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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史料集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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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8-16 15:12:17 | 只看该作者
【案例】
杨天石:光绪皇帝的新闻思想

杨天石 腾讯思享会
2016-08-15

本期作者:杨天石(中国社会科学院荣誉学部委员)

观点提要
光绪皇帝的“上谕”:报馆之设,所以宣国是而达民情,必应官为倡办。……各报体例,自应以胪陈利弊,开拓见闻为主,中外时事均许据实昌言,不必意存忌讳,用副朝廷明目达聪、勤求治理之至意。

光绪皇帝给人的印象是“窝囊废”,是个一见西太后就心慌意乱、两腿发软的人物。人们的这一印象当然不错,笔者丝毫没有为他“翻案”之意。对于光绪皇帝的优点,例如,他主张抗击日本侵略、支持康有为等人维新变法,史家们已经说得不算少,笔者也不拟在此啰唆。本文想说的是,在上述两项优点之外,他还很有点儿见地,例如,他的新闻思想就很进步,领先于当时的时代潮流,对后世也不无借鉴意义。关于这一点,此前似乎还没有历史学家谈过。


常见的光绪帝照片,事实上是被修饰过的画像,且服装龙纹与朝珠佩戴不符清制。(来自维基)

据说,中国人自己办的第一份中文报纸是 1858年(咸丰八年)创刊的《中外新报》,地点在香港,当时是英国的殖民地,内地人见不到。三年以后,传教士伍德等在上海创办《上海新报》,这是上海最早的中文报纸,不过,那其实是一种七天出版一次的周刊,半年后才改为三日刊。直到 1872年(同治十一年),英国商人美查等人在上海创办《申报》,中国内地才出现了第一份严格意义上的中文报纸。该报既登商业新闻,也登政治新闻,并且破天荒地发表“论说”。此后,中文报纸就一天天多了起来。


《申报》创刊号

对《申报》的出现,中国统治者并不高兴。早些年,笔者在伦敦档案馆里查到过一份照会。递送者是清廷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的恭亲王奕?殿下,收件人是英国驻华公使威妥玛。其中引用了一段上海道台给英国驻上海领事的公文:

查上海英国租界有英商美查于上年创设申报馆,所刊之报,皆系汉文,并无洋字。其初原为贸易起见,迨后将无关贸易之事逐渐列入,妄论是非,谬加毁誉,甚至捏造谣言,煽惑人心,又复纵谈官事,横加谤议,即经职道函致英领事饬禁,未允照办。

照会要求威妥玛饬令英国驻上海领事:“凡不关贸易之事,不准列入《申报》。”这是一份典型地表现了清朝统治者专制、横蛮、愚昧的照会,也典型地表现了清朝统治者的新闻思想。在奕?等人看来,报纸只能谈“贸易”,其他新闻,均在不准之列;至于“妄论是非”“纵谈官事”,那就更加不准了。1895年(光绪二十一年),康有为在北京创立强学会,发行《万国公报》(后改名《中外纪闻》),但不久就被清朝统治者下令封闭,强学会改为官书局,报纸也被改为《官书局汇报》。清廷规定:“皆译外国之事”“不准议论时政,不准臧否人物”。


由《万国公报》改名而来的《中外纪闻》。

光绪皇帝也糊涂过,封强学会,封《中外纪闻》,都经过他同意,但是,他很快就后悔,很快就进步。1898年(光绪二十四年)7月,光绪皇帝派康有为去上海督办《时务报》时发布过一道“上谕”。“上谕”者,那个时期的“最高指示”也。中云:

报馆之设,所以宣国是而达民情,必应官为倡办。该大臣所拟章程三条均尚周妥,着照所请,将《时务报》改为官报,派康有为督办其事,所出之报,随时呈进。各报体例,自应以胪陈利弊,开拓见闻为主,中外时事均许据实昌言,不必意存忌讳,用副朝廷明目达聪、勤求治理之至意。
  
《时务报》原是维新派在上海创办的一份报纸,以梁启超为主笔。创刊之后,倡言“民权”,再加上梁启超那支通俗而又饱含感情的文笔,于是,受到广泛欢迎。然而,世间事常常是,受到的欢迎愈热烈,受到的反对也就愈强劲。有人扬言,要打“民权”屁股一万板。张之洞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支持维新派,但是,也不喜欢“民权”之说,指令在《时务报》担任经理的亲信汪康年设法“收敛”,其后,《时务报》遂为汪康年掌握,光芒大失。百日维新中,康有为企图借官方力量收回《时务报》,指使御史宋伯鲁向光绪皇帝上奏,要求将《时务报》改为《时务官报》,仍派梁启超办理。光绪皇帝将这一道奏章批给当时掌管文化教育的“管学大臣”孙家鼐,孙家鼐于 7月 26日复奏,认为梁启超正在奉旨“办理译书事务”,太忙了,建议派康有为到上海督办《时务报》。当时,北京的顽固派正在攻击康有为,光绪皇帝想让康避避风头,就同意了,因此就有了上面引述的那道“最高指示”。


《时务报》是晚清维新运动中影响较大的国人自办报刊,早期主编为梁启超。

为什么说光绪皇帝的上述“最高指示”在当时领先于时代潮流,于后世也不无借鉴意义呢?

第一,光绪皇帝认为报纸有两重任务。一是报道国家的政策、法令,即所谓
“宣国是”;二是反映社会动态,表达百姓的愿望与意志,即所谓“达民情”。中国古代的《邸报》,清代的《宫门抄》,其内容都是皇帝诏令、官家意旨,光绪皇帝要求报纸“达民情”,反映人民的心声,显然是个大进步。

第二,光绪皇帝要求报纸“胪陈利弊”,这就是说,报纸的言论要全面,既要报“喜”,也要报“忧”。朝廷的政策、法令、兴革、举措,要允许人们议论,有“利”言“利”,有“弊”言“弊”,报纸上不能只有“睿智”“圣明”“万岁”一类的恭维话、颂扬话。

第三,光绪皇帝要求报纸“开拓见闻”,这就是说,报纸不仅是一种宣传工具,而且应该传播知识,扩大、增进人们对世界和社会的了解。

第四,光绪皇帝表示:“中外时事均许据实昌言,不必意存忌讳。”这就是说,报纸取舍稿件的标准是客观实际,只要“实”,就可以“据实昌言”,而不必“意存忌讳”,顾虑这,顾虑那,这也不敢写,那也不许登,也不必吞吞吐吐,说半句,留半句。“许”者,许可也,对于此类文章,此类办报方针,光绪皇帝采取“均许”态度,一律批准。

第五,光绪皇帝认为,这样做的目的是使朝廷“明目达聪”,找到治理国家的正确办法。正确的决策源于对情况的正确、全面的掌握。只有报纸说真话,说实话,才能帮助“朝廷”了解实际,了解民情,做出正确的决策。

我想,不必再多解释了。光绪皇帝的这道“最高指示”发布于一百多年前,是否过时了呢?我想,也许不会有人认为过时了吧!(作者:杨天石;编辑:胡子华;文中配图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



杨天石,1960年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现为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中国社会科学院荣誉学部委员、研究生院教授、近代史研究所研究员。著有《中华民国史》第一卷、第六卷、《杨天石近代史文存》(5卷本)、《杨天石评说近代史》(7卷本)、《找寻真实的蒋介石》(1-3辑)等三十余种。

图书简介

近代中国:风云时代与风云人物(1840-1919)》,杨天石著,中国工人出版社2016.8
《近代中国》为著名历史学家、民国史研究权威、蒋介石研究专家杨天石先生关于中国近代史方面的新作。他既用生动笔法描写了大变局面前清政府“五虎”制敌的荒诞,又用扎实的史料澄清了维新变法中康有为等人的密谋和史实;既阐述了辛亥革命时“头颅热血拼一掷”的万丈豪情,也论述了辛亥革命成功后革命党人的面对的艰辛时局;既描绘了慈禧、光绪、鲁迅、钱玄同等近代人物的不同画像,又深入阐述了儒学、国粹主义、无政府主义等思潮对近代中国的不同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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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8-17 23:41:05 | 只看该作者
【案例】
经济日报原副总编辑张颂甲—— 文革中的《大公报》


张颂甲 新闻战线
2016-08-17

1966年8月22日,大公报给先念同志写了报告,提出将报名改为《东风日报》或《进步日报》。在未接到回示时,惶惶不可终日的报社同仁又迫不及待地直接给毛主席写了一份报告,请示可否改为《进步日报》……

文革中的《大公报》

张颂甲

1966年“五一六通知”以后,文化部门几乎无一幸免地受到冲击,北京《大公报》也在劫难逃。6月初,《大公报》的上级领导机关中央财贸政治部派出以副主任马定邦为首的工作组进驻报社,发动群众广贴大字报,揭批当权派及所谓的“牛鬼蛇神”。社长王芸生、副总编辑孔昭恺等人立即靠边;报社中共党组成员、副总编辑李光诒以及党组成员、财经部主任胡邦定和记者部主任姚仲文等一批领导干部也相继被“停职反省”,成为“黑帮”,正常工作秩序遭到破坏,报社经受着来自各方面的压力。
6月中旬,中央财贸部工作组撤走。中央文革小组组长陈伯达指示解放军总政治部,派遣以某装甲兵学院政委吴泰如为首的工作小组进驻报社,“参加领导报社的文革工作”。此时的报社人员已经成为“热锅上的蚂蚁”,朝不保夕,人人自危。
不仅报社内部乱了套,来自报社外部的压力也与日俱增。社会上的红卫兵纷纷指责《大公报》在旧社会对国民党“小骂大帮忙”,新中国成立后一贯“反党、反社会主义、反毛泽东思想”,是一张“彻头彻尾的反革命报纸”,因此要把《大公报》的牌子“砸烂”。当时还在位的报社中共党组书记、副社长兼总编辑常芝青和大家商量,为保护牌子,在报社大门口,用长长的宽幅红布,上书“高举毛泽东思想伟大红旗,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把汉白玉石雕刻的“大公报”三个大字遮掩起来,使路人不知此楼是报社。可是,红卫兵并未因此而罢休。
这时,内部人员逐渐分成两派,互相指责、殴斗。报社大乱,报纸还得按日出版。因报社高中层干部多被打倒,芝青同志先是起用编辑庄怡负责全盘出报工作。时间不长,他被免职,又改任我为总负责人。我和总编室副主任沈春波等人一起,率领当时还能工作的编、排、采、校、收电、制版、印刷等人员,每天坚持上岗,每晚都是精神极度紧张地工作,唯恐出现纰漏,引火上身,影响报纸的出版。那时新华社截稿很晚,一旦毛主席接见红卫兵,直到次日上午九十点钟报纸才能付印。我们连轴儿转,难有合眼时间,苦不堪言。
就在最困难时刻,常芝青奉调人民日报任副总编辑,《大公报》职务虽未免,但他已很难顾及了。他任命我为代理总编辑,把领导报社的重担交付给我。临行他表示将向上级请示另派人来,同时勉励我谨慎小心,尽一切努力,保住报社,使报纸不间断出版。我牢牢记住了芝青同志“保住报社”这字字千钧的嘱托。此后,一直绞尽脑汁,不遗余力地维护《大公报》这块具有光荣历史的招牌,不让她在我手上消亡。但人算不如天算,最终《大公报》还是在我任内被封停,这是后话了。



《大公报》是从旧社会走过来的报纸,嚣张万分的红卫兵怎能放过?他们不时寻机挑衅闹事。记得当时正值批判孙冶方同志的经济理论,报纸一版往往用整版篇幅刊登毛泽东的大幅人头像,二版则是批判版,经常用“砸烂……”之类文字制作标题。有一天,当把这天的报纸透过阳光两面对照时,恰巧“砸烂……”这个黑体字标题出现在毛泽东像的耳朵上,因而招来横祸。读者纷纷来电话责难,北京商学院红卫兵打来电话,声称历史上一贯反动的《大公报》潜伏着暗藏的反革命分子,要用巫师的手法陷害伟大领袖。他们要来揪斗报社总编辑。电话总机值班员用了缓兵之计,告知报社总编辑晚上8时上班,请他们夜间前来。当晚,办公室负责人安排报社四门大开,张灯结彩,强颜欢笑,欢迎红卫兵小将。具体接待由我出面。我无可奈何地准备跟随小将们前往北京商学院接受学生的批斗。
晚8时许,4名学生代表气势汹汹地来到报社,兴师问罪,并声称几百名学生正集合在学校等待与报社去的人理论。我和办公室负责人一起好言好语,先请他们在会客室落座、用茶,然后问是否参观过报社?他们均答从未参观过。我说,此时大楼内灯火通明,夜班人员已经开始工作,是否请几位参观一下报纸的流程,亲眼看看编排工作是如何进行的,了解报纸是怎样印出来的。他们对此感兴趣。我们便有重点地让他们看了1至4版四个编辑室的工作。他们得知各个版都是独立编排、各负其责的。各版编辑只是负责本版的稿件编排和标题制作,并不知道其他版的内容,即二版编辑并不详知当天一版的稿件和图片是如何安排的。他们当即质问我,你是夜班总负责人,你看四个版的大样,应统负四个版的编排之责。我告知为了提早出报,每天夜间都是完活一个版,签发一个版;两版大样从来不用灯光照射着看,因此不可能发现什么问题。而且,人们看报一般都是一个版面一个版面看,不会把正反面两个版用阳光、灯光照射着来看。我们还向他们介绍了《大公报》虽然是一张旧报纸,但新中国成立后17年完全由党领导,是一张财经党报,努力宣传党的路线方针政策,功劳不能一笔抹杀。学生代表了解到这些情况后,感到释然。答应回去向同学们解释,“赦免”我不需要去学校“请罪”了。
在这种“内忧外患”的煎熬下,报社感到难以为继。为改变这种窘境,首先想到请中央领导同志重新题写报名,以缓和紧张形势。正所谓“有病乱投医”,1966年8月间,报社给中央文革小组顾问康生写了一封请示报告(康生当时是中央文革顾问,有权有势,给他写信是因为康生曾授命《大公报》写过一篇反修文章,我是作者之一,可能对我有点印象)。报告这样写道:“最近一个月来,我们不断地接到许多读者来信,要求把《大公报》报名改掉。即使报名不改,也要把现有的三个报头字重新书写一下。我们请求康老给予支持。可否设法请主席写一个,这是广大读者的愿望,也是我们自己最大最高的希望。办不到的话,是否请周总理写一个,或者请康老写一个。写好后就换,或者择期(例如国庆节)再换。”



当时急欲改换报头字体是受光明日报的启发。“文革”初起,光明日报受红卫兵冲击,也是岌岌可危。后来,总编辑穆欣用毛主席在一个信封上书写的“光明日报”四个字加以放大,作为新报头,声称毛主席亲笔书写了报头,并大肆庆贺,镇住了红卫兵,使报社相对稳定。
随着社会上的动乱日益加剧,《大公报》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我们天天盼望康生能有指示,挽救这一张历史悠久的报纸。但是,盼来的却是康生秘书打来的一个电话,传达康生意见:“此事可以先给分管财贸工作的副总理李先念写报告。”
这时,社会上讨伐《大公报》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大公报人感到《大公报》这块牌子保不住了,退居其次,只有更改报名。报社于1966年8月22日给先念同志写了报告,说:“广大读者和报社革命职工纷纷来信或贴大字报,要求改换《大公报》报名,并提出将报名改为《东风日报》或《进步日报》等建议。近日来,首都许多革命学生又要求报纸限期改名,有些中学的红卫兵还向我们提出警告”……在未接到回示时,惶惶不可终日的报社同仁又迫不及待地直接给毛主席写了一份报告:“报社内外革命群众迫切要求立即砸碎《大公报》这个旧招牌,此事不宜再拖,建议先把报名改掉,可否改为《进步日报》”……
事后得知,毛主席把报告批转给中央文革小组处理。最后由陈伯达向报社传达:报名可用《前进报》,意思是在大风大浪中前进,报纸改出四开小报,每周出版三期。这个指示传到报社,全体哗然。
“前进报”三个字请谁来书写,又颇费一番周折。一方面报纸要改名,另一方面报头用字一直定不下来。先是请毛主席写,遭到拒绝。又转到周总理处,周总理也难于书写。报社每日电话请示,均无下文。那些日子,报社同志焦急万分,但也无可奈何。直至9月12日夜,李先念副总理给报社写来一个字条:“刚才到总理处,总理指示,按鲁迅字先出版。”
据此,《大公报》立即刊出“本报改名和改刊启事”:“本报根据红卫兵和革命群众以及广大读者的要求和建议,并经上级批准,决定9月15日改出《前进报》。”
就这样,在1966年9月13日夜晚,我无可奈何地在最后一期《大公报》大样上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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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战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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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9-8 21:50:57 | 只看该作者
【案例】
这个报社出了三十二名右派:《陕西日报》社右派名录

孙陇 故纸故事
2016-09-07

故纸故事,故纸堆中的故事
原创作品,敬请关注
公众号:sishuzhai1966

多年前一位西安的朋友赠送给笔者一些有关《陕西日报》社的资料,其中有一份《报社历年来职工政治情况统计表(包括肃反运动)》,下面标注有“保字26-42”(二)和“65.10”的字样,里面有不少内容各异的表格。在这些表格中,有一份《右派分子简况登记表》(共11页),上面记录了《陕西日报》在反右运动中被划为右派的人的简单情况,笔者根据这张表以及这份资料中的《七类人员情况登记册》(标注为1963年制表,共35页)、一份12页的未写有名称的表格(按表格的内容判断因为1961年至1963年之间填写的)以及本资料中其他一些表格中所零星提到的有关右派分子的情况,整理出反右运动中《陕西日报》社的右派名录及相关情况。


(资料封面)

(右派分子简况登记表封面)

(七类人员情况登记册第一页)

(没有表头的登记册)

在名录之前先了解两个背景内容:

首先有关《陕西日报》前期沿革的情况:《陕西日报》前身是1940年3月25日在延安创刊的《边区群众报》,是中共陕甘宁边区的机关报,1948年 1月10日改名《群众日报》,1949年5月由延安迁到西安,后成为中共西北局机关报,1954年改名为《陕西日报》,为中共陕西省委机关报。《陕西日报》社当时除了发行《陕西日报》外,还有《陕西农民报》、《陕西工人报》等报纸。

其次,据《陕西省志·报刊志》中的《陕西报刊大事记(1896——1989)》所提:(1957年)6月,“反右派斗争”开始,由于“扩大化”,陕西新闻界知识分子一批人被定为“右派分子”。仅陕西日报社就定了32名“右派”,占当时178名编辑、记者和干部总数的18%。

之所以提到以上两点,是因为在这些右派中有一些是从延安跟着报社一路走过来的,经历了报社多次的改名,可以说是报社的元老,但他们还是被划为反党的右派分子。《大事记》中提到32名右派分子,占报社编辑、记者和干部总数的18%,这个比例在当时来看算是比较高的,一般的党政单位的比例大约应该是5%左右。

以下笔者以《右派分子简况登记表》上所列名单逐一将这些右派分子的情况列于下:

1、陈布南,38岁(笔者注:这里所标注的年龄为1963年时的年龄,下同),湖北黄冈人,编辑,大学文化水平,1958年1月20日法办,捕,极右分子。历史问题:47年至49年先后任伪“皖报”、“中央日报”“××日报”等报采访主任、特派员,曾任国民党“皖报”区分部书记。

《新闻知识》杂志2008年第七期上有署名为沙汰的一篇《人生能有几个22年?——访老报人陈布南先生》,文章写到陈布南先生在民国时期任上海中央日报驻南京特派员时多次采访周恩来、董必武,周在梅园新村初次接过“陈布南”名片时,无意中问起:你是不是陈布雷先生的弟弟?陈应声说:我是湖北人。1949年冬陈布南进入上海华东新闻学院研究班学习,结业后,1950年末被分配到《群众日报》社,1957年反右运动中被划为极右分子,被判刑三年,,刑满后,便是无休止尽的“就业改造”,1979年被改正,重新回到陕西日报社。文中没有提到刑满释放后他的具体改造经历。

2、关愚,42岁,陕西乾县人,高师文化水平,编辑,1958年8月19日,开除,送马栏农场劳教(注:马栏农场位于陕西咸阳旬邑,1956年成立,是关押有各种问题人的一个农场),极右分子。历史问题:1941年曾任三青团区队长,1945年曾任三青团小队长,系一般国民党员。

关愚解除劳教后回到西安居住,以后情况不详。

另,资料上写明关愚为韩兆鹗女婿。韩兆鹗(1890--1970),字卓儒,曾任陕西省立第二师范学校校长,绥德、米脂、长安县县长。后任国民党政府国民参政会参政员。1942年加入中国民主政团同盟,任民盟南京办事处主任。建国后,历任政务院人民监察委员会委员,西北军政委员会委员,陕西省第一、二届政协副主席,陕西省人民政府副主席,陕西省副省长。是第一届全国人大代表。1957年,韩兆鹗被错划为右派分子。文化大革命期间,韩被隔离审查,冤死狱中。1979年10月,中共陕西省委决定撤销原处理决定,为其恢复名誉

3、刘绛如,31岁,山西临县人,大学文化水平,助理编辑,任职陕西工人报,1958年9月19日劳教,送马栏农场,极右分子。历史问题:1947年冬太原师范上学中曾任阎锡山同志会小组长秘书。

网上查询到他的后人写的一篇《父亲——写在父亲刘绛如逝世十周年》的文章,介绍了刘绛如先生解除劳教后的情况:1960年解除劳教,被遣送回原籍山西临县。1978年得到改正,本来可以回到原报社工作,但刘绛如先生却选择留在临县,在临县一中当语文教师,1984年7月当选为临县第八届人民代表大会代表,在八届人大一次会议上,又当选为临县人大常委会副主任。1998年退休,2004年去世。以下摘录这篇文章的部分内容:

父亲1950年考入西北艺术学院文学系,因勤奋好学博闻强记,1953年7月即修完四年学业,提前一年毕业分配进入西北人民出版社工作。1955年6月调入陕西日报社,成为陕西工人报的编辑、记者。

运动初期的口号是大鸣大放大辩论,27岁的父亲那里想到政治的风云变化,秉着对工作负责对群众负责的态度,在一次会议上血气方刚地把自己在采访中看到的想到的问题提了出来:一是重工业与轻工业剪刀差严重过大,建议在重工业发展的同时,加大对轻工业的扶持力度,使轻重工业协调发展;二是西安市区的群众上班路途较远,为了赶时间习惯于早餐在路途中买的吃,取消小吃摊点后,群众的早餐不方便吃了,建议保留一部分小吃摊点,方便服务群众;三是农村食堂化后,不少农民反映吃不饱,饿得慌,建议对农村的真实情况进行调查研究,解决农民吃不饱饭的问题。这三点现在看来非常正确的意见与建议,在当时却被认定为攻击党攻击社会主义的罪证。

从陕西日报的记者到衣衫褴褛的农民,从繁华都市的西安到临县的穷乡僻壤,父亲从不讲他当时的心境,从不讲他是怎么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活下来的。一个邻居曾经说,父亲虽然身高一米八几却十分孱弱,文弱的书生为了吃上简单的食物,必须去多劳动。有一天傍晚了,为多挣两个窝窝头,父亲从山上往村里背高梁穗,途中脚下一软,在山坡上滚了很远掉进了一个废弃的坟坑晕了过去。过了很久才被过路的乡亲发现,救了上来送回家。


4、屈江海,35岁,陕西蓝田人,初中文化水平,科员,1958年9月19日撤职留用,极右分子。历史罪恶:48年至49年期间曾任西安时代新闻出版署发行副科长,营业主任。

这几份资料均显示,屈江海已于1958年死去,在一份上注明为病死。也许因为屈江海去世较早,笔者没有查询到他的任何资料,笔者认为死因待查。

5、王萌元,38岁,陕西朝邑县人(朝邑县后并入大荔县)人,师范肄业,编辑,地主成份,1958年4月19日开除劳教,送马栏农场改造,极右分子。历史罪恶:46年9月曾任朝邑伪县党部实验简报编辑,47年至48年9月任伪甲长。

劳教释放后被遣送回原籍,以后的情况未查询到。有关王萌元的其他资料笔者仅查询到一条:1942年12月 国民党朝邑县党部主办的《朝邑实验简报》(原名《朝邑报》,5日刊)创刊。3日刊。发行人是县党部书记员董正宇,编辑盖毅哉,缮写翟克俭。进步青年王萌元(后为中共党员)任编辑、记者。资料来源:陕西报刊大事记(1896——1989)

6、刘克,38岁,陕西宜川人,高中文化水平,编辑,任职单位为《陕西农民报》,1958年4月19日开除回家监督改造,极右分子。历史罪恶:47年教书被派为三青团区队长。在1963年表格中记录为:据说回家后表现不好,还和一些地富分子接近,说一些反动的话。

除以上内容外,笔者未能查到刘克的其他任何信息。

7、何彬斋,42岁,陕西富平人,中学文化水平,编辑,1958年4月19日劳教,极右分子。历史罪恶:一般三青团员。

何彬斋1962年解除劳教被遣送回原籍陕西富平美原公社继续监督改造。作家沙月博客上有一篇纪念何彬斋的文章《何彬斋——故乡人物系列》,文中提到沙月初次见到何先生时是1977年,当时何先生任《富平文艺》杂志的主编,据沙月所讲,何彬斋先生对其文学创作起到了很重要的指导作用。不过此文中提到何彬斋被下放的一段是如此说的:

他叫何彬斋,富平美原镇人,书香人家,解放前曾经过着富裕的日子。解放后,依然居住在镇上何家巷的一处深宅里。解放前夕,他曾经为追求真理去了延安。解放初期,国家百废待兴,急需各类人才,政府也求贤若渴。当时的何彬斋,是典型的热血的激情四射的进步青年。主动参加新中国建设后,鉴于他的文学水准,他被分配到《陕西日报》社工作,任“秦岭文艺副刊”主编。1962年,他的一篇《我们的爱情》的短篇小说,在文艺界引起来不小的轰动。那是个该死的轰动,给何彬斋带来的没有多长时间的荣耀。时隔不久,他便莫名地被调离岗位,从省里下放到县上工作了。

显然,沙月并不知道何彬斋曾经是右派。此文是沙月听闻何彬斋去世后所写,博客发表的时间为2014年3月,何彬斋具体去世时间不详。

以上是《陕西日报》社中极右分子的情况。

8、郭经武,40岁,北京人,大学文化水平,编辑,官僚成份,1958年4月19日开除劳教,右派分子。历史罪恶:参加过三青团、国民党“保密防谍小组”。在伪电台工作时干扰我电台工作。解放前造谣迷惑群众,烧伪档案等。

郭经武被送马栏农场改造,1963年登记表格时仍在农场。其他情况不详。

9、倪天正,33岁,河南孟县人,高中文化水平,编辑,1958年4月19日撤销原职务送农村监督生产,一般。历史罪恶:一贯道徒,49年参加革命后逃跑两次,在陕西出版社工作时怠工三个月。

笔者查询到1986年第十期上有署名倪天正的一篇《高等院校校报浅探》文章,文章后标注“作者是陕西省高等学校校报研究会理事长”,也有资料显示倪天正曾为《陕西师大报》的主编,但笔者不能确定这两个倪天正是否是一个人,但是一个人的可能性比较大。

10、周树君,33岁,河南巩县人,编辑,高中文化水平,1958年1月20日开除劳教,送马栏农场劳动教养,右派分子。历史罪恶:假造历史,未参加党团会道门,参加革命后曾开小差一次。

其他情况不详。

11、张新林,29岁,河北宁珂县人,编辑组长,高中文化水平,任职陕西工人报,团员,1958年4月19日实行降职、降级、降薪(三级),一般。

按照1963年的资料所说,1958年被下放到商县劳动,后回西安,任职陕西省总工会。其他情况不详。

12、王治世,39岁,陕西扶风人,大学文化,编辑,地主成份,1958年4月19日撤销原职务,送农村监督劳动,右派分子。历史罪恶:曾两次参加三青团,防谍小组。

王治世在西北大学法律系学习,被划为右派后送陕西西乡县监督劳动,后回报社,1961年被摘掉右派帽子。以后情况不详。

13、卢维岩,36岁,陕西西安人,大学文化,编辑,地主成分,1958年4月19日降职、降级、降薪(工资降四级),一般。历史罪恶:三青团员,49年终成都铭贤学院上学中,与我军代表对抗,迎接我军时喊“蒋介石万岁”反动口号。

被划为右派后,下放到陕西商县劳动,后回报社工作。有关卢维岩的信息,笔者仅仅只查询到1982年6月25日陕西日报一版刊登记者卢维岩采写《67岁老太太打死一凶豹子》,此报道在当时引起了轰动,也引起了质疑,《新闻记者》1985年第一期上有一篇题为《陕西老妇上山采药打死豹子 真假难辨 纽约记者远渡重洋核对事实 令人感叹》文章对此事进行了后续报道。这个信息至少说明卢维岩在八十年代还在陕西日报社工作。

14、张笔夫,39岁,陕西乾县人,高中文化,编辑,任职于陕西农民报,1958年4月开除送回家监督生产,右派分子。历史罪恶:47年任三青团区队副。

张笔夫被开除回到原籍后,1960年去世。

据同是报社右派分子高地先生的回忆文章中提到了张笔夫在整风运动中的一些情况:

总编丁济仓又一次动员,说鸣放的都是具体工作问题,要求在路线,政策方面鸣放。这可难了,对路线和政策实在想不出该说什么。我正在犹豫中,农民报召开了鸣放会。会上情绪热烈。副刊编辑高平提出民间办报。大家热情支持。编辑张笔夫发言了。大意是,有个党员向党组织汇报他的什么问题了,他的情绪异常冲动,气急败坏的拍着桌子,高声喊:“党员是特务!是特务!”这可是一鸣惊人。大家都愣住了。我也觉得他有点过头了。

15、张钦文,35岁,陕西西安人,高中文化,编辑,1958年4月19日降职、降级、降薪(工资三级),右派分子。

被划为右派后被下放到陕西商县劳动,后回报社在美术图片组工作,在六十年代初被摘掉右派帽子。查询到“L太宗故里”新浪博客上有《“关中八景”中之“雁塔晨钟”所用即原庆善宫巨钟》一文中提到了《陕西日报》社编辑张钦文,并提到张钦文在1969年2月与报社四十多人下放到陕西永寿县劳动。

16、陈作枢,38岁,甘肃定西人,大学文化,编辑,地主成份,1958年4月,摘了帽子免于处分,右派分子。历史罪恶:40年任三青团分队长,系国民党(员)。

陈作枢在1957年整风时被划为右派,1958年就被摘掉帽子(估计重新评定时未定为右派分子,1958年似乎不存在摘帽一说),大学入读的是西北大学历史系。应该一直在报社工作。名为“北原”的博客上提到在他七十年代中期在县里当通讯干事时,与陈作枢多有联系:

当了通讯干事后,第一个帮我忙的是李永谦。他是老通讯干事,认了不少省报省台的编辑,一个个地给我介绍。比如,陕报陈作枢,这人只要接了你的稿子,就没有不见报的,他编的稿子总编都不敢枪毙。

另外,据甘肃作家刘居荣在其博客上提到,他的高中历史老师是“曾为《陕西日报》编辑陈作枢”,刘居荣六十年代中期出生,曾在陈作枢家乡定西生活,上高中应该是八十年代前期,因此笔者估计陈作枢离开了报社回到家乡了。

17、方舟,40岁,浙江杭州人,大学文化,编辑,1958年4月开除劳教,送马栏农场改造,右派分子。历史罪恶:1944年起任中央政治大学新闻系助教,国民党航空委员会翻译,曾任上海新闻特派员,一般国民党员,与方治关系密切。

上面所说方治,应该是指国民党CC系主要人物的方治。方治(1896—1989),字希孔,安徽桐城人,是创始人方苞的后人。国民党重要的党务活动家、CC系把守宣传口的主将。曾任国民党中央宣传部副部长、教育部国民党党部主任委员、国民党总裁室秘书、国民党第六届中央执行委员、国民党上海市党部主任委员等要职。1949年退居台湾。1989年病逝台北,终年94岁。著有《我生之旅》等。至于方舟与方治关系是什么关系,目前不知,最有可能的是亲戚关系,但按照所知到的籍贯来说一个是桐城,一个是杭州,似乎又不是。

1963年的资料中显示,至少在1963年时方舟还在马栏农场生活。其他情况不详。

18、杨道生,38岁,河南洛阳人,初中文化,科员,1958年4月开除判处管制三年劳教,送马栏农场改造,右派分子。历史罪恶:1943年5月至44年4月在军统局直接领导下的洛阳警备司令部电讯检查科当后勤中尉检察员。

以后情况不详。

19、李宽明,38岁,安徽蚌埠人,大学文化,编辑,地主成份,团员,1958年3月5日开除劳教,右派分子。

李宽明1952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在报社任美术编辑,划为右派分子后,1958年被送到农场劳教,1961年劳教期满后遣送回原籍安徽生活。据百度人物介绍:

1979年,国家翻开了新的一章,李先生也因此落实了政策,派往安徽阜阳师范学院,任艺术系主任。他那爱才识才,珍惜人才的美德,深受广大师生的尊敬。1984年李先生创办了当时中国第一个广告装潢专业。十年春秋,培养了一批商业美术人才。2010年12月,他的画展《不负丹青》在香港展出。

20、高平,31岁,陕西米脂人,高中文化,编辑,任职陕西农民报,地主成份,团员,1958年4月19日降职、降级、降薪(工资降四级)。被划为右派后下放到陕西商县劳动,六十年代初摘掉右派帽子,后到咸阳报社工作。高平在四十年代后期入读延安大学,后进入《群众日报》社,并随报社一同从延安迁到西安,算是报社的老人了。

在《陕西情报工作》1982年第二期上有一篇署名为“高平”的《切实搞好本地区的情报交流——介绍<科技成果在咸阳地区开花结果100例>(第一集)》文章,如果这个“高平”就是右派分子高平的话,说明至少在八十年代他还生活在咸阳。

21、高地,42岁,河北献县人,中学文化,编辑,任职陕西农民报,官僚成份,1958年4月19日三降,工资降四级,右派分子。历史罪恶:1942年在洛阳伪党政训练班(特务性质)任少尉,1943年任匪新六师特务党部党务科员,期间负责向蒋介石写过我党活动情况。

高地与高平一样都是先进入延安大学学习后分配到《群众日报》社工作,并一同迁到西安。高地先生在新浪上开有名为“望九老人的博客”(http://blog.sina.com.cn/cockatz),开博的时间为2007年1月,最后一篇文章发表的时间是2011年6月,以后就再没有更新过,高地先生在这个博客上连载了自己的长篇回忆录《耄耋之年话沧桑》,讲述了他坎坷的一生。从高地先生的文章中得知被划为右派后,同右派分子孙家祯(箴)、王治世一同下放到陕南西乡县农村改造,后又调到宁强县磷肥矿继续改造,1961年春被摘掉右派帽子,回到报社被分配到渭南报工作,一年后渭南报撤销,高地要求教书,被派往华县高塘中学教书,任语文教师,文革中受到冲击。1979年右派被改正后,重新回到陕西日报社工作直到退休。八十年代高地先生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22、李依秋,49岁,江苏苏州人,大学文化,编辑,1958年4月被开除公职,送马栏农场劳动改造,右派分子。1963年资料中显示当时李依秋仍在马栏农场改造,以后情况不详。

23、石村,42岁,山东钜野人,大学文化,编辑,右派分子,受到降职、降级、降薪处分,1962年摘掉右派帽子。1963年资料显示石村在报社和平门外生产点工作。以后情况不详。

24、和文光,34岁,陕西澄城县人,大学文化,编辑,右派分子,下放到陕西商县劳动,1960年去世。

25、李伟,36岁,陕西三原人,大学文化,编辑,右派分子,免于处分。1963年资料显示李伟在咸阳文教局工作。以后情况不详。

26、杨群,47岁,河南东明县人,大学文化,编委会委员兼主任,右派分子,开除党籍,撤销原有职务,降职、降级,下放西乡县工作。1963年的资料显示在西乡县农牧局工作。

在陕西日报社这些右派中,杨群应该是官职最高的,但是,在网上查询不到以后他的任何信息,笔者猜想如果他能平安地渡过1957至1979年这22年的话,没有理由改正右派身份后不重新回来安排工作。

以上是这份《右派分子简况登记表》中所罗列的确切定性为右派分子的情况,在这份表中,还有三人的被处理与有右派言论相关:

27、胡玉田,陕西西安人,编辑,送农村监督改造,表现不好。历史罪恶:47年当伪连长被我俘,一般国民党员。

胡玉田并没有明确定为右派分子,1963年资料中写到“1958年因右派言论和历史上的伪军官,交农业社监督劳动。”

28、孙家箴,46岁,河南商丘人,大学文化副组长,鸣放中表现不好,已下放西乡县监督劳动改造。资料中并没有说明孙家箴被划为右派,而是说他“因叛党自首并在大鸣大放中立场不稳”被列为“自首叛党分子”,但根据高地先生的回忆,孙家箴应该是与右派分子的待遇一样。1963年资料显示当时他已回到报社,在报社和平门外生产点工作。

在陕西城固县史志地情网上有一篇《西北大学在城固的党组织活动》文章中提到了孙家箴(笔者注,抗日战争时期西安的西北大学迁校到陕南的城固):

(1942年)国民党中央委员,CC派干将赖琏一就任西大校长,这开始了迫害行动。当月下旬,就逮捕了共产党员、法商学院学生王致增和文理学院进步学生李大中。赖还发动CC派成员搜集地下党的活动情况,拟订黑名单。为此,中共西大党组织一面设法营救被捕学生,一面召开紧急会议研究决定:平时比较活跃的共产党员李诚、桂奕仙、祁海东、孙家箴、白诗甫、刘畴仿6人,不参加毕业典礼,在考试结束即行离校。但校当局却于毕业考试期间,突然逮捕了李诚、桂奕仙两人。李束带得知此消息后,马上召集紧急会议研究对策,并派人保护祁海东、孙家箴、白诗甫、刘畴仿等共产党员离校。

这份资料表面孙家箴在上大学毕业的1942年就已加入了中共,后来也许脱党,才有“自首叛党分子”这个罪名的。笔者查询到在宁陕县公布的“宁陕县老干部”名单中有孙家箴名字,籍贯相同,标注为1982年4月离休,其他情况不详。

29、刘大康,40岁,江苏南京人,大学文化,1958年4月29日开除劳教,反动分子。刘大康也是没有明确定为右派分子,在整风中有右派言论,是按照“反动分子”定性的,送马栏农场改造。1963年的资料显示当时他仍然在马栏农场。

笔者查询到南京的晓庄师范学院有一名退休教师叫刘大康,是研究陶行知的专家,而晓庄师范在南京,正好是刘大康的籍贯所在地,笔者猜想可能是一个人。

表格中还列有八个人的情况,但从介绍的情况上来判断他们不属于右派分子,这里就不再介绍。

在这份表格中没有而在其他表格中标注为“右派分子”的还有以下几位:

30、田野,女,38岁,山西神池人,初中文化,1957年被划为右派分子,1961年摘掉右派帽子。根据资料所说,田野是当时陕西日报社副主编章彬的爱人,1958年8月从北京调到西安,因此被划为右派不是在报社。在调到报社之前,田野长期在卫生部门工作,是资历较老的中共干部。

31、马汉卿,39岁,陕西米脂人,1944年参加革命,先后在“三边”报纸、群众日报、陕西日报任职,为《陕西农民报》总编辑,1957年被划为右派分子,1959年撤职,降三级,留党察看,1963年时处分已被取消。马汉卿可能一直留在报社工作,是前面提到的右派分子高地的直接领导。

另,查询到在介绍当时陕西省宣传部长赵守一的百度词条中有讲到赵在反右运动中保护同志的事例中说:对《陕西农民报》主编马汉卿同志,第一天戴帽子,第二天摘子帽。

32、马汗,右派分子,资料不详,仅在1960年8月编制的《编辑部政治情况》表格中“摘掉右派帽子”一栏中有“马汗”的名字,在他爱人李绵芳(陕西米脂人)情况登记简表中,写着“马汗,右派”。笔者不清楚马汗与马汉卿是否是同一人,或许是。



(编辑部人员政治情况表)

以上是《陕西日报》社的31位右派分子的简单情况,在笔者所能查询资料的范围内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但是还是有许多右派以后的情况不知道,也希望有知情者能够提供相关信息,来修订完备此名录。

这些右派分子中,很多人或被送到农场劳动改造,或被开除遣送回原籍农村监督改造,还有个别人被判刑,他们的一生最宝贵的二十二年,也是精力最旺盛的这段时期,都是在别人歧视的目光中艰难的渡过,还有一些未能挺过这场灾难,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或许,现在我们记住他们,对这些右派分子来说并没有多大意义,但是我们可以通过记住他们,来记住历史中曾经有过这么一场运动,一场禁锢了思想的运动。他们用他们的苦难换来的这段历史的记录,我们应该永远的记住!

这份右派分子的名录,也仅仅是这份资料中被组织区别对待的一部分名单,资料中还有以历史反革命分子、反动分子、胡风分子和坏分子等等明目下被划为异己的名单,这些人的遭遇与右派分子一样,或判刑,或劳教,或开除。同时,这些资料也仅仅是五十年代被处理的人员,随着极左路线的进一步发展,还会有更多的人被各种罪名列入到此行列中。

我们终究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是阶级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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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0-4 10:44:46 | 只看该作者
【案例】
中共当年是如何轻松搞定美国记者的?

东西杂谈 王冲
2016-10-01

美国派记者到中国的历史,其实可以追溯到1894年,中日爆发甲午战争的那一年。

这一年, 《纽约世界报》派一位名叫詹姆斯·克理尔曼( James·Gralman)的记者到中国工作,专门报道中日之间的这场战争。

1900年,义和团运动爆发,《纽约先驱论坛报》派遣记者汤姆斯·密勒( Thomas· F· Millard) 到北京,采访义和团和八国联军的消息。

根据方汉奇先生考证,上述这两位最早到中国采访的美国记者。

此后,随着中美关系的变迁,美国来中国的记者逐渐增多。美国记者里,知名度比较高较高的有《芝加哥论坛报》的鲍威尔( J. B. Powell) , 美联社的葛尔德( Randall· Gould) , 和雅格比( Aunalee·Jacoby) 、斯诺( E·Snow) 、史沫特莱( Agnes·Smedley) 等人。

其中,斯诺因为《西行漫记》而在西方世界名声大噪,因为同毛泽的特殊关系,在中国也具有特殊身份,广为人知。

从斯诺可以看出来,1949年以前,中共的外宣做的相当牛。

中国共产党成立时,没有政权,军队,也没有雄厚的财力,特别仰仗宣传。1921-1927年,是一个真正全党搞宣传的时期。

四·一二政变后,中共从血的教训中领悟到“枪杆子里出政权”,但对宣传的重视也没有放松。由于中共的宣传策略是“唤醒民众”,早期对于美国等西方国家的新闻机构并未有太多的接触。

随着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方针的提出,中共急需打破国民党的新闻封锁,由于当时国民党的新闻审查制度,因此,在争取国内媒体的支持的同时,中共高层也把目光投向了美国媒体。

毛泽东、周恩来亲自操办此事。他们给宋庆龄写信,希望邀请西方记者到延安看一看。而西方记者,也有着探究共产党根据地的新闻理想和冲动。

1936年6月,延安迎来了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中共给予高规格接待,毛泽东会见,周恩来落实细节,他给了斯诺一张路线图, 上面开列了为时共需92 天的采访计划,令斯诺大为震惊。

4个月后,斯诺带着大量采访笔记和摄影胶片, 躲过国民党当局的检查, 回到北平。他的报道在美国各大媒体刊载,《时代》周刊甚至花费1000美元购买他在延安拍摄的75张照片,这是当时的天价。

第二年,斯诺出版《西行漫记》(又名(红星照耀中国),在西方社会引起强烈反响。斯诺的报道和书,推翻了中共是“土匪”的说法,塑造了一批生机勃勃的共产党人形象。

斯诺的报道,让更多西方记者渴望到延安进行采访。1937年1月,美国著名记者艾格尼丝·史沫特莱以《法兰克福日报》记者身份,到延安作为期7个多月的采访。

这期间,他撰写了《中国红军在前进》、《中国人民的命运》、《中国在反击》、《中国的战歌》等报道,宣传了中国革命。她还负责扩展延安窑洞图书馆外文书籍,想办法吸引外国记者到延安。

值得一提的是,为打破延安沉闷、枯燥的业余生活,史沫特莱陆续教会朱德、周恩来等人跳交际舞。

抗战开始后,国共开始第二次合作,八路军也先后在武汉、重庆设置了办事处。1937 年12 月, 周恩来抵达武汉,担任中共长江局副书记。他直接领导建立了长江局下属的国际宣传组,要求国际宣传组与在汉的40 多名外国记者保持经常的联系, 凡是中国共产党代表团举行的招待会都要请他们参加。

国民政府迁都重庆后,中共官员急需遵照周恩来的指示,利用各种机会接触外国记者。每天下午14点,中共新闻发言人龚澎都会准时到达国民党国际宣传处,一方面与外国记者接触,搜集信息;另一方面发布中共方面的最新消息。

20 世纪50 年代到70 年代,中美势同水火,邦交中断,美国记者无缘进入中国大陆,中美只是隔空叫骂。此外的大部分时间里,中国的土地上一直有美国记者忙碌的身影。

而新中国1979年才派出了第一个驻美记者彭迪,他在华盛顿一驻就是5年,与卡特、基辛格、布热津斯基等人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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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1-15 00:43:21 | 只看该作者
【案例】
[长沙] 史志丨记者曾经叫什么?老档案为你揭晓答案!
      [来源:长沙晚报]      2016-11-14 07:51:30

记者曾经叫访员,你晓得啵

“长沙市新闻记者联合会年刊”等档案再现省会新闻业往事

长沙晚报讯(记者 周和平)刚刚过去的第十七个记者节,在社会关注的目光中,“记者”及与之对应的“新闻”等关键词在各大朋友圈中刷屏。时光流转到80多年前,提起新闻,一个与之对应的“访员”成为当时业界的关注。本期“档案里的长沙”栏目,记者走进长沙市档案馆,随同这里的工作人员一起开启“长沙市新闻记者联合会年刊”等档案,见证一段“记者”曾经称为“访员”的往事。

档案史志 先有报纸后有记者

在长沙,先有报纸后有记者,这便是史实。长沙市档案馆此次展示的民国时期“长沙市新闻记者联合会年刊”等档案便是见证。这本出版于1933年3月的《长沙市新闻记者联合会年刊》,由书法名家郑家溉题写刊名、李抱一作序,年刊内既有对长沙新闻业发展的“扫描”,也有新闻业界“大腕”级人物及作品的刊登,不失为记录长沙新闻业的史料。

“长沙有报,至今近四十年,前后凡数十家,湘人士之秉笔从事其间者数百……清末,唯一官报,椎轮之制,一官之守。”在年刊《序》的开头,李抱一开门见山对长沙报业史予以介绍。由此可见,清朝末年长沙便有了官方报纸,其时却并无现代新闻意义上的记者。

文史专家、湖南省文史研究馆馆员陈先枢介绍,长沙最早的报纸是1897年创办的《湘学报》和1898年创办的《湘报》,最早的官报为1902年创办的《湖南官报》,最早的日报则是1905年创办的《长沙日报》。最初,长沙报纸上登载内容,多为报社“撰述员”撰写,其内容近似今天报纸上的评论或理论文章;报纸上刊发的,也就是官府衙门送来需刊发的各类重要文告等。直到1904年长沙开埠后,长沙及各县州才忽然涌现出一大批替报社写稿、记事的“访员”(即今天的记者),他们也算是长沙乃至湖南出现的第一代记者。

“兹篇所论的新闻记者,系专指访员而言。”在《长沙市新闻记者联合会年刊》“谈谈新闻记者”章节中,“访员”与“记者”便有了直接的交代,看得出,“记者”在当时的业界已浮出水面。

档案钩沉 通讯社每月发稿均送审

民国时期,省会长沙新闻业可谓“一日千里”发展迅猛。在长沙市档案馆此次展示的馆藏《长沙市指南》书本档案中便有记载。出版于1934年的该书,在“报馆及通讯社”章节中作了比较详细的介绍。

记者注意到,1932年长沙审查登记的新闻通讯社有30多家,1933年猛增到70多家,其中不乏大同通讯社、日新通讯社、新闻编译社、社会新闻社、体育新闻社等。其时报纸杂志有如雨后春笋快速增加,不乏《长沙夜报》《楚声报》《长沙小报》等。

新闻业的迅猛发展,当时的官方同样加大了行业的监管。据记载,这些大小通讯社在申请登记的同时,还要求社员和负责人必须品行端正、常识充足且有固定的社址及基金等,并由新闻记者联合会及所在地的政府或公安局,详细调查其所登记填写是否属实,是否具备所规定的条件。不仅如此,通讯社社长对所聘用的记者和职员应绝对负责,品行不端、常识欠缺者以及尚在继续学习的学生,均不得聘用。

凡是已经登记的通讯社,每月必须将所发新闻稿分别呈送官方相关部门审查。如果登记后满两个月尚未发稿,或间断发稿至两个月者,由省级主管部门分别函呈中央取消其登记。看来,当时入行新闻业也并非易事。

http://hunan.voc.com.cn/xhn/article/201611/201611140751301576.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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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2-13 22:47:15 | 只看该作者
【案例】
从涂鸦和莎草纸到互联网 社交媒体的前世今生 我要评论2016年12月13日 08:19:01 来源: 人民网-人民日报

    公元前51年7月,古罗马政治家兼演说家西塞罗被迫远离罗马就任西里西亚的地区行政官,在他启程之时,叮嘱他的朋友兼门生鲁弗斯给他写信时把每天的《每日纪事》的抄本送给他。不过,鲁弗斯的工作并不是简简单单邮寄一份新闻公报就好。那时的罗马人会把罗马共和国中心的消息传播给自己社交圈子里的人,他们与朋友分享信件、演讲词或《每日纪事》的摘要,西塞罗和当时的罗马精英阶层靠着他们社交圈子的成员组成的关系网收集信息,有时还会抄写转寄他人的信件,并在抄写过程中加上自己的评注。于是,“西塞罗的网络”就这样形成了。在《从莎草纸到互联网:社交媒体2000年》一书的开头,作者英国《经济学人》杂志数字编辑汤姆·斯丹迪奇就讲了这样一个故事,把“社交媒体”的前世今生娓娓道来。
    在这个故事中,《每日纪事》作为一种介质承担了如今社交媒体所承担的角色。作者认为,16世纪宗教改革发动时印刷的小册子、都铎王朝和斯图亚特王朝宫廷中交流和抄录留言的诗作、启蒙时期人们在咖啡馆阅读的大量新闻报告和小册子,以及法国大革命前把各种留言散布到全国的诗作和新闻稿等,都承担了这一角色。而当时的人们在这些介质上发表的看法和抄写转寄的过程,极其类似于当今社交媒体的留言、评论和转发功能。
    历史上产生的“社交媒体”形形色色,却都基于人类的社交天性和“主我”与“客我”的认识,建立在人与人之间信息分享的基础之上。作者认为社交媒体网络系统是层出不穷的,在人类历史的大部分时间内,无论是口头形式还是书面形式,社交关系网是新思想和新信息传播的主要手段。而不管是哪种形式的社交媒体网络,这些媒体系统的力量、传播范围和包容性是一直在稳步增长的。技术的发展则是社交媒体网络系统层出不穷的最主要原因,越来越发达的技术为人们想要传递信息的多少、内容和方式,以及传播的范围和影响力提供了无限的可能。古罗马时期精英阶层的书籍和信件是写在莎草纸上的,而当时的百姓使用的却是另一种媒介形式——街道两旁的涂鸦。而后来古登堡创造的印刷机器比手工抄录快了100多倍,这一印刷史上的技术创新和造纸技术的提高使得平民也可以方便使用,思想也比过去的任何时候都更加迅速地复制和传播。
    从涂鸦和莎草纸到印刷品,再到电报、广播、互联网,人们交流信息变得空前地轻而易举。也许十几年后,随着技术的发展和革新,能够传递触觉和味觉的媒介也应运而生,人们在收看美食节目时不仅可以看到食物的色彩,还可以感受到美食的芬芳和食材的质感。互联网绝非是第一种维系社交媒体环境的技术,社交媒体的定义也绝非是普遍意义上依靠互联网技术所建立的信息交流平台。
    咖啡馆对于人类文明来说绝对是一个重要的地理空间。据说,牛顿的《原理》、苏格兰经济学家亚当·斯密的《国富论》都诞生于咖啡馆,就连罗琳风靡全球的魔法小说《哈利·波特》也是在咖啡馆里写成的。咖啡馆为来自不同背景的人提供了在愉快气氛中阅读和讨论不同问题的新环境。咖啡馆作为当时学术探讨的重要空间,也因此推动了科学学术期刊的出现。所以,咖啡馆不再是一个简单喝咖啡的场所,像互联网社交平台一样为辩论和探讨提供了自由开放的空间,人们在这里畅所欲言,分享和讨论新闻和各种观点,犹如我们今天因为某种爱好聚集在一起所形成的网络社群,在现实生活中不同身份和背景的人参与其中,增加了信息在社会不同阶层中流动的速度和效率。同时,当时的人们也在抱怨咖啡馆使人分心,让人变得愚蠢,会白白浪费时间,不加管制地发表言论也会带来谣言的产生,查理二世甚至担心咖啡馆会成为阴谋造反的中心而企图取缔。
    斯丹迪奇在书中还引用了英国牛津大学人类学教授罗宾·邓巴的观点,不管是在新石器时代部落、罗马帝国还是现代企业里,人类群体的平均规模应是148人,四舍五入为150人。如果人数超过了150人,就会面临秩序维持和调整的问题。所以,在如今社会规模巨大的社交网络中如何进行管理是一个重要的课题。而对于个人来说,在信息爆炸时代如何对海量信息有着清醒判断,避免信息茧房,如何在社交网络的使用中防止群体性孤独等问题都值得深思。
    社交媒体的演化史就像是人类文明进步的一面镜子,可以肯定的是,不管社交媒体将来以怎样的形式呈现,它都会存在。如作者所言“博客是新型的小册子,微博是新型的咖啡馆,媒体分享网站则是新型的摘记簿”。
http://news.xinhuanet.com/itown/2016-12/13/c_135900708.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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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2-25 23:16:35 | 只看该作者
【案例】
钱江: 与新中国伴生的人民日报首届编委(一)
1949年10月1日,新中国成立了,中共中央机关报《人民日报》由此进入新的历史发展时期。范长江和邓拓领导人民日报,很快组成了首届编委会,这在《人民日报》史上有重要意义。


建国时期的毛泽东与胡乔木

       人民日报主要领导人选

        胡乔木担任人民日报社社长的时间很短暂,从1949年8月起,止于当年12月底。当时担任毛泽东秘书和中宣部副部长的胡乔木出任人民日报社长,亦表明中央领导人、特别是毛泽东对《人民日报》工作的重视。《人民日报》对全党思想和国内舆论的引领由此进一步加强。

        出版大型日报的工作十分繁重,以胡乔木当时承担的多项工作,难以处处兼顾。因此,选定负责人民日报日常工作的第一负责人,实际上在中共中央进入北平之前,已在考虑之中了。

        1948年12月平津战役激战正酣之间,中共中央领导人着手筹划建立新中国的新闻管理机构,确定由胡乔木总负责。


1948年6月毛泽东手书人民日报报头原件

        中宣部于1948年12月10日向中央书记处提交报告,提出占领北平、天津后组建“报纸、通讯社、广播和国际新闻宣传”这4个领导机构的设想草案。从字迹上判断,报告由胡乔木起草。


1948年,胡乔木在西北坡

        报告提出,占领平津后该区域的报纸负责人,在章汉夫、张友渔、钱俊瑞3人中择其一主持。通讯社(应指进入首都之后的国家通讯社即新华社)由胡愈之任社长、兼任国际新闻编辑部主任;陈克寒(时任新华社副总编辑)担任国内新闻编辑部主任,范长江(时任新华社副总编辑)担任秘书长。但这份报告还提出,如果陈克寒和范长江合作不好,则考虑范长江“参加报纸报工作”。

        报告提议,廖承志负责广播事务,由徐迈进、梅益、温济泽为主要助手;国际新闻主要分英文和俄文两部分,如章汉夫不参加报纸领导,则担任国际新闻宣传总负责人,兼任英文部主任;吴敏(即杨放之)为俄文部主任。如果章汉夫将来负责香港事务,则换成当时正在香港的乔冠华(也称“乔木”)来担任初议中由章汉夫所任职务。

        值得注意的是,这时的中宣部仍在考虑,解放北平后恢复出版中央机关报《解放日报》,而现在河北石家庄的华北《人民日报》可迁入天津,成为河北省委机关报。

1950年代胡乔木与夫人谷雨

        胡乔木起草的这份报告特意指出,如果进入北平办《解放日报》,除暂提上述3个人选作为主要负责人之外,副总编辑一级的“主要编辑人员”应包括邓拓,另从华北《人民日报》和《东北日报》各调一人担任。

        由此判断,此时的范长江是中央机关报3人候选名单之外的第四候选人。

        中宣部这份报告是作为草案供书记处参考的。主持中央书记处日常工作的刘少奇在收阅报告后即用毛笔批示:“廖承志应抽出做青年工作。广播管理处可以范长江或其他人任。”刘少奇的批示未见签署日期,但他的意见是决定性的,此后廖承志即转而负责中央青委,为成立团中央进行准备。而在刘少奇的批示中,可见范长江又被当作负责广播事务的领导候选人。

        胡乔木起草的中宣部1948年12月10日报告内容并未实现,即因情况发生很大变化而不再提起。
(二) 胡乔木的作用

1950年6月29日,毛泽东主席与胡乔木在中央人民政府第八次会议上   

       对于新闻宣传工作,中共中央从来是高度重视的。 进入1949年后的新华社仍然承担发布“新华社社论”的任务,胡乔木继续担任新华社社长,社论主要由胡乔木撰写。新华社日常事务由副总编辑陈克寒负责。

        原先担负新华社编辑业务的副总编辑范长江转而负责报纸事务,于1948年12月担任“新闻先遣队”负责人,进入北平接收国民党政府的报纸、通讯社和广播电台,随后担任1949年2月2日创刊的《人民日报·北平版》总编辑(社长是新成立的北平市委宣传部长赵毅敏)。


      1949年春,邓拓(右,时任北平市委政策研究室主任)和市委宣传部长赵毅敏在北平.

        进入1949年,中央领导人最后确定,华北《人民日报》将迁入北平。由于将在华北人民政府的基础上组建中央人民政府的政务院,华北《人民日报》升格为中央机关报即是顺理成章的。《人民日报·北平版》则在华北《人民日报》社迁入北平后转为北平市委机关报《北平解放报》。原中共中央机关报《解放日报》已在1947年3月胡宗南军进攻陕北时停刊,现在,中央决定将《解放日报》的名称交第三野战军,由他们在解放上海后创办《解放日报》,由范长江负责。

担任人民日报社长时期的范长江

          范长江主持上海《解放日报》

        1949年3月8日,新华社总社电告北平市委和范长江本人:“中央决定长江同志担任新华社第二副社长,并拟要他参加(南)京、沪接收工作,请令范即脱离(《人民日报·北平版》)报社,专心布置新华总社迁(北)平的准备事宜,并于本月内回总社一行。”

        华北《人民日报》编辑部由社长张磐石率领,于3月上中旬陆续来到北平,3月15日在北平出版《人民日报》。范长江先回河北平山县西柏坡村的新华总社,随后去了太原前线,以取得接收大城市的经验。他于1949年6月初到上海,全面负责《解放日报》社的工作。(2011年10月16日在北京访问吴象的记录。吴象在1948年秋作为《人民日报》前线记者赴太原前线,报道太原战役。1949年4月24日太原解放后担任《山西日报》采访科科长,他接待了前来考察工作的范长江。后来,吴象担任《山西日报》总编辑等职)。

        1949年5月,解放军主力已在长江以南追歼国民党军,创建新中国的任务摆上议事日程。胡乔木有了新的新闻组织领导工作设想,遂于5月1日向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朱德送交报告。

        报告说,为了使胡乔木本人集中力量于主要事务,拟由陈克寒担负新华社全面工作,任副社长兼总编辑。

        胡乔木建议:为管理报纸、通讯社和广播事务,即成立“中央党报委员会”,由刘少奇、陆定一、胡乔木、陈伯达、周扬、陈克寒、廖承志、张磐石、范长江,加上“工、青、妇”方面各一人组成,由刘少奇任书记、胡乔木为副书记。

        对这个报告,毛、刘、周、朱均圈阅。圈阅后的文件上,刘少奇的名字被圈去了,确定胡乔木为委员会的书记。周恩来于5月3日在文件上批示,将原拟的“中央党报委员会”改为“中央新闻工作指导委员会”,并同意成立这个委员会。

        笔者在研究中翻阅资料,在新中国成立后党的正式机构名单上并没有发现周恩来批示的“中央新闻工作指导委员会”这个机构。那么党对新闻工作的领导是如何组织实施的呢?
(三) 山头摆不平,空降范长江
1949年10月1日,中央人民政府正式成立,胡乔木任国家新闻总署署长,兼任新华社总编辑和人民日报社长。但是情况很快变化了。

        胡乔木在众多职务间难以分身,新闻总署日常工作主要由助手完成,当时为胡乔木署长配了两名副署长:范长江和萨空了。


        1949年夏,在新政协会议上,毛泽东和范长江交谈。这是1949年以后毛泽东和新闻工作者并坐在一起的唯一照片。

        1949年10月10日,中宣部和中组部联名致电中共华东局和上海市委,通知说,中央决定调范长江到北京工作,请他在接替人恽逸群到达上海后即行交接,返回北京。

        范长江的回京使命是出任新闻总署副署长。根据档案记载,当时包括胡乔木在内,新闻总署总共有32个工作人员。

          范长江返京主持人民日报

        1949年1月1日人民日报1版。

        此时的人民日报经历了对新政治协商会议和开国大典的报道,在报纸编辑业务中暴露出一系列问题:版面错别字差错频出,工作程序不严密,管理粗放,人员变动非常大。其中有一个重大的变化是,战争年代长期领导人民日报工作的张磐石调任华北局宣传部长,从此离开了报业新闻工作岗位。


       参与创办晋冀鲁豫《人民日报》和华北《人民日报》,担任总编辑的张磐石(1905 -2000),他在1949年8月1日《人民日报》升格为中共中央机关报后他担任胡乔木的副手——人民日报副社长。

        在20世纪中共报业史上,张磐石(1905—2000)是一个令人瞩目的名字。1931年秋,他毅然中断在日本的留学,归国投身于抗日斗争,抗战全面爆发后到太行山根据地参加新闻出版工作。1946年5月,他主持创办晋冀鲁豫《人民日报》;1948年6月,主持创办华北《人民日报》;1949年夏,在他主持下,《人民日报》正式升格为中共中央机关报。在革命战争年代,《人民日报》经历了三次发展阶段,张磐石都在其中发挥了重要领导作用。

        张磐石离开人民日报之后,编辑部业务协调上出现一些矛盾——与“两报团结”的问题相关联。

         太行山南北两端两"山头"

        原来,成为中共中央机关报的《人民日报》是由原先邓拓领导的《晋察冀日报》和张磐石领导的晋冀鲁豫《人民日报》合并而成的,使用了后者的报名。邓拓和张磐石都在土地革命时期入党;他们领导的两家报社的骨干编辑、记者和管理人员,大都是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投身革命的“三八式”干部,资历相当。新的华北局成立时,原先主持晋冀鲁豫中央局的薄一波主持华北局的日常工作,他熟悉张磐石领导的《人民日报》的编辑记者队伍,因此任命张磐石担任新的华北局《人民日报》的总编辑即为形势发展所致,邓拓调任华北局政策研究室主任。


1948年5月26日的《晋察冀日报》,对晋察冀和晋冀鲁豫两区合并为华北解放区做了报道。

        在1948年6月新任命的3位副总编辑中,安岗、袁勃 2人来自晋冀鲁豫《人民日报》,王亢之来自《晋察冀日报》。但王亢之在当年12月即调往天津前线,随后担任新创办的《天津日报》总编辑。

        在重新编组华北《人民日报》编辑队伍的时候,中央组织部长彭真支持薄一波的工作,明确要求,配备新的《人民日报》各部门领导干部的时候,“南边(即晋冀鲁豫的)干部为正职,北边(即晋察冀的)干部为副职”。创办新的华北《人民日报》时,大部分部门领导干部是这样安排的。

        可是这样一来,由于两边干部的资历相仿,“北边”的干部认为如此“一刀切”的办法好像是“南边”的“吃”了“北边”,心里不服气;另一方面,来自太行山两端“山头”的两支办报队伍在工作方式、编辑程序上也确有一些不同的地方,到一起工作的时候就有一些不适应,产生过一些矛盾。这是可以想见的。


1946年5月15日,晋冀鲁豫《人民日报》创刊号1版

        平津战役之后,接收新的大城市需要大批干部。《晋察冀日报》与晋冀鲁豫《人民日报》合并后储备了一批干部,这时纷纷派出接收城市。相比而言,从华北《人民日报》调出的原晋察冀的干部就多得多,因此到1949年8月邓拓回到报社领导岗位上的时候,《人民日报》编辑部中原先晋察冀的干部明显减少了。原先的晋冀鲁豫《人民日报》的编辑、记者,对邓拓这位新任总编辑,需要一个彼此适应的过程。

        这个过程难免会有一些磕碰和矛盾。1949年12月初,邓拓致信毛泽东,说明办《人民日报》遇到了不少困难,希望调配得力干部,和他一起工作。

        谁来接替张磐石主持人民日报?中央领导肯定考虑过邓拓。邓拓是党内出色的办报人才,优点非常突出。然而,自投身革命以来,他长期在晋察冀根据地和华北根据地办报,没有在延安工作和生活的经历,与中央领导人彼此并不熟悉,尤其是与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等领导人不熟悉。从垂直领导关系来说,由于没到过延安,邓拓和胡乔木也不熟悉。


1948年夏,张磐石在河北平山

        还有一个需要考虑的层面,升格为中央机关报的人民日报编辑部,大部分编辑、记者来自原晋冀鲁豫《人民日报》,邓拓对他们不熟悉。这些干部党内资历也很长,同样也不熟悉邓拓。这给邓拓的组织协调带来一定压力。张磐石离开人民日报之后,编辑部业务协调上出现一些问题与此有关。

        1949年12月初,邓拓致信毛泽东,说明办《人民日报》遇到了不少困难,希望调配得力干部,和他一起工作。

        12月4日,毛泽东批示胡乔木:“此事应早日解决,不应拖得太久。邓拓意见似乎是好的。”

       毛泽东瞩目范长江

        毛泽东早就有瞩意范长江领导中国报业的考虑。在抗日战争中的延安,毛泽东曾当着兼任《解放日报》社长的秦邦宪、还有在场记者莫艾的面提到范长江说,党的新闻工作将来还是需要他办的。(齐志文编《记者莫艾》,光明日报出版社2010年3月出版,第186页)


1946年夏,中共代表团新闻发言人范长江(左)与廖承志在南京

        范长江早年是《大公报》记者,连续实地报道长征中的红军引起世人瞩目,成为著名记者。他的相关报道汇集出版为《中国的西北角》一书引起轰动,广为传播。他后来进入延安采访了毛泽东,深受影响并在重庆加入中共。抗日战争前期,他先在大后方,后到新四军根据地办报,经历了抗日战争的严峻考验。抗战胜利后国共谈判,范长江是驻南京的中共代表团新闻发言人。解放战争爆发后,范长江到延安,不久后率领新华社小分队跟随毛泽东转战陕北,又到西柏坡,是毛泽东熟悉的新华社重要领导者。胡乔木也在转战陕北的过程中逐渐熟悉了范长江。


范长江1950-1951年任人民日报社长时的工作照片

        平津战役中,范长江是接收北平新闻业的“联合编辑部”负责人,进北平创办《人民日报·北平版》,任总编辑;南下参加上海战役后领导《解放日报》,任社长,是党内国内新闻界享有盛誉的知名记者,有组织领导能力,又有广泛的社会联系。当《晋察冀日报》和晋冀鲁豫《人民日报》分别兼新华社分社的时候,范长江已经是新华社副总编辑,是两社的领导。这样,遴选范长江主持人民日报,就在领袖首肯的范围之中了。

        毛泽东的批示很快落实。1950年1月起,胡乔木不再兼任人民日报社社长,受中央委托继续分管人民日报。同月,胡乔木在新闻总署的副手——副署长范长江接任人民日报社社长。邓拓为副社长兼总编辑。

        范长江和邓拓,是党内两位新闻大家,在中国新闻史上都有重要地位。他们和璧领导《人民日报》,恰如双星闪烁,将《人民日报》带入了新中国成立之际的辉煌发展时期。
(四)邓拓传奇

20世纪50年代,邓拓(右1)陪同周恩来会见外宾

         1950年2月,胡乔木参加由范长江主持的讨论人民日报“大转变”座谈会,在会议上首先提出“人皆可以为尧舜,报皆可以为《真理》”。他说,有些同志认为《人民日报》不像《真理报》那样,没有一个中央委员在报社任领导工作,或者说,缺少中央领导同志的直接帮助,所以办不好,这种观点是不对的,要自己提高自己。

        胡乔木这样说,是对范长江的积极支持。

        人民日报的范、邓“双星合璧”年代

        与范长江合作领导人民日报的是总编辑邓拓。


新中国成立之初的邓拓和夫人丁一岚

         邓拓(1912—1966),少年时名子健,1912年2月26日生于福州。父亲邓鸥予是清朝最后一代举人,曾在广西当过县知事,辛亥革命后辞官回福州,当了一名中学国文教师。由于家学渊源,邓子健从小学习经史诗画,古典诗词和书法相当出色。在今天,邓拓祖居已经成为福建福州的代表性民居,成为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坐落在福州的邓拓故居

        邓子健的小学和中学都在福州度过。他在少年时代研习书法,能诗词。1929年夏,他考取上海光华大学政法系,一年后在上海加入中国共产党。同年,他插班进入上海法政学院政治经济系,一边学习一边从事左翼文化活动,先后担任了中共上海法南区宣传干事,宣传部长和中共南市区工委书记等职。
        1932年12月11日,在中共法南区委组织的一次活动中,邓子健被国民党当局逮捕,遭受了酷刑。行刑者用烧红的铁钳烙他的腿和脚,在他的腿部留下了多处伤痕。邓子健有一首《入狱》诗抒发情怀:“去矣勿彷徨,人生几战场?廿年浮沧海,正气寄玄黄。”

        几个月后,由父亲托人,邓子健被保释出狱,写下《出狱》诗明志:“只身天地余残泪,一眼河山尽断鸿。莫道群生都懵懵,明朝四野又烟烽。”

        出狱后,邓子健回到福州,在父母身边生活了一年,其间坚持自学,读了很多书。他于1934年春再次来到上海,到城郊一个中学任教。秋天,大哥自开封来信,要弟弟到那里读书。他应招而往,进入河南大学经济系学习。

        在河南大学学习期间,邓子健深入研究中国经济史,撰写了多篇论文,并在1935年完成了20余万字的专著《中国救荒史》。进入21世纪后,这部书仍然受到史学界的高度评价。 在河南,他和中共北方局干部刘子厚等建立了联系,成为开封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民先”)的负责人之一。

        1937年春,邓子健在一次民先活动中被国民党蓝衣社特务逮捕。被关押一个月后,由于全国各地抗战运动风起云涌,当局迫于形势释放了一批政治犯,其中即有邓子健。


邓拓手书签名,时间应在1958年以后。 下端的闲章文字为 “书生习气未能无” ,是邓拓对自己心境的表述。这两枚印章篆刻得很有功力。

        不久,“7·7”事变爆发,抗日战争全面展开,邓子健作为“战地服务团”成员到河北束鹿一带前线慰劳抗战的军队。在那里,他决定到延安去。

        西行途中,邓子健于9月来到太原,与地下党负责人黄敬取得联系。经黄的介绍,邓子健改变了主意,决心直接投身抗战部队。他回身东去,于10月到达五台山。这时,聂荣臻率领八路军115师一部也刚刚来到这座佛教名山。来到八路军中,邓子健更名邓拓,从此一直使用这个名字。



1954年邓拓与《真理报》副总编辑合影。


        11月7日,中国共产党创建的第一个敌后抗日根据地——晋察冀军区成立,聂荣臻任司令员兼政委。军区成立后,聂荣臻与中共晋察冀省委书记黄敬、军区政治部主任舒同商议,创办根据地的党报。这时,日军发起了对晋察冀部队的第一次围攻。即使军情紧急,晋察冀军区领导也没有拖延党报创建。1937年12月11日,晋察冀军区机关报《抗敌报》在河北阜平县城创刊,舒同兼任报社主任,著名摄影家沙飞和洪水(越南籍中共党员,时任中共晋东北特委宣传部长)先后任副主任。首印报纸为3日刊,石印8开2版,印行1500份,向军内外免费赠阅。

        当时,邓拓任晋察冀省委刊物《战线》编辑。1938年4月,中共北方局书记彭真前来晋察冀主持党的代表大会,将《抗敌报》改为晋察冀区党委机关报,调26岁的邓拓担任报社编辑部主任,负责编务,从此开始了他长达20年的新闻生涯。邓拓来到《抗敌报》后,增调编辑,征召印刷工人,采购印刷物资、机械,于当年8月16日将报纸改为铅印双日刊,发行量明显增加。

        1940年11月7日,《抗敌报》改成《晋察冀日报》,邓拓任社长,主持全面工作。此时报纸印数有2万余份。
(五)事有疑难,邓拓上书毛泽东
邓拓领导《晋察冀日报》经历了抗日战争最艰苦的岁月,报社成员经受了多次反扫荡战斗,全报社先后有56人在战争中献出了生命。1940年以后,《晋察冀日报》编辑部主要活动在河北省阜平和平山两县的崇山峻岭之间,即使在战斗中,也保持不间断地出报。


抗日战争中的邓拓

        在战争环境里,编辑部经常转移。为了减少携带铅字的数量,邓拓提出,编辑、记者要“在三千字里做文章”,尽可能使用常用字,语言要通俗易懂。另一方面,他鼓励印厂职工革新器材,使全部印刷用机械和工具,用8匹骡子就可以全部装驮。

        在战争中,邓拓锻炼文思,成为文章高手。他常常于行军时骑在马上构思,下马即成文排版。评论和社论多而及时,是《晋察冀日报》的一大特色,邓拓本人就是这些评论和社论的主要作者。

        邓拓培养了一大批优秀的记者和作家,他们写下的优秀报道在太行山内外的农村中、部队里广泛传阅,在抗日军民中产生了巨大影响。

        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后,邓拓率领《晋察冀日报》编辑部于9月进入河北重镇张家口,他还担任了晋察冀中央局宣传部副部长。解放战争全面爆发后,邓拓于1946年10月率领《晋察冀日报》编辑部撤出张家口,回到河北阜平办报,他曾亲率记者团到大同战役前线采访。

1954邓拓在办公

        《晋察冀日报》与晋冀鲁豫《人民日报》合并而创建新的《人民日报》后,因晋冀鲁豫《人民日报》总编辑张磐石已确定担任新的华北《人民日报》总编辑,邓拓调任华北局政策研究室主任,从1948年10月起转任中央政策研究室经济组组长,成为彭真的重要助手。1949年2月进入北平以后,邓拓担任北平市委政策研究室主任,在市委宣传部长赵毅敏南下武汉以后,于5月接替赵毅敏担任北平市委宣传部长,兼任《北平解放报》社社长。

        不巧,就在邓拓将到《人民日报》任职前的这年初夏,他在家中查阅书籍时,腰部被翻倒的书柜压伤。正在治疗中的邓拓,曾忍着伤痛,于7月(一说8月初)到人民日报社看望了编辑部的战友。解放战争时期活动在晋冀豫根据地的军事记者、华北《人民日报》创刊后转为《人民日报》记者的纪希晨一直记得,那天邓拓是由两位年轻人架着走下汽车,走进《人民日报》大门的。
纪希晨是本文作者的老领导,多次向本文作者回忆邓拓。 纪老前辈于2016年7月18日在北京辞世,享年94岁。


人民日报社王府井旧址20世纪60年代

        邓拓全面负责人民日报的编辑事务,是从1949年8月报道新政协会议开始的。新政协会议则是新中国成立的前奏,确立了中央人民政府的人选、确定了著名的《共同纲领》,还确定了国家首都——北京,以及新中国的国歌——《义勇军进行曲》等等。


邓拓铜像

        邓拓以极大的努力调配力量,完成了对新政协会议和新中国开国大典的报道。总体上说是成功的,但是也暴露出人民日报刚刚从农村编辑转为国家首都的大城市编辑部种种不适应,其中包括人员调动频繁、规章制度缺失,结果造成报道差错频出等等问题。这使邓拓深感压力。

        为此,邓拓于1949年12月1日向中宣部长陆定一、常务副部长胡乔木递送了关于人民日报工作的报告,并请将报告报送毛泽东、刘少奇。邓拓在报告中提出了人民日报工作存在的问题是解决的办法。

        邓拓说,人民日报目前存在的问题是:一、严重脱离实际的现象;二、游击习气积重难返,编辑部的领导实际上是多头的,而不是逐级的个人负责制;三、干部量多质低,而且使用不当,不能发挥积极性;四、行政管理工作对编辑工作配合不好,为了使人民日报担负起全国性报纸的任务,针对以上存在的问题,邓拓提出如下建议,一,增调懂业务的领导骨干,加强领导。二、改组编辑部,以德才两项标准为主,调整编委、组长与编辑人员,严格审稿制度,实行逐级个人负责制。三、由副社长或正副总编辑一人专门负责上下联系工作,按领导意图主动组织思想性、政治性较强的综合新闻和评论,并轮流组织各部门专门问题的通讯报道和论文。四、选挑选部分得力记者到各大行政区建立联系,组织各区的通讯报道。五、各省市普遍设立特约通讯员。


1956年9月邓拓当选中共八大代表

        目前未见陆定一、胡乔木和刘少奇的批复,然而毛泽东的批示已经公布,是1949年12月4日写给胡乔木的:“乔木:此事应早日解决,不应拖得太久。邓拓意见似乎是好的。”(《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1册第177-178页,中央文献出版社1987年出版)

         毛泽东批示的结果,就是范长江随即调任人民日报社长,他与邓拓的合作就此开始。这段时期,也是《人民日报》发展历史上最为辉煌的阶段。


留别人民日报诗手迹

        有办报行家范长江统一协调报社日常工作,总编辑邓拓主要负责编辑业务。经过一年的熟悉与适应,从1951年起,邓拓越来越多地承担起人民日报社论的撰写和组织撰写,胡乔木撰写社论的担子就大大减轻了。邓拓也在人民日报社论的撰写进程中展现了才华,为他此后全面承担人民日报的领导工作打下了基础。
(六)安岗:人称点子多
就建国初期的人民日报的领导层而言,仅说范长江、邓拓“双星闪烁”还不够,要加上安岗——时任人民日报副总编辑。

        从晋冀鲁豫《人民日报》创刊之日就担任副总编辑的安岗,经历了晋冀鲁豫《人民日报》、华北《人民日报》和中央机关报《人民日报》3个发展时期,均任副总编辑。1949年进城之年,30岁的安岗风华正茂,睿智而勤奋,已有多年主持《人民日报》编辑业务的经历。他精力充沛,点子多,思想火花飞溅,大量日常采访由他组织,稿件由他审定刊发。

        范长江、邓拓“双星闪烁”,再加上安岗的重要辅助,人民日报在新中国成立之初的最高领导层——范、邓、安“三套马车”格局就此形成并稳定下来,他们一起工作到1952年6月,将《人民日报》带入新中国开国年月的辉煌时期。

        范、邓、安组成领导核心期间,工作关系融洽,相互支持。通常情况下,他们三人轮流上夜班。相对而言,年轻的安岗上夜班的时间更多一些。


1950年,安岗(左1)访问苏联时的照片

        作为党的新闻工作领导人胡乔木在这一时期写给人民日报的许多指示信件,总是在台头上写明写给“范、邓、安”。这样的信件,在日后出版的《胡乔木书信集》中有16封。实际上他们之间的通信和便条往来更多。

        安岗(1918—2013)天津人,原名安正元,出生在一个商人家庭。按他青年时代的自述,他从小接受的是传统教育,不外乎子曰诗云、四书五经。但他的心中却始终跃动着对新生活的探求和希望。15岁时,他下决心考上现代式的中学,于是苦读数学、英语,当年就考入一家普通高中,不久考入著名的天津汇文中学。到他高三的时候,他有了明确的理想,高中毕业后报考燕京大学新闻系,将来成为一名新闻记者。


  安岗原名安正元

        1935年12月,寒假即将来临,17岁的安岗给天津《益世报》编辑写信,要求在寒假中到报社做一名不要任何报酬的实习记者。他给编辑部的信在一开头这样写道:“寒假做点什么?这个问题在我的脑中已经起伏了许多次。尽念学校所规定的书本,也是个好办法。因为这样可以使我的学习分数增高,可以教我记住许多的‘公式’。不过,想来思去,总觉得对一个明年便要迈进‘最高学府’、特别是新闻系的‘我’有些不适宜。现在,我感到,我急切需要的,不是死的‘公式’、死的书本(虽然开学以后我仍要抱着它去啃的),而是‘看看社会’‘与发现社会上各种人物的不同的生活、经验即见解。”

        编辑部受到安岗的信,即予答复,欢迎前来实习,并且承诺:“你采访来的稿子,本版可以尽量给你发表的机会。”他们还将安岗的信发表在《益世报》上。

        短暂的寒假生活,是安岗记者生涯的第一个高潮,他的人物专访接二连三发表在颇有影响的《益世报》上,其中包括对刚刚完成著名剧作《雷雨》的年轻作者曹禺(万家宝)的访问记。这些报道的顺利刊登,极大地坚定了安岗的信念——当一名记录时代风云的新闻记者。年轻的安岗充满信心。


  1948年时的安岗

        1936年,是中国国内局势发生深刻转变的一年。美国记者斯诺冒险进入陕北,成为系统报道红色革命根据地的第一位西方记者。这年夏天,天津有一家英文报纸《North China》(中文名《华北明星报》,长时间连载了斯诺发自延安的通讯。这些英文通讯,深深吸引了好学的安岗。他将这些通讯与国民党报纸上登载的报道向比较,认为只有共产党才能挽救危亡中的中国。他要到陕北去,投身革命。

        他对父亲说,他要到北平去,报考燕京大学新闻系,说得父亲满心欢喜。其实,安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是将北平做跳板,接着就到山西去,然后在去陕北。

        1936年12月,安正元辗转来到山西太原,参加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进入“民众训练团”一队(这个团共5个队)。这个队的成员都是平津来的学生,其中又分“民先队”和“蓝衣社”两个对立面。由于生活很苦,“蓝衣社”中的公子哥儿多,他们支持不住,大部分人很快就走了。这样很快就形成了中共和民先队的优势。一队的指导员是老共产党员刘有光,还有王鹤峰、严佑民等也是中共党员。他们和安士元的关系很好。

        有一天晚上,刘有光告诉安士元说:宋哲元逮捕你的通缉令已到了太原。薄一波同志要我转告你,山西会保护你的,你知道就是了。

        安士元听了很感动。这时,他已经改名为“安钢”,决心开始崭新的生活。

        1937年4月,安钢得到机会,和战友纪雨秀一起去见薄一波,地点在他的办公室里。


安岗和夫人樊亢1949在北京煤渣胡同宿舍前

        见面以后,薄一波第一句话就问安钢:“你是CP(即共产党)还是CY(共青团)?”

        这时的安钢,既不是共产党员,也没有入团,而是中党外围组织“民先队”的成员。他有些不好意思,回答说:“我是相信真理,愿意为真理奋斗的人。”

        听到这个回答,薄一波笑了起来,然后谈起了“安钢”这个名字说:你的名字“安”字是原来,“钢”是后来改的,原名叫什么?

        面前的年轻人回答:叫安士元。

        薄一波说,你的名字“钢”对山西的上层人物有刺激。

        安钢承认说,他确实是看了苏联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才将名字改成“安钢”的。

        薄一波说:这个“钢”,俄语叫“斯大林”。“斯大林”就是“钢’。有的人知道你的名字的背景,会引起他们对你的不必要的注意,这样不利。

        于是,薄一波建议,将“钢”字改为“岗”。面前的年轻人欣然同意,从此将“安岗“这个名字使用了一生。他和薄一波的密切关系也保持了一生。

(七)安岗:人民日报三朝元老
人民日报在新中国成立之初的最高领导层——范长江、邓拓、安岗“三套马车”格局中,安岗最年轻,而且非常活跃,写文章飞快。

        安岗是学生出身,1936年12月辗转来到山西太原,参加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在“民众训练团”一队学习期间,见到了山西的中共领导人薄一波。

        安岗问薄一波:阎锡山能不能抗战到底?

        薄一波说:听其言,观其行。从现在看,出于各种利害的考虑,他愿意抗日,我们跟他合作抗日。但不能保证他能和我们合作多久,时间是算不出来的。

        这时,与安岗同去的纪雨秀问,既然抗战是持久战,大概能战到什么时候?

        薄一波笑道:马克思主义不是算命先生,我们能够算到最后的胜利属于我们,但是不能算到什么时候战争能够结束。(见《安岗新闻工作60年》,经济日报出版社1997年出版,第359-360页)


2003年,安岗(右一)重返武安河西村,照片中央的农村妇女是当年安岗的房东杨淑婷,前排左二是安岗的夫人樊亢。

        见过薄一波以后,安岗奉命到山西和顺县开辟工作,任晋东南战地动员委员会宣传部长,同年11月,他加入中国共产党。

        安岗入党后一个月,1937年12月,八路军朱德总司令率军来到和顺。

        那天,安岗和战友冒着凛冽寒风,爬上山头去迎接朱总司令。谁知上得山来,第一个见到的却是一身戎装的外国女人——原来是美国记者史沫特莱。

        安岗毫不胆怯地上去打招呼,他说:“我是一个战士,也是一个Journalist (新闻工作者)。”

        史沫特莱一听,觉得有意思,就问:“你们有报纸吗?”

        安岗用英语回答:“我们现在还没有正式的报纸。等到建立好根据地以后,我们就要办正式的报纸。”

        史沫特莱又问:“什么样的报纸?在战争环境里怎么办报纸呢?”



新中国成立后,毛泽东接见非洲记者代表团。安岗(左1)陪同会见。

        安岗说:“只要我们打了胜仗,我们就有办法办正式的报纸。现在我们没有印刷机器,没有纸张。但是,只要打了胜仗,就有战利品,就可以武装我们自己。我们也可以设法到民间去、或到敌占区去购买机器。现在我们队伍里有很好的技术工人,他们都是印报的好手。实在没办法,我们还可以请苏联的印刷工人来帮忙。现在的困难是我们当中没有人办过正式的报纸,这不要紧,我相信,战争胜利后,我们会把报纸办好的。”

        第二天,在和顺县的史拐镇,朱德总司令会见当地党的干部,安岗也在座中。在介绍干部的时候,朱德听说安岗是宣传干部,就说:“打仗是主要的战场,宣传工作也是不可缺少的战线,我们还要用笔去打仗。”他问安岗:“你会不会办报?”

        安岗回答:“我相信能办报,干一干就学会了。”

        朱德听到这句话很满意,说:“根据地建立起来以后,就出咱们自己的报。”他指出,目前,群众对抗战能不能取胜还有疑虑,我们办的报应该叫《胜利报》。”朱德一言定音,即将出版的报纸将叫《胜利报》

        当时,中共晋冀特委书记陶西晋对办报很有积极性,他看准是安岗是一个办报人才,就委托他把报纸办起来。

        1938年4月下旬,中共晋冀特委抽调了10多人,在和顺县园街村组建了《胜利报》编辑部,安岗任编辑部主任,朱德为报纸题写报头。5月1日,晋冀特委机关报《胜利报》创刊了。这年,安岗刚刚20岁。


2003年,原国防部长迟浩田为安岗颁发“中国公共关系协会终身奖·”。

        《胜利报》创刊时是4开2版单面印刷的隔日刊。

        1941年3月,邓小平受中共中央北方局委托,提出成立晋冀豫边区参议会,并将鲁西的33个县划归晋冀豫边区。随着晋冀豫边区政府的成立,《胜利报》相应地更名为《晋冀豫日报》,刊期增加为4版隔日刊。

        从创刊到1941年改名为《晋冀豫日报》,再到同年底并入《新华日报》华北版,历时3年7个月,出版了390余期。

        1946年参加《人民日报》工作的女编辑宋琤回忆说:“在解放区的农村中,既没电影、戏剧可看,也没大街公开可逛。下班后,同志们都很喜欢聚在一起聊天。老安常找我们新到解放区的同志问这问那。他的问题真是海阔天空,无所不包,从国统区产的“玻璃”皮带、到奶粉等等,简直像是向我们做社会调查。有不少事物是我不大留意的,甚至是从来不予重视的。我不懂得关心这些事物对革命工作有什么意义,也不懂得博闻广识对新工作的必要性。当时以为,老安要问这些,也不过是兴之所至、觉得有趣而已。”(宋琤《处处留心皆学问》,见《安岗新闻工作60年》,经济日报出版社1997年出版,第120页。
(八)萧风、李庄、杜波
与新中国同期诞生的人民日报首届编委,都是党内资深新闻干部。他们是:范长江、邓拓、安岗,萧风、李庄、杜波、林淡秋、黎澍。他们奠定了执政党党报的最初板报风格。他们的故事个个精彩。


萧风(1919-2004),人民日报编委兼总编室主任

        人民日报首届编委兼总编室主任肖风(1909-2004)是江苏苏州吴县人,原名王兆平。
        肖风出生一个生活还宽裕的家庭,幼年时在家中读私塾9年。1923年至于1927年2月在上海当学徒,1927年开始为苏州各报撰写文章。后来店家倒闭,他返回苏州当学徒店员。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他积极投身抗日救亡运动,曾因宣传抗日被当局逮捕。后到上海从事文化工作。抗日战争爆发后,他流亡武汉,于1938年1月到山西进入民族革命大学学习一个月后,来到陕北延安,进入陕北公学学习。在这时,他将自己的名字改为·“萧风”。
        “萧”几乎是地名人名专用字,在有些时候用为形声字,形容风声雨声等。但在1956年汉字简化进程中,在大部分用“萧”的地方,都改做为“肖”。萧风本人也随从了,此后大都称姓名为“肖风”。


进入北平后,萧风和家人合影,后排为保姆。

        他从陕北公学结业后到安塞边区中学任教。1939年,他前往太行山根据地,参加《胜利报》编辑工作,后调往《冀鲁豫日报》任研究员、编辑室代理主任,1942年入党,并于1942年1月任太行区党委研究室研究员,1944年任太行《新华日报》担任编辑、副总编辑,1947年2月,任邯郸广播电台总编辑,兼台长。
        
        1949进入北平后,肖风担任人民日报编辑部主任、人民日报编委委员,总编室副主任、主任和读者来信部、政治文化部主任等职。“文革”中遭受迫害,后恢复工作。1980年离休,2004年6月逝世。
        本文作者21世纪初负责摄制人民日报创建史电视专题片时,拍摄了对肖风前辈的访谈镜头。



一肩行李下太行,李庄和夫人赵培蓝“进京赶考”。

        新中国成立之初任人民日报编委的李庄(1918-2006),出生在河北徐水县一户富裕人家,当时有“徐水首富”之称。他少年时在家乡求学,抗日战争爆发后投身救亡运动,1938年到山西民族革命大学学习,1939年成为《民族革命》通讯社记者。次年4月进入太行山根据地参加革命,先在抗日军政大学分校学习,同年8月加入中共。学习结束后任《新华日报·华北版》记者、编辑,他采写过一系列著名报道,成为知名记者。1946年5月,他参加晋冀鲁豫《人民日报》的创办,1948年6月参加华北《人民日报》创刊,任采访科科长。1948年12月作为人民日报先遣队成员参加平津战役,北平和平解放后负责接收国民党通讯社。新中国成立时,李庄作为人民日报特派记者参加开国大典的一系列重要报道,写出《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等著名报道。

        李庄担任人民日报编委时,兼任总编室副主任。他的一生都在人民日报度过。后任人民日报副总编辑、总编辑。由于他的一生经历十分丰富,这里只做简述。


杜波,新中国成立之初任人民日报编委

        新中国成立之初人民日报编委杜波(1917—1985)原名谢杜波,湖南宁乡人。抗日战争爆发时是一个失学学生,1938年2月到延安,先后在陕北公学和抗大学习,11月入党,12月参加八路军政治部战地记者团,到敌后太行山采访。先后任延安八路军总政冶部战地记者团记者、八路军115 师334旅战地小报记者,《新华日报·太南版》记者,《太南日报》编辑,华北《新华日报》编辑,1946年5月进入晋冀鲁豫《人民日报》编辑部工作,任晋冀鲁豫人民日报时事版主编,华北《人民日报》创刊后任编辑部副主任、主任。
      

1938年5月,杜波(前左1)于陕西延安陕北公学

        新中国成立后,杜波担任人民日报国际组组长,人民日报编委会编委,长期领导国际组工作。并先后担任人民日报苏联东欧部、东方部主任、编委,以及国际部副主任。

            第一届编委会在人民日报史上有重要意义。《人民日报》从此构建现代报业组织架构,迈出了现代报业重要一步。
  (待续)
(九)林淡秋、黎澍
林淡秋(1906-1981)是老资格的中共党员,知名文学家和翻译家,浙江省三门县小蒲村人。1922年考入上海大学攻读英文,在“大革命”时期接受进步思想,热爱文学创作和翻译。1922年考入上海大同大学,后转入上海大学攻读英文。“四一二事变”后,上海大学被封闭,他与早期共产党人柔石等在宁海中学义务教书。1928年初南下广州,以中山大学旁听生名义学习,在中山大学图书馆阅读五四以来新文学著作。半年后返回上海,进入上海艺术大学英文系。当年冬,因支持德租界电车工人罢工,他被当局羁押周余。获释后,他到新加坡华侨中学任教,兼该校图书部主任。1930年春回上海,与柔石等为革命奔波,从事文学活动。先后翻译出版 《列宁在一九一八》、《丹麦短篇小说集》(与柔石合译)、 《中国的新生》,以及《西行漫记》、《续西行漫记》(与他人合译)等。他在1933年开始发表小说、散文与评论。同年,参加中共领导的社会科学者联盟。1934年夏,化名林彬,经“社联”介绍从沪到浙江镇海县蔚斗小学任教。1935年转入中国左翼作家联盟,任"左联"常务委员、组织部长。1936年春加入中国共产党。


林淡秋在1954年

        抗日战争爆发后,他与柳乃夫、江峰带领上海文化界内地服务团前往江、浙、皖进行抗日救亡宣传。之后,在夏衍创办的《译报》做编译工作,创办《新中国文艺》、《奔流》等刊物,与于伶、满涛等主编《文学与戏剧》。         
          1942年春,他奉命转移至新四军根据地与游击区,先后任《知识青年》主编、《滨海报》社长与《苏中报》、《抗敌报》总编辑。抗日战争胜利后,在上海《时代日报》任主编,兼管副刊《新文学》。解放战争开始后,发表延安电台广播的新华社电讯与民国政府管辖区各界人民反饥饿反内战、要民主等真实消息,1948年8月报社被查封。他转入党的地下工作。随后改办《时代半月刊》。
        上海解放后,历任《解放日报》编委兼驻京办事处主任,1950年初到人民日报工作,任副总编辑,分管文艺报道及相关事务。


1958年林淡秋全家福。

        他是勤奋的作家和翻译家,出版小说集《散荒》、随笔集《业余漫笔》。1958年后,他担任杭州大学副校长、中共浙江省委宣传部副部长、浙江省文联党组书记等职。"文化大革命"中遭受残酷迫害,身患重病。1978年末,平反并恢复职务,当选为第五届浙江省人大常务委员。1979年出席全国文学艺术工作者第四次代表大会,当选为全国文联委员、中国作协理事,并任《辞海》编辑委员会委员,1980年当选为浙江省文联主席。

黎澍,1950年在人民日报

        黎澍(1912-1988)是从新闻编辑记者逐渐成为著名历史学家的。他是湖南醴陵人。1936年初加入共青团,同年转为党员。1937年“七七”事变后,先在长沙创办抗日刊物《火线下》(三月刊),年底参加创办中共湖南省委机关报《观察日报》,任总编辑。1940年~1941年间先后在桂林、香港任国新通讯社经理。1943年~1945年9月任成都《华西晚报》主笔。1946年任上海《文萃》周刊主编。1947年~1948年任新华社香港分社总编辑。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他到北京担任新闻总署研究室主任,随即调入人民日报,主管理论研究事务,参与撰写了不少重要社论。
         1950年~1955年在中共中央宣传部先后任秘书室主任、报纸处处长、出版处处长、党史资料室主任等职。在这段时期,他主要在中宣部办公。


黎澍和夫人徐滨1950年在人民日报

        1955年~1960年,他任中共中央政治研究室历史组组长。1961年以后任《历史研究》杂志主编和中国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副所长。
        黎澍是一位见解深刻,著作宏富的思想家。  1966年6月“文化大革命”发生后,黎澍受到残酷迫害,8年没有安排工作。1975年恢复工作,仍任《历史研究》杂志主编,兼近代史研究所副所长。
        他对”文革“进行了深刻的批判,是思想解放运动的积极先行者。早在1977年第6期《历史研究》杂志上,他发表《评‘’四人帮‘’的封建专制主义》一文,深刻地指出,”四人帮“一伙在‘‘文革” 中“ 颂扬的暴政,就是对人民进行血腥镇压,残酷统治,不许人民有任何民主权利,也不许人民生活有任何改善,强迫人民充当供养他们穷奢极欲生活的驯服工具。‘’
        他在 1980年任《中国社会科学》杂志总编辑。晚年任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学术委员会委员、中国现代史学会会长等职。


黎澍晚年在工作中。

        人民日报第一届编委会成员为《人民日报》构建现代报业组织架构奠定了基础。
                                                   (全文完)
来源:钱江(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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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2 00:35:16 | 只看该作者
【案例】什么样的媒体,才能成为国家的软实力
2016-12-31 谷雨故事 财经十一人
在越战报告公诸于世后,美国并没有像联邦司法部声称的那样,国家利益受到严重损害。相反,在”泄密事件“发生近半个世纪之后,美国依然是全世界最强大的国家、依然是唯一有能力在全球驻军的国家、依然是一举一动都影响全世界的超级大国。如果说航母和苹果手机是美国的硬实力,媒体就是美国的软实力

“没有一个自由的、获得了充分信息的新闻界,就不可能有脱离蒙昧的人民。”——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Potter Stewart

林达、C70 |文

美国,1971年。

这一年,加州Cupertino高中在校生史蒂夫·乔布斯16岁,还要再过5年才会在车库里创建苹果公司;24岁的希拉里·罗德姆刚从大学毕业两年,根本还不认识阿肯色州的穷小子比尔·克林顿;富二代特朗普从宾大沃顿商学院毕业之后,已经开始接手老爸的房地产公司;而在篮球场上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迈克尔乔丹呢?那时刚刚8岁。

这一年,美国在越战的死亡人数已经超过4万。美国国防部长麦克纳马拉,虽是越战的主要操盘手之一,但对这场战争却越来越感到动摇和怀疑。终于,他想要全面弄清美国关于越战的决策过程,于是在1967年他成立了“越战历史专题组”,要求收集整理所有关于越战的决策资料。

他心里很清楚:最终的结论很可能让他这样的越战决策者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受到千人质疑、万人唾骂。但他更清楚:个人的毁誉和形象,在面对美国公众和历史的责任感面前,根本无足轻重。所以他只要求项目“包罗万象且尽量客观”,而绝不进行任何干涉,甚至都不跟同在一栋五角大楼里办公的项目负责人盖尔勃见面。

这项目原计划只是找五六个人,在业余时间用三个月完成,后来的工作量却远超想象:数十名优秀员工用了将近两年才大功告成。多达7000页的47卷越战报告,除了大量正式文件之外,更包括了决策者的个人笔记、会议记录、电话记录、备忘录甚至一张便签这样的材料。它的核心结论就是:美国被拉入越战泥淖,决策者的主观故意因素占了相当比例。历届主政者都先让自己相信派兵去越南是对的,然后再把这样的结论推给公众。

1969年6月,报告被装订打印,一共只有15套,被列为最高机密级别。其中两套被送往著名的民间智囊兰德公司。因为高度机密且流传范围极小,除了项目负责人盖尔勃通读过之外,只有丹尼尔·艾尔斯伯格读了,他是兰德公司的高级雇员。



这位哈佛毕业生,在从越南战场上回来之后,就从支持战争的鹰派转变成了反战的鸽派。他读完越战报告后,被战争真相困扰得寝食难安。他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改变美国的对越政策,即便犯法坐牢也在所不惜。

于是艾尔斯伯格做了一件出格的事:把这些高度绝密的文件从公司偷偷带出来,在自己两个孩子的帮助下,开始复印这些绝密文件。

与此同时,他推动参议员富布莱特向国防部提出质询,也建议相关律师向法庭提起诉讼要求公开越战报告;可国防部根本不理会参议员的要求,律师也认为法庭不会受理这样涉及国家机密的案件。

在行政和司法程序都走不通的情况下,艾尔斯伯格只有最后一条路了:新闻媒体。

言论和出版自由,一直以来都受到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的明确保护。新闻界拥有受宪法保护的新闻自由权利,使他们较少法律上的负担。一旦因为泄密而闯祸,法院也基本不会追究新闻界的信息来源,只会让政府去揪出泄密者。艾尔斯伯格很清楚:公诸于众之后新闻界或许没事,但他自己很可能因为泄密而吃官司。可他不在乎。

1971年春,他找到了在越南时相识的反战派记者、《纽约时报》华盛顿分部的尼尔·希汉,在波士顿交给他几千页越战报告的复印件。希汉立即向上层通报,很快《纽约时报》总编罗森塔尔就接到了报告:发现一座金矿,阅读量极其巨大,需要立即增援大量人手。

很快纽约时报关于越战报告的“X项目”成立。报纸调集了所有在世界各地报道战争和国际事务的精英,在希尔顿酒店租了几间套房,夜以继日地研读报告。他们看标明绝密的报告是否包含已经公开报道过的内容;看过去十年自己的报道如果与真相不一致是出于什么原因;看报告中是否有即刻影响国家安全的内容;更重要的,是通过各种渠道核实报告的真实性。因为《纽约时报》毕竟不是《真理报》,虽然后者也说自己客观、公正、独立。

与此同时,报纸高层中也存在巨大分歧,支持发表和反对发表的两派都有充分理由,而这些人无一不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媒体精英中的精英。此时就连报纸的法律合作伙伴LDL律师事务所也建议:不要公开,否则政府的强烈反弹或许不堪设想。

从保险起见,不发表或暂缓发表似乎是最佳选择,反正也不会对报纸有什么可预见的伤害。但听完一堆高级副总裁陈述利弊之后,报纸的发行人、终极大BOSS苏尔茨伯格拍板:发!发十天的系列报道,每天六个版!

于是1971年6月13日星期天,《纽约时报》开始连载越战秘密报告的系列报道。




越战报告项目的负责人盖尔勃,看到国家最高机密竟在报纸上以通栏大标题刊登,吃惊得几乎晕过去。整个美国国防部都炸了锅,可什么也做不了。因为国防部是主管对外事务的,国内事务轮不到它来插手,你国防部就是派一个兵去抓一只小强都是违法的,这就是美国政府和民众的共识。

国防部只有通知司法部,尽可能晓以利害,让他们来接手。可偏偏司法部对国防部的秘密报告一无所知,所以也还没有多大反应,想一切等周一上班再说。美国行政机构机构之间因为分权而产生的滞后效应,在这一事件中暴露无遗。这是行政机构的不幸,却是新闻界的大幸。

第二天,纽约时报的第二篇报道出炉。司法部在下午才拿到国防部送来的备忘录,开始研究要不要采取法律行动。到了晚上,司法部通知纽约时报:停止发表,归还报告。

此时纽约时报内部也闹翻了天。支持暂缓发表的人认为:轰动效应已经足够,在政府警告之后继续发表会产生不可预知的后果。反对暂缓发表的人认为:我们怎么告诉我们的读者,以新闻独立为原则的纽约时报居然屈从了司法部的一个电话?

最后发行人苏尔茨伯格在伦敦旅馆里被电话叫起来,让他做决定。他想了很久,然后说:不要停!继续发!于是纽约时报向司法部声明:我们只服从最高法院的最后决定。

后来罗森塔尔说,一旦服从了司法部的要求,美国新闻史上的游戏规则就变了:发表等于是报纸说你有你的要求和利害,但发不发我说了算;停发等于是报纸说我有我的打算,但规则是你说了算。而这对于美国意味着什么,每个人都明白。

周三,司法部检察官向纽约地方法院提起诉讼,声称继续发表会对国家利益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而纽约时报在出庭时表示,美国从来都没有政府机构对媒体报道进行“预先检查”这一臭名昭著的行为。

此时因为意见不被采纳,LDL律师事务所已经告诉纽约时报:别找我们了,你们自己玩吧。纽约时报临时找到了一位耶鲁大学的法学教授、宪法学专家比盖尔,通宵准备法庭陈诉。

法官古尔芬决定:他对双方的对错不作任何判断,但因为事关重大,他发出了一个法庭禁制令,判决纽约时报必须暂停发表。他要求双方都回去准备,周五上午再开庭听证。

而这一禁制令,也是美国历史上的第一次:报纸在法庭命令下暂停发表一篇报道。顷刻之间,这一事件立即成为轰动全美的爆炸性新闻,受关注度甚至超过了越战报告本身。

纽约时报刊发越战报道时,最沮丧、失望、伤心、愤怒可又无可奈何的并不是司法部,而是他们的老对手华盛顿邮报。这结结实实的一耳光,打得整个华盛顿邮报都在抖。

纽约时报第一篇报道一出笼,华盛顿邮报上下都疯了一样四处寻找消息来源,但短时间哪有眉目?华盛顿邮报只有从美联社那里获得纽约时报的样报,然后再加上自己掌握的背景,“改写”成自己的报道。在外人看来,重头内容都一样——只不过比纽约时报晚了一天而已;在业界看来,无异于承认自己技不如人、退居二流。

这种靠对手报道而苟活的状态,对于华盛顿邮报上上下下而言,无异奇耻大辱。更耻辱的是,还没法不这样做:你不可能回避这样级别的新闻。当时华盛顿邮报一名执行编辑说:“我们一边抄,一边哭。”

在纽约时报被法院暂时禁止发表的时候,华盛顿邮报不仅没有松懈,反而更紧锣密鼓地寻找报告来源。在他们看来,这是上天留下的唯一一点机会:他们必须在这两天找到秘密报告,发表纽约时报还没有发表的内容,力争后来居上、扳回这一局。

毕竟是人脉丰富的老牌报纸。华盛顿邮报的副总编巴迪坚终于联系上了艾尔斯伯格,正对纽约时报暂停报道不满的他同意将报告交给邮报,只有两个条件:1 不要批驳纽约时报的已有报道;2 要持续重磅报道,不要轻描淡写浅尝辄止。

巴迪坚在机场准备去波士顿取文件的时候,虽然已是周三夜里,还是按照程序给执行总编布莱德利打电话,问如果弄到了秘密报告,我们是否要在周五发表?布莱德利回答:如果邮报不肯发表,就让他们另外找一个家伙当执行总编吧。

这一态度很快成为华盛顿邮报编辑记者的共同心声:在新闻自由上,没有妥协余地。

巴迪坚顺利地带着一大堆复印材料回到了华盛顿,这些东西没有装订、没有顺序、甚至没有页数号码。此时已是周四凌晨,他直接到了布莱德利家里,此时全报社最优秀的编辑记者已经在此等候。

两个屋子。一个屋子是记者编辑在尽快解读文件、撰写报道,另一个屋子是为报纸提供法律服务的RKW事务所律师,与报纸高层一起商议究竟是否刊发。与纽约时报只是单一的报业集团不同,华盛顿邮报是一个媒体集团的龙头产业,集团的下属子公司被政府找茬的可能性比纽约时报要大得多,这也是华盛顿邮报高层顾虑更多的原因。

争论了整整一天,律师和报纸高层在傍晚时分达成了一个妥协:延迟两天。不在星期五发,而是给司法部发个通知:我们也有越战秘密报告,将于周日发表。

事情似乎已成定局,各方面都可以接受。但此时另一个屋子里的记者编辑出来找吃的了。

在屋子里饿了整整一天、殚精竭虑撰写报道的这些媒体精英,正准备找东西填点肚子,出来一听说这个妥协,立时勃然大怒,整个屋顶都快让他们掀翻了。他们说,这是在这辈子走南闯北出生入死之后,听到的最特么操蛋的主意。

报纸的顶尖记者罗伯茨说,要是他们不在明天周五发布,他将立刻辞职,离开他工作了一生而且两周后就将荣誉退休的《华盛顿邮报》。巴迪坚对布莱德利说:如果不发表,整个报社的人心就再也别想被凝聚起来了。

最后,终极决定权交给了《华盛顿邮报》发行人、54岁的董事长凯瑟琳·格雷厄姆,第一位进入世界500强的女企业家。一大群见多识广、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记者、编辑和律师,统统在等她作出最终决定。



凯瑟琳几乎从不过问报纸的具体操作,但作为集团的一把手,她考虑的远远比普通雇员要多得多。集团刚刚在两天前上市,一旦惹上法律官司,股票认购者就有权退出认购合同,集团下属的电视台执照就可能被吊销,公司的巨额投资就可能亏得血本无归。所以虽然看上去人人都在担风险,但其实所有风险的分量都是凯瑟琳一个人在担。

报纸的截稿时间快到了,所有人都等待着凯瑟琳的决定。她知道她正面临一生中最关键的抉择之一。她问过律师意见,律师不支持发表,但也对她说:现在是你必须独立作出决定的时候了。

不发表,肯定没有大麻烦;发表,跟可能带来的赞誉相比,毁掉整个集团的可能性更大。记者编辑紧张、高层律师紧张,人人都不知道凯瑟琳在巨大的压力下,会作出怎样的选择,毕竟风险的比重一目了然。

凌晨12点25分,离截稿时间只有5分钟的时候,凯瑟琳对着话筒平静地告诉他们:做下去吧,我们把它登出来!

周五,在纽约时报等待开庭之际,华盛顿邮报的通栏大标题也极其醒目:五角大楼文件披露,美国在1954年企图推迟越南选举。

华盛顿邮报的报道问世,司法部更加头痛,而纽约时报也快疯了:他们现在眼睁睁地看到乌龟要跑到兔子前面去了。 周五这一天,纽约时报报社里的气氛是:去他的禁制令,我们要继续发!

虽然纽约时报气急如火,但他们很清楚:这是老对手华盛顿邮报此时能够给予他们的最大支持。不是为了竞争,而是为了这群人终生为之奋斗的新闻理想:没有什么比冒着法律风险刊发报道更有力地捍卫新闻自由的了。

意料之中,华盛顿邮报很快接到了司法部的类似通知:停止刊发,归还文件。他们干净利落地拒绝了。与此同时,华盛顿邮报的律师没有像纽约时报的LDL事务所那样大敌当前撒手不管,他们虽然原来坚决反对发表,但此时他们已经做好了出庭的准备:你否决了我的建议,但我依然会为你死拼到底。

周五下午5点15分,华盛顿联邦法院,司法部正式指控华盛顿邮报泄露国家机密,而华盛顿邮报的律师则反驳:两百年来这个国家一直在新闻自由的制度下运作,你正在试图改变。

晚上8点,法官格赛尔宣布:法庭没有看到有任何证据证明,发表这些文件会危及国家安全。他警告华盛顿邮报:你们可能会面对严重的刑事指控。但他说,他不能发出如古尔芬法官一样的禁制令,禁止邮报暂停报道。

司法部立即向联邦上诉法院上诉,晚上9点45分,上诉法院法官到齐。凌晨1点20分,三名法官推翻了起初的决定,要求华盛顿邮报暂停发布相关报道。

可就在两个小时之前的10点43分,邮报已经送上了街头。此时律师抓住这一空隙问法官:已经卖出去的几千份报纸怎么办?法官只好说:这个命令适用于第二期报道之后的报道。

于是华盛顿邮报重新做了头版,右边的一条消息说法庭命令禁止报道越战报告,而左边就是一篇这样的报道。

周一法庭重新开庭,应司法部的要求,法庭听证是秘密进行的。司法部的证人有越战军官、情报专家等,他们相信他们能说服法庭:邮报的报道是一次彻头彻尾的泄密。

可他们小看了华盛顿邮报新闻人的专业素养。

每当司法部证人举例说明越战报告的哪些部分可能涉及国家安全时,在场的邮报编辑就立即递给他们的律师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这一消息位于哪本书的哪一页、哪本杂志的哪一期、哪份报纸的哪一版。也就是说,这些消息早就透露给公众了。

在没有手机、没有个人电脑、没有搜索引擎的时代,这种专业能力不仅让司法部显得闭塞无知,甚至连邮报自己的律师都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们后来说,那天深受教育。

经过纽约和华盛顿两地的一系列出庭听证,最终两案合一,最高法院宣布受理此案。



1971年6月26日早上6点,位于华盛顿的最高法院大楼前已经排了1500人的长队 ,争取法院内的174个旁听席位。

司法部的总检察官是67岁的格列斯沃特,他担任哈佛法学院院长长达20年,在美国法学界是大神一般的人物。纽约时报的律师是46岁的比盖尔,他在哈佛和耶鲁都呆过,在哈佛时跟格列斯沃特正是师生关系。华盛顿邮报的律师是出身于美国小镇的格林顿,从下层一步一个脚印,进入到纽约最顶尖的律师事务所。

全美政界、法律界和新闻界的精英尽出 ,都在这一决定历史走向的时刻放手一搏。中午1点听证结束,法官退庭商议。28日法官宣布:原来按日程要闭庭休假的最高法院,现在无限期推迟休假,直到此案作出裁决。

而就在这一天,艾尔斯伯格向联邦检察官自首,稍后被取保候审。本来是刑事重罪,但因为在之后的水门事件中,发觉司法部以非法手段调查艾尔斯伯格,于是案子最终被法院撤销。艾尔斯伯格抱着赴死的决心做了一件大事,最终却没有坐牢。

在此期间,美国国会众参两院都开始有机会接触五角大楼越战报告,而其他二十多家大小报纸也在利用各种可能披露报告内容。整个国家都在等待最高法院的终审结果。

幸好等得并不是太久,6月30日上午消息传出:最高法院将于下午2点半公布裁决结果。

美国的新闻事业并非一蹴而就,报业的粗俗化远远走在民众素质的提高之前。美国政府对新闻的干预也不乏先例,南北战争期间北军名将谢尔曼就曾下令把《先锋报》记者抓起来当间谍毙掉,幸亏林肯的干预才救了那记者一命。

随着法治的逐步完善,新闻界也渐渐开始自律,他们逐步以这个国家公众利益的代言人自居,而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明确保护了新闻自由。在新闻媒体几乎为零的1787年,制定宪法的那群立国先驱可谓远见卓识。

1935年3月5日,凯瑟琳的父亲、华盛顿邮报发行人尤金·迈尔公布了华盛顿邮报的办报原则:

1 报纸的第一使命,是报道尽可能接近被确认为事实的真相。

2 报纸要报道我们能够了解到的有关美国和国际重要事务的全部真相。

3 作为新闻的传播者,报纸要如绅士一般正派。

4 报纸的内容应该老少咸宜。

5 报纸要对读者和普通民众负责,而不是对报社老板的私利负责。

6 只要对公众有益,报社要准备为坚持真实报道而牺牲自己的利益。

7 报纸将不与任何特殊利益结盟,但是在报道公共事务和公众人物的时候,要公平、自由和健全。

这些原则在今天的移动互联时代仍然适用,只需要把“报纸”换为“媒体”即可。即便并不能保证时时刻刻都百分之百地做到,但美国新闻界一直在遵循这样的原则。而保护新闻喉舌不受行政机构扼杀的终极保障,是法律。

1971年6月30日,最高法院的9位大法官除了一位请假之外,其余8位都在法官席上就坐。首席大法官伯格宣布:即刻解除对《纽约时报》和《华盛顿邮报》发表越战报告的禁制令。

9位大法官以6:3的表决结果,推翻了之前地方法院对于报道的禁制令。最高法院没有出具一份裁决书,但每一位大法官都写下了一篇意见书。大法官Potter Stewart的意见,表达了最高法院在这一案件上的多数立场:

“没有一个自由的、获得了充分信息的新闻界,就不可能有脱离蒙昧的人民。”

消息传出,纽约时报和华盛顿邮报办公室里传出的欢呼声,在整个美国回荡。这不仅是两家报社的喜讯,这是整个美国新闻界争取来的胜利。

美国并没有像联邦司法部声称的那样,在越战报告公诸于世后,国家利益受到严重损害。相反,在”泄密事件“发生近半个世纪之后,美国依然是全世界最强大的国家、依然是唯一有能力在全球驻军的国家、依然是一举一动都影响全世界的超级大国。如果说航母和苹果手机是美国的硬实力,媒体就是美国的软实力。

2001年7月,凯瑟琳·格雷厄姆逝世。十年后,这一份名为《美国-越南关系,1945-1967:国防部的研究》的越战报告全文解密,向美国公众开放。而丹尼尔·艾尔斯伯格,至今健在。



美国并没有记者节。最好的记者,也从来不会出现在最好的时代。

任何成就,都要靠自己去争取。

而未经摧折的所谓新闻理想,本来也一文不值。


参考资料:林达《如彗星划过夜空》,原载微信公号“谷雨故事”,点击左下角阅读原文。谷雨致力于支持中国非虚构作品的创作与传播,由腾讯公益慈善基金会、腾讯网、陈一丹基金会共同发起
链接:
http://mp.weixin.qq.com/s/8e6RRTh74gU4NDmDh20Rpg
129#
发表于 2017-1-2 00:37:16 | 只看该作者
【案例】什么样的媒体,才能成为国家的软实力
2016-12-31 谷雨故事 财经十一人
在越战报告公诸于世后,美国并没有像联邦司法部声称的那样,国家利益受到严重损害。相反,在”泄密事件“发生近半个世纪之后,美国依然是全世界最强大的国家、依然是唯一有能力在全球驻军的国家、依然是一举一动都影响全世界的超级大国。如果说航母和苹果手机是美国的硬实力,媒体就是美国的软实力

“没有一个自由的、获得了充分信息的新闻界,就不可能有脱离蒙昧的人民。”——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Potter Stewart

林达、C70 |文

美国,1971年。

这一年,加州Cupertino高中在校生史蒂夫·乔布斯16岁,还要再过5年才会在车库里创建苹果公司;24岁的希拉里·罗德姆刚从大学毕业两年,根本还不认识阿肯色州的穷小子比尔·克林顿;富二代特朗普从宾大沃顿商学院毕业之后,已经开始接手老爸的房地产公司;而在篮球场上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迈克尔乔丹呢?那时刚刚8岁。

这一年,美国在越战的死亡人数已经超过4万。美国国防部长麦克纳马拉,虽是越战的主要操盘手之一,但对这场战争却越来越感到动摇和怀疑。终于,他想要全面弄清美国关于越战的决策过程,于是在1967年他成立了“越战历史专题组”,要求收集整理所有关于越战的决策资料。

他心里很清楚:最终的结论很可能让他这样的越战决策者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受到千人质疑、万人唾骂。但他更清楚:个人的毁誉和形象,在面对美国公众和历史的责任感面前,根本无足轻重。所以他只要求项目“包罗万象且尽量客观”,而绝不进行任何干涉,甚至都不跟同在一栋五角大楼里办公的项目负责人盖尔勃见面。

这项目原计划只是找五六个人,在业余时间用三个月完成,后来的工作量却远超想象:数十名优秀员工用了将近两年才大功告成。多达7000页的47卷越战报告,除了大量正式文件之外,更包括了决策者的个人笔记、会议记录、电话记录、备忘录甚至一张便签这样的材料。它的核心结论就是:美国被拉入越战泥淖,决策者的主观故意因素占了相当比例。历届主政者都先让自己相信派兵去越南是对的,然后再把这样的结论推给公众。

1969年6月,报告被装订打印,一共只有15套,被列为最高机密级别。其中两套被送往著名的民间智囊兰德公司。因为高度机密且流传范围极小,除了项目负责人盖尔勃通读过之外,只有丹尼尔·艾尔斯伯格读了,他是兰德公司的高级雇员。



这位哈佛毕业生,在从越南战场上回来之后,就从支持战争的鹰派转变成了反战的鸽派。他读完越战报告后,被战争真相困扰得寝食难安。他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改变美国的对越政策,即便犯法坐牢也在所不惜。

于是艾尔斯伯格做了一件出格的事:把这些高度绝密的文件从公司偷偷带出来,在自己两个孩子的帮助下,开始复印这些绝密文件。

与此同时,他推动参议员富布莱特向国防部提出质询,也建议相关律师向法庭提起诉讼要求公开越战报告;可国防部根本不理会参议员的要求,律师也认为法庭不会受理这样涉及国家机密的案件。

在行政和司法程序都走不通的情况下,艾尔斯伯格只有最后一条路了:新闻媒体。

言论和出版自由,一直以来都受到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的明确保护。新闻界拥有受宪法保护的新闻自由权利,使他们较少法律上的负担。一旦因为泄密而闯祸,法院也基本不会追究新闻界的信息来源,只会让政府去揪出泄密者。艾尔斯伯格很清楚:公诸于众之后新闻界或许没事,但他自己很可能因为泄密而吃官司。可他不在乎。

1971年春,他找到了在越南时相识的反战派记者、《纽约时报》华盛顿分部的尼尔·希汉,在波士顿交给他几千页越战报告的复印件。希汉立即向上层通报,很快《纽约时报》总编罗森塔尔就接到了报告:发现一座金矿,阅读量极其巨大,需要立即增援大量人手。

很快纽约时报关于越战报告的“X项目”成立。报纸调集了所有在世界各地报道战争和国际事务的精英,在希尔顿酒店租了几间套房,夜以继日地研读报告。他们看标明绝密的报告是否包含已经公开报道过的内容;看过去十年自己的报道如果与真相不一致是出于什么原因;看报告中是否有即刻影响国家安全的内容;更重要的,是通过各种渠道核实报告的真实性。因为《纽约时报》毕竟不是《真理报》,虽然后者也说自己客观、公正、独立。

与此同时,报纸高层中也存在巨大分歧,支持发表和反对发表的两派都有充分理由,而这些人无一不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媒体精英中的精英。此时就连报纸的法律合作伙伴LDL律师事务所也建议:不要公开,否则政府的强烈反弹或许不堪设想。

从保险起见,不发表或暂缓发表似乎是最佳选择,反正也不会对报纸有什么可预见的伤害。但听完一堆高级副总裁陈述利弊之后,报纸的发行人、终极大BOSS苏尔茨伯格拍板:发!发十天的系列报道,每天六个版!

于是1971年6月13日星期天,《纽约时报》开始连载越战秘密报告的系列报道。




越战报告项目的负责人盖尔勃,看到国家最高机密竟在报纸上以通栏大标题刊登,吃惊得几乎晕过去。整个美国国防部都炸了锅,可什么也做不了。因为国防部是主管对外事务的,国内事务轮不到它来插手,你国防部就是派一个兵去抓一只小强都是违法的,这就是美国政府和民众的共识。

国防部只有通知司法部,尽可能晓以利害,让他们来接手。可偏偏司法部对国防部的秘密报告一无所知,所以也还没有多大反应,想一切等周一上班再说。美国行政机构机构之间因为分权而产生的滞后效应,在这一事件中暴露无遗。这是行政机构的不幸,却是新闻界的大幸。

第二天,纽约时报的第二篇报道出炉。司法部在下午才拿到国防部送来的备忘录,开始研究要不要采取法律行动。到了晚上,司法部通知纽约时报:停止发表,归还报告。

此时纽约时报内部也闹翻了天。支持暂缓发表的人认为:轰动效应已经足够,在政府警告之后继续发表会产生不可预知的后果。反对暂缓发表的人认为:我们怎么告诉我们的读者,以新闻独立为原则的纽约时报居然屈从了司法部的一个电话?

最后发行人苏尔茨伯格在伦敦旅馆里被电话叫起来,让他做决定。他想了很久,然后说:不要停!继续发!于是纽约时报向司法部声明:我们只服从最高法院的最后决定。

后来罗森塔尔说,一旦服从了司法部的要求,美国新闻史上的游戏规则就变了:发表等于是报纸说你有你的要求和利害,但发不发我说了算;停发等于是报纸说我有我的打算,但规则是你说了算。而这对于美国意味着什么,每个人都明白。

周三,司法部检察官向纽约地方法院提起诉讼,声称继续发表会对国家利益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而纽约时报在出庭时表示,美国从来都没有政府机构对媒体报道进行“预先检查”这一臭名昭著的行为。

此时因为意见不被采纳,LDL律师事务所已经告诉纽约时报:别找我们了,你们自己玩吧。纽约时报临时找到了一位耶鲁大学的法学教授、宪法学专家比盖尔,通宵准备法庭陈诉。

法官古尔芬决定:他对双方的对错不作任何判断,但因为事关重大,他发出了一个法庭禁制令,判决纽约时报必须暂停发表。他要求双方都回去准备,周五上午再开庭听证。

而这一禁制令,也是美国历史上的第一次:报纸在法庭命令下暂停发表一篇报道。顷刻之间,这一事件立即成为轰动全美的爆炸性新闻,受关注度甚至超过了越战报告本身。

纽约时报刊发越战报道时,最沮丧、失望、伤心、愤怒可又无可奈何的并不是司法部,而是他们的老对手华盛顿邮报。这结结实实的一耳光,打得整个华盛顿邮报都在抖。

纽约时报第一篇报道一出笼,华盛顿邮报上下都疯了一样四处寻找消息来源,但短时间哪有眉目?华盛顿邮报只有从美联社那里获得纽约时报的样报,然后再加上自己掌握的背景,“改写”成自己的报道。在外人看来,重头内容都一样——只不过比纽约时报晚了一天而已;在业界看来,无异于承认自己技不如人、退居二流。

这种靠对手报道而苟活的状态,对于华盛顿邮报上上下下而言,无异奇耻大辱。更耻辱的是,还没法不这样做:你不可能回避这样级别的新闻。当时华盛顿邮报一名执行编辑说:“我们一边抄,一边哭。”

在纽约时报被法院暂时禁止发表的时候,华盛顿邮报不仅没有松懈,反而更紧锣密鼓地寻找报告来源。在他们看来,这是上天留下的唯一一点机会:他们必须在这两天找到秘密报告,发表纽约时报还没有发表的内容,力争后来居上、扳回这一局。

毕竟是人脉丰富的老牌报纸。华盛顿邮报的副总编巴迪坚终于联系上了艾尔斯伯格,正对纽约时报暂停报道不满的他同意将报告交给邮报,只有两个条件:1 不要批驳纽约时报的已有报道;2 要持续重磅报道,不要轻描淡写浅尝辄止。

巴迪坚在机场准备去波士顿取文件的时候,虽然已是周三夜里,还是按照程序给执行总编布莱德利打电话,问如果弄到了秘密报告,我们是否要在周五发表?布莱德利回答:如果邮报不肯发表,就让他们另外找一个家伙当执行总编吧。

这一态度很快成为华盛顿邮报编辑记者的共同心声:在新闻自由上,没有妥协余地。

巴迪坚顺利地带着一大堆复印材料回到了华盛顿,这些东西没有装订、没有顺序、甚至没有页数号码。此时已是周四凌晨,他直接到了布莱德利家里,此时全报社最优秀的编辑记者已经在此等候。

两个屋子。一个屋子是记者编辑在尽快解读文件、撰写报道,另一个屋子是为报纸提供法律服务的RKW事务所律师,与报纸高层一起商议究竟是否刊发。与纽约时报只是单一的报业集团不同,华盛顿邮报是一个媒体集团的龙头产业,集团的下属子公司被政府找茬的可能性比纽约时报要大得多,这也是华盛顿邮报高层顾虑更多的原因。

争论了整整一天,律师和报纸高层在傍晚时分达成了一个妥协:延迟两天。不在星期五发,而是给司法部发个通知:我们也有越战秘密报告,将于周日发表。

事情似乎已成定局,各方面都可以接受。但此时另一个屋子里的记者编辑出来找吃的了。

在屋子里饿了整整一天、殚精竭虑撰写报道的这些媒体精英,正准备找东西填点肚子,出来一听说这个妥协,立时勃然大怒,整个屋顶都快让他们掀翻了。他们说,这是在这辈子走南闯北出生入死之后,听到的最特么操蛋的主意。

报纸的顶尖记者罗伯茨说,要是他们不在明天周五发布,他将立刻辞职,离开他工作了一生而且两周后就将荣誉退休的《华盛顿邮报》。巴迪坚对布莱德利说:如果不发表,整个报社的人心就再也别想被凝聚起来了。

最后,终极决定权交给了《华盛顿邮报》发行人、54岁的董事长凯瑟琳·格雷厄姆,第一位进入世界500强的女企业家。一大群见多识广、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记者、编辑和律师,统统在等她作出最终决定。



凯瑟琳几乎从不过问报纸的具体操作,但作为集团的一把手,她考虑的远远比普通雇员要多得多。集团刚刚在两天前上市,一旦惹上法律官司,股票认购者就有权退出认购合同,集团下属的电视台执照就可能被吊销,公司的巨额投资就可能亏得血本无归。所以虽然看上去人人都在担风险,但其实所有风险的分量都是凯瑟琳一个人在担。

报纸的截稿时间快到了,所有人都等待着凯瑟琳的决定。她知道她正面临一生中最关键的抉择之一。她问过律师意见,律师不支持发表,但也对她说:现在是你必须独立作出决定的时候了。

不发表,肯定没有大麻烦;发表,跟可能带来的赞誉相比,毁掉整个集团的可能性更大。记者编辑紧张、高层律师紧张,人人都不知道凯瑟琳在巨大的压力下,会作出怎样的选择,毕竟风险的比重一目了然。

凌晨12点25分,离截稿时间只有5分钟的时候,凯瑟琳对着话筒平静地告诉他们:做下去吧,我们把它登出来!

周五,在纽约时报等待开庭之际,华盛顿邮报的通栏大标题也极其醒目:五角大楼文件披露,美国在1954年企图推迟越南选举。

华盛顿邮报的报道问世,司法部更加头痛,而纽约时报也快疯了:他们现在眼睁睁地看到乌龟要跑到兔子前面去了。 周五这一天,纽约时报报社里的气氛是:去他的禁制令,我们要继续发!

虽然纽约时报气急如火,但他们很清楚:这是老对手华盛顿邮报此时能够给予他们的最大支持。不是为了竞争,而是为了这群人终生为之奋斗的新闻理想:没有什么比冒着法律风险刊发报道更有力地捍卫新闻自由的了。

意料之中,华盛顿邮报很快接到了司法部的类似通知:停止刊发,归还文件。他们干净利落地拒绝了。与此同时,华盛顿邮报的律师没有像纽约时报的LDL事务所那样大敌当前撒手不管,他们虽然原来坚决反对发表,但此时他们已经做好了出庭的准备:你否决了我的建议,但我依然会为你死拼到底。

周五下午5点15分,华盛顿联邦法院,司法部正式指控华盛顿邮报泄露国家机密,而华盛顿邮报的律师则反驳:两百年来这个国家一直在新闻自由的制度下运作,你正在试图改变。

晚上8点,法官格赛尔宣布:法庭没有看到有任何证据证明,发表这些文件会危及国家安全。他警告华盛顿邮报:你们可能会面对严重的刑事指控。但他说,他不能发出如古尔芬法官一样的禁制令,禁止邮报暂停报道。

司法部立即向联邦上诉法院上诉,晚上9点45分,上诉法院法官到齐。凌晨1点20分,三名法官推翻了起初的决定,要求华盛顿邮报暂停发布相关报道。

可就在两个小时之前的10点43分,邮报已经送上了街头。此时律师抓住这一空隙问法官:已经卖出去的几千份报纸怎么办?法官只好说:这个命令适用于第二期报道之后的报道。

于是华盛顿邮报重新做了头版,右边的一条消息说法庭命令禁止报道越战报告,而左边就是一篇这样的报道。

周一法庭重新开庭,应司法部的要求,法庭听证是秘密进行的。司法部的证人有越战军官、情报专家等,他们相信他们能说服法庭:邮报的报道是一次彻头彻尾的泄密。

可他们小看了华盛顿邮报新闻人的专业素养。

每当司法部证人举例说明越战报告的哪些部分可能涉及国家安全时,在场的邮报编辑就立即递给他们的律师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这一消息位于哪本书的哪一页、哪本杂志的哪一期、哪份报纸的哪一版。也就是说,这些消息早就透露给公众了。

在没有手机、没有个人电脑、没有搜索引擎的时代,这种专业能力不仅让司法部显得闭塞无知,甚至连邮报自己的律师都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们后来说,那天深受教育。

经过纽约和华盛顿两地的一系列出庭听证,最终两案合一,最高法院宣布受理此案。



1971年6月26日早上6点,位于华盛顿的最高法院大楼前已经排了1500人的长队 ,争取法院内的174个旁听席位。

司法部的总检察官是67岁的格列斯沃特,他担任哈佛法学院院长长达20年,在美国法学界是大神一般的人物。纽约时报的律师是46岁的比盖尔,他在哈佛和耶鲁都呆过,在哈佛时跟格列斯沃特正是师生关系。华盛顿邮报的律师是出身于美国小镇的格林顿,从下层一步一个脚印,进入到纽约最顶尖的律师事务所。

全美政界、法律界和新闻界的精英尽出 ,都在这一决定历史走向的时刻放手一搏。中午1点听证结束,法官退庭商议。28日法官宣布:原来按日程要闭庭休假的最高法院,现在无限期推迟休假,直到此案作出裁决。

而就在这一天,艾尔斯伯格向联邦检察官自首,稍后被取保候审。本来是刑事重罪,但因为在之后的水门事件中,发觉司法部以非法手段调查艾尔斯伯格,于是案子最终被法院撤销。艾尔斯伯格抱着赴死的决心做了一件大事,最终却没有坐牢。

在此期间,美国国会众参两院都开始有机会接触五角大楼越战报告,而其他二十多家大小报纸也在利用各种可能披露报告内容。整个国家都在等待最高法院的终审结果。

幸好等得并不是太久,6月30日上午消息传出:最高法院将于下午2点半公布裁决结果。

美国的新闻事业并非一蹴而就,报业的粗俗化远远走在民众素质的提高之前。美国政府对新闻的干预也不乏先例,南北战争期间北军名将谢尔曼就曾下令把《先锋报》记者抓起来当间谍毙掉,幸亏林肯的干预才救了那记者一命。

随着法治的逐步完善,新闻界也渐渐开始自律,他们逐步以这个国家公众利益的代言人自居,而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明确保护了新闻自由。在新闻媒体几乎为零的1787年,制定宪法的那群立国先驱可谓远见卓识。

1935年3月5日,凯瑟琳的父亲、华盛顿邮报发行人尤金·迈尔公布了华盛顿邮报的办报原则:

1 报纸的第一使命,是报道尽可能接近被确认为事实的真相。

2 报纸要报道我们能够了解到的有关美国和国际重要事务的全部真相。

3 作为新闻的传播者,报纸要如绅士一般正派。

4 报纸的内容应该老少咸宜。

5 报纸要对读者和普通民众负责,而不是对报社老板的私利负责。

6 只要对公众有益,报社要准备为坚持真实报道而牺牲自己的利益。

7 报纸将不与任何特殊利益结盟,但是在报道公共事务和公众人物的时候,要公平、自由和健全。

这些原则在今天的移动互联时代仍然适用,只需要把“报纸”换为“媒体”即可。即便并不能保证时时刻刻都百分之百地做到,但美国新闻界一直在遵循这样的原则。而保护新闻喉舌不受行政机构扼杀的终极保障,是法律。

1971年6月30日,最高法院的9位大法官除了一位请假之外,其余8位都在法官席上就坐。首席大法官伯格宣布:即刻解除对《纽约时报》和《华盛顿邮报》发表越战报告的禁制令。

9位大法官以6:3的表决结果,推翻了之前地方法院对于报道的禁制令。最高法院没有出具一份裁决书,但每一位大法官都写下了一篇意见书。大法官Potter Stewart的意见,表达了最高法院在这一案件上的多数立场:

“没有一个自由的、获得了充分信息的新闻界,就不可能有脱离蒙昧的人民。”

消息传出,纽约时报和华盛顿邮报办公室里传出的欢呼声,在整个美国回荡。这不仅是两家报社的喜讯,这是整个美国新闻界争取来的胜利。

美国并没有像联邦司法部声称的那样,在越战报告公诸于世后,国家利益受到严重损害。相反,在”泄密事件“发生近半个世纪之后,美国依然是全世界最强大的国家、依然是唯一有能力在全球驻军的国家、依然是一举一动都影响全世界的超级大国。如果说航母和苹果手机是美国的硬实力,媒体就是美国的软实力。

2001年7月,凯瑟琳·格雷厄姆逝世。十年后,这一份名为《美国-越南关系,1945-1967:国防部的研究》的越战报告全文解密,向美国公众开放。而丹尼尔·艾尔斯伯格,至今健在。



美国并没有记者节。最好的记者,也从来不会出现在最好的时代。

任何成就,都要靠自己去争取。

而未经摧折的所谓新闻理想,本来也一文不值。


参考资料:林达《如彗星划过夜空》,原载微信公号“谷雨故事”,点击左下角阅读原文。谷雨致力于支持中国非虚构作品的创作与传播,由腾讯公益慈善基金会、腾讯网、陈一丹基金会共同发起
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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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13 21:00:49 | 只看该作者
【案例】中国著名记者范长江自杀之谜2017-01-09 天下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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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长江(右)与毛泽东在一起。(网络图片)

历史嘲弄了他们,他们恐怕至死也想不清,悲剧是怎样发生的。其实,从范长江离开《大公报》那一刻起,悲剧的帷幕就已拉开,一切都不可避免。

在范长江的生命中,记者的身分和新闻事业几乎贯穿了他整个人生岁月。在中共当代新闻史上,有许多事情与他有直接关联,如他是第一个去中国大西北采访的记者、第一个在报纸上公开称呼中国工农红军为“红军”的人、第一个只身到苏区采访的记者等。同时,他还曾先后担任新华社总编辑,解放日报社社长,新闻总署副署长,人民日报社社长,政务院文教委员会副秘书长,国务院第二办公室副主任,国务院科学规划委员会秘书长,国家科委副主任,全国科协副主席、党组书记等要职。

以他名字命名的新闻奖——范长江新闻奖,已成为中共国新闻界的最高奖项。但是,如果要问范长江是如何去世的却没有人能够回答清楚,至今新闻界和学术界也一直认为是一个不解之谜。

吹鼓手变成苦劳力 范长江被专人监管

从确山县城往西20公里到瓦岗乡;再从瓦岗乡向南8公里,来到一个丘陵环抱、两河相交的小村庄——芦庄,这就是当年范长江劳动改造及投井自尽的地方,也就是那个动乱的岁月“五七干校”所在地。

“五七干校”的全称是中国科学院确山五七干校。在芦庄村的东北角,坐北朝南有四排青砖瓦房和一个南北朝向的食堂。除最南边的一排车库,因年久失修倒塌外,其他房子仍然存在。据史料显示,1966年5月7日,毛泽东看了军委总后勤部《关于进一步搞好部队农副业生产的报告》后,给林彪写了一封信(简称《五七指示》)。在这个指示中,毛泽东要求全国各行各业都要办成“一个大学校”,“学政治、学军事、学文化,又能从事农副业生产,又能办一些中小工厂”,“也要批判资产阶级”。这就是当时全国各地“五七干校”诞生的历史背景。

中国科学院确山五七干校是1968年开始选址、建立的。1969年3月,被定性为“反革命”、已遭到长期关押的范长江,随首批500名劳动改造和接受锻炼、批判的人员来到这里。当时,从确山县城到芦庄村还没有公路。这些人全部是用老解放车走确泌路到邢店河桥后,顺河道而下来到芦庄的。据说仅这五六十里路,整整走了一天的时间。

当时,和范长江一起到确山五七干校的老干部还有高昌瑞。由于是第一批到,他们的主要任务是白天搞基建和劳动生产,晚上搞“斗私批修”活动。

与众不同的是,其他人员空闲时可以与周围群众接触,而范长江却受到专人监管,劳动时专给安排苦活累活干,平时除集体活动外,不准与外界接触,不能自由活动,否则非打即骂,或者开批斗会。所以特别引人注意,也给当地群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虎落平原被犬欺 名记者遭大粪泼身

倪炳银,瓦岗乡芦庄村党支部书记,时任瓦岗公社芦庄大队会计。

40多年的基层经历,使倪炳银成为五七干校的见证人。这次采访中,倪炳银向记者提供了大量素材。他说,1969年春天来的500人全是北京的,其中就有范长江。因为范长江有专人监管,所以格外引人注意。当时,范长江经常穿一身中山装,偏黑,稍瘦,很朴素。当时他定的是“反革命”罪,他的名字基本上被“反革命分子”帽子所代替。

第一批到达五七干校的500人分为两班。一班是300人,搞劳动生产;另一班是200人,搞基建。范长江属于搞基建的,主要是建房子。范长江干的是搬砖头或挑运泥灰这些较重的体力活。1969年8月份,在建设五七干校食堂时,范长江负责为北屋山头上送砖。在两米多高的建筑架上,范长江由于动作稍慢了一点儿,被监管人员一脚踹到地上。已年近六旬的范长江一声没吭,趔趄着从地上爬起来,蹒跚着攀上两米多高的建筑架上,继续搬送砖头。

倪炳银告诉记者,当时五七干校有近千亩田地和近百亩果园、20亩菜地。如果基建上没有什么重活、累活干了,就让范长江去挑大粪浇菜园子。一担大粪有100多斤重,范长江没有干过这种活,且又上了年纪,身体状况也不好,一次挑大粪时,腰还没伸直,两桶大粪就泼了一身,屎尿味熏得他差点闭过气去。但监管人员仍让他继续挑大粪,连衣服也不让换。就这样,范长江带着满身屎尿,一直干到歇工。

批斗会上被拳打脚踢

在确山五七干校,范长江不但天天干苦活、脏活、累活,就是生活上也受到虐待和歧视。

今年70岁的芦庄村村民尚大福,是当年芦庄大队加工厂的工人,加工厂与五七干校一墙之隔。尚大福说,范长江除干苦活、脏活、累活外,主要是行动不自由,处处都有人跟着,有空就受批斗。就是每日三餐排队打饭,范长江也得排在最后边。其他人可以买肉吃,而范长江不能。当时,五七干校的饭菜经常不够吃,如果剩下的有了就给范长江一点差的饭菜吃,没有了就只好让他饿肚子。有时范长江就是排队排在前面了,也会被监管人员拉到最后面,同时还少不了挨骂、挨巴掌和拳头。

每到夏季,五七干校的人可以到果园和菜园里摘桃子和西红柿吃,也可以到群众家中聊天等自由活动,而范长江不能。

每天晚上,五七干校都要组织政治学习和“斗私批修”,范长江也就成了活的教材。范长江站在那里,其他人围坐在四周。要求每个人都要发言,发表对“反革命”的仇恨、对“最高指示”的忠诚。每个人在发言的时候,都少不了对范长江吐以唾液或拳打脚踢。

1970年10月22日晚,夜已经很深了,但像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批斗会还一直在持续……

难耐巨大的压力 最终投井自杀

长期被限制自由、沉重的思想包袱,最终导致范长江难耐巨大的压力,投井自杀。芦庄五七干校大门前不到100米处,是范长江经常劳动的菜地,菜地旁边有一口深7米、直径为1.4米的水井。

在范长江刚过完61岁生日后一周,1970年10月23日,早晨起来,五七干校的监管人员突然发现范长江不见了,忙和负责监管他的人一起查找。“当时没有叫我一起去找,但听去找的人回来说,在菜地边的那口井里发现了范长江的尸体,当时已经浮在水面上了,他穿的还是那身单薄的中山装。”

今年75岁的李长俊,当年是芦庄五七干校的一名看山人员,曾和范长江吃住在一起。他回忆说,“当时他要是想开一点,别背那么重的思想包袱,就不会走到投井自杀这一步。说不定以后平反后还能当更大的官。”对于这个曾在一起朝夕相处的陌生的“大官”的死,李长俊惋惜不已。“干校的人找来几个人,把范长江的尸体用塑料布裹着,抬到离干校七八百米远的一个山涧阴沟里,草草掩埋了。”李长俊说。

据说,当时只在阴沟里简单地挖了一个很浅的坑,两边用木板衬着,把尸体放下去,然后在尸体上盖了一块薄板子就封土了。中共新闻事业史上一位杰出代表范长江彻底离开了人间。而死去的范长江,被干校的人定性为畏罪自杀。就这样,一代新闻巨子以一个灰暗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留给世人无尽的遗憾和叹息。记者本想到范长江罹难的那口井去看一看,无奈那口井已经被附近的村民用土填上了。

1976年春天,范长江的后人到芦庄移坟。参与移坟的芦庄村村民倪大龙说,当时在加工厂喊了五六个人去移坟,每人给发了一双手套。范长江的后人还让每人喝了一大口酒,主要是怕有异味熏人。

由于坟埋在背阴沟里,土质非常松软,没几锹就挖出来了。打开塑料布后,人们都惊呆了!大家发现已故五六年的范长江腿上的大筋还连在骨头上。人们不禁潸然泪下!

1978年12月27日,范长江平反大会暨追悼会在北京八宝山公墓举行。邓颖超、聂荣臻、胡耀邦等分别送花圈和参加追悼会。1990年,中国记协设立了以范长江名字命名的“范长江新闻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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