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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记者研究案例集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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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
发表于 2025-11-9 13:28:19 | 只看该作者
【案例】
如果你曾经做过调查记者,你将用一生去怀念它

11月8日,是记者节。上个月,我去见了三位著名的前调查记者,想看看他们离开新闻行业之后,生活得如何。
这算是今年记者节的一个小策划。
三位分别是:简光洲、康少见和杨万国。
简光洲不用多做介绍,他可能是互联网上最知名的调查记者之一。供职于《东方早报》时,他第一个点名报道了“三鹿奶粉”,随后引爆了“三聚氰胺”事件。
康少见是《京华时报》的末代深度部主任,他主持期间,京华的深度部以小规模的团队几乎做到了国内重大新闻现场的不缺席,在业界有口皆碑。
杨万国是《新京报》深度部资深的调查记者,也是我认识的人当中,转型最为成功的媒体人之一。我还在上学的时候,他就已经出现在周正龙华南虎事件、山西黑窑工事件以及汶川地震等重大新闻的现场了。
这三位同行都远离新闻业好久好久了,现在干的事儿倒差距不大:简光洲开始卖酒,康少见开始卖肉,杨万国开始卖保险。
三位曾经叱咤风云的调查记者,不约而同地开始卖货时,或许才是一个行业最隐忍不言的忧伤。
他们三人另一个共同之处是,都曾经在新闻业的黄金时代,出现在汶川地震的报道现场。
在湖北的走马镇,在上海的大宁,在香港的观塘,我们喝茶、喝咖啡、喝酒,聊那些无人在意、无人问津且年代久远的过往,聊一个时代、一家报馆与一个职业的忧伤。
我特别喜欢这样的闲聊。
这些年,去很多地方,我会特意多留几天,见一见当年的老朋友、老同行,只是淡淡地叙旧。
剪辑说我年纪大了,老登就是喜欢叙旧,油腻中年总爱提当年勇。
其实也不是,我当年也没多勇。我只是还单纯地怀念和向往那样一个天真年代。
我们出差、采访、写稿,在那个年代可以只考虑理想和意义。
为什么很多人喜欢去迪士尼呢?因为在那里,那些童年时做过的梦,就会重回眼前。
于我而言,和这些老而不死的调查记者们坐在一起,几口咖啡下肚,那个如梦似幻的黄金年代,就会重回眼前。
那是我的“迪士尼”。
01
我和杨万国在十多年前,有过交集。
2012年夏天,在酷热难耐的湛江,我第一次见到了杨万国。那是我做记者的第二年,我还在《半岛都市报》。我们采访湛江一个规模巨大的钢铁项目时在村子里碰上了,当时,湛江市长亲吻项目批文的照片,引发关注。
后来,杨万国采访完走了,我被当地官方发现并被留置。只有一面之缘的杨万国参与了营救。当然,我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发挥作用,我只记得我们后来喝了酒,那是我第一次喝珠江啤酒,跟茉莉花茶差不多,远不如青岛的扎啤凛冽。
杨万国当时已经是经济部的副主编了,算是个小领导。他原本已经不必出差采访了,之所以出现在千里之外的湛江,是因为他还想写稿。
杨万国的职业生涯开始于他在湖北大学上学时,他是学校记者团的成员之一,当时就已是“稿王”。他常常能从当地媒体消息稿的只言片语中觉察到线索,然后再去深入发掘,写了“特稿”投给国内各大报刊杂志。
我认为这是一个优秀记者天生的直觉,他的解释是“为了挣钱”。他家里经济条件不好,大学的生活费需要自己挣。
他甚至还跟一个学长合作,组成了“write group”,他采访写初稿,学长编辑润色,挣了稿费俩人再分。
杨万国的家乡在湖北十堰的山村,从武汉到他的村子,要两天两夜,中间要在县城住一晚。童年的记忆中,多是关于学校的饥饿和寒冷。从小学四年级住校直到初中,5年里,学校食堂只有一种东西:玉米面粥,吃不饱是常态。直到高中,他都常常被饥饿折磨。
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一个寒冷的夜晚,他下晚自习之后,走了十几里山路和他母亲一起去一个亲戚家扛柴火到学校。他们要在食堂吃饭,需要定期交柴火。
他和双胞胎的哥哥在同一所初中,晚上住在学校一间四面漏风的宿舍里,冬天最冷时能到零下。在一个特别寒冷的夜晚,他被冻到失温,幸亏哥哥发现了才救了他一命。
于一个贫穷的农家子弟而言,吃苦几乎是生活的必修课,甚至是一种无意中习得的习惯。
在最艰难的日子里,他仍然感激自己的父亲,一直支持他们上学,甚至在他们中考时差几分需要交赞助费的时候,几乎花光了家里的积蓄送他们去读了重点高中。
大学毕业之前,他就已经成了《武汉晨报》的记者。
他仍记得自己写的第一篇大稿,是两个整版的头版头条,写了一个清洁工培养了五个博士的故事。
这是他从学校发现的线索。
或许是因为在大学里经历了漫长的职业训练,也或许是贫穷塑造的不怕吃苦的精神,又或是惊人的天赋。他很快就成了一名优秀的记者。
不到两年,他成了《武汉晨报》最年轻的主笔。
2006年9月,他去了当时风头正盛的《新京报》深度部。彼时彼刻,一出生就风华正茂的《新京报》是“记者的耶路撒冷”,而刘炳路先生主政的深度部,无疑这座圣殿“皇冠上的明珠”。
很快,少年老成的小杨记者就回湖北监利报道了一对贫困的重病夫妇自缚沉江的新闻,震动全国。
他在《武汉晨报》时期的领导褚朝新看到了这篇报道,感慨“这才是一个记者该去写的报道”。很快,他也辞职去了《新京报》深度部,和他差不多时间去的还有同事吕宗恕。很长一段时间,三个《武汉晨报》的老同事合租在北京的三路居,三个理想主义洋溢的年轻人偶尔能聚在一起买菜做饭,吃完饭,就坐在客厅的小沙发上聊采访经历和新闻业务。
那个小小的合租屋,就是那个黄金时代的一个乌托邦式的缩影。
三个人中,年纪最小的杨万国无疑是“最卷”的那个,据说,他六年里累计出差了1800多天,有时候连续出差70多天。
这是个几乎让人难以置信的数字。


杨万国
勤奋的小杨出现在了一个又一个重大到足以载入新闻史的新闻现场,比如周正龙华南虎事件、山西的黑窑工调查以及聚集了中国最多优秀记者的汶川地震。他成了报社的首席记者和“稿王”,写出的报道常常占据门户网站的头条区。他为弱者维权,与丑恶对抗,不为利益所动。
那时是报纸的黄金时代,他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天长地久。
可惜没有。
02
那天下午,我和杨万国在他们家楼下的太平洋咖啡馆聊了很久,聊他漫长的记者生涯,聊他一次次转型,聊他的大厂岁月,也聊他的香港生活。
但聊的最多的,还是汶川。
2008年5月12日下午,他正在重庆采访,坐在采访对象的办公室里,突然感觉屁股底下的沙发正在晃动。采访对象说有点头晕,因为他看到眼前的东西在晃。很快,文件柜上就开始噼里啪啦地掉东西。
他们都意识到,地震了。
跑到楼下,小杨很快就知道了这场地震的量级。记者的本能让他几乎没有犹豫,很快就决定去汶川。在一片兵荒马乱的重庆,他强行拦停并说服了一辆私家车,将他送到了长途汽车站。
为了尽快抵达现场,在去成都的路上,他已经提前托朋友联系好了成都的“黑车”等他。当晚,他就到了受灾严重的都江堰,第二天,到了极重灾区北川。
杨万国成了《新京报》乃至整个中国新闻业最早一批进入地震极重灾区的记者,并在这里连续高强度地工作了一个月。
那天下午,他给我讲北川那个“腿没了,芭蕾在”的“残奥女孩”李月,讲锯腿求生的龚天秀,讲“救囚犯,舍妻女”的狱警唐首才,也讲他在灾区的“不避生死”和“一往无前”。
一个又一个至今闪烁的新闻现场,组成了他记者生涯的前半程。
刚去震区的时候,余震不断。他买了个哨子挂在脖子上。他说,如果被困在废墟里一两天嗓子就喊不出声了,可以吹哨求救。
这样的细节,不是真正直面过的死亡的人,是想不到的。
最初两天,他们只能在一家媒体驻绵阳的记者站蹭地方写稿,房子裂了,交完稿已是深夜,他们不敢睡在室内,跑到小区门卫室找到一堆市民捐的旧衣服,铺几件就露宿门卫岗亭边。
只有一名老记者不害怕,睡在屋里,年轻人都不敢。
那段日子,他连续高强度工作,睡觉极少。灾区事儿太多,几乎忙不完。《新京报》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接连推出了两期震动业界的的特刊——《逝者》和《活着》,杨万国贡献不少。
地震之后他患上了荨麻疹,医生诊断说,可能是地震时严重缺乏睡眠导致免疫系统出了问题。
03
就在杨万国戴着哨子写稿的时候,《京华时报》记者康少见也在地震灾区,他那时是负责突发新闻的编辑。
康少见同样是湖北人,也毕业于湖北大学,在社科院读硕士的时候就加入了《京华时报》,算是报社元老。
彼时彼刻,《京华时报》和《新京报》是当时京城市场化媒体的“双子星”。
2008年5月12日下午,他在北京的办公室同样感受到了杨万国感受的震动。
他第一反应是:要去现场。
于任何一个合格的记者而言,去现场在彼时彼刻,几乎是一种本能。
报社里请战声一片,但领导迟迟没做决断。领导有自己的难以言说的顾虑。
被新闻理想激荡的康少见径直冲进了报社当家人朱德付的办公室,问《南方周末》出身的朱先生:这样的新闻,您做记者的时候,可以不去吗?
最终,报社决定低调派出一个近20人的团队,赶赴四川。
康少见去了四个特重灾区之一的彭州,后来又去了映秀,还帮忙抬出了最后获救的幸存者马元江。马元江在映秀的废墟中被埋了近179小时,是汶川地震幸存者中被埋时间最长的人。
康少见反复跟我提起他在彭州银厂沟谢家店子看到的惨象,几公里的山崩将一片农家乐掩埋得仅剩半扇木墙,一个小队的人仅3人幸存。
他说,刚到现场的时候,他差点踩到一具尸体。
17年前的惨象,他几乎终生难忘。
康少见
2008年的时候,简光洲也在汶川地震的现场采访。但于他个人而言,那一年最重要的一篇报道的标题是:《甘肃14婴儿同患肾病  疑因喝“三鹿”奶粉所致》。
当时,已经有好几家媒体报道过婴儿患肾病的新闻,但直接点名“三鹿”并指出肾病与奶粉有关系的,简光洲和《东方早报》是第一个。
你现在回头看那篇引发了行业地震,导致了官员落马甚至加速了《食品安全法》立法的报道,从写法上和调查手法上,其实是调查报道的常规操作。它之所以重要,是因为选题和勇气。
简光洲说,他是从武汉媒体的一篇报道里发现了这个选题,然后跟进采访,之后甘肃的媒体又报道了类似的事情,他再度跟进采访。采访接近完成的时候,他又联系了三鹿方面。整篇报道,其实是靠电话采访完成的。
当时,很少有人意识到这篇报道,将在2008年的舆论场,掀起滔天巨浪。
简光洲一直都知道这篇报道巨大的危险性,当年9月10日晚交稿后,他就做好了离开新闻行业的准备。从报社回家的路上,他还是反复在想那篇稿子,后来又转头回去,让编辑宁希巍加上了一句:“目前尚不知患儿所使用的奶粉是否为假冒伪劣产品。”
他说,确实不排除患儿喝的是假三鹿,因为这样的事儿也发生过。加上这句话,会让稿子更严谨,也能规避很多风险。
这篇稿子引爆了当年震动全国的“三聚氰胺事件”,他也因为这篇报道,在当年力压张艺谋,被《新周刊》评为“年度人物”。
我想念一下他的颁奖词:
真相因良知而显露,黑幕因勇气而洞开。他打破媒体“某”规则,直接说出了“三鹿”两个字,引发了中国奶制品行业地震,间接挽救了无数婴幼儿的生命健康。在蝼蚁撼大象的背后,他和他所供职的《东方早报》的诚实和勇气,还原了传媒的公共价值和监督角色。他只是一个记者,但他代言了2008中国传媒的良心。
这样的荣誉,既是简光洲个人的荣耀,也是以百年大报自许的《东方早报》声誉的顶峰,更是那个黄金时代的见证。

简光洲
04
三鹿报道刊发之后的四年,简光洲离开了新闻业,转型进了公关行业。
他离开的原因有两个:一是报道的空间日渐逼仄,二是生活的压力。他当时有了女儿,需要承担更多的经济压力。
又过了三年,人称“康少”的康少见也辞任《京华时报》末代深度部主任,转身去了腾讯。深度部在京华内部屡建屡撤,但这次再也没有恢复。2017年1月1日,《京华时报》正式休刊。那一天,同时休刊的,还有简光洲的《东方早报》。
一南一北两家曾经辉煌无比的报纸成为历史,标志着那个黄金时代一去不返。
从此,新闻业的车轮开始滚滚驶向流量和短视频的时代,一个又一个优秀的记者开始兵荒马乱地转型。
在时代的剧烈变化中,杨万国也作别《新京报》,南下杭州,投身阿里的公关事业。此前,他曾在报社内部执掌一个事业部,并创办《新食品》周刊,背广告任务,尝试为报社挣钱。做了一年多,他负责的事业部在十几个事业部中名列前茅,但他依然觉得他够呛能改变潮水的方向,于是转身离开。
再后来,他在阿里系统多次辗转,最终去一个上市企业做助理副总裁,成了公共事务的一号位。再后来,他在四十多岁的高龄裸辞,搬去了香港,然后就听到了他开始卖保险的消息。
我一直以为他早已实现了财富自由,但当我看到他在香港租的是50多平的“老破小”时,我非常诧异。
我问他:“你的游艇和别墅呢?”
他哈哈大笑。
搬去香港之前的那段日子,他状态很差,常常失眠。
听闻我也失眠,他还给我推荐他吃的那个盐酸达利雷生片。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失眠几乎是中年人的必修课。按说像我这样生活压力没那么大的人,不该失眠。但我也会一夜一夜地睡不好,稍微有点动静就醒了,然后再也睡不着了。
杨万国推荐的那个盐酸达利雷生片,我回胶南后吃了好几次,确实比褪黑素效果好太多。如果有同样失眠的中年朋友,不妨一试。
搬来香港是“卷王”杨万国第一次由着自己的性子为自己的生活做出选择。
他说,很喜欢香港的生活——自由自在,没有人刻意的关注你,但如果求助,也有人真诚的帮助你。
即使他放弃了杭州的大房子,生活在香港的“老破小”里。
那天晚上,他去菜市场买了很多海鲜下厨做饭。很少在家喝酒的他破例去便利店买了啤酒,酒过三口,我问他现在的工作,他从金融讲到了体制,从美联储讲到了特朗普,唧唧歪歪讲了很久,我一个字都没听懂,也不想懂。
他反复言说的,其实是这份工作的意义。我觉得他有病,卖保险的意义难道不就是挣钱吗?
显然他并不这么想。
就像简光洲那天下午在办公室给我讲的公关行业一样,他只字不提做买卖的技巧,反复强调的也是底线和意义。
去了腾讯的康少见,在各个部门兜兜转转,终于还是无法适应大厂的节奏,在38岁那年,辞职回乡,拍三农短视频,卖农产品。
17岁那年,他从恩施大山深处的走马镇去了武汉的湖北大学,成了村里的第一位大学生。21年后,他再度回到走马镇,开始一段新的人生之路。
我从宜昌开了四个多小时的山路去走马镇找他,他拿出了珍藏的红酒在镇上最好的农家乐招待我。酒桌上,聊起他现在做的事儿,他反复说的也是意义。
他直播带货这个事儿怎么看都不是个挣大钱的买卖。人家大主播都是带别人的货挣佣金,康少见是自己拍片子,做自媒体,自己种茶,自己熏腊肉再自己直播卖,甚至还要自己分肉。
他把一个走在时代潮头的直播行业,生生玩出了赶集的感觉。
他说,他不敢卖他没有把握的东西。他的很多粉丝,都是他的熟人和朋友。
第二天中午,他在自己的视频号“康少见”上直播卖猪肉。他花了两个冬天的时间,学会了分猪肉。镜头前的他拿着杀猪刀分猪肉时是如此认真,就像他当年写稿一样。
直播中,他突然问说:“如果当年的老朋友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会不会有点心酸?”
我不知道。
我后来在他的直播间下了三单五花肉,寄给了我为数不多会做饭的朋友。
去年,简光洲开始卖酒,酒名就叫“简酒”。在上海,他叫上了几个老朋友晚上一起喝酒,几杯简酒下肚,大家聊的还是行业往事,最后竟然讨论起了新闻业务。
第二天,我去澎湃新闻新的办公室,在小马的座位后面,挂着曾经的《东方早报》中国新闻部的座右铭:干干净净做新闻。
我终于明白了“简酒”包装盒上印着的那句:讲真话,喝简酒,到底意味着什么。
那些曾经为理想拼过命的人,那些曾经被意义感照耀过的人,以后无论走到哪里,那些自己笃定的东西,总在默默流淌。
那块标语的不远处,坐的正是简光洲曾经的编辑宁希巍,当年,正是他亲手编辑了三鹿的稿子。17年了,他还在。
这非常不容易,有时候,留下的人可能比离开的人更加不容易。离开的人毕竟还获得了经济上的改善,而留下的人,却需要和这个行业同生共苦。
虽然已经反反复复做了好多期视频了,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向诸君讲述调查记者。
我的前同事曾经在我一条片子里说过这样一句话:如果你曾经做过调查记者,你将用一生去怀念它。
他们怀念的是什么呢?
我想,就是杨万国反反复复提及的意义感,你曾经做过那样一份有意义的工作,你的工作曾经那样真切地改变过他人的命运,这样的自豪感、荣誉感、获得感和满足感,其他任何一份职业都无法做到。
所以,即使到了其他行业,他们曾经笃信的那些东西,融进血液里的那些东西,总会在不知不觉中流淌。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愿意和调查记者们打交道,因为他们无论走多远,都很难忘记自己为什么出发。



来源:磨稿子
编辑:杨泓艳

202#
发表于 2025-11-14 22:25:21 | 只看该作者
【案例】

范敬宜:新闻要有文化含量,记者要有人文情怀

编者按
11月13日,是当代著名新闻工作者、人民日报社原总编辑范敬宜先生逝世15周年忌日。
“先生之风,山高水长。”近期,包括人民日报社海外版原总编辑詹国枢、人民日报评论部原主任李德民在内的多位资深媒体人发文怀念老先生。
今天,我们转发光明日报社社长兼总编辑王慧敏写于2016年的一篇怀念范敬宜先生的文章,感受新闻大家“老范”的风范。
以下为原文——

怀念恩师——范敬宜
王慧敏

范敬宜老师生前曾多次嘱我:“有机会一定要把你的下乡手记结集出版。届时,我来写序。”
后来,一次一次的疾病,让他的愿望始终未竟。去世前,他不无伤感地对我说:“看来这篇序我是完不成了……” 斯情斯景,如影历历。
今天这本书终于要付梓了,把这篇怀念范老师的文章,权当本书的序言吧。


“新闻要有文化含量,记者要有人文情怀”
算来,认识范老师已20余年了。当年考研究生时,本来想投考复旦新闻系。从招生简章上获悉武汉大学樊凡教授和经济日报总编辑范敬宜合招研究生,我大喜过望——那时候,经济日报正办得风生水起,在新闻界颇有些马首是瞻的味道。而当家人范敬宜,更是新闻学子们心中的偶像。
就这样,我拜在了范老师门下。
在武汉大学念完基础课,按照教学计划,到经济日报边实习边做论文。第一次见面,我便当头挨了一棒。记得是在范老师那间简陋的办公室,西晒的阳光把他原本儒雅的形象勾勒得很有几分威严。他问我:“看过梁厚甫的哪些书?” 我一下子懵了。在当时,只知道梁厚甫是个美籍华裔报人,对他的作品却从无涉猎。
见到景仰已久的导师,本来就有几分紧张。这一下更慌了。接下来他问的民国时期几个知名报人的作品情况,我也回答得磕磕绊绊。他皱起了眉头。
不过,他继续问的古典诗词的掌握情况,我回答得还算差强人意。他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我刚想喘一口气,谁知问题又来了:“会背清人吴伟业的《圆圆曲》吗?” 我背了几句便卡了壳……
他将剩余的部分一口气背完,然后严肃地说:“新闻要有文化含量,记者要有人文情怀。要想当个好记者,文化底蕴非常重要。一个人文笔的高低赖于文化的深浅厚薄。”
自幼喜欢舞文弄墨,自以为学了不少东西,原来竟如此的浅薄!从他的房间出来,我汗湿脊背。这让我暗暗下起功夫来。


毕业论文,商定的题目是《新时期经济新闻研究》。他约我到他万寿路的家中去谈。这次我做了充分的准备,西方传播学的原理整了一套一套的。听我谈了大约二十几分钟,他打断了我:“新闻是个实践学科。没必要搞那么多复杂的理论。更不要言必称西方。现在一谈做学问,就从西方书籍中去找理论根据。这种风气很不好。至于写作,咱们老祖宗有很多宝贵经验,为什么非要从西方去生搬硬套?” 他建议我去访谈一线的跑口记者,由他们讲述新时期经济新闻的得与失、改进方向。
他给我开了一个40多人的采访大名单,要求对每一个人的从业特点都要做一个精确的归纳。
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半年多时间,一有空闲我就得骑着那辆破旧的自行车在京城的大街小巷穿行。
及到行文时,他就抠得更严了。每一个章节几乎都被打回数次。连论文后面附的参考文献的出版时间、版次他都要一一核对。他说:“我不能误人子弟。你也不能丢我的人。”
看着其他同学都早早交了论文,而我还骑着车没日没夜地奔波,真有些后悔当初报考了他的研究生。好歹,毕业论文高分通过。

敬惜文字
范老师学养之深厚,确实令我辈兴叹。
一次,我在新疆和田乡间采访,写篇急稿时要引用几句古诗,只记得 “爱惜芳心莫轻吐,且教桃李闹春风” 两句,上面两句是什么记不得了。手头又没有书可查。我便打电话向他请教,他随口就说:“上两句应该是 ‘枝间新绿一重重,小蕾深藏数点红’ 。是元好问写的。题目是《同儿辈赋未开海棠》。”
还有一次,席间和一个文友打赌 “皮里阳秋” 的出处。打电话请教他,他说 “应该是《晋书 • 褚裒传》里的。原句是 ‘皮里春秋’,后晋帝避母名春之讳,而改作 ‘皮里阳秋’ 。” 事后,找字典一查,毫厘不爽。
他有如此的功底,缘于他对学问孜孜矻矻的追求和对新闻事业的热爱。他常说总编辑首先是个编辑,不能只想着 “总” 而忘了 “编辑”。他说过:我要终生当记者。如果有下一辈子,还要当记者。
“敬惜文字” 是他常叮咛我的话。他说:“现在新闻圈里有一种不好的现象——轻视文字。如果谁要鄙薄一个记者,会在数说了一顿不是之后来这么一句 ‘这人,文字还行’。其实,这是把本末闹拧了。文字是新闻从业的基础。没有过硬的文字基础,绝对当不成好记者。” 他告诉我,即使到了今天,他的任何一篇稿子都经过了反复修改,就是写一篇小消息也不轻易放过,《再给后代5000年》不足500个字,他从晚上10点钟开始动笔,一直写到了次日凌晨5点多钟,先后换了7个导语。


1995年,我写了一篇河北灵寿县7个山民修路的通讯《太行七贤》,他亲自撰写了一篇600多字的编者按。他告诉我,这个编者按,他整整琢磨了一个星期。
从人民日报退休后,他依然浸淫在新闻里。他在《新民晚报》开了个专栏 “敬宜笔记”,每有得意之作,都会给我打来电话:“我最近的那篇文章你看了吗?谈谈看法。” 他问得很细。为了应付他的 “检查”,我专门订了一份《新民晚报》。
对于我的作品,他依然严格把关。我写的消息《油气开发给南疆少数民族送来 “福气” 》,他评点:“还可以精炼一点,譬如,第二段为什么要举那么多例子?”;我的长篇通讯《阿布力孜家的 “月亮泉” 》,他来信:“文章似乎收得急了!” 我的连续报道《讨薪记》,他建议:“主题不要太分散,系列报道亦如是。直线追下去似乎更妥!”
“敬惜文字”,已融进了他的血液中,即使写个便条、一个短札也不苟且。


新疆地域辽阔,路途漫漫。采访路上,有时我会将自己写的诗词随手发短信给他。他呢,都会一一予以指点。2005年 “五一”,我在去喀什的路上写了首诗《五一感怀》:“孤悬塞外伴狼烟,春深五月天犹寒。无边风尘常入梦,伏案灯前抱书眠。” 过了几天,便收到了他的一封信:“建议将狼烟改为苍烟,‘常入梦’ 改为 ‘频入梦’ 。” 他认为诗的调子太低沉,特和诗一首,记得结句是:“浩浩天风鼓征篷,催马瀚海疾奋蹄。”
我写的另一首词:“谁言大漠不荒凉,罡风起,尘沙扬。秋色未褪已是雪茫茫,驱车百里无城郭,沙连沙,皆灰黄。” 他复信:“ ‘皆’ 似应改成 ‘尽’ 。下阕结句 ‘学红柳,效胡杨。’ 改为 ‘效胡杨,又何妨?’ 似乎更好。”


他不但是一个出色的记者、编辑,更是一个有强烈责任感的新闻理论家。他提出的取舍新闻的 “三贴近” 原则和 “人不求全,求全则天下无可用之材;文不求同,求同则天下无可读之章” 等名言,至今仍被新闻界视为圭臬。他说,当记者,尤其是大报记者,一定要有责任意识。不要只图自己痛快,也不能只求微观真实。他说,有时候,就单个新闻事件看,可能是真实的,但放在宏观背景下去考量,却未必真实。因此,发一篇稿子,一定要看整体的效果,看他对社会带来的是正效应还是负效应。
1996年夏,我收到了一封群众来信,说陕西某县在农村耕地整治时,采取过激手段集村并屯,农民意见很大。我和经济部农村组另一位记者到那个县进行了调研,回来写了篇6000多字的通讯。稿子按流程到范老师那里时卡住了。一天他把我找了去,说:这篇稿子最好不发。你们反映的情况肯定是真实的,但你们想过没有,那个县的做法只是个别现象,不能代表全局。从国家大局出发,保护耕地始终是国策。取舍新闻,一定要做到宏观真实和微观真实的统一。那个县的不合适做法,可以通过内参反映,但不要公开见报。
范老师成名,缘于那篇脍炙人口的《莫把开头当过头》。在当时背景下敢写这样的文章,需顶着莫大的压力。人们佩服他的道德勇气!


有些人会认为,后期的他,随着官越做越大,是不是锐气消退了?实则不然!知识分子的良知始终在他身上激荡。“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始终是他行为的主轴。一次,人民日报发表的一篇稿子引起了一位领导的不快,在一次会议上点名批评了人民日报。会后,范老师专门找到那位领导,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那位领导虚怀若谷,不以为忤,专门邀请人民日报几位负责经济报道的编辑记者到自己办公室就有关问题进行探讨。
我在新疆驻站期间,对南疆日渐浓烈的宗教氛围及反恐面临的新问题深表忧虑。有次回京开会和他唠起了此事。他腾地站了起来,很严肃地问我:“这么重大的问题你为什么不写内参?你的良知哪里去了?” 语气之严厉吓了我一跳。我怔怔地看着他。他面色更冷峻:“你的职责是什么?有什么比国家利益更重?不写,你就是渎职。”
我很受震动。回去立马把发现的问题,写成了系列内参。

逢辱而不惊,遇屈而不乱
范老师,是个传统文化浸润很深的人。言谈举止中,无不带着那一代知识分子特有的儒雅与谦和。
我俩年龄相差近40岁,又是师生关系。翻阅他给我的信札,每一封信的开头都是慧敏仁弟。收尾总是常用 “此颂曼福” 、“即颂著祺” 、“即请撰安” 等句。“有才而性缓方属大才,有智而气和斯为大智” 是他的真实写照。
和他接触过的人都知道,对谁,他都彬彬有礼。在楼道里碰见了门卫、清洁工,他都会停下来亲切打招呼。他喜欢亲自到食堂打饭,随意坐在任何一个员工对面和人家谈天说地。
报社吃中饭的人多,吃晚饭的人少。一天,范老师留在报社吃晚饭。那天,北区食堂只开了二楼。在一楼卖饭的窗口挂了个小小的牌子:“吃饭请上二楼。” 范老师没看见那个牌子,问几个聚在一楼聊天的食堂职工:“请问在哪里打饭?” 连问几声没人搭理。他稍稍提高了声音。谁知一个小年轻大吼一声:“看牌子!没长眼?”
范老师并没有生气。来到二楼,见我也在,便打了饭坐在我对面,悄悄对我说:“食堂的师傅真凶哟!” 听了原委,我很气愤:“要不要打电话告诉他们领导?” 他摆摆手一笑,便埋头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还有一次,他参加完一个会议,散步走回报社时已是晚上10点多钟。恰巧没装证件,门卫便挡了驾。按照报社规定,没带证件必须内部人员接应方能进大院。他便站在门旁静静等候。当时正值隆冬。后来有人经过,告知门卫 “这是总编辑老范”,门卫一脸歉意。范老师非但没有生气,还连声称赞门卫做得对。
不过,范老师对身边的人,要求却非常严格。记得刚到报社不久,我在夜班值班。一天为了改稿问题,另一位编辑和排版工人争吵起来。这件事本与我无关,却让我无端受了委屈:那位吵架的编辑也姓王。事过不久,在讨论我的入党转正时,有人提意见说我不尊重工人——他把两个 “王” 弄混了。吵架这件事不知怎么传到了范老师耳朵里。他严厉地告诉党委有关领导:“坚决延后王慧敏的转正。不改正错误,就不能让他入党。”
1997年,按规定我可以申报副高职称,根据当时的业绩,还是具备一定竞争力的。谁知评选的时候,我被拿了下来。一位负责的同志告诉我:“范总说了,今年申报的人很多,让把你往后压压。”
说实在的,这两件事,当时确实让我别扭了很久。


吵架那件事,最终还是弄清楚了。一次,我到他办公室送大样。他把眼镜拉到鼻梁下端,仔细打量了我一番:“入党转正这件事,你们主任班明丽同志后来告诉我了,是党委搞错了。” 他顺手拿过便签写了一句话递给我:“苟逢辱而不惊,遇屈而不乱,几可任事矣!” 这算是对我的平反吧。多年来,我一直把这便签当书签来用。

2002年秋,报社派我到新疆记者站驻站。临出发前,他打来电话,让我多拿几个采访本去他家一趟。我以为是他手头没有笔记本用了,便买了十几本带过去。
到他家后,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两个采访本递给我:“我手里只有这两本。你看看第一页。” 翻开一看,两本上都写着这样几个大字:“见官低半级。”
他解释:“这句话,是我刚参加工作时一位前辈送给我的。我当时很不以为然。心想,记者是无冕之王,见谁都不应该低半级。经历了这么多年的人生风浪,我终于悟透了这句话。‘见官低半级’ 不是说要你在当官的人面前丧失人格、卑躬屈膝,而是说,无论采访谁,都要把人家放在比你高半级的位置去对待、去尊重人家。这样,你才能同采访对象打成一片,才能抓到活鱼。你现在到新疆当站长,是代表人民日报在当地行使职权,只有尊重当地干部,尊重那里的每一个人,才能打开工作局面。”
他把我带去的每一个采访本的第一页上,都端端正正写了 “见官低半级” 这句话。说:“写在采访本上,对你时时都是个提醒。”


2004年之后,我先后获得了全国先进工作者、全国民族团结模范个人、党的十七大代表等荣誉称号。2005年底我回京开会,他把我叫到家里,送给我一条幅,上书 “求阙”,并附嘱言:“阙者,缺也。世间事,皆祸福相倚、顺逆相随、圆缺相生。唯时察己 ‘缺’,方能 ‘圆’ 矣!” 他向我解释:“人生追求,宁求缺,不求全;宁取不足,不取有余。” 他打个比方:“有人有了单元房,就想要复式楼;有了复式楼,又想要小别墅……求之不得,就会想各种非法手段去巧取豪夺,最后陷入不能自拔的深渊……” 他进一步提点,今后报社再给你荣誉,要学会主动退让。无论做人还是做事,不要追求一时的万紫千红,慧不如痴,速不如钝,只有一步一个脚印辛勤耕耘下去,才能成就格局。


前些时,整理旧物,共找到了范老师写给我的数十幅字。大多是对我的提点,每一条都点中了我的 “命门”。我感慨万端:这些年,他好像一直隐身在我的身后,跟着我,盯着我,随时矫正着我的人生航迹。

“说与儿曹莫笑翁,狗窦从君过”
忆起和范老师的师生缘分,每每有 “摧肝” 之痛。
2007年秋我回京参加党的十七大。报到的当天,报社离退休干部局局长刘宝元打电话给我:“参加完会议你不要着急回新疆。老范不久前患脑中风,颅腔大面积出血。医院已报了病危。” 我的心一下子抽紧了。
会议期间,我每天都祈祷着能有奇迹出现。
就在会议结束前的那天晚上11点多,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因为次日要参加闭幕会,我已早早休息,黑暗中看也没看就接了电话。“我是老范!” 我大吃一惊。“你听说了吧,前些天,我脑中风。差一点,我俩就阴阳两隔。现在危险期已过去了,你方便时来看我,我住北京医院。”
我真是又惊又喜!
会议结束的当天,我便赶往北京医院。老人穿着病号服已候在病房门口了:人消瘦了很多,但面容依旧是那样慈祥。他告诉我,医生说像他这样的大面积颅腔出血,抢救过来的几率很低很低。
“你猜我是怎么知道你到北京开会的?我在医院一直处于昏迷之中。那天,陪护的人在看新闻联播,我隐隐约约听到王慧敏几个字,我使劲从云里雾里搜寻这个词。慢慢就醒来了……” 当时宣传十七大,中央媒体集中报道一批来自一线的代表,我忝列其中。
因为是师生关系,我对他始终怀着敬畏之心。不过,偶尔也会和他开个玩笑。他的桌子上放着一张他仰天大笑的照片。一次,他饶有兴致地给我讲述这幅照片的来历,夸赞照片作者王文澜如何善于抓拍。
我说:“美中不足的是缺齿露出来了。而且是暴露无遗。”
他哈哈大笑。说 “狗窦洞开啊?” 接着吟诵起辛弃疾的《卜算子 • 齿落》:“已阙两边厢,又豁中间个。说与儿曹莫笑翁,狗窦从君过。”


还有一次,聊起古人如何吟诵,他摇头晃脑给我做起示范,背的是范仲淹的《岳阳楼记》。念完犹自闭着眼睛洋洋自得地问:“这是桐城古韵。好听吗?”
我一句也没听懂。便照实说:“不太好听。” 老人愣了,半天不吭声了,客厅长时间陷入沉寂。
现在想来真是后悔,当时怎么就不能善意地撒个谎呢?!
我年轻的时候喜欢锻炼,进入中年后人懒了,渐渐胖起来。尤其是到新疆工作后,饮食结构发生了变化,体重迅速飙升,脸吹气球般圆了起来。那年报社开年会,我去看他,他吃惊地看着我:“怎么搞的?脸怎么都成这样了?” 他两手放在腮边比画了一下。“人家某某某也是这种脸型,但人家是大块头呀。” 他的老伴吴师母正好在旁边,忙给我解围:“你别这样说慧敏。胖又不是缺陷。” 范老师正色道:“关键是太胖会影响血压、心脏。”
此后,每次去见他,他都会着急地说:“抓紧减肥!抓紧减肥!”
2008年夏,我的脚踝骨折。他一遍遍打电话给我,交代康复中应注意的事项。他安慰我,不要有心理负担,说他的腿早年在 “学大寨” 工地被撞断,腿里一直保留着一枚十几厘米长的钢钉,并没有影响以后的生活。
腿好后,我回京时去看他。他让我一遍一遍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前面瞧瞧,又从后面瞧瞧,问吴师母:“能看出来吗?能看出来吗?”

范敬宜给本文作者王慧敏的亲笔信

人上了年纪,可能都会有点 “老小孩” 的样儿。每次回北京开年会,他都会计算着会议哪天结束,我应该哪天去看他。一般情况下,会议结束第二天,我都会即刻去看他。有时,手头有事耽搁了,他就会打来电话:“前天你们会议不是就结束了吗?”
一次,我去看他,趁他上厕所,吴师母悄悄告诉我,今后你再来,等快到门口再告诉他。否则,他会到阳台上,站在小凳子上一遍一遍往外看,嘴里咕哝着:“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来。” 那么大年纪了,摔下去怎么办?
我俩都不是很健谈的那种人。所以,单独在一起时,交谈的并不是很多。大部分时间,两个人埋进沙发里静静地品茶。偶尔说上几句,也是你问一句我答一句,或者我问一句你答一句。没有个中心也没有个主题。不过,俩人都想多坐一会儿,多坐一会儿……
他中风之后,思维、语速都比以前慢了。有次送我到门口,他悄悄问我:“我是不是反应很慢啊?” 我的眼睛酸涩了。
这几年,随着年龄增长,一熬夜,我的血压就会升高。他闻知后,总是提醒我要按时吃降压药。说自己中风就是因为没有听从医嘱。
在他生命的最后两年,新闻联播完了之后只要电话铃声骤响,我知道准保是他打来的。拿起听筒,总是听到这么几句简单的话:“我是老范。没有打搅你吧,要多注意血压,早点休息……” 声音总是惴惴的,似乎生怕打搅了别人。

先生之风,山高水长
晚年的他,屡遭不幸:先是中风,后来眼睛出现白内障。动手术时,又出了事故,视网膜穿了个洞。一只眼睛几近失明。
我闻讯后,责怪医院不负责任。他依然是那样的宽厚:“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再说,已经成这样了,追究有什么用。”
早年腿伤后,他行走本来就不灵便。中风之后,行走就更加困难。他住在4楼,楼里没有电梯。一次,他告诉我,很想下楼走走,可是有一次下去后,上到二楼怎么也走不动了,只好坐在台阶上休息。幸好一个邻居下班回来看到了,把他扶进了家。
在他去世前的两年,又查出患胆结石。他告诉我:“疼起来简直要命!在床上打滚,满头黄豆大的汗珠,把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 他让我给他寄点西湖藕粉,说其他东西吃不下去。北京卖的藕粉,就像是面粉,哪有一丁点藕的味道!这是他唯一一次托我办事。
生前,他一定留有许许多多遗憾。还在上研究生时,他就嘱咐我有空多帮他收集资料。他说,别人都说新闻无学,其实新闻里面大有学问。他要结合毕生的新闻实践,进行系统的总结,从理论到实践计划出十几本书。

后来,他一直沉浸在办报中,迟迟没能动笔。从人民日报退休的前两年,我又一次催促他,并把收集到的他的各个时期的作品交给了他。他歉意地看着我:“你看,一桌子的大样,哪有时间啊,等退休后再写吧。” 退休之后,他到了全国人大。我再催促他,他说领导让整理的调研报告一大摞一大摞,等从人大退了再说吧。从人大退下来后,他又受邀到清华大学创办新闻系。说起清华办学,他压抑不住地兴奋:“教书育人意义太重大了。新闻系太需要懂国情、又有新闻实践的老师了。现在新媒体兴起,许多大学生对主流党报存有偏见,经过我的引导后,很多人纷纷要求到党报工作……”
醉心于育人,他毕生的积淀,始终未能变成藏之名山、传之后人的大作。这不能不说是中国新闻界的一大损失!
2009年夏天,报社在北戴河培训基地开年会,正好他也到那里休养。我去看他,他提议到阳台上散散步。那天有风,眼前的北戴河白浪滔天。他伏在栏杆上深深吸了一口烟说:“人这一辈子怎么这么快呀!就像睡了一觉,梦还没做完,天就亮了。唉,很多事没有来得及做就没有时间了……” 他偏过头问我:“你今年四十几了吧?抓紧做点自己喜欢的事吧。对了,你的下乡手记一定要结集出版。我在给学生讲言论时,经常拿它做例子。可惜我已没能力给你作序了,现在是提笔忘字啊……”
那次,他跟我约定,等他身体好点了,想让我陪他游一趟富春江,他想去看看严子陵钓台。他说他的先祖范仲淹主政睦州(今桐庐)时曾主持修建了严子陵祠,并写了《严先生祠堂记》。其中 “先生之风,山高水长” 两句,流传千古。


这个机会一直没能等到。2010年11月的一天,报社的陈大夫给我打电话:“老范估计很难撑过去了,抓紧回来看看他吧。”
我立即给他打了电话,说明天就回去看他。他急了:“千万别来,千万别来。我知道,现在是报纸发行最吃紧的关头。撂下工作回来,我可不高兴!发行完了再回来。”
不承想没过几天,他驾鹤西去……
我的老师去了,那个爱唠叨我的人去了!历历往事忆多少?纸罄难了,墨尽难了!教诲将伴笔耕老。
很想在新闻联播后,骤然听到电话铃声;很想听到 “你要注意血压” 、“别再胖了” 这样的唠叨……可这一切,随着他的离去,再也听不到了。
他走了,带走了他的儒雅和谦和,带走了他的新闻追求和遗憾,带着那个年代学人特有的范儿,走了,永远地走了……
本文转载自“金台唱晚”微信公众号
主编:刘娟
编辑:李磊
校对:李媛 毛洁

来源:金台唱晚微信公众号
链接:https://mp.weixin.qq.com/s/sdb5aYEr7bnB8eiyLMinCg
编辑:何璇祺

203#
发表于 2025-11-20 22:18:00 | 只看该作者
【案例】

知名媒体人刘万永受聘北京泽亨律师事务所执行主任

来源|新黄河
本文略有删减
20251115日,北京泽亨律师事务所举办了执行主任聘任仪式及《无罪之辩》新书发布暨无罪辩护论坛。
活动伊始,北京泽亨律师事务所党支部书记、主任张雪峰先对大家的到来表示感谢。他说,本次活动是泽亨所成立以来第一次重大人事决策,聘任刘万永先生为执行主任,是对“刑辩+传播”跨界价值的一次探索。
公开资料显示,刘万永现任法度研究院院长,曾任中国青年报特别报道部副主任、深度调查部主任,高级记者。在媒体工作期间,曾三次获得中国新闻奖,2012年获第十二届长江韬奋奖(长江系列)。
张雪峰主任坦言,万永主任的加入,可以为泽亨所的各业务领域的专业化发展以及品牌建设带来新的视角与动能。同时,也要特别感谢刘桂明老师、石咏梅老师及法律出版社的邢艳萍编辑,以及所有为《无罪之辩》出版付出心血的团队,让这些辩护案例能以更清晰、更专业的方式呈现给行业与读者。
此外,张雪峰主任还表示,“无罪辩护”论坛是一场智慧交融与思想碰撞,希望今天的交流,能让更多人看到无罪辩护的价值,在实务中找到更清晰的路径。
随后,在全体与会者的见证下,张雪峰律师向刘万永先生颁发了聘书。
▲ 北京泽亨律师事务所执行主任刘万永
为什么选择北京泽亨律师事务所作为转型的起点?
刘万永解释说,泽亨是一家年轻律所,中坚力量以年轻人为主,正因为年轻,所以有很大的成长空间和想象空间。成立短短两年多时间就取得了长足的发展,律师规模不断扩大,业务方向日益完善。能够成为其中的一分子,倍感荣幸和骄傲。
此外,刘万永还表示,接过执行主任的聘书,深感责任重大。未来,他要做好助手,积极为律所的发展建言献策,拾遗补阙;做好服务,为各位同事执业提供良好保障;办好案子,努力成为业务精湛、当事人信任的优秀律师,和律所一起成长进步。

来源:传媒见闻
编辑:梅镕缨



204#
发表于 2025-11-21 10:57:00 | 只看该作者
【案例】

许多中外作家都曾有过新闻记者的从业经历,这段经历不仅是他们接触社会、积累素材的重要阶段,更深刻影响了其写作风格与创作视角。
一、外国作家:新闻训练锻造独特文风
1. 欧内斯特·海明威
记者生涯:18岁进入《堪城星报》,仅工作6个月,但报社要求的“用简洁句子、短段落、有力英语”原则,成为他“冰山理论”的基础。
影响:其小说如《老人与海》以极简语言藏深意,被称为“电报体”,正是新闻写作训练的直接体现。
2. 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
记者生涯:1948年起任哥伦比亚《观察家报》记者,因揭露海难真相被迫流亡,后任古巴拉丁通讯社记者。
影响:新闻调查的严谨性与对现实的敏锐观察,为《百年孤独》的魔幻现实主义提供了真实底色,如“冰块”场景源于他对家乡的采访记忆。
3. 查尔斯·狄更斯
记者生涯:早年任议会记者,以“博兹”为笔名发表伦敦街头速写《博兹札记》,后创办杂志《家常话》,聚焦底层生活。
影响:作品如《雾都孤儿》《双城记》充满记者式的社会批判,擅长用细节揭露贫富差距,被评价为“用特派记者的眼光描绘伦敦”。
4. 乔治·奥威尔
记者生涯:二战期间任BBC记者,后为《论坛报》编辑,亲历西班牙内战和巴黎底层生活。
影响:新闻工作培养的批判性思维,使其《1984》《动物庄园》成为反乌托邦经典,文字简洁锐利,直指权力本质。
5. 斯维特兰娜·阿列克谢耶维奇
记者生涯:白俄罗斯记者,以口述史记录切尔诺贝利核灾、阿富汗战争等,曾因独立报道被政府限制。
影响:获2015年诺贝尔文学奖,作品《切尔诺贝利的回忆》用新闻式的真实访谈,展现人类苦难与勇气,被称为“复调式写作的丰碑”。
二、中国作家:新闻经历扎根现实土壤
1. 萧乾
记者生涯:燕京大学新闻系毕业,主编《大公报·文艺》,二战期间任驻英记者,亲历诺曼底登陆。
影响:报告文学《血肉筑成的滇缅路》《土地回老家》兼具新闻真实性与文学感染力,晚年翻译《尤利西斯》时,仍以记者的严谨态度处理细节。
2. 孙犁
记者生涯:抗战时期任晋察冀通讯社记者,身兼编辑与战地采访,作品《荷花淀》《芦花荡》最初以通讯形式发表。
影响:其“荷花淀派”文风清新自然,源于新闻写作中对生活场景的精准捕捉,被评价为“用诗意语言写新闻真实”。
3. 魏巍
记者生涯:《人民日报》特派记者,深入朝鲜战场采写《谁是最可爱的人》,引发全国共鸣。
影响:报告文学与散文融合,擅长以小见大,如《依依惜别的深情》用战地细节展现人性光辉,成为时代经典。
4. 莫言
记者生涯:1997年任《检察日报》记者,十年间采访乡土与司法案例,积累大量现实素材。
影响:小说《檀香刑》《生死疲劳》中对民间故事与社会矛盾的刻画,带有新闻调查的深度,其“幻觉现实主义”亦扎根于真实生活观察。
5. 东西
记者生涯:曾在《河池日报》《广西日报》工作,编选业余作者稿件时积累创作灵感。
影响:获茅盾文学奖的《回响》聚焦当代情感困境,其“现实开掘”的特质与新闻生涯中对人性的洞察密不可分。
三、共性:新闻与文学的双向滋养
素材积累:记者身份让作家得以深入社会各阶层,如马尔克斯采访妓女、莫言接触乡村案件,为创作提供鲜活原型。
文风锤炼:新闻要求的简洁、客观,塑造了海明威、奥威尔的锐利笔触;而文学的想象力,又让萧乾、魏巍的报道超越事实,成为艺术作品。
社会责任感:从狄更斯揭露童工问题到阿列克谢耶维奇记录灾难,记者的“为真相发声”精神,转化为作家对时代的深刻反思。
四、延伸思考:新闻与文学的边界
记者型作家的优势:既有对现实的敏感度,又有文学的表现力,如非虚构写作(creative nonfiction)的兴起,正是两者融合的产物。
挑战:过度追求新闻时效性可能导致作品“易碎”,如海明威所言:“新闻工作对年轻作家有益,但需及时摆脱,否则会自我消耗。”
建议:若想深入了解某位作家的记者生涯对其作品的具体影响,不妨对比其新闻稿与文学作品,观察语言风格与叙事视角的演变——这或许能帮你发现更多创作背后的秘密。

编辑:梅镕缨



205#
发表于 2025-12-8 20:40:23 | 只看该作者
【案例】

索伦·克尔凯郭尔虽然以哲学家和神学家的身份闻名于世,但他确实有一段短暂的记者经历。1845年,他创办了一份名为《快报》(The Corsair)的讽刺性报纸。然而,克尔凯郭尔本人并非该报的编辑或主要撰稿人,而是通过匿名方式参与其中。这份报纸以其尖锐的讽刺和批评闻名,主要针对当时丹麦的社会、文化和政治现象。


克尔凯郭尔与《快报》的关系后来变得复杂。尽管他最初支持这份报纸的风格和内容,但后来《快报》却将矛头对准了他本人,对他进行了无情的讽刺和人身攻击。这段经历对克尔凯郭尔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加深了他对公众舆论和媒体的不信任,同时也强化了他对个体性与真理的思考。他在后来的作品中多次反思这段经历,尤其是在《致死的疾病》和《非此即彼》等著作中,探讨了个体在社会中的孤独与挣扎。


《快报》的经历也成为克尔凯郭尔哲学思想的一部分,帮助他进一步区分“群众”与“个体”的关系,并强调了个体在面对真理时的责任与孤独。




百度百科:https://baike.baidu.com/item/%E7 ... AD%E5%B0%94/6486608






来源:微信分享
编辑:杨泓艳
206#
发表于 2025-12-13 20:27:32 | 只看该作者
【案例】
第一位报道南京大屠杀的外国记者是谁?

在南京大屠杀的历史资料挖掘中,当时的新闻报纸成为记录历史、举证日本侵略者在南京疯狂屠杀平民和实施暴行的珍贵档案资料。第一位报道南京大屠杀的外国记者是谁?他当时又是如何发出这样的报道的?

经盛鸿教授。 薄云峰 摄

在第12个国家公祭日来临前夕,12日下午,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在南京独家专访长期研究中国近现代史、特别是在南京大屠杀历史研究方面卓有建树的历史学家——南京师范大学历史学资深教授经盛鸿。
经盛鸿介绍,第一位发出报道的外国新闻记者是美国《芝加哥每日新闻报》记者阿契包德 • 特洛简 • 司迪尔(Archibald Trojan Steele)。

美国《芝加哥每日新闻报》驻中国记者司迪尔。

让我们把时针拨回到1937年12月15日。日军在南京已连续多日进行惨无人道、惨绝人寰的大屠杀,让初冬的南京城内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空气中时刻弥漫着肃杀恐怖、让人窒息的氛围。
当天,在南京,一辆在车头引擎盖上紧紧捆系着美国国旗的汽车,极速驶往长江岸边。江面停泊着正鸣笛待发的美国巡逻炮艇——瓦胡号。身形瘦高、面色严峻的司迪尔时年34岁,他登上瓦胡号上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电报收发室。在这里,他通过电报给报社发出新闻。这是关于日军南京大屠杀暴行的第一篇报道,题为《屠杀与抢劫笼罩着南京》。
经盛鸿教授特别强调,1937年12月13日,日军攻占南京、实施骇人听闻的血腥大屠杀并对南京实施严格的新闻封锁时,在这极其危险的时刻,却有20多位西方侨民冒着生命危险,坚持留在南京城内,设立“安全区”,救护中国难民;另有5名西方新闻记者也冒着生命危险留了下来,进行观察、采访与报道日军攻占南京及其以后的新闻工作,他们是:美国《芝加哥每日新闻报》记者司迪尔,美国《纽约时报》记者德丁,美国派拉蒙新闻电影社的摄影记者阿瑟 • 门肯,英国路透社记者莱斯利 ·史密斯,美联社记者查尔斯 • 叶兹 • 麦克丹尼尔。
这五位冒着生命危险留在南京进行采访的西方新闻记者,也成为目睹日军在南京实施疯狂大屠杀的见证人。
在日军占领南京时,这五位西方新闻记者都住在美国大使馆或其他国家的大使馆内。他们亲身经历与亲眼目睹了日军攻入南京、连续数日对放下武器的中国战俘与手无寸铁的中国居民疯狂屠杀的惨烈景象。这五名记者都被震惊了。他们都十分熟悉近代国际战争法规。
1929年7月17日,日内瓦国际会议订立了《关于战俘待遇的公约》,简称《日内瓦公约》,明文规定:敌对双方对战俘生命的任何危害或对其人身的暴力行为,均应严格禁止,尤其不得加以谋杀或消灭。然而,日军进入南京后的大规模的暴行,却血腥践踏了《日内瓦公约》,表现了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的、法西斯的凶残、暴虐、野蛮、丑恶!
这五位记者亲眼目睹了日军在南京烧杀淫掠的无数战争暴行,震惊,痛苦,却又无能为力。他们只能以记者的职业本能,立即记录下这些他们目睹的血淋淋的事实。
司迪尔在题为《屠杀与抢劫笼罩着南京》的新闻中,文中一开头就写道:“司迪尔等美国和英国记者经过与日军当局交涉,最终获准乘坐美国军舰“瓦胡”号离开南京,前往上海。”
司迪尔在新闻中,开宗明义说出当时发稿之困难,由于日本军方控制所有南京城内的邮局、电报局、电台,西方国家记者只有在美国军舰上才有发稿的可能。
美国当地时间1937年12月15日,也就是中国的12月16日,美国《芝加哥每日新闻报》头版全文刊登司迪尔的报道《屠杀与抢劫笼罩着南京》,副题为“目击者叙述沦陷城市‘地狱般的日子’,街道上尸体积有五英尺”。从目前所发现的史料来看,这是南京大屠杀发生后最早见报的有关讯息。
经盛鸿教授告诉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他经过查阅大量资料,把现存所有包括中文、英文、法文在内,从1937年12月13日起,至1938年对于南京大屠杀进行报道的报纸资料进行收集整理,他的这一学术成果已在国内重点学术杂志——《抗日战争研究》发表。目前学术界已统一明确——第一位发出报道的外国新闻记者是阿契包德 • 特洛简 • 司迪尔。
而第一个使用“南京大屠杀”一词的是美国《纽约时报》记者德丁。1937年12月18日,德丁从美国炮舰上用无线电拍发的新闻稿《所有俘虏全均遭屠杀,日军在南京制造恐怖,平民也遭杀害》登上了《纽约时报》的头版。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 薄云峰 文/摄




来源:紫牛新闻
链接:https://wap.yzwb.net/wap/news/4873526.html
编辑:杨泓艳

207#
发表于 6 天前 | 只看该作者
【案例】

彼得·阿内特:从越南到中东,“最伟大战地记者”的新闻人生|讣闻

资料图:彼得·阿内特(Peter Arnett)。图:视觉中国

【财新网】2025年12月17日,战地记者彼得·阿内特(Peter Arnett)于美国纽波特海滩去世,享年91岁。他生前患有前列腺癌。他报道越南战争获普利策奖,还报道了两次海湾战争,曾采访萨达姆·侯赛因和本·拉登;晚年任教于中国汕头大学,带领学生重返越南采访。

来源:财新网
编辑:何璇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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