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口语的进化是人类史前时期的转折点,甚至可能是唯一的转折点。人类有了语言,就能在自然界中开辟新的世界,即内省意识和我们创造并共享的“文化”世界。语言是媒介,而文化是小生境。夏威夷大学的语言学家德里克·比克顿(Derrick Bickerton)在1990年出版的《语言和物种》(Language and Species)中,提出了支持这一观点的充分理由:“只有语言能够冲破任何其他物种被束缚其中的直接经验的牢笼,把人类解放出来,让我们获得无限自由的空间和时间。”
我们的首要任务是解释语言如何产生的。按照乔姆斯基的观点,自然选择不是语言产生的根源,因为语言的出现是一个偶然事件,一旦认知能力发展到一定程度,它就会产生。乔姆斯基认为:“我们目前还不清楚,在人类进化时期的特殊条件下,10亿神经细胞被放在一个篮球大小的物体中时,自然规律是如何起作用的。”语言学家史蒂芬·平克(Steven Pinker)(1)和我都反对这个观点,平克简明扼要地指出,乔姆斯基把这一问题的顺序颠倒了。他认为,脑量的增加更可能是语言进化的结果,而不是相反;是大脑内部的微电路连接方式使语言产生,与大脑的大小、形状和神经元的结构无关。平克在1994年出版的《语言本能》(The Language Instinct)中收集了口语遗传基础的证据,来说明语言是通过自然选择而进化的。这些证据使人印象深刻,但因数量太多,此处无法深究。
随着狩猎–采集这种生活方式的发展,人类的技术也更加完善,制作的工具更为精细复杂。这一进化上的变化从200多万年前一个人属物种的出现开始,在近20万年内随着现代人出现、脑量增加两倍而到达顶峰。脑量从最早南方古猿的400毫升左右,扩大到今天平均1 350毫升。长期以来,对于日趋复杂的技术和日趋增加的脑量,人类学家得出了二者之间的因果关系,即前者驱动后者。这是我在第1章中提到的达尔文主义“一揽子”进化学说的一部分。后来,肯尼思·奥克利于1949年在《人,工具制造者》(Man the Toolmaker)这一经典文献中高度概括了对人类史前时期的这种看法。正如第5章讲到的,最早提出这些看法的研究者之一奥克利认为:现代人的产生是语言逐步完善至今天的水平而引起的一连串连锁反应的结果,换句话说,现代语言造就了现代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