个破茧而出的通讯社被定名为:中国新闻社。中新社由此诞生,并开启讲好中国故事的“光荣与梦想”之路。

1952年9月30日,《人民日报》刊登中新社第一届理事会名单,并预告中新社从10月1日起播发广播纪录新闻。

初创时,虽然只有47个人,但中新社群英荟萃。第一任社长金仲华,是著名国际问题专家,曾主编过国际新闻社的英文稿刊《远东通讯》;胡愈之、王芸生等报界名流是理事会成员;班底都是精兵强将,且来源广泛——除了当年解放区的新闻工作者、国统区的进步新闻工作者,还有一批背景独特的新闻专业人士,包括海外华文报刊的主笔、社论撰稿人、港报资深编辑以及在国际新闻社工作过的媒体人。

将中新社办成什么样的通讯社?如何办好中新社?

“打破关门主义,反对教条主义”“报道要群众化一些,不要啰嗦、过长,要简短有力”“工作要表现出极大的灵活性”,在中新社的多次讲话中,廖承志指明了办社方向。

同时,廖承志到中国新闻社讲话多是即席而谈,开门见山,不讲官话,没有套话,谈笑风生,诙谐幽默,提纲挈领。

金仲华担任中新社社长时,亦就文风问题多次提出要求。

比如短文、短段、短句子。长文章要多一些小标题,这是帮助读者,便利人家看;要使人家看了头一两句就非看下去不可。句子简单明了就自然会突出;可以引用一些侨乡的成语、比喻,这能使人更感亲切,更能吸引读者。

廖承志作为中新社的创立者与金仲华等第一代“中新社人”的新闻理念,共同奠定了“中新风格”的基础。

何谓“中新风格”?

中新社总编辑张明新告诉传媒茶话会,经过几代中新社人不断实践、摸索、发展、完善,“中新风格”可以描述为“官话民说、中话西说、长话短说、空话不说”。具体到写作上,所谓“中新体”可以概括为五个字——

实(用事实说话,用平实的态度说话)、宽(报道面宽)、短(短小精干、开门见山,不拖泥带水、穿靴戴帽)、快(时效快)、活(注重细节描写、背景穿插、现场感),力求使报道具有亲和、清新、国际化的特质。

张明新举了三个例子:

1957年,中新社发出一篇关于戏曲演员范瑞娟的专稿《我的丈夫,我的蜜月》,讲述范瑞娟的家庭和婚姻生活,向港澳和海外读者展现大陆戏曲演员的生活新貌,角度独特、文笔朴实、内容生动,被海外报刊广泛刊用。

1978年,报道在曼谷举行的亚运会时,中新社以“亚运短波”为栏目发出200余篇电讯通稿,受到港澳地区和东南亚华文媒体欢迎。香港《文汇报》在刊登“亚运短波”时写的“编者按”中说:“中新社日前从曼谷发回亚运会的花絮,笔调轻松,内容丰富,冲破过去不敢闯的界限。”这其实就是“中新风格”一种传播效应。

1982年,中新社的一篇报道提到“港人治港”,这是这个概念第一次出现在媒体的报道中。1984年,中新社的稿件中第一次使用了“马照跑,舞照跳,股票照炒”的说法,生动形象地阐述了“港人治港”的内涵。从此,这成为一种固定表述流传开来。

“中新风格”在业界受到肯定。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中央电视台《东方时空》栏目的创办者孙玉胜在《十年》一书中回忆,节目筹备时,时任央视台长杨伟光明确要求,节目语言要变为“中新体”。

以“中新风格”形塑的独特文风既是中新社70年新闻实践中传承与发展的精神特质,也是中新社发展、壮大的基因密码。

对外传播“主力军”

“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是新时期媒体做好对外报道的根本遵循。
在致中国新闻社建社70周年的贺信中,习近平总书记希望中新社创新国际传播话语体系,加快融合发展,提高国际传播能力,增强报道亲和力和实效性。
作为以对外报道为主要使命的国家通讯社,中新社是如何“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的?

作为中国对外传播的主力军,在共建“一带一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促进中外文明交流互鉴等热点、焦点话题上,努力创新表达方式,通过独具特色的“中新风格”讲好中国故事,传播中国声音,促进中外交流,中新社展现出积极的作为与担当。
在“一带一路”的报道中,中新社曾推出一篇《中柬“正能量”双向输送》的对外报道,将叙事视角放在了柬埔寨水电项目的合作建设上,用图文直观呈现了水电项目对柬埔寨资源保护、经济建设所带来的好处,让海外受众充分认识到了“一带一路”的现实价值。
张明新表示,通过新闻策划与报道实践,中新社探索、总结出了做好对外传播的“三结合”方法。

一是把“陈情”和“说理”结合起来。
2021年伊始,中新社发挥智库专家资源优势,推出学理型融合专栏《东西问》,聚焦文、史、哲、政、经领域,打造集针对性、学理性、通俗化为一体的高端政治文化类特稿。
专栏创建一年多来,已推出各类报道近千篇。其中,“东西问”之“观中国”系列报道,通过多位海外知名专家“外眼观中国”,以学者客观、平实的视角回应国际社会对中国的关注与疑问,提升中国议题在国际舆论场的整体声量。该组稿件被境内外网站转载,实现了单篇被转载均超200次、总阅读量超3000万人次的传播效果。

二是把“抽象”和“具象”结合起来。
2021年,建党百年时,为了让受众了解中国共产党的发展历程,读懂今天的中国与中国共产党。中新社策划了“中国共产党的‘十万个为什么’”融合系列报道,推出122篇精心打磨的作品,以“党史+新闻”“史实+思想”为基本思路,既走进历史的深处,又回到当下的现实与热点,通过历史故事和党史知识,勾勒出一代代中国共产党人对理想信念的坚守与传承,以及当代中国共产党人治国理政的思想与实践。这批报道在新媒体端总阅读量近5亿,微博话题阅读超1.4亿。

三是把“一体”和“多元”结合起来。
近些年,中新社通过举办世界华文传媒论坛、“行走中国”采风活动等方式,拓展国际传播主体,致力于实现对外传播的“一音独奏”到“多方和鸣”的转变。
2019年,在庆祝新中国成立70周年之际,中新社与40余个国家和地区的108家海外华文新媒体联手推出“全球华文新媒体国庆24小时联播”,同步向全球受众全景式展现中国各地各民族群众和海外华侨华人共庆新中国华诞的盛况,网络直播总观看人次逾1200万,其中海外社交平台人数近300万。

据张明新介绍,在中共二十大召开之际,中新社推出的“问答二十大”系列微视频,以国际视角、互动问答的形式,让党代会可知、可感。
截至目前,“问答二十大”栏目已推出“中共各级‘一把手’为什么叫书记?”“为什么中共的党代会五年开一次?”等多期视频。截至目前,在全球主流华文媒体实现落地或推送逾600家次,全网总阅读量超过1.5亿次。

融合发展“排头兵”

2014年,中央深改组第四次会议审议通过《关于推动传统媒体和新兴媒体融合发展的指导意见》,“媒体融合”上升为国家战略。
从创建之初,中新社就具有媒体融合的“基因”,而且是媒体融合发展的“排头兵”。
作为通讯社,为了做好对外传播,中新社还拍过电影。1958年,中新社组建电影队。从1958年到1964年,中新社共拍摄了《诗歌的海洋》《故乡行》《福建风光》等二十多部风光纪录片,以及《西厢记》《丝线姻缘》等八部舞台戏曲艺术片,向港澳台同胞和海外侨胞介绍祖国各地风貌和地方传统戏剧艺术。

上世纪90年代,互联网进入中国。作为具有国际视野的通讯社,1995年4月,中新社在香港“上网”,成为媒体中最早的一批“触网者”,成为亚洲地区最早上网的数家中文媒体之一。这比新浪、搜狐等门户网站的创立时间还早三年。1999年,中新网正式在北京成立。
进入新世纪,在发挥通讯社全球性的采编发、强大内容生产优势基础之上,中新社进一步拓展媒体“版图”,增强办报能力。2000年,《中国新闻周刊》创刊,以“影响有影响力的人”为办刊理念,发展成为国内外知名的多语种时政期刊,其深度报道在业界广受赞誉。
“进入发展新阶段,中新社加强国际传播,在数字化、网络化的道路上也走在了前列,把以侨为桥、融通中西的实践从纸上延伸到网上。”张明新讲道,中新社主要从三个方面推进融合建设。

首先,构建调度顺畅、运作高效的采编体系。
在张明新看来,对于通讯社而言,媒体融合最关键的是打通组织架构和采编流程,建立有效且高效的采编体系。而这也恰恰是媒体融合发展的一个难点。对此,中新社在思考和摸索中逐步推进改革和优化。
现在,中新社已经初步建立并不断完善全媒体、全流程、全天候新闻采编发布和传播效果监测,有效保证了指挥运行忙而不乱、高效有序,采编运作效率提升,融合协作得到显著加强。

其次,锻造全媒体采编队伍,让融合报道常态化。
为了鼓励采编人员尽快适应融媒体采编要求,向全媒体记者转型发展,中新社通过改革、优化考核与激励机制,促进传统媒体业务与新媒体业务深度融合。
与此同时,中新社发力全媒体矩阵,扩大对外传播中的融合效应。
在媒体深度融合的新阶段,中新社借势媒体融合,发挥自身优势,在原有业务门类和平台基础上,致力于打造全媒体传播矩阵,凸显了融合效应在对外传播中的作用。
在新中国成立70周年、建党百年、迎接二十大等重大新闻报道中,中新社充分发挥全媒体优势,实现传统产品精准投递,新兴媒体融合发力,全媒体矩阵融合传播。

中新社融合传播矩阵

古语有云:“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对个人而言,70岁意味着在守规矩中,正道直行。
70年来,中新社也有着一份坚守——坚持党的领导、坚持爱国主义报道方针、坚持为广大海外侨胞服务。同时,也有着与时俱进、奋发有为的精气神——不断创新报道手段、丰富表达方式、增强融合发展能力,在“不变与变”中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展现可信、可爱、可敬的中国形象。
新征程、新起点、新作为。张明新对《传媒茶话会》表示,当前,中新社上上下下正在认真学习、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贺信精神,创新国际传播话语体系,提高国际传播能力,增强报道亲和力和实效性。进一步构建全媒体传播矩阵,加快融合发展,着力形成多层次、多渠道、多样式的立体化对外传播格局,更加充分、更加鲜明地传递中国故事及其背后的思想力量和精神力量,展现可信、可爱、可敬的中国形象。

来源:传媒茶话会(公众号)
编辑:陶鹏辉

243#
发表于 2022-10-10 11:42:54 | 只看该作者
案例
真实的马克思,彻底颠覆你的印象
马克思并不是从一而终的马克思主义者。流行的马克思主义是1850年以前马克思的思想
经济学家凯恩斯曾经说过,“经济学家与政治哲学家的想法,无论是对是错,其影响力均超过一般人的理解。自认能够完全不受知识影响而偏重实务之人,其实经常是某些已故经济学家的奴隶。”
马克思就是这样一位影响世界历史进程的“经济学家与政治哲学家”。可是,随着历史渐行渐远,100多年后的今天,马克思的形象就像雕塑一样固定下来,令人仰望而难以接近。幸好,马克思留下来大量的手稿,可让后人深入了解一个思想家的心路历程。
“马克思手稿的流传过程非常非常复杂,也是一个很好的故事,”复旦大学特聘教授史博德(Fred E. Schrader)先生说,“最初给了恩格斯,恩格斯交给了德国社会民主党总部,1938年德国社会民主党把它们交给了荷兰社会历史研究所。
现在这些手稿已经全都电子化了,可以在英特网上找到。谁愿意研究都可以去看,只怕没人看得懂,因为马克思会几种语言,而且有很多缩写,还有他自己创造的写法,非常难以辨认。
作为德国著名学者,史博德是极少能辨认马克思笔迹的人,也是当今世界极少看过马克思全部手稿的学者。
史博德的毕业博士论文研究的就是马克思1850年到1860年思想转变的手稿。2002年-2012年间,他作为柏林科学院马克思和恩格斯新全集编委会成员,负责整理、编辑出版马克思未刊历史笔记,又有许多新的发现和心得。
在上海巨鹿路的一家咖啡馆里,史博德先生接受《财经》记者采访,详细讲述他阅读马克思手稿的认识,给我们描述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马克思。
为什么1850年后马克思开始反思?
《财经》:马克思虽然在中国知名度很高,但毕竟已经是100多年前的人物,所以普通中国人对他个人并不了解。您在大学里上课,学生们对马克思感兴趣吗?
史傅德:我教中国学生的时候发现,他们不能接受真实的马克思。
其实,马克思是19世纪的人,他使用的所有资料和信息都是19世纪的,然而,他的思想是超前的,并不局限于要解决19世纪资本主义的那些问题。这两者是脱节的,好多人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和马克思不同,恩格斯是比较现实的,他要解决19世纪的社会民主党、银行国有化等问题。马克思在手稿里写道,这些行不通。马克思有大量笔记手稿,许多话题并没有和恩格斯讨论,也没有发表。通信讨论的还是两个人比较一致的观点。
实际上,马克思在和恩格斯讨论当中,不断在试探到底恩格斯能接受到哪一步。解决资本主义社会问题,恩格斯和马克思的讨论限于政治层面,而马克思在笔记里想得更深,从经济结构、生产结构、生产方式等多方面去思考。
《财经》:传说马克思、恩格斯是亲密无间的朋友,看来并非如此?
史傅德:他俩是特别好的朋友,但是思想上并不是完全一致的。19世纪40年代他们是亲密战友,共同写了《共产党宣言》和《德意志意识形态》。从手稿看,你写一段、我写一段,还互相评论。但是1850年以后明显分开了。
马克思是真正的学者,他不断在进行思想实验,也不断在试探恩格斯,看你到底能懂到什么地步,能够沟通到什么地步。可是恩格斯没有理解马克思另外的想法,所以1850年以后两人思想上已经有了分歧。但是在感情上还是一样,只是理论上求同存异。马克思自己继续思考探索。
《财经》:思想上求同存异,这种朋友很难得。
史傅德:他俩感情上一直是非常好的朋友,恩格斯知道马克思是个奇才,他也需要这么一个奇才。马克思也需要恩格斯,因为恩格斯是真正的行动的政治家,马克思根本不能付诸行动。另外恩格斯也确实在财力上支持他。
《财经》:您说马克思从1850年后思想发生转变,可是上世纪80年代,马克思的《1844年政治经济学手稿》在中国思想界影响很大。人们突然发现,好像有另一个完全不同的马克思。是不是马克思思想转变要更早些?
史傅德:《1844年政治经济学手稿》实际上是马克思的阅读笔记,档案中看到的不是一本书,是一部未完成的手稿。它是哲学思考,讲了对人类解放,所以非常有意义。
这本书1932年第一次出版,然后大家就忘了。到了上世纪50年代苏联解冻时期,又被重新发现,拿来反对斯大林。马克思提倡人类的解放、自由主义、个人,西方学者也拿这个来反对斯大林专政。这种观点对改革开放以后的中国也有冲击力。这本书一次次被拿出来说事,这种现象特别有意思。
1850年以前马克思的思想还是比较清晰的,就是暴力革命、无产阶级政权等主张。列宁特别欣赏这一套,列宁主义就是沿着这么一条线发展起来的。可是1850年之后,马克思进入反思。
《财经》: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马克思会产生反思,是什么事件或者什么因素促使了他的转变?
史傅德:首先是1847年-1848年和1857年-1858年两次经济危机,马克思忽然认识到,这两不但是经济危机,还是金融危机。金钱分两部分,10%进入个人消费领域,90%是债券、股票等资本运作。和过去危机完全不一样,这是第一次全球化的金融危机,政治革命根本解决不了这些问题。最重要的是,他意识到从此以后,经济危机不再是一个国家的事,而是全球化的。经济全球化的思想在马克思这里开始出现。
其次,法国1848年革命以后建立“法兰西第二帝国”,政治经济基础是国家银行、重工业、信贷银行等。马克思原来认为,这个帝国不可能持续,早晚垮掉,由无产阶级掌权。结果与他的预料完全相反,法国社会越来越稳定。这对他的震撼非常强烈,也促使他开始反思过去的那些想法。
还有一个因素,就是和蒲鲁东针锋相对的斗争。蒲鲁东是德国社会民主党的兄弟,其实支持拿破仑第三。马克思要回答蒲鲁东的理论,就必须要深入思考。
“无论政治还是军队,相对于市场都是失败者”
《财经》:从资料看,当时恩格斯坚持政治家的实践性,甚至身体力行去练骑马射击,准备打仗。
史傅德:马克思钻到他的思想实验室里,转向经济学、金融研究,研究经济危机的内在逻辑和运行机制。在此之前他不是一个经济问题专家,真正进入研究之后,才发现和原来的结论是完全不一样的。
《财经》:概括地说,1850年以后马克思的思想发生了什么转变?
史傅德:他越来越觉得,政治革命、暴力革命是行不通的。暴力革命也只是换汤不换药,把政府换掉了,但是资本主义体系是不可能被政治革命打碎的。
《财经》:作为一个经济学家,马克思对政府和市场关系怎么看呢?
史傅德:1850年之后,马克思的思考是围绕着资本运作展开的,他从来没有给出结论。如果说有结论,就是:第一,无论政治还是军队,相对于市场都是失败者。拿破仑第一,还有俾斯麦,在强大的市场面前都是失败者。
第二,面对金融市场,政府也是个失败者。马克思经常以嘲讽的口气在手稿里说,不论是英美还是德法,要说政治和市场之间有什么关系的话,唯一的关系就是政治家被市场腐化了。他非常辛辣地嘲笑说,政治家想要对市场做什么,只有被它腐化。并不是市场来积极地腐蚀他,而是政治家自己积极地被腐化。
《财经》:马克思讲得特别精彩、特别重要。他有没有预见到计划经济?
史傅德:他说,理性或合理的市场解决方法,实际上是乌托邦,并不是说国家来介入就能够解决经济问题。所以,他根本不能认同后来苏联的那种所谓的计划经济。
对未来社会,马克思并没有一个非常完整的构想。他说,我们不能想象未来社会是什么样的。他强调社会自身演进,最反对国家来支配生产和分配。
《财经》:那么,马克思对私有制持什么样的态度?
史傅德:认真阅读马克思就会发现,甚至在共产党宣言里,他都承认私有制在历史上的进步作用。在手稿里,他特别讲私有制在18世纪对社会推动和生产力发展起了很大的作用,所以私有制才能被全社会所接受。还有,私有制对个人的发展、对人的自由也是很重要的。他认为,哪怕你是个拿薪酬的工人,你都是个自由的人。
在马克思看来,生产力发展如果超越了个人消费的界限,所有制本身就不再是私有了。发展到一定程度,私有制就成为一个悖论了。
《财经》:私有财产超过了一定限度之后,就会变成社会公共财富。但它并不是以政治的方式变成公共财富,而是自我演化的内在逻辑。是不是这个意思?
史傅德:金钱变成资本,资本进入公共领域的循环体系,私有制其实就异化了。私有财产不再私有。马克思并没有只说要消灭私有制,而是说私有制有一天会超越自己,自己否定自己。而且私有制超越到一定程度,会否定国家,而不是说通过国家干预来消灭私有制。
马克思的意思是说,社会有一种自我繁殖、自我再生产的能力。有一天社会生产将超越社会、超越所有个人的利益,超越金钱,超越资本,但必须是社会自我繁殖,政治外力不可能超越它。
“马克思反对强化国家在经济当中的作用”
《财经》:马克思在1850年之后,参与过现实政治活动吗,参与到什么程度?
史傅德:他对第一国际、第二国际起了理论引导作用,很谨慎地参与,真正参与的是恩格斯,当然他们是互相沟通的。第一国际、第二国际的纲领是马克思起草的,但是这些纲领把他的想法简化了,二者之间有落差,也可以说是矛盾的。
《财经》:不过对于1871年发生的巴黎公社,马克思很快就写了一本书《法兰西内战》,说明他还是关心现实政治的。
史傅德:巴黎公社期间,马克思就写了《法兰西内战》,实际上是即时的反应,根本没有足够的信息,也没有经过缜密思考。巴黎公社之后,是不是无产阶级掌权了?全是猜想,没有坚实的事实基础和充分信息。
《财经》:在此之后,马克思对有些基本判断是不是有过修正或者校正?
史傅德:很难说他到底有没有反思,因为他的兴趣和注意力再一次转移到经济问题上。但是能看出来,他越来越认为政治在资本主义经济中没有什么太大作用,所以他反对强化国家在经济当中的作用。
马克思认为,国家不能占上风,不能是强者,政治也不能起决定性作用。马克思越来越反对政治控制经济,而恩格斯还是强调国有化的重要性。
《财经》:马克思主义的很多基本原则,共产主义、暴力革命、公有制等等,这些东西难道不是马克思学说里面的内容吗?还是说,马克思思想里面本身也充满了巨大矛盾?
史傅德:马克思的思想其实从来不是一个结果,不是一个结论。马克思的思想一直是发展的,从来没有完结。
例如,《资本论》从来没有完成定稿,第一卷有八个版本和草稿,互相矛盾。现在通行的版本是恩格斯整理定稿的。后来德国马克思全集研究小组发现,恩格斯编《资本论》第一卷把它浅化了,甚至加了很多政治内容,其中一些和马克思手稿里的内容甚至是冲突的。也不能说恩格斯是篡改了马克思的思想,权威的《资本论》版本其实是没有的,因为马克思自己留下了好几个开放性的选择。
《财经》:马克思逝世后,恩格斯出版了《资本论》第二卷和第三卷。
史傅德:因为马克思留了几十本手稿,恩格斯又把好多不理解的搁到一边去,觉得哪个更适合自己,就选择了哪一个。
考茨基、列宁都觉得恩格斯的版本特别好,因为里面线索很清晰:先有生产,然后有交换、剩余价值,把这些都消灭以后,社会主义实现,所以他们就沿着这条线拼命往下走。但是看马克思的手稿,根本就找不着这条线索,完全是后人的主观理解。
《财经》:列宁描述的马克思主义说,资本主义的危机一次比一次大,到最后大爆炸,工人阶级夺取政权。马克思承认这个观点吗?
史傅德:特别是1860年以后,马克思越来越排除了总崩溃的结论。他说,要改变一个社会当然是可以的,但是不可能从外界用政治手段一下子来打碎它,只有在不同领域的空间里来寻找改变社会的可能性。
其结果,马克思自己排斥的观点,最后却被考茨基、列宁强化。
《财经》:马克思对于资本主义矛盾有没有提出解决方案?
史傅德:没有。在他看来,按照内在的逻辑是不可能解决的。在现行体制中解决这些问题,还是要进入资本的运作,必然多少年再来一次经济危机。用实用主义的政治手段解决,他也觉得不可能。必须走出这个体系和逻辑,才能解决。但是他说,我没有想出来怎么办。
“马克思是极端的天才”
《财经》:作为一个思想家,马克思研究的主要是什么?
史傅德:马克思的思想研究没有主线,经济、金融只是一部分。他想成为一个百科全书式的人物,所以他的手稿里头什么都有,包括电力、化学、文献学、生物学、地理,甚至他对数学也有兴趣。他有三大本历史手稿从古罗马社会一直到英国革命,他要研究政权传承的合法性和逻辑。
《财经》:通过阅读手稿,您认为马克思是个什么样的人?您对这个人怎么评价?
史傅德:马克思的手稿是一个思想大实验室,实验的是解决社会问题的各种模式。
马克思是19世纪的人,但他研究得出来的结论符合今天社会的一些情况。如果好好读马克思的话,特别是他没发表的东西,都能看到他真的有一种预见性。例如,中央银行、信贷和政府债券的作用——这些是19世纪没有发生的,马克思的手稿里完全推断出来了,而且做了非常详细的描述。
马克思是一个极端的天才,或者是一个天才式的“疯子”,毕生的精力都在寻找一种他不可能得到的结论。从天才性来说,他可以跟黑格尔相比,他在思考的层面已经触及了可能的边界。所有他之后的政治家,或者是在他的这条线上思考的人,都没有到达他的高度。
《财经》:怎么理解马克思思考的边界?
史傅德:对马克思来说有两方面,一个是他想知道历史上发生了什么事,实际是什么样的,这是可触及的、相对物质层面的东西;还有一个就是,人的精神和思考的临界点在哪儿。他一直在研究人类意识形态的演变,结果是相互矛盾的,这是他所触及的临界点。
不管从哪个层面上说,马克思都不是德国社会民主党或者其他政党宣扬的马克思。真实的马克思不是后来被描述的,特别是德国社会民主党和后来列宁他们塑造的那样。
《财经》:其实早在《资本论》第一卷出版的时候,很多德国年轻人阅读后,兴奋地声称自己是马克思主义者。马克思知道以后气愤地说,我什么都是,但我绝对不是马克思主义者。
史傅德:确实,马克思并不是从一而终的马克思主义者。流行的马克思主义是1850年以前马克思的思想,后来马克思本人成了一个反马克思主义者。可惜没有人去好好研究,也没人理会马克思后来的思想,因为不想接受。
马克思主义者都说,马克思作为政治家和思想家是不可分的。但是,政治家必须是可以交流的,必须有听众,但是马克思本人的思想是自相矛盾的,大部分东西无法交流、无法让听众马上明白。从这点上说,马克思不是一个政治家。特别是阅读他的手稿以后,我真的不能把这两者捏在一块,完全是两个形象。
《财经》:既然不是从事实践的政治家,所以马克思也不应该为后来共产主义运动的实践负责?
史傅德:马克思思想在共产主义国家被接受的其实是很少的一部分,主要是国家革命、暴力革命之类,这些都是1850年以前马克思继承傅里叶、圣西门、欧文等人关于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思想。19世纪50年代对英国的经济状况研究以后,就像前面谈到的,马克思的思想发生了巨大改变。
马克思主义和后来发展下去的那些理论是另外一个历史。它不是马克思思想的延长线,而是衍生出相对独立的另外一条历史线索。作为思想家,马克思不能、也不应该为共产主义运动实践负全部责任。
来源:凤凰新闻
编辑:屈妍君

244#
发表于 2022-10-23 21:33:57 | 只看该作者
【案例】

编辑:吴氏垂心


245#
发表于 2022-11-24 20:23:15 | 只看该作者
【案例】
聂励||中英两国关于新华社香港分社的交涉(1949—1958)
本文作者  聂励(暨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讲师)
中国共产党在香港设立组织机构由来已久。成立于1947年的新华通讯社香港分社(以下简称“新华社香港分社”),是中共在香港设立的第一家新闻通讯社。作为中共开展宣传舆论的重要机构,新华社香港分社自然受到港英当局的密切关注。然而,除了新闻通讯社的职能外,新华社香港分社还一度被视作中国政府的派出机构,在香港履行职责。1958年以后,新华社香港分社实际成为中国政府在香港的最高官方代表机构,直至1999年12月更名为“中央人民政府驻香港特别行政区联络办公室”。新华社香港分社职能的调整反映了中国政府对驻港机构及其组织运作的政策变化,也暗含了中英两国在香港问题上的博弈。
对于新华社香港分社的发展情况,学界已有一定数量的成果积累。有学者研究新华社香港分社的创设与运作历程,也有学者侧重分析新华社香港分社的职能与活动影响。不过,可能是受制于资料文献,既有研究忽略了一些具体的史实与细节,难以呈现新华社香港分社所担负的职能极为复杂立体的多维面相,导致对一些关键问题缺乏深入探讨,如新中国成立初期中国政府对香港派驻机构的态度和安排、新华社香港分社与港英当局的关系,以及中英两国围绕驻港机构问题展开的角力等。有鉴于此,本文拟以中英两国档案为基础,综合其他历史文献,尝试论述20世纪50年代中英两国关于新华社香港分社的交涉,以期阐明上述几个问题。
一、新华社香港分社早期运作与英国有限干预政策
中共同香港有着深厚的历史渊源。1934年3月设立的中共香港工作委员会最初是中共在华南发展组织、动员群众的后援基地。1938年1月,八路军驻香港办事处成立,它被视作中共中央在香港的代表机构,承担着抗战时期中共对外联络和争取国际物资援助的重要职能。1942年2月,由广东人民抗日游击队领导的东江纵队港九独立大队在香港进行游击战争,为中共收集、运送物资和开展营救行动提供保障。应当说,中共早期领导人充分利用香港特殊的政治环境和区位优势,建立较为完备的组织系统,为武装斗争和统战工作发挥独特作用。
另一方面,自占领香港以来,英国一直对历届中国政府在港设立官方机构的设想进行打压。1869年清政府提出任命驻香港总领事,遭到时任香港总督麦当奴(R.G.MacDonnell)的坚决反对,理由是“会加剧治理香港居民事务的复杂程度”,同时“担心领事馆成为制造阴谋的中心”。1940年,国民政府提议向香港派遣官方代表,港英当局认为双方就委任一事达成一致的前提是“派驻官员无权代表英籍华裔公民和在香港定居的华人”,并且“机构不得以任何名义干涉英国在香港的治理”。港英当局早期对中国政府驻港机构的顾虑,根源在于驻港机构对香港民众祖国向心力的变化有着重要影响,这可能会威胁到英国的统治地位。因此,二战胜利前中国政府未能在香港以公开方式从事官方活动,中共在香港的组织以开展隐蔽的“地下”工作为主。
1946年6月,为协助华南各地开展游击战争,建立香港与广东地区的爱国统一战线,根据中共中央南京局指示,中共港粤工作委员会在香港成立,广东区党委从事宣传、文化、统战、侨运等工作的人员均转入该机构工作。9月,国民党军队大举进攻张家口、哈尔滨、安东和苏北等地。为做好撤退的准备,中共中央南京局将公开活动的重点地区转移到香港,周恩来电告中共中央要求工委负责人到上海接受任务。
1947年5月,中共中央指示设立香港分局,直接受中央领导,同时与上海中央局发生联系,方方和尹林平分别担任分局的书记和副书记。中共港粤工作委员会于6月改称中共香港工作委员会(以下简称“香港工委”),成为中共中央香港分局下设的三个平行组织之一。香港工委“专管港及华南、南洋公开的统战、材料(刊物、报纸)、文化、外交、经济、华侨、群众(工、青、妇)各项工作,以便分局本身及其他两项组织都能与公开工作分开,尤其要使港及广州南洋各地当局只知港有工委活动,不知其他”。为达到良好的隐蔽效果,香港工委以新华社香港分社的形式公开活动。对此,英方予以一定程度的默许。英国态度发生转变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抗战时期东江纵队港九独立大队配合盟军英勇作战,港英当局对中国的抵抗报以同情态度,对中共在港组织产生一定的好感。而且解放战争初期局势尚不清晰,港英当局须在国共两党之间保持中立,为后续统治做两手准备。此外,新闻通讯机构较之于使领馆,政治色彩不明显,更何况英国尚有多家通讯社在中国活动,港英当局很难拒绝中共在港开展组织活动的要求。
新华社香港分社由《正报》月刊编辑部、地下电台和东江纵队驻港办事处三部分组成,主要工作是团结进步人士,收集相关资料,组成国际统一战线,为迎接全国解放做准备。1947年5月1日正式对外发稿,香港工委常务委员乔冠华成为首任社长。他经常以香港分社社长的身份与港英当局接触,“这是港英当局在历史上与我党第一次建立关系”。
新华社香港分社成立之初,正值国民党发动全面内战,国统区很难接收到中共的报纸、刊物和广播。因此,香港成为除解放区之外唯一可以发布人民自卫战争胜利消息的地方,新华社香港分社积极将社内中文新闻稿发给香港报社和海外报刊。同时,周恩来鼓励香港分局“联络香港及南洋的中国自由主义及进步的记者成立中国或华南自由记者协会,设法救济内地被捕与流亡到香港南洋的记者”,支持香港“利用各种可能广泛宣传美蒋勾结卖国残民打内战种种事实,激发人民中民族情感,以酝酿更大的民族斗争”。由此可见,新华社香港分社在传播中共政治主张,帮助国统区人民认清形势,向海外华侨宣传国内战争形势方面发挥了独特作用。
国共内战局势明朗化之后,西方阵营开始调整对华态度和立场,英国政府不得不正视香港问题。1949年1月,英国殖民部和外交部同时强调:“香港对英国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期待香港作为远东地区一个稳定的中心发挥其作用”。这实际表明英国政府固守香港的决心,也预示中共驻港机构开展活动与英国统治香港之间的矛盾。4月,英国皇家海军“紫石英号”军舰擅自闯入长江水域前线地区,引发中国人民解放军炮击英国军舰的军事冲突,新华社香港分社对此事进行了报道和评论。这一事件及中方媒体的报道引起香港总督亚历山大·葛量洪(Alexander Grantham)的担忧,他认为这对维护英国在香港和东南亚的统治极为不利。为了保住在香港的统治地位,葛量洪主张英国政府在扩充香港军队数量和防御力量的同时,“应当同意香港制定法令管制外国政治团体,在香港采取行动抑制共产主义发展”。4月23日,葛量洪在香港听取英国驻东南亚最高专员马尔科姆·J.麦克唐纳(Malcolm J.MacDonald)的意见,坚定了港英当局采取“防卫”路线的决心。5月22日,港英立法局通过了《社团注册条例》,规定可以拒绝注册与港外政治团体有关联的社团,警察可任意进入其所认为是非法社团的房屋进行搜查及逮捕,这引发内地民主人士的不满。7月31日,“紫石英号”军舰从长江口逃遁,新华社香港分社发布中国人民解放军镇江前线司令员袁仲贤将军关于“紫石英号”逃走的声明。港英当局由此警告称,如果香港分社再有所谓“毁谤”行为,港英当局将采取“适当行动”。
简言之,新中国成立前,英国虽同意设立新华社香港分社,但并未放任其自由发展,而是对其采取有限干预措施。“紫石英号”事件发生后,新华社香港分社的报道对香港社会舆论产生的影响,一度引起英国官员的高度警觉,触发英国政府和港英当局对中共驻港机构进行重新评估与思考。
二、新华社香港分社“注册风波”与中英两国的政策困境
在解放军渡江南下的背景下,港英当局对中共驻港机构实施破坏,并不断打击参加新政协的各民主党派和香港民主工会,中共中央由此对驻港机构采取隐蔽或撤退方针。1949年4月,香港分局改为中共中央华南分局。5月,“华南分局即移国内,香港仅管工委,即不再与各游击区联系,其通内地的交通机关,亦应成为纯技术性的,不再给与政治指示”。及至9月,包括香港工委在内的华南分局下设多数机构从香港迁至广州,新的中共中央华南分局组建成立。尽管香港工委的多个组织已撤销或搬迁,但新华社香港分社被保留下来,原新华社伦敦分社社长黄作梅成为第二任社长,并负责与港英当局交涉以及与国际社会一般性接触等对外联络工作。香港工委的重组并不意味着中共对香港重视程度减弱,而是中共中央基于国内外局势变化对香港定位的一次调整。
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香港为党组织开拓物资渠道、发展海外关系、建立国际联络发挥了重要作用,如何继续发挥香港的优势并为即将成立的新中国服务,是中共中央着力思考的问题。1949年2月,毛泽东在与苏联特派代表米高扬谈话时明确表示:“急于解决香港、澳门的问题,也就没有多大意义了。相反,恐怕利用这两地的原来地位,特别是香港,对我们发展海外关系、进出口贸易更为有利些。”即使苏联方面质疑“这个城市有很多帝国主义特工”,中共也没有改变维持香港现状的想法。从这一决断看,中共领导人没有将香港问题视作单一的领土解放问题,而是基于维持香港现状带来的积极意义进行考量,以期实现将香港独特优势和国家长远规划相统一。
1949年10月广东战役打响,中国人民解放军于15日控制香港以北地区,并驻扎在深港边界。英方急于获知中国政府对香港问题的真实态度。17日,葛量洪在写给英国殖民部的备忘录中列举港英当局可能面临的与中国政府的一系列冲突,其中包括香港与内地的航运、民航和广九铁路中断,香港与内地通关和旅行护照手续受阻,国民党军队滞留香港和中国政府在港资财处置等问题,而更为紧迫的是“限制香港民众言论自由的问题”,担心“一旦中共的报纸和出版物流入香港,这里将不可避免成为国际情报信息中心,如果放任中共组织机构在香港进行公开演讲和动员,必将对港英当局的治理产生不良影响”。
基于“新的政权是实际上控制整个中国”的事实,考虑到远东殖民商业利益对英国的重要性,1950年1月6日,英国政府对中华人民共和国予以法理承认。不过,由于两国政府在对香港国民党残余势力的态度、联合国中国代表权的投票行为以及中国政府在港产权与财产处置等问题上难以达成一致,建交工作暂时搁置。与此同时,新中国的成立鼓舞了香港爱国民众的士气,他们通过发表演说、发起游行等群众运动指责港英当局,港英当局由此评估香港总体形势极不稳定。1月28日,香港电车工会举行罢工,香港警队驱逐主要组织者,很快控制局面,而“香港警察总署政治部”则质疑新华社香港分社在罢工运动中发挥的动员作用。葛量洪提议根据1949年颁布的《香港外国机构代表(管制)条例》〔HK Representation of Foreign Power(Control)Ordinance〕,重新审查中国政府派往香港代表机构的资质,要求新华社香港分社向港英当局注册,同时接受条例管辖。
英方在香港问题上的做法引发中国政府的不满。中方首先用实际行动表明没有立即收回香港的打算,人民解放军抵达深圳河北岸后,并未顺势跨过罗湖桥进攻香港,而是采取有理、有利、有节的方针,谨慎处理边界事件。相反,英国政府在处置中国航空公司、中央航空公司停放在香港的70余架飞机问题上有失公允,“香港警察总署政治部”对当地进步人士的打压和香港居民的限制愈加严重,令中国政府难以接受。另外,香港拥护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人数增多,是中共威望在香港显著提升的必然结果。1949年11月,中国航空公司和中央航空公司全体员工在香港宣布起义,毛泽东称赞他们“毅然脱离国民党反动残余,投入人民祖国怀抱,这是一个有重大意义的爱国举动”。这些举动与中国政府在香港设立何种机构无太大关联。因此,面对英国驻中国临时代办约翰·科尔维尔·胡阶森(John Colville Hutchison)提出新华社香港分社注册一事,中国政府并没有给予正面回复。
要求新华社香港分社注册无果,英国政府内部出现了不同意见。殖民部主张继续要求香港分社进行注册,该部官员约翰·D.安德森(John D.Anderson)在向内阁提交的报告中列举了苏联驻香港机构的案例。1948年,一名捷克难民在遭到香港法院传唤后向苏联通讯社——塔斯社求助,苏联大使以塔斯社属于苏联政府部门为由,声称塔斯社享有外交豁免权,无须受香港法院审判。不过,在英国法律框架下,通讯社并不享有外交豁免权,加之塔斯社经常在香港发行含有“颠覆性”内容的刊物,港英当局多次策划关停塔斯社香港分社。殖民部担心,新华社香港分社如果不受条例约束,在不久的将来也会引发系列法律纠纷。同样不能容忍新华社香港分社存在的还有葛量洪。他表示,“新华社香港分社绝非简单的商业新闻机构,其在香港劳工界、教育界和青年运动中影响巨大,是红色政权介入香港事务的重要宣传基地”。同时,也有部分英国政府官员反对向新华社香港分社施压。外交部远东司官员特伦奇(Trench)将有关新华社香港分社的建议备忘录发送殖民部,细述使领馆和通讯社的差别,称外交部还未取得“香港分社就是中国政府的官方机构”的确切证据。如果它是使领馆,那依照国际惯例就享有外交豁免权,若是通讯社则没有。但强制注册只会引发更大的社会轰动,强制关停则更是违背港英当局“一贯允许新闻出版言论自由”的原则。因此,只要香港分社未违反任何法律,就应默许它继续存在下去,这才是最好的办法。胡阶森也持同样的观点,他表示,“港督关停香港分社的行为只会给中国政府关停我们的驻华领事机构找到借口”。
英国政府内部的不同意见,反映了英国试图摆脱中国的“干预”与不得不依赖中国的默许来维持对香港统治的矛盾。从深层次看,香港最基本的问题不是内部统治,而是与中国内地的关系。正如葛量洪在回忆录中坦言:“我的见解是香港应该隶属外交部,而不是殖民部”,“实际上,几乎需要向伦敦请示的香港问题都是外交问题”。由此可知,对于驻港机构问题的争议,远非通过新华社香港分社和港英当局就可以得到解决,其本质是中英两国为争夺各自在港权益而展开的博弈。
1950年6月朝鲜战争爆发,中国作出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决策,中英两国的对立局面再次显现。除了在战场上互为敌手,双方在各自国家内部也掀起前所未有的宣传舆论攻势。1951年2月13日,新华社伦敦分社报道有关中国人民志愿军在朝鲜战场对抗“联合国军”的内容,其中涉及300名英国士兵阵亡、受伤或被俘的情况,这引起英国陆军部(War Office)的关注,英国政府开始对新华社在香港的舆论影响力表示担忧。此后,英国殖民部同意港英当局拟议新的《管制出版统一条例》(the Control of Publication Consolidation Ordinance),要求香港一切外国报馆和通讯社都必须登记注册,港英当局可以禁止报纸登载某类新闻、勒令报纸停刊或封闭报馆等,同时对引进非香港印制的出版物实施严格审查和管控。葛量洪表示,如果新华社香港分社拒绝注册,就依照条例起诉社长并关闭通讯社。5月2日,殖民部通过了港英当局制定的《管制出版统一条例》,并宣布7月1日正式实施。
港英当局向各国驻港报馆和通讯社发出条例执行通知书后,国内部分人民团体首先表示抗议。中国新闻出版印刷工会筹备委员会主任范长江批判此条例“剥夺中国在港同胞言论、出版和阅读祖国各种出版物的自由,并阴谋迫害我在港新闻、出版、印刷职工”,要求港英当局予以撤销。不过此时中国政府还未进行官方表态,直至8月2日港英当局华民政务司官员罗纳德·R.杜德(Ronald R.Todd)致函新华社香港分社要求其履行登记手续,中央人民政府新闻总署发言人才作出回应,表示“新华通讯社是我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家通讯社,新华通讯社香港分社是我国家通讯社的一部分,按照国际惯例,不受所在地政府的法令约束,故无须进行登记。”具体而言,中国政府始终认为登记条例只是港英当局的自设条款,香港事务属于中国内政,新华社香港分社的运行无须遵从所谓的“殖民地条款”。
中国政府维护新华社香港分社独立运作的决心,源于香港分社被赋予的象征意义和现实价值。不同于苏联塔斯社、美国新闻处在香港设立驻点,新华社在香港设立分社是以“香港是中国的固有领土”为前提,保证新华社在香港不受限制地运行是中国政府对香港享有主权的重要标志。在中国领导人看来,新华社香港分社在港英当局条例下注册基本等同于中国政府承认英国占领香港的合法性,这无异于削弱中国在社会主义阵营的影响力,降低香港同胞对中国政府的信心。
从职能定位看,新华社香港分社的业务范畴愈加明晰。在宣传工作上,1950年3月,中共中央对新华社成为统一集中的国家通讯社作出指示,要求各分社“除向总社发稿和印发总社的稿件外,不应再单独对外发稿”。由此,新华社香港分社在发表报道和评论内容上与中央更加一致,同时指导香港爱国报刊及出版工作,巩固在香港的爱国主义宣传阵地。在外事工作上,新华社香港分社利用香港东西交汇的区位优势,广泛整理美国、英国、东南亚各类资料和报刊,以满足国内外事及侨务工作的需要。在联络工作上,新华社香港分社积极联系、团结香港爱国同胞和海外侨胞,发展同国际社会友好力量的关系。
从组织定位看,此时的新华社香港分社暂被视作中国政府在香港的代表机构,这也是分社地位独特的体现。中共中央华南分局在广州成立新的香港工委后,派出工作组到新华社香港分社。此后一段时期,中央所有涉港事务的指示,都首先传达至外交部和华侨事务委员会,再经华南分局下发给香港工委,最后由新华社香港分社具体落实。新华社香港分社在港地位较为突出,包括中国银行香港分行、华润公司、商务印书馆在内的其他驻港机构均须接受分社的协调与监督,以至于特伦奇向英国政府抱怨:“如果新华社香港分社未能按条例进行登记,那么中国政府其他驻港机构就更难服从我们的管理。”
对于新华社香港分社的存续问题,中方的谨慎与英方的迫切形成鲜明反差。一方面,中国领导人对香港问题的设想,着眼于对驻港机构象征意义与现实价值的认知,故坚持新华社香港分社独立运作。另一方面,英国政府各部门在香港法令修订范围、中国政府可能的报复行动等问题上争执不断,英国政府最终决定,由新任驻华临时代办莱昂内尔·亨利·蓝来讷(Lionel Henry Lamb)向中国政府发出警告。尽管英方认为此举既表明自身立场,又将选择权交给中方,能最大限度地降低中国政府对英国政府的敌对态度,但鉴于两国这段时间的脆弱性接触,中国政府始终未作任何回应。面对分歧,港英当局并不甘心就此妥协,但英国政府需要考虑整个远东利益,不敢贸然与中国交恶,正如蓝来讷总结称:“对新华社香港分社问题的讨论,必须以对中国造成的影响和中国政府的反应为前提,而不是让港英当局采取任何法律或技术层面的行动。”由此可见,新华社香港分社“注册风波”的平息,只是英国“两害相权取其轻”的结果,暂时的协调难以弥合两国战略目标上的分歧,此后不久发生的“大公报被控案”使英国最终决定采取更加强硬的措施。
三、“大公报被控案”与中英两国冲突的化解
由于新华社香港分社不在香港本地发稿,对于宣传中国政策和社会主义制度的任务,主要由具有“红色”背景的香港爱国报纸负责。香港工委迁至广州以后,新华社香港分社、《大公报》《文汇报》等逐渐与中共中央华南分局宣传部取得联系,并得到分局的领导。新华社香港分社则对报纸重要新闻和社论的发布提供指导意见。由此,《大公报》《文汇报》与1950年10月创刊的《新晚报》,共同构成中共在香港的爱国报纸阵地。由于这类报刊与新华社香港分社存在业务上的重叠,港英当局通常将其视作同一类组织。
1951年10月丘吉尔再度担任英国首相,他带领保守党政府强化英国殖民政策,对华态度也日趋向美国看齐。港英当局由此加紧对香港爱国运动的镇压,香港文艺、教育、工会等部门的诸多进步工作者遭迫害,并被强行递解出境。1952年3月1日,香港同胞在欢迎广州市各界人民团体慰问九龙城东头村受灾同胞代表团时,与港英军警发生冲突,造成人员伤亡。针对该事件中港英当局出动警力的行为,《人民日报》刊发短评《抗议英帝国主义捕杀香港的我国居民》。5日,香港《大公报》《文汇报》《新晚报》同时转载此文,并对“三一”事件进行详细的报道。20日至21日,港英警方以刊登“煽动性文字”、触犯“防止煽动叛乱则例”的罪名,先后将三家报社的主要负责人传至警署,后送往法庭审讯。
港英警方逮捕报社人员的事件首先在广东引起舆论发酵。广东省人民政府主席叶剑英指出:“敌人经常造谣,我们更加要抓紧宣传报导工作。”此后,新华社广州分社连发多条社评指责港英警方的不当行为,并提出严正抗议。遭到警方控告的9位同胞在缴纳了1万元到2万元的保金后,暂获出外“候审”。
“大公报被控案”对港英当局一直顾虑的新华社香港分社问题产生了深刻影响。葛量洪认为,这些报刊与《人民日报》报道内容如出一辙,均“以侮辱性词语拼凑出煽动性评论”,背后必定受到新华社香港分社引导。在评估认为香港的共产主义宣传攻势日益严峻后,英国政府制定两条措施:一是加紧对新华社香港分社的约束,以港英当局名义于4月4日再次向新华社香港分社发函,限期一个月内完成注册,否则责令关闭;二是对此次涉事的香港报刊实施重罚或收缴,并采取多种手段限制其销售发行。英方还认为最好的解决途径是将新华社香港分社存续问题与“大公报被控案”捆绑在一起,向中国政府施压。“三一”事件发生后,包括英国驻华临时代办在内的机构也改变立场,不再反对港督的决定。
面对僵局,中方开始朝着寻求化解冲突的方向努力。早在1951年春,周恩来在向黄作梅阐述中央对香港的政策时就谈道:“我们把香港留在英国人手上比收回来好,也比落入美国人手上好。在这种情况下,香港对我们大有好处,大有用处。”这种表态隐含深意,表明中国领导人认识到维持香港现状、利用香港问题牵制英美关系和约束英国对华行为,是实现国家安全与发展战略诉求的必要条件。维持双方力量平衡,逐渐成为中英两国在香港问题上秘而不宣的共识。基于这一前提,周恩来在总结“三一”事件经验教训时,一方面充分肯定香港同胞的爱国热情,另一方面也反思相关事件组织者存在的过激行为,认为相关行为导致结局不断恶化。而对于新华社香港分社注册问题,中国领导人希望对机构“登记注册”与“遵照当地规章运行”进行区分,即依照国际惯例,新华通讯社在本国管辖范围外设立分社要向当地政府部门进行登记,但新华社香港分社无须像其他商业机构一样遵循港英当局的无理要求。5月5日,黄作梅对港英当局作出答复,重申香港分社作为中国国家通讯社的立场,强调不受港英当局《管制出版统一条例》约束,另一方面,香港分社也考虑计划“按照国际公认的程序”向港英当局进行注册登记。黄作梅的回复令英方颇感意外,因为这表明中国政府愿意在此问题上作出妥协。不过,由于回复时间超出港英当局规定的注册期限,在同日举行的香港最高法院审判中,港督未能影响法官对“大公报案”作出判决,结果是最高法院宣布《大公报》停刊6个月,判处该报费彝民和李宗瀛等徒刑或罚款,而对《文汇报》和《新晚报》的审讯则继续进行。
中国政府对自身作出让步后仍收到这样的判决感到气愤,在长达半个月的审讯过程中,爱国人士陈丕士大律师为“被告”《大公报》作了充分的辩护,指出香港警署翻译短评时的用词与法院审判期间采取的拘控司法程序均存在较大问题。如果将《大公报》以“刊载煽动文字”定罪,实则是对港英当局所宣扬的维护言论自由和公民正当权益的莫大讽刺。5月10日,中国外交部为抗议英国政府迫害中国居民的行径发表声明,表示“英国政府在香港所放肆实施的这一系列反动措施”,“构成了对中华人民共和国敌对挑衅的行为”。随后,包括中国政治法律学会筹备会、中国新闻出版印刷工会筹委会在内的人民团体纷纷发声,对判决提出严重抗议。国际民主法律工作者协会、国际新闻记者协会公开声援,呼吁制止港英当局勒令《大公报》停刊的判决。在这一背景下,《大公报》立即提出上诉,并要求在上诉期间停止执行停刊令。
5月13日,香港最高法院合议庭开始受理《大公报》的上诉案,并于4天后改变初审“大公报停刊令立即执行”的判决,裁定在上诉期间“应中止执行停刊令”。《大公报》上诉案的审理于5月26日至6月4日进行,从双方辩护律师的争论和提交的旁证看,法官未表现出修改原判的意图。港英当局原以为此裁决结果能有效打压爱国报刊在香港的优越感,并对新华社香港分社形成一定的震慑,但中国政府对该案的抨击日益激烈,以至于演变为一起严重的外交事件。5月下旬,周恩来召见蓝来讷,询问英方的态度和打算。受制于资料的局限,笔者无法获知谈论的具体内容,但从蓝来讷发给英国外交部的信件可知,“关停报馆和新华社造成的后果比1951年‘永灏号’事件更严重,下一步中共准备重新考虑对香港的政策”,“我们有必要考虑驻华临时代办机构还能否继续存在下去,最近我的同事已着手准备撤离了”。由此可见,中国政府的立场十分坚定,即维持中国驻港机构正常运转是英方继续留在香港、两国继续建交谈判的前提,让港英当局承诺保证《大公报》复刊是比香港其他事务更为紧要的政治任务。
6月25日,英联邦关系部向英国外交部远东司发电报称,新华社香港分社已秘密完成登记工作。对于新华社香港分社为何在这一时期同意注册,除了对双方僵持不下的局面作适当政策调整的因素外,英国官员也作出各种猜测,如“中国政府对境外宣传机构极为重视,以至于他们对新华社香港分社可能面临关闭表示担忧”,“美国新闻处在香港如期注册让中国政府意识到,英国不会对新华社香港分社进行区别对待”等等。
英方的总结不无道理,不过促使新华社香港分社注册的真正原因,仍在于中方对驻港机构的认知和运作更加理性成熟。一方面,中国政府在维护香港主权和承认英方治权问题上采取更为灵活、务实的态度。接受新华社香港分社在港注册登记,树立香港分社在香港同胞中的权威和影响力,是一种更加积极主动的斗争方式。另一方面,中国政府积极改进和完善在香港从事宣传出版工作的方式方法。“大公报被控案”发生后,中国政府既发动力量坚决维护香港同胞的正当权益,又对整个事件进行总结。比如在对“三一”事件的宣传中,爱国港报没有从香港实际出发,而是照搬国内的做法。周恩来批评《大公报》《文汇报》,“如果都用新华社电稿,是很难与别的港报竞争的”,“写评论也要适合当地群众的水平,《人民日报》社论在香港不一定都登载”。这实际是对过去在香港从事宣传教育工作时存在的刻板偏见、脱离香港同胞和香港本土实情等问题的深刻反思,此后新华社香港分社在工作业务上进行了较大调整。
6月30日,香港最高法院合议庭宣布判决结果,将“大公报被处罚停刊6个月”一项,改为“5月6日至17日的12天业已执行,不再停刊”,对于费彝民和李宗瀛的徒刑时间和罚款金额也进行适当减免。至此,香港《大公报》停刊令正式宣布中止。从整个事件发展过程看,爱国报刊在香港受制程度是冲突斗争的焦点,中方各界群众和人民团体成为对抗的主要力量,而中英两国主要领导人博弈的具体细节并不多见。但毋庸置疑的是,在新华社香港分社“注册风波”和“大公报被控案”两起事件上,中英两国高层间维系既对抗又合作的微妙关系。这种关系所蕴含的政治默契,一定程度上弱化了冲突本身对两国造成的负面影响。
中英两国能在驻港机构运作的矛盾中化解冲突,原因是多方面的。从利益动机看,两国在香港问题上存在一定的共同利益。新中国成立后,香港更加凸显其作为东西方对抗的交汇点特征。在西方国家对华封锁禁运时期,香港是国际物资输华的交通命脉,也是中国观察西方的重要窗口,维持驻港机构运作是这些活动得以顺利开展的重要前提。同时,香港是英国巩固远东势力范围的关键要地,是维持英镑区稳定和英国国际收支平衡的重要保障,而这些目标的实现都要以确保香港防务安全和社会稳定为必要条件。中英两国在香港利益的重叠,为中国政府驻港机构的运作奠定了基础。从两国应对冲突的目标来看,双方均不希望冲突升级,尽管立场和意识形态上的差异造成两国间的意见分歧,但中英两国深知关停新华社香港分社给双边关系造成的后果,且英方遭致的损失更为严重。对于英国而言,新华社香港分社接受登记这一行为的象征意义大于其注册产生的法律效应本身,与中国关系走向恶化绝非英方政策目标的初衷。再从两国应对冲突的手段看,随时调整、应时而变的原则贯穿始终。港英当局向新华社香港分社发函告知无果后,又借助英国驻华临时代办的渠道试探中国政府。英方的试探性建议既有效传递了己方的真实意图,又将中方置于可选择的境地,而中方在软硬兼施的策略中同样透露了自身政策立场。在《大公报》面临关停、周恩来出面干预时,英方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香港分社社长在注册问题上的让步,也一定程度化解了两国交涉时的尴尬处境。因此,驻港机构冲突事件成为中英两国触碰和感知对方底线的契机,相对理性和实用主义的协调方式,也为双方日后应对类似事件积累了经验。
四、新华社香港分社的重新定位与中英关系转向
随着中国政府对香港问题的态度和政策日益明确,新华社香港分社的业务工作也不断调整和完善。1953年以后,新华社增加驻香港分社的记者数量,加强分社获取国际信息和素材的能力,香港分社提交给《参考消息》《内部参考》的文章数量和质量有了明显提升,配合外交斗争,及时组织有力的报道,收到了良好效果。另一方面,中国政府对在香港开展宣传与统战工作的策略也作出调整,提出:“今后香港宣传工作,应着重整顿和巩固现有阵地,同时依靠统一战线工作去争取一切可以争取的人”。中共中央统战部副部长廖承志指示分社负责人,希望香港“多编一些海外读者所喜欢的读物,帮助港澳同胞东南亚侨胞进一步认识祖国,热爱祖国。在内容方面应注意不要触犯当地的政策、法令,不要出版当地禁止出版的东西”,“在香港办的报纸只能是爱国主义的”。此后,新华社香港分社多次向香港爱国报社和出版单位介绍“因地制宜、我行我素”的出版工作方针,尝试减少此类报纸和出版物中出现的激进言辞,以及容易引起港英当局猜疑和误会的内容。
1954年以后,远东国际关系出现缓和迹象。由于中英两国都有维护和发展双边关系的需要和愿望,借日内瓦会议之机,英方向中方传达了改善关系的意愿。1954年6月17日,中英两国领导人共同签署《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与联合王国政府关于互换代办的协议》。建立代办级外交关系后,两国有了更加多元的联络渠道,在应对一些共同问题时也展现出合作姿态。如日内瓦会议期间,中英两国领导人多次商讨关于老挝、柬埔寨问题的出路,就实现早日停战的建议达成一致,这限制和打破了美国扩大世界霸权的计划,有力促成了印度支那的和平。双边关系的改善也增进了中国领导人对香港在外交和外贸方面作用的期待,进一步深化了“暂时不动香港”的设想。8月,周恩来在接待英国工党访华团前召开的干部会议上提出:“不成熟的问题,也不要去谈,例如香港问题”,“至于我们是否要收复香港,如何收复,政府还没有考虑过,我们就不要谈”。
不过,中英关系的改善与香港问题的搁置,并不意味着双方在诸多根本性政治议题上的分歧得到解决。港英当局对国民党驻港残余势力的态度,成为引发中英外交纷争的重要因素。1955年4月11日,中国政府租用的“克什米尔公主号”飞机坠毁,包括新华社香港分社社长黄作梅在内的8名中国工作人员罹难。中国政府对美台敌对势力予以严厉谴责,同时要求“英国政府和香港英国当局对这一事件进行彻底查究,将参与这一阴谋暗害事件的特务分子逮捕法办,以明责任”。5月15日,周恩来在会见英国驻华代办汉弗莱·杜维廉(Humphrey Trevelyan)时,对“克什米尔公主号”失事案提出明确要求,督促港英当局合作办案。但港英当局为了自保采取所谓的“中立”立场,使作案分子逃往台湾,扣押的嫌疑人员也被释放。中国政府对港英当局处理事件的做法并不满意,以至于葛量洪10月赴北京进行非正式访问期间,周恩来警告说:“只有香港不被作为一个反共基地,中国政府才会容忍英国继续留在香港。港英当局必须制止任何损害中华人民共和国利益的活动,必须保证在香港的中国政府组织及代表安全。”港英当局在应对突发事件时有失公允的做法,成为中国政府重新思考中央驻港机构职能与定位的转折点。
“克什米尔公主号”事件后,英国官员尤为关注新一任新华社香港分社社长的人选,一个重要原因是1952年以后新华社香港分社被港英当局视作中国政府在香港的“本地代理”(local agent)。事实上,港英当局一直将新华社香港分社理解为中国政府在香港的代理机构,遇有需要和中国政府接触交涉的事务时,都会先与香港分社取得联系。例如在广九铁路恢复通车问题上,港英当局就多次同新华社香港分社进行联络,以期向中国政府传递英方有关谈判地点选择及通车办法的态度。不过,由于中国政府从未在官方层面作出正式声明或表态,因此港英当局并不承认新华社香港分社享有外交庇护权,香港分社社长也不享有包括豁免权在内的外交特权。
1955年12月20日,周恩来在接见香港律师陈丕士时表示:“我们应该关心香港,应该在那里设一个恰当的、正式的、代表性的机构。国家有个正式的机构在那儿保护国家的利益,如果美蒋要破坏,我们就有权利要求香港政府保护。”1956年2月25日,中国外交部副部长章汉夫向英国新任驻华代办欧念儒(Con O’Neill)提议,鉴于中国内地与香港之间事务增多,为便利双方处理当地交涉事务,适应商务发展的需要,中国政府希望在香港设立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驻香港特派员办事处。
中国政府选择在此时提出设立驻港特派员并非偶然,而是中国现代民族国家建设发展到一个特定阶段的必然选择。一方面,随着国民经济的恢复和日内瓦会议、万隆会议的召开,中国在社会主义阵营的地位与国际影响力得到极大提升。中国希望与更多处在“中间地带”的国家建立外交关系,同时需要一个克服与外部世界交往弱点、建立和平稳定周边环境的基地,香港理所当然成为中国开辟外交舞台、开拓外贸渠道、发展爱国统一战线的重要平台。另一方面,朝鲜战争结束以后,台湾海峡的紧张局势很快凸显,解放军战略重心向东南沿海转移。尽管中英关系有所缓和,但“克什米尔公主号”事件的发生表明在中国大陆边境仍有国民党敌对势力的袭扰,加之美国扩大在香港的情报、宣传行动,香港被美台势力当作“反共基地”的状况很难改变。1955年10月,周恩来在会见葛量洪时指出:“美国在香港只有一千多侨民,但领事馆却有一百多人。而我们却只能经过新华社记者作为代表,这岂不滑稽?”因此,中国领导人期望在香港设立一个正式机构,在海外同美台敌对势力展开全方位的斗争。
欧念儒对中国政府提议向香港派遣特派员表示欢迎。他在向英国外交部汇报此事时分析:“这会影响到中国政府对香港地位的认知,因为一旦特派员以外事专员身份入港,就意味着中国政府已经将香港视为外国领地了。如果这个机构作为经贸办事处,也能为英国提供一个洽谈生意的官方渠道,有效缓解中国旅行社和华润公司的压力。此外,这还暗示中国政府准备增加内地对香港进出口额的比重。”他还建议港督考虑此建议时应设法与中国签订互利互惠的协议。然而,当殖民部秘书处向港英当局征求意见时,遭致葛量洪的坚决反对。他列举了诸多弊端,其中最棘手的是特派员的定位问题,“无论特派员以何种头衔入港,都会因为维护中国政府的利益而让我们陷入尴尬”,“作为中国政府的代表,特派员会在举办活动、参加宴请、发表演说的过程中,助长香港左翼分子的士气,甚至逐渐演变成香港居民的‘上诉法庭’,香港不能容忍两个‘总督’的存在。”同时,“办事处会无形增加香港民众与内地亲属联络的频率,包括文化教育、参访旅游等,进而让更多香港民众站在中国政府这一边,这种隐形压力比公开的敌意更难对付”。至于欧念儒设想的拓宽贸易渠道,葛量洪认为“中国银行、华润公司均在香港设有办事处,加上四家中国国营机构和上百家私营贸易公司,已经完全能满足相应的金融和贸易需求。”
港英当局给出十多条看似极为有力的驳斥理由,令英国外交部和驻华代办感到尴尬。因为自1956年以来港英当局处理一些突发事件的做法已经引起中国政府的不满,例如国民党空军一架F-86型战斗机在中国大陆侦察时被中国空军飞机追击,逃至香港降落。中国外交部向英方递交照会,要求港英当局扣留飞机和机上人员,但港英当局仍允许国民党空军人员和飞机离港返台,引发中国政府强烈抗议。欧念儒认为,国民党飞机案还未妥善解决,再拒绝中国政府的建议,将会“迫使中国政府单方面加强在香港的活动,以增进内地与香港的联系,这只会给英国的香港统治带来更大风险”。港英当局与英国驻华代办的争执再次暴露香港事务与英国外交事务之间存在的深层矛盾,如何在减少中国政府介入香港事务的同时维持中英关系的平衡,是英国政府必须面对的问题。
中国大陆在香港设立特派员办事处的提议引起台湾当局的关注。1956年7月,台湾“外交部”常务次长周书楷公开向英国驻淡水“领事馆”表示,如果中国大陆设立了驻港特派员办事处,香港自身的安全秩序不仅会受到威胁,而且很有可能成为共产主义势力向东南亚渗透和颠覆的基地。与此同时,国民党的《中央日报》也多次撰文表示,“英国应继续其一贯的作风,对中共提出的要求予以拒绝”。远东英属殖民地也尤为重视英国政府的选择。新加坡总督罗伯特·布朗·柏立基(Robert Brown Black)认为,英国政府就此问题的决策对新加坡极为重要。事实上,中共和国民党在新加坡也有较为成熟的组织系统,两党在当地展开的竞争和对抗给新加坡总督造成了困扰。港英当局应对此事的办法能为新加坡提供参考。
经过近一个月的讨论,英国政府最终决定拒绝中国的建议。英国首相罗伯特·安东尼·艾登(Robert Anthony Eden)直言:“我们不认为中国政府派出特派员的设想是要承认英国统治香港地位,相反,他们是要借此机会削弱英国在香港的影响力。”这一决策显然有其深意:通过多年的政策实践,英国主要决策和执行部门都对中国政府的香港政策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中国政府毫无疑问要收回香港,但收回的具体时间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台湾局势的发展,而台湾局势的变化又与美国军事介入的程度有关。中国若因香港问题选择敌视英国,只会将英国推向美国一方,这显然违背了中国政府尝试利用香港在英美之间制造矛盾的意愿。
英国政府内部在中国设立特派员办事处问题上采取了较为一致的否定意见,但碍于两国一直以来的脆弱性接触,英方并没有立即回复中方,而是采取拖延策略,即“如果中国政府提起此事,我们就暂时作出模糊的答复”。此后,中国政府通过中国驻英国代办宦乡和印度驻华大使拉·库·尼赫鲁(Ratan Kumar Nehru)多次向英方征求意见,得到的结果均是还在考虑之中。尽管英国驻华代办处官员仍认为“中国政府派一个代表不会比原本的状态更糟糕”,也不相信“中国政府代表到任以后引发长期社会骚动,香港会面临不可逆转的衰败”,但国务大臣拉博·巴特勒(Rab Butler)最终决定此事要坚持到1958年再公布。1958年2月,周恩来在与英国工党代表哈罗德·威尔逊(Harold Wilson)会谈时,威尔逊以英国官方名义拒绝了中国政府在香港设立特派员办事处的建议。
其实,在英国代表作出明确答复前,中国政府已经预估到英方会予以拒绝,并做好了应对准备。这一点可以从新华社香港分社进行的一系列改革中得到印证。在人事任免上,中央政治局于1957年决定由梁威林担任中共中央香港工作委员会书记和新华社香港分社社长。1958年4月,梁威林正式赴港履新,并以新华社香港分社社长身份对外公开活动。在组织关系上,国务院外事办公室副主任廖承志负责联络港澳工作,在涉港事务上直接与香港工委对接,不再经由广东省委传达,梁威林也将香港工委主体从广州迁回香港,在新华社香港分社内部办公。对于新华社香港分社隶属关系的重组和升级,一些港英官员判断,“新华社香港分社是一个能统一、协调、执行中国政府对香港政策的机构”。在业务范围上,新华社香港分社依托香港工委参与联系香港民众与内地交往的工作,并以中国政府驻香港最高代表机构的身份联系和协助内地在香港设立的其他中资机构,形成中国政府驻香港代表机构的“大分社”和新闻通讯机构“小分社”相结合的局面。其实,这是在为新华社香港分社承接中央政府驻香港最高代表机构重任做准备。
对于驻香港机构的设置与运作问题,中国领导人反复考虑并不断调整。选择将新华社香港分社作为中国政府驻香港的最高代表机构,与香港分社的历史发展和职能定位有很大关系。从历史溯源看,新华社香港分社是较早与港英当局进行接触的驻港机构。自1947年成立起,新华社香港分社就一直以新闻通讯机构的名义与港英当局维持实质性的联络关系,尽管经历几次业务调整,但其作为中共在香港的代表组织的性质从未改变。从职能业务看,中央越来越重视和强调香港在外事侨务和海外统战工作中发挥的作用。华侨事务委员会党组书记方方在第二次全国外事工作会议上提出:“港澳是开展国外华侨工作的一个桥梁,我们计划加强那里的工作。”作为20世纪50年代中国政府立足香港观察国际社会的窗口,新华社香港分社自然被寄予了更高期待。1956年5月,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刘少奇提出“新华社要成为世界性通讯社”。
由新华社香港分社代表中国政府继续履行同港英当局交涉的任务,英国方面表示默许。双方将其视为解决中国政府在港设立官方代表机构问题的折中方案,并持续了较长一段时间。此后,中国政府再向英国提出在香港设立官方代表机构问题时,都被英方以“时机尚不成熟”为由拒绝。因此,在1997年中国政府对香港恢复行使主权以前,新华社香港分社实际成为中国政府在香港的最高官方代表机构。
五、结语
冷战背景下,香港是中英两国展开博弈的核心区域,而新华社香港分社则被演绎成两国联络交涉的理想渠道。尽管新华社香港分社多以隐蔽形式开展工作,在中英两国公开文件和报告中,“新华社香港分社”的名称也较少出现,但它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扮演着中共中央在香港的前线组织,成为中国政府同港英当局接触、与香港民众联络的桥头堡。新华社香港分社以中共中央在香港党组织的形式出现,经历“注册风波”和“大公报被控案”两起事件后,于1958年被正式确立为中国政府在香港的最高官方代表机构,其业务范围也在经历多次调整后逐渐明晰。新华社香港分社职能调整和丰富的过程表明,中国领导人在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两种制度碰撞的环境下,找到了驻港机构适应与发展的平衡点,这成为此后中国政府向香港提供支持和产生影响的重要基石。
新华社香港分社地位的调整,同样反映了中共中央对香港政策由模糊走向清晰的过程。1949年以后,坚持国家独立自主是中国政府开展外交工作的首要原则,港英当局要求新华社香港分社登记注册有损中国政府在香港的形象和影响力,甚至与中国对香港的主权有关。但是,当现实矛盾与长期原则发生碰撞后,中国政府开始重新审视对港政策与国家安全发展战略的关系,尝试灵活运用外交策略和统战思想处理驻港机构问题,例如强调与港英当局的斗争要有理、有利、有节,强调在香港坚持爱国主义的办报方针等。中国政府从相对复杂、隐晦的“祖籍国”身份以及由此产生的尚欠明确的处理香港问题政策,逐步过渡到明晰、理性的对港态度和方略,这与驻港机构运作和管理的进程基本吻合。由此可见,中国领导人自1949年提出“暂时不动香港”的设想到20世纪60年代逐渐形成的“长期打算、充分利用”八字方针,在其思考谋划香港政策的过程中,驻港机构的运作与效力起着关键作用。
通过新华社香港分社的历史呈现,中英两国在香港问题上的角力以及双方随形势变化调整各自外交政策的历史亦随之得以显现。1954年以前,双方未建立外交关系,两国高层对话的渠道尚不通畅。英国急于获知中国政府对香港的态度,并时刻警惕中共政权与香港爱国力量之间的联系,中国则在与英国接触过程中表现得尤为谨慎。不过,无论是新华社香港分社“注册风波”,还是“大公报被控案”,每当危机来临时,中方传递的无声信号往往都能被英方及时捕捉,并得到准确解读,这为两国化解冲突营造了较为缓和的氛围。虽然英国的殖民商业利益与中国安全发展战略为两国处理香港问题提供了理论支撑,但从理念到现实的过渡,则完全通过中英两国一系列外交实践来实现。在东西方对抗、民族主义与殖民主义矛盾的交织中,中英两国最终在香港问题上形成既斗争又合作的局面。双方围绕新华社香港分社的博弈过程就像冰山一角,折射并透视了两国在香港问题上的互动过程与关系实质。
(原载《中共党史研究》2022年第5期,注释从略)
来源:中共党史研究
链接:https://mp.weixin.qq.com/s/rgWEuZoIVE2JflTx0ZKD0w
编辑:屈妍君

246#
发表于 2022-11-24 21:20:11 | 只看该作者
【案例】
足球编辑消亡史
作者|陈梅希
来源|刺猬公社
四年前,俄罗斯世界杯开幕的那个夏夜,落原待在北京希格玛大厦四层的办公室里,和留下来值班的编辑们一起准备迎接这场“大考”,撰写并发布的世界杯内容,最终抵达亿万用户眼前。
揭幕战在北京时间6月14日23点开打,其他部门大多已经下班,只有世界杯项目组所在的四层灯火通明。
那时候,落原是腾讯体育足球组负责人,在没有获得世界杯转播权的情况下,他们要换种方式让腾讯从世界杯热潮中获益。揭幕战开打的这天夜里,他在群里发了红包,给同事点来烤串和小龙虾当夜宵,和大家一起忙得热火朝天。
落原对四年前的场景记得格外清晰:“谁要找人,就站起来喊一嗓子,说进球了,push推了没有,Gif图截好没有,战报发了没有。”
四年后,世界杯从夏天搬到冬天,从俄罗斯搬到卡塔尔,腾讯北京总部从希格玛大厦搬到后厂村,而腾讯体育在经过架构调整后又搬回了希格玛,落原则和他的足球组编辑们各奔东西。
今年夏天,他失业了。
作为一名从业15年的足球编辑,在世界杯开赛前6个月,老板告诉落原,整个足球组都要被裁撤掉。包括他自己。
从青训走到豪门
落原喜欢把自己的职业生涯和足球运动员的生涯作类比。
例如大学时,给网易和TOM写通讯稿算是青训,进《体坛周报》实习算是进入预备队,正式成为体育作者和编辑,算是进入一线队。
在他的大学时代,报纸仍是承载体育新闻报道的主要媒介,《体坛周报》《足球报》《南方体育》等是全国报刊亭的抢手货。2008年,《体坛周报》的周均发行量超过500万份,北京奥运会期间,还有网友在贴吧抱怨:“我刚才出去买今天的体坛周报,居然没买到,报摊说卖光了。”
落原去《体坛周报》实习,见到经常在报纸上出现的“大神”,回到学校会跟同学炫耀:“我跟颜强一起并排撒尿了!”——颜强是他少年时代最喜欢的足球专栏作者,多年后,他们成为经常约饭聊天的朋友。
在体坛网工作一年后,落原跳槽去网易,在门户网站风头正劲的那几年,成为网易体育国际足球组负责人。
10多年前,编辑部的关系很单纯,落原将那段时间定义为职业幸福感最强的日子,像是多上了几年大学。一帮热爱足球的编辑们,既是同事,也是朋友,大家一起合租,一起上班,一起踢球,一起醉得不省人事。“我们经常指不定哪天喝多了,第二天醒来发现睡在同组某个兄弟家里。(醒来的时候)他也不在(家)了,说已经值班去了。
当时,网易还在“宇宙中心”五道口,没有搬到后厂村,公司附近到处都是吃的玩的。每周五下午4点,落原和编辑部同事开周会,开到6点去五道口的一家咖啡馆打牌,牌局散场去吃宵夜喝酒,第二天睡醒,再踢一场12点到14点的球。几年时间里,这几乎是网易体育一群足球编辑们的固定行程。
世界杯期间,落原和同事们连着值一个月大夜班,每天在公司待到早晨8点。下班前的交接会上,一帮人嘴里说着话,眼睛都睁不开,“迷迷瞪瞪地都快睡着了”。等交接会开完,他就带着值班同事,去五道口随便找家早餐店,一起吃点包子、油条和豆浆。“我们进去,‘呼啦’一片就坐满了。”
那是门户网站最热火朝天的年代,足球编辑们干着自己最热爱的工作,有最合拍的伙伴,尝到梦想成真的滋味。
网易体育2013年底做过一个名叫《对话》的年终策划,邀请当时的体育编辑们,给大家讲述编辑部的故事。落原回忆,他当时在视频里说:“如果(足球编辑)这个职业能够维持生活,够在北京立足,能这么维持下去,就是最好的状态。我愿意一直干下去。”
我在网易找到这个9年前的视频,想验证一下落原的原话,可惜视频已经无法播放。
但就像球员总会转会,足球编辑们也很难在一家平台终老。不久后,落原离开网易体育,先后加盟乐视和腾讯,用他的话来说,是“从一家老牌劲旅转会到豪门”。
进入“豪门”的第一个感受是,平台不差钱。刚到腾讯时,老板让落原做一项预算,他按照之前在网易的标准做完,老板问他:“是不是少了几个0”?
不差钱,不差资源,公司愿意全情投入,俄罗斯世界杯周期里,落原第一次感受到,只要敢想就能做成是什么滋味。“对我以前来说,我还哪敢想,我们有一天能安排采访一下C罗,一起采访一下梅西。”讲起这段经历时,他脸上洋溢的是另一种神采,和讲起网易国际足球组时的温情截然不同。
幸福感的巅峰发生在2018年俄罗斯世界杯开赛前。
为了造势,腾讯决定邀请众多国际知名退役球星,在中国举办超级企鹅名人赛,落原是接待和采访的主要负责人。他在上海东方文华酒店挨个接待来访的球星,替他们安排采访时间。马尔蒂尼、里瓦尔多、马特拉齐、巴拉克、托尔多……那些在电视屏幕里,驰骋在绿茵赛场上的人,就站在他面前,和他握手、寒暄、互相介绍。有一瞬间,他觉得有些恍惚,站在面前唠嗑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从小到大看的那些人。
那一刻,落原感叹:“你瞬间发现在这种大平台,才能够真的去接触到什么叫足球。”
2017年入职腾讯,到2022年离开,类似的故事还有很多。那时候,大家都以为2018年世界杯是一个辉煌的起点,可实际上,他们并没有等来下一届世界杯。
足球人的最后一份战报
落原最喜欢的球员是马尔蒂尼。2009年,41岁的马尔蒂尼宣布退役,在漫长的职业生涯中,他只效力过一支球队,AC米兰。
无论从哪种角度看,这都接近于一个童话。——效忠一队,终老一城,完成梦想,功成身退。
但童话之所以能成为童话,是因为它的稀缺性。正如落原也没有想到,不受伤病困扰,没有身体条件限制,作为足球编辑,他会比他的偶像更早结束职业生涯。
此前,他总能在恰当的时间选择“转会”,例如2009年离开体坛网加入网易,2014年离开网易加入乐视,2017年加入腾讯。但这一次,落原提前一年就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只是没有想到变动来得如此彻底,以至于没来得及脱身。
作为团队负责人,他知道裁员消息的时间,只比团队成员早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后,他通过办公软件告诉组员,足球组从此要解散了。——甚至没法儿当面告别,正值疫情严峻时期,员工正在居家办公。无比残酷,无比彻底,落原不需要烦恼裁掉谁、留下谁,他只是告诉大家:“我们要一起滚蛋了。”
一个团队的历史断在自己手上,是件很难接受的事情,落原尝试着跟部门领导沟通,试图让足球组的“血脉”延续下去。他问老板:“今年世界杯不需要我们吗?”老板回答他:“不需要了。”
“这可是全公司最懂足球的一拨人。”
“不需要了。”
经过努力沟通,落原的足球组最终有两名组员留下了,合并到其他团队,番号被撤走,但至少还有最后两个做足球内容的人。
一切变化都有迹可循。
去年夏天,内部架构调整后,落原就感受到了危机。这种危机不能被单纯归咎为换了新老板,而是大环境整体在变化。一方面,各平台正遭受头条系产品的猛烈冲击,另一方面,整个内容体系也发生了变化。所以他早就想过:“调整是势在必行的。”
足球媒体人的职业生涯,常常以世界杯为关键节点,四年被当作一个周期。提及过去,落原会说巴西那个周期如何如何,俄罗斯那个周期如何如何。到卡塔尔周期,他说,这一届世界杯大概是体育媒体形态进入所谓新阶段的一个标志。
新阶段,推荐算法全面替代过去的人工筛选,成为内容分发的主要机制。从前,编辑要选头条、选封面、生产优质内容挂在首页;现在,这些都不被需要了。
身边有人向落原吐槽,今年世界杯怎么显得冷冷清清,他解释,是因为以前有很多平台提前造势。“以前的媒体形态,头条是人工设置的,是摆在你面前的,”他习惯于拿4年前的情况作对照,“18年世界杯,你看咱们那会儿多热闹,有那么多人,主动地去做世界杯周边的一些策划来造势。(今年)到现在为止,32强名单出来了,我们也看不到一个世界地图,能够点击到不同参赛国家,看名单解读预测分析什么的。现在都没有。”
新阶段,视频化内容也在全面替代图文内容,而这一点对于优质体育内容的生产而言尤为致命。落原反问我:“看看趣味的或者恶搞的短视频还可以,做一个有质量的足球分析短视频,谁看?”
刚离开腾讯时,落原能感受到家人说话时的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什么话,又让他伤心或者焦虑。他自己反而挺坦然,难过是有的,为着部门的解散,为着成员的各奔东西,为着行业的变化。
因为他很清楚,一个时代正在走向终点。2022年的世界杯,已经不再需要编辑部里那些字斟句酌的争论,不再需要通宵达旦的策划,不再需要争分夺秒的呼喊。
纸媒的辉煌结束了,门户网站也要寻找新的出路,文字时代的余晖曾经照在落原身上,让他误以为那是朝霞,而现在他眼看着太阳落下去了。
热爱永不谢幕
这次离职前,落原没有长时间休息过。
足球编辑的职业特性,意味着他必须随时面对突发消息,有时来自国内,有时来自欧洲,有时来自美洲。他曾在无数个夜里被电话叫醒。“马拉多纳去世、武磊感染新冠,像有这种重要的突发事件,值班编辑都会打电话给我。”
离职后,他突然闲下来了,就像职业球员退役后,突然不用训练比赛,拥有大把的闲暇时间。他开始每天接送妻子和孩子,按时吃饭,重新习惯不需要随时随地关注手机消息提醒的生活。
至于足球行业,他当然是不舍得离开的。
离职后,落原组了个“再就业小分队”,群里有十来号人,都是曾经干足球媒体的同行。世界杯前的筹备周期,他们一起为一些平台提供相关内容供稿。“群里这些人,全是以前的专业编辑,但是都已经离开这个行业,他们都离开了,并不是不想干下去,而是已经没有他们的生存空间了。”他说,这些“退役”编辑去当写手,在内容质量上是降维打击。
第一次交稿,5个不同团队共有18篇稿子合格达标,其中12篇都来自落原他们团队。但因为其他团队的报价低,所以他们也只能获得同样标准的报酬。
落原一方面觉得很失落,因为内容变得极度廉价;另一方面又觉得庆幸,因为至少还能用这种方式,让大家都留在行业里。“再就业小分队”里,一部分退役足球编辑都转行回老家了,有去考公务员的,有在干自媒体的,或者干点别的什么工作。总之,不再做和足球有关的职业。
“再就业”第一次发稿费,“小分队”每个编辑都按劳分配获得收入,还有20多位写手拿到酬劳。和15年前落原当兼职写手时差不多。那时候,几千块钱对大学生而言是验证“爱好能当饭吃”的巨款;而现在,几千块钱对回到家乡的足球编辑们而言,是靠老本行赚到的零花钱。
今年,拿下世界杯直播版权的新媒体平台是咪咕和抖音,中央广播电视总台特意发布版权保护声明,除中国移动咪咕、抖音、上海五星体育频道、广东体育频道、广州南国都市频道和广州竞赛频道已获得总台授权外,其他任何机构均未获授权传播卡塔尔世界杯赛事节目。
大部分平台不再像过去那样“铺张浪费”,大家都喊着降本增效,捂紧钱包过日子。落原帮助那些还留在平台的朋友们一起筹备世界杯线上节目,邀请一些足球圈的朋友,一起聊天看球。他说:“这是符合当下市场环境的一个事儿。”
四年前,把马尔蒂尼们请来中国,声势浩大办元老赛的日子好像还在眼前,但所有人都明白,这样的日子已经过去,并且很难再有。
待业期间,落原和他的搭档作为经纪渠道,成功完成了《三国志战略版》游戏和阿根廷球星巴蒂斯图塔的合作。从谈判到拍摄,一路困难重重,好在“过五关斩六将”最后关头完成“绝杀”。
经历过辉煌时刻,也经历过时代变幻下的黯然退场,落原说,足球带给他的东西,远比让他失去的多。“我的老婆孩子、我的事业、我的经济收入、我大部分的朋友,冥冥之中的串联点都是足球。”
踢球依然是落原最重要的爱好。
无论到哪里,他都是那个攒球局的人,垫钱订场、凑齐队员,前一天还得“求爷爷告奶奶”,反复跟队员确认“明天一定要来啊”。事务繁琐,他干了十几年。原本“老国际FC”的老编辑们有一套固定班子,后来部分成员离开北京导致凑不齐人,落原就拉来其他爱踢球的媒体朋友,又组出一套新班子。
我问落原,如果知道后来发生的所有事,再穿越回到2006年,是否还会选择这个行业。
他却给我科普了足球题材的穿越小说,例如穿越回某一年,开个金手指,带领中国男足闯入世界杯。“有时候也会幻想一下,说带着记忆回到某一年,欧冠决赛是不是可以买个1000块钱的彩票。”职业故事讲到尾声,落原杯中的橙汁也见了底。
“自己身上这一辈子都抹不掉,足球的印记刻得太深了。”
来源:传媒见闻
链接:https://mp.weixin.qq.com/s/ZXNBjrw7cos4_bKF5bdbqA
编辑:屈妍君

248#
发表于 2022-11-27 14:49:18 | 只看该作者
【案例】
周恩来在新闻出版界的朋友圈(文末有赠书)
“傍晚,周恩来来,谈半小时而去。精神奕奕。”1949年9月11日,曾任商务印书馆编译所所长、经理等职的张元济在日记中写道。其时,张元济应邀由沪北上,出席新政治协商会议。9月13日,周恩来主持新政协筹备会常委会第五次会议,讨论修改《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共同纲领(草案)》等,以备政协代表分组讨论。当天下午,应周恩来、林伯渠之约,张元济赴御河桥军管会晚宴,并“居首座”,同席者包括陈明仁将军、化学家侯德榜、桥梁专家茅以升等。据张元济记述:“周君后至,一一握手入座”,“酒菜甚丰”,“过八时散”。停留北平期间,毛泽东也专程邀请张元济同游天坛,陈毅、刘伯承等随行,合影留念,礼遇颇高。1958年,周恩来到上海视察时,又抽时间探望了年届九旬、患病在身的张元济,“主席特托我来探望您”,尽显礼贤下士之风。在漫长的革命、政治生涯中,周恩来与诸多新闻出版界人士因缘际会,他求真、务实、灵活的作风,对于时下开展舆论引导工作、对外讲好中国故事仍有借鉴意义。
担任范长江的入党介绍人
范长江虽然参加过南昌起义,但当时他只是贺龙麾下一名“学生兵”,与领导起义的周恩来并无交集。1935年,年仅26岁的范长江以《大公报》旅行记者的名义,由上海溯江而上,开始四川、甘肃、陕西等地的西北之行,他通过实地调研走访,采写了大量旅行通讯,后结集为《中国的西北角》一书出版。该系列通讯,既有对中国西北风土民情的记述,也有对工农红军长征情况的报道,并对日本觊觎中国西北的企图作了论述,范长江由此名声鹊起。据范长江回忆,1937年2月4日,他在西安杨虎城公馆首次见到了周恩来。在范长江笔下,周恩来“有一双精神朴质的眼睛,黑而粗的须发,现在虽然已经剃得很光,他的皮肤中所藏浓黑的发根,还清晰地表露在外面”,“穿的灰布棉衣,士兵式的小皮带,脚缠绑腿,口音夹杂着长江流域各省的土音,如果照普通谈话的口音推断,很有点像江西人”。两人相约翌日作“竟日之长谈”。与周恩来会晤后,范长江驱车前往延安拜会毛泽东等人。
1938年3月,范长江等在汉口发起成立“中国青年新闻记者学会”(“中国记协”前身),周恩来同他保持着频繁往来。不久,范长江等记者奔赴津浦铁路前线采访,经历了台儿庄大捷和徐州会战的炮火洗礼。为庆祝范长江一行凯旋,新华日报社举办欢迎会,周恩来因事没有出席,于是修书一封:“长江先生:听到你饱载着前线上英勇的战息,并带着光荣的伤痕归来,不仅使人兴奋,而且使人感念。闻前线归来的记者正在聚会,特驰函致慰问于你,并请代致敬意于风尘仆仆的诸位记者。”6月7日,周恩来又给范长江写信,告知已与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部长陈诚约好,拟于9日正午与战地记者们会餐,“届时当可静聆诸先生对于二期抗战的经验与教训的高论”。
随着与周恩来等人交往的密切和了解的深入,范长江提出了加入中国共产党的意愿。1939年5月,经中共中央批准,同意范长江秘密入党,周恩来主动担任其入党介绍人。颇为“巧合”的是,邓颖超为范长江妻子沈谱的入党介绍人之一。范长江与沈谱结婚时,周恩来写了“同心同德”四字为贺。此后多年,范长江协助周恩来开展新闻宣传工作,堪称左膀右臂,并历任香港《华商报》社长、解放日报社社长、人民日报社社长等职。
与邹韬奋一见如故
邹韬奋因主编《生活》周刊知名,并主持生活书店经营管理。20世纪三四十年代,周恩来与邹韬奋时有互动。在八路军汉口办事处,周恩来与邹韬奋一见如故:“我们见面就是朋友了。当然我们没见面的时候已经是朋友,是好朋友了。”周恩来曾向《救亡日报》负责人夏衍表示,办报要学习邹韬奋办《生活》周刊的作风,通俗易懂,精辟动人,讲人民大众想讲的,讲国民党不肯讲的,讲《新华日报》不便讲的。
因为有共同的抗日诉求,邹韬奋逐渐对周恩来等中共人士抱以好感。邹韬奋等邀请中共领导人前往生活书店演讲、座谈。在生活书店茶话会上,周恩来就曾发表演讲《第二期抗战中的文化工作》,叶剑英作过报告《今后的战局》,董必武、徐特立、博古、凯丰等中共人士则在生活书店谈过“国共关系”。
《生活》周刊后来遭到国民政府查封,生活书店分店陆续被关停,邹韬奋的人身安全也受到威胁,只得奔走香港等地。周恩来多次部署对邹韬奋进行接应,务必确保其安全。诚如邹韬奋所言:“从武汉到重庆, 直到我离开重庆到香港,其后,回到上海,转到解放区,我的一切工作和行动都是在党和周恩来同志指导下进行的”,“周恩来先生的确是我的良师益友”。为便于以非党员身份开展工作,周恩来等曾婉拒邹韬奋加入中国共产党的请求。不想1944年7月,邹韬奋因耳疾在上海病逝,时年50岁。得悉噩耗,周恩来向中共中央提议:在延安为邹韬奋开追悼会,《解放日报》发表悼文,中央致挽电。中共中央给邹韬奋家属发来唁电:“先生遗嘱,要求追认入党,骨灰移葬延安,我们谨以严肃而沉痛的心情,接受先生临终的请求,并引此为吾党的光荣。”周恩来另写了专函寄给邹韬奋遗孀沈粹缜,进行慰问。邹韬奋逝世五周年之际,他又代表中共中央题词:“邹韬奋同志经历的道路是中国知识分子走向进步、走向革命的道路”。在邓颖超当年寄给周恩来的书刊目录中,就有邹韬奋的遗作《患难余生记》。
如今,以范长江、邹韬奋命名的“长江韬奋奖”以及“韬奋出版奖”,在新闻出版界依然瞩目。而由生活书店、读书出版社、新知书店合并组建的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也成为中国出版界的一块金字招牌。
点将冯雪峰出任人民文学出版社社长
与毛泽东类似,周恩来同样喜爱鲁迅的作品,在中南海西花厅办公室的书架上,就有《鲁迅全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鲁迅著作编刊社在上海组建,主要负责整理、编校、出版鲁迅的作品,冯雪峰担任社长兼总编辑。不久,人民文学出版社在北京成立。据时任出版总署署长的胡愈之回忆,有一次周恩来打来电话:“叫冯雪峰做人民文学出版社社长,但待遇要比普通社长高一点,工资要高一点,要给他一辆私人用的小汽车。”冯雪峰配有一辆詹姆牌小轿车,“那是副部长一级的高干才有的专车”。王小平在《冯雪峰伯伯漫忆》一文中写道:“周总理指示配给他一辆专用小汽车,他却很少坐,只有到中南海开会等重要活动,才偶尔坐坐,平常上班就戴顶大草帽,雇一辆三轮车,坐到社里;如果下雨天他坐汽车回家,在胡同口就会下车,步行回家,怕车轮溅起的泥水落到行人身上……”  
人民文学出版社当时因负责出版全国的文学类图书,有“皇家出版社”之称。冯雪峰与鲁迅渊源颇深,这可能是他被周恩来“点将”委以重任的缘由之一。参加过长征、被关入过“上饶集中营”的冯雪峰,早年以诗文创作、文艺评论知名,与鲁迅等合作编辑中国左翼作家联盟刊物《前哨》(后改名《文学导报》)杂志,编辑《科学的艺术论丛书》传播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20世纪30年代,冯雪峰受毛泽东、张闻天、周恩来等人委派从陕北前往上海,开展统战、联络、情报搜集相关工作,一度住在鲁迅家里。目前普遍认为,鲁迅生前委托冯雪峰安排转送金华火腿到陕北,以便分赠给毛泽东、周恩来等中共领导人。冯雪峰走马上任后,除了主持日常社务,还花费大量心力征集鲁迅佚稿,增加注释,这为人民文学出版社于20世纪50年代陆续推出“十卷本”《鲁迅全集》奠定了基础。
《生活》周刊后来遭到国民政府查封,生活书店分店陆续被关停,邹韬奋的人身安全也受到威胁,只得奔走香港等地。周恩来多次部署对邹韬奋进行接应,务必确保其安全。诚如邹韬奋所言:“从武汉到重庆, 直到我离开重庆到香港,其后,回到上海,转到解放区,我的一切工作和行动都是在党和周恩来同志指导下进行的”,“周恩来先生的确是我的良师益友”。为便于以非党员身份开展工作,周恩来等曾婉拒邹韬奋加入中国共产党的请求。不想1944年7月,邹韬奋因耳疾在上海病逝,时年50岁。得悉噩耗,周恩来向中共中央提议:在延安为邹韬奋开追悼会,《解放日报》发表悼文,中央致挽电。中共中央给邹韬奋家属发来唁电:“先生遗嘱,要求追认入党,骨灰移葬延安,我们谨以严肃而沉痛的心情,接受先生临终的请求,并引此为吾党的光荣。”周恩来另写了专函寄给邹韬奋遗孀沈粹缜,进行慰问。邹韬奋逝世五周年之际,他又代表中共中央题词:“邹韬奋同志经历的道路是中国知识分子走向进步、走向革命的道路”。在邓颖超当年寄给周恩来的书刊目录中,就有邹韬奋的遗作《患难余生记》。
如今,以范长江、邹韬奋命名的“长江韬奋奖”以及“韬奋出版奖”,在新闻出版界依然瞩目。而由生活书店、读书出版社、新知书店合并组建的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也成为中国出版界的一块金字招牌。
点将冯雪峰出任人民文学出版社社长
与毛泽东类似,周恩来同样喜爱鲁迅的作品,在中南海西花厅办公室的书架上,就有《鲁迅全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鲁迅著作编刊社在上海组建,主要负责整理、编校、出版鲁迅的作品,冯雪峰担任社长兼总编辑。不久,人民文学出版社在北京成立。据时任出版总署署长的胡愈之回忆,有一次周恩来打来电话:“叫冯雪峰做人民文学出版社社长,但待遇要比普通社长高一点,工资要高一点,要给他一辆私人用的小汽车。”冯雪峰配有一辆詹姆牌小轿车,“那是副部长一级的高干才有的专车”。王小平在《冯雪峰伯伯漫忆》一文中写道:“周总理指示配给他一辆专用小汽车,他却很少坐,只有到中南海开会等重要活动,才偶尔坐坐,平常上班就戴顶大草帽,雇一辆三轮车,坐到社里;如果下雨天他坐汽车回家,在胡同口就会下车,步行回家,怕车轮溅起的泥水落到行人身上……”  
人民文学出版社当时因负责出版全国的文学类图书,有“皇家出版社”之称。冯雪峰与鲁迅渊源颇深,这可能是他被周恩来“点将”委以重任的缘由之一。参加过长征、被关入过“上饶集中营”的冯雪峰,早年以诗文创作、文艺评论知名,与鲁迅等合作编辑中国左翼作家联盟刊物《前哨》(后改名《文学导报》)杂志,编辑《科学的艺术论丛书》传播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20世纪30年代,冯雪峰受毛泽东、张闻天、周恩来等人委派从陕北前往上海,开展统战、联络、情报搜集相关工作,一度住在鲁迅家里。目前普遍认为,鲁迅生前委托冯雪峰安排转送金华火腿到陕北,以便分赠给毛泽东、周恩来等中共领导人。冯雪峰走马上任后,除了主持日常社务,还花费大量心力征集鲁迅佚稿,增加注释,这为人民文学出版社于20世纪50年代陆续推出“十卷本”《鲁迅全集》奠定了基础。
周恩来历来关注中华古籍的整理和保护工作,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初,他便主持政务院颁布了《禁止珍贵文物图书出口暂行办法》,防止古籍流失海外。国务院科学规划委员会随后组建全国古籍整理出版规划领导小组,并把“古籍办”设在中华书局。在生命最后,周恩来还责成国家文物局、北京图书馆等机构,尽快编出全国古籍善本总目。经周恩来等人提议、支持,“二十四史”点校工作得以重新启动。顾颉刚因年事已高,具体工作主要由白寿彝、赵守俨等人组织协调,王仲荦、唐长孺、郑天挺、邓广铭、罗尔纲、启功、周振甫等80多位专家学者襄助,点校整理工作在北京、上海同时进行。“文革”后期,“二十四史”及《清史稿》点校完毕、陆续出版。1978年,中华书局全部出齐点校本,共计3758卷、3800万余字,单行本分订299册,“二十四史”这项前后历时近20年的出版工程终于暂告一段落。借由点校“二十四史”,诸多学人在历史的动荡时局中有了一个“避风港”,学术生涯得以延续,善莫大焉。2007年,中华书局又启动了对点校本“二十四史”的修订工程,可谓薪火相传。
“文革”时期,周恩来还对范文澜、章士钊等人的著作出版给予支持。如他就范文澜所著《中国近代史》《中国通史简编》的修订出版请示报告作出批示:“这件事是主席交下来的,很重要。”章士钊研究柳宗元文集的《柳文指要》一书,周恩来同样批示:“同意,即行付印出版。”毛泽东对出版该书也作过类似批示。《柳文指要》一书最后以16开本、竖排繁体、线装三函出版,印制3000部。在当时“稿酬”已几乎不被论及的情况下,周恩来特意指示出版社以“赠予”或“生活补助”名义,向章士钊支付一万元稿酬。会见到访的尼克松时,周恩来向对方介绍翻译章含之,并称赞其父章士钊耄耋之年完成了百万字巨著《柳文指要》,尼克松对此表示钦佩。
与吴冷西等探讨新华社业务
毛泽东曾要求新华社“把地球管起来”,“让全世界都能听到我们的声音”。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周恩来与时任中共中央统战部副部长的徐冰、时任新华社副总编辑的吴冷西等人谈话时嘱托,要帮助新华社熟悉各党派民主人士和无党派民主人士情况,订出名单排列的先后次序,这是处理中共同各民主党派、民主人士关系相当重要的政治问题。对于新华社驻外分社布局,周恩来则认为可以按先苏联东欧,其次亚非地区,再次欧美的主次展开。
新华社品牌《参考消息》《参考资料》以刊载外媒国际热点问题报道、涉华言论等为主,这对于把握世界局势和动态非常有益。据在新华社参编部任职的张辛民回忆,周恩来曾对外事系统干部表示:“主席和我每天都要看《参考资料》,实在太忙了,也要看《参考消息》”;一度要求新华社参编部要把收到的重要外国电讯及时译出,打成清样,送到他手中;有时周恩来从《参考资料》中挑选出文章,指定刊于《参考消息》第几版,成了实际的总编辑。《参考资料》曾转载日本友人敬仰周恩来的文章,周恩来看后说:“吹我的,读了讨厌”,要求今后切实改正。对于报道中出现的问题,周恩来往往及时拎出来分析,如他指示新华总社:《参考消息》报喜不报忧;敌人骂我们的话还是要登一些,不登一些骂我们的东西,群众、造反派就不能知道多方面的情况;不要“怕”字当头。
在同新华社记者徐熊等谈话时,周恩来认为:要当好记者,就要干一行,学一行,精一行,外事记者必须透彻通晓时势;要采访什么学什么,遇到复杂问题要经常与行家切磋琢磨;搞时事采访,也是做外交工作,要懂得外交工作的艺术,并且为外交工作做出贡献。周恩来多次接见过新华社工作人员,不时提醒:新华社的稿子还是老一套,不敢创新,不能打破旧框框;你们写的消息不生动活泼,没有人愿意看;西方记者写的东西就很活泼,你们可以学习一下;当记者就是要打听,了解情况,自己创造,不要等现成的。
外国人名、地名统一问题在翻译界、外交界、新闻出版界经常遇到。为此,周恩来指示新华社译名室负责整理、统一工作,新华社曾编著《常见日本人名、地名手册》分发。经周恩来具体指办,新华社译名室先后将非洲的“怯尼亚”改成“肯尼亚”,“莫三鼻给”修订为“莫桑比克”,“塞拉勒窝内”改为“塞拉利昂”。外国人名、地名等翻译归口新华社此后成为常规。
接见新华社、中央新闻电影制片厂等单位有关人员时,周恩来就新闻摄影工作指示说:新华社、人民日报社、广播电台要注意协作,互相通气。“文革”时期,新华社军管小组有人提出,在新华社报道的一条消息中没有提到写信向毛主席致敬,不妥。周恩来驳斥:现在什么大小事都给毛主席写致敬电,这种风气不好,要刹住。
编辑、记者“出身”的周恩来,既陪同毛泽东接见过《晋绥日报》编辑人员,又多次修改《人民日报》社论,还为《光明日报》题词“光明之路”……在同图书馆学家、目录学家邓衍林会谈时,周恩来谈到:“除编印全国性的总书目外,还要根据科学家的需要,进一步把历史文献中的科学技术等重要资料,用最新最科学的方法,系统而迅速地整理出来,为国民经济建设服务”,还“要编印国内外最近出版的科技资料索引,做到需要任何资料和文献,一索即得”。“文革”时期,周恩来因势而变,力挽狂澜,不断推动了诸多出版文化工程的开展,同时及时批准《考古学报》《文物》《考古》复刊。周恩来的诸多言行事迹和思想理念,足以知往鉴来。
来源:编辑课堂
链接:https://mp.weixin.qq.com/s/SrmHKodWKJIdblAF-nnyKw
编辑:屈妍君

249#
发表于 2022-11-30 22:09:38 | 只看该作者
【案例】
追忆|《新闻联播》曾因何事使江泽民致电台长
我们敬爱的江泽民同志患白血病合并多脏器功能衰竭,抢救无效,于2022年11月30日12时13分在上海逝世,享年96岁。今天,传媒茶话会转发光明日报社《文摘报》曾经刊载过的一则江泽民同志与新闻界的小事儿,深切缅怀江泽民同志。

《文摘报》( 2013年06月15日 05 版)
“你好,是赵化勇吗?”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问道。“晚上好,总书记,是我。”赵化勇回答道,他尽量掩饰内心的不安。江泽民亲自打电话来,肯定是《新闻联播》出现了某个严重的问题,是哪个地方疏忽了呢?
2001年2月21日,为了决定2008年奥运会的主办城市,国际奥委会评估团开始对北京进行最后一轮视察。
在视察的最后一天,评估团上午参观了中国中央电视台,下午拜会了中国国家主席江泽民。
当晚,时任中央电视台台长的赵化勇坐在办公室里,观看《新闻联播》。此时正是19点20分,专门接听高级领导人来电的红色电话机响了。一个声音问道:“你是赵化勇吗?”在得到确认后,那个声音说:“总书记要和你说话。”
“你好,是赵化勇吗?”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问道。
“晚上好,总书记,是我。”赵化勇尽量掩饰内心的不安,“我刚才看了《新闻联播》对您的报道,会见奥委会评估团时您看起来真的太棒了。”
江泽民说:“谢谢,但是你注意到有什么问题吗?”
“总书记,对不起,我没有注意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我们出错了吧?”赵化勇的脸都红了。
“我可能是唯一注意到这个问题的人,”江泽民继续说,“今天下午我在同一间会议室有过两次会见——一次是应当报道的,另一次则不应报道。在《新闻联播》上表现我问候代表团成员并与他们握手的镜头是准确的,但是随后播放的我们坐在一起交谈的镜头弄错了,我见的是一位私人老朋友,他是一家电子公司的高级管理人员——我担任电子工业部部长时就认识他了,但我们是以朋友的身份在交谈,并非出于官方目的。虽然你们有关奥委会评估团来访的画外音一直是正确的,但是镜头却搞混了。”
“总书记,我非常抱歉,这是一个严重的错误。”赵化勇的语速变得急促起来,“我会立即查明情况,尽快向您报告。”
“其实这是我的疏忽,”江泽民亲切地回答道,“我不应该在同一间会议室里两次会见外宾。就像外国人所说的,我们在他们眼中都是长得差不多的,他们在我们眼中也是一样啊。但你应当分析问题的起因,必须确保晚上10点重播时的镜头是准确无误的。”
赵化勇很快发现了问题所在。原来,完成拍摄任务的摄像师下午6点多才赶回中央电视台,而编辑为了赶在晚上7点之前播出新闻,拿到带子后直接冲到剪辑室剪片子去了。摄像师与编辑之间没有任何交代。
在换上了正确的画面之后,赵化勇对图像进行了多次检查。
晚上8点25分,赵化勇回到办公室给江泽民打电话,详细说明了这次事故的原委,并说:“修改之后的片子将作为头条新闻在9点的要闻播报和10点的《新闻联播》中播出。我们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我们甘愿受罚。”
江泽民听完之后回答道:“我也像你一样在生产线上工作过多年,所以能够理解这种失误。”江泽民嘱咐赵化勇说:“你的记者、摄像师和编辑们工作都非常努力。只要鼓励他们努力工作,不断提高自身水平就行了。你看,我都没有给相关部门打电话。我想在你我之间把这个问题解决掉就行了。”
来源:传媒茶话会
编辑:吴漫

250#
发表于 2022-12-7 15:58:13 | 只看该作者
【案例】

中新社记者忆采访江泽民的“博鳌往事”

21年前,我作为中新社报道博鳌亚洲论坛成立大会唯一的文字记者,有机会采访了江泽民主席与参加“博鳌亚洲论坛筹委会议”的各国前政要及论坛新任秘书长的大合影,并采写了一篇现场快讯。

2001年那个早春的傍晚,博鳌金海岸大酒店泳池边的空地上,气氛愉快的合影甫一结束,人群中一位记者忽然与江主席轻松地一问一答,如神来之笔。

当被问及大会的安排如何时,江主席潇洒地一挥手,脱口而出“Very good”!

江主席话音刚落,我敏感意识到这是对新成立的博鳌亚洲论坛多么重要的肯定,即刻现场征求外交部新闻司负责人意见,请求允许中新网播发快讯!

五分钟后,这条现场快讯通过博鳌金海岸大酒店大堂副经理的办公室电话线接通互联网,传往位于北京的中新网采编中心,旋即通过互联网传向世界!回应了国际社会对落址中国海南的博鳌亚洲论坛的关切!

记得,发出快讯,我走出大堂副经理办公室,赶往博鳌厅参加另一场活动。途中,参会的许多同行兄弟姐妹们对我挥挥手,不忘加一句“Very good”!

人生很长,有些瞬间如生命之星,永恒闪耀。

快讯:江泽民会见参加博鳌亚洲论坛的各国客人

2001年2月26日 18:48

中新网海南博鳌二月二十六日消息:(记者 关向东)中国国家主席江泽民今天下午五点三十分左右,在海南博鳌金海岸大酒店,会见了刚刚参加完“博鳌亚洲论坛筹委会议”的各国前政要,以及新任命的“博鳌亚洲论坛”秘书长阿吉特·辛格。

江泽民作为东道主,与参加会议的前政要们一一握手。

在风景如画的博鳌金海岸泳池前空地上,江泽民与日本前首相中增根康弘、菲律宾前总统拉莫斯、澳大利亚前总理霍克、以及新任命的“博鳌亚洲论坛”秘书长阿吉特·辛格等前政要们合影留念,国务院副总理钱其琛也共同参加了会见及合影。

江泽民一行正要离开会见场地时,有记者大声问:江主席,您认为会议的安排如何?

江泽民把右手举过头顶,潇洒地一挥:“VERY GOOD!”(完)

来源:传媒见闻
链接:https://mp.weixin.qq.com/s/Ixibj00mJv4iHnpHjKPaGg

编辑:张铭麟

发表回复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实名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掌上论坛|小黑屋|传媒教育网 ( 蜀ICP备16019560号-1

Copyright 2013 小马版权所有 All Rights Reserved.

Powered by Discuz! X3.2

© 2016-2022 Comsenz Inc.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