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职新京报的三道面试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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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2005年，现任新京报深度报道部副主编张寒还是一位刚毕业的大学生，没有任何采访经验。

在那时，现任网易总编辑陈峰、《博客天下》资深主笔袁凌，则是新京报时事新闻部的主编与副主编。

大家可能会很好奇，在面试这位“新兵”时，究竟他们都问了什么样的问题？而张寒又是如何回答的？


记忆是不按常理出牌的。有的事情明明发生在昨天，却早已在记忆里消失殆尽。有的事情，却好像推开门，一切都会重演。

2005年，我推开新京报某间办公室的门，迎接我第一份工作的面试。

陈峰（时任新京报时事新闻部主编），脸绷得很紧并下意识的拉长，本来颇具喜感的胖脸，圆眼，罩上了一股森然之气。

袁凌（时任新京报时事新闻部副主编），他总是朝着某个虚空的地方笑着，趁人不注意，从眼睛的斜下方看过来。笑得更开了，露出了光溜溜的牙床。

两个人具有鲜明的红脸和白脸的气质。

当时的我，没有任何新闻训练，甚至不知道导语和5个W，一脸茫然，不知道将面临怎样的拷问。

我至今还记得那三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如果有一个凌晨发生的车祸，第二天让你去采访，你会怎么办？

旁边有小卖部吗？我问。
陈峰一眼扫过来，没有。
也许夜晚有清洁的工人看到了，我可以问一问。
陈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没有，没有，全都没有”，我又想了几招，都被他不耐烦地打断了。
我急了，事情发生了，总有人看到，不可能像洒在地上的水一样消失，我想问总可以问到。
我一嚷嚷，两人沉默了。


第二个问题如果有几个民工跳楼讨薪，你去采访，发现他们有人喝酒了，你会把他们喝酒的事情报出来吗？

这个问题把我唬住了。
这成为袁凌日后嘲笑我的笑料。你居然还犹豫！
犹豫的原因其实和他想象的并不一样。我当时在想，为什么会问这么显而易见答案的问题呢？有什么玄机？
我怯怯的，报。
为什么？
憋了半天，“因为他们就是喝酒了呀”。
我一眼瞥见，袁凌阴阴的笑，陈峰依然面无表情。两个人在面试时候的表现，给我和他们日后相处定下了基调。我常常大肆嘲笑袁凌，对陈峰却始终心存畏惧。


第三个问题你觉的自己做记者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我回答的很快，我有正义感。
切，陈峰的脖子在他的衣服里不断的左右摇晃，好像要把我这个不着边的答案赶紧甩出脑子。我心想，你要不要把不屑表现的这么明显。
围绕着正义感这个问题，我们掰扯了好几圈。
他最后无奈地说，我真是不明白，你怎么那么强调正义感？
我说，反正我觉的很重要。
再后来，我就出去了。
很久以后，陈峰有一次在会上说，他说我觉的记者最重要的就是要有正义感。
我当时一阵冷笑，老大你面试的时候可真能演。


真正入职当了记者。我才知道这三个问题有多重要。第一个，有关突破，第二个，有关真实，第三个，有关坚持。

荒郊野岭的车祸多了，有时候光找一个车祸发生地就能找几个小时。所有人都跟你摇头的时候，我常常会想起我的那个回答。继续找。

弱者也会骗人，你面对他们，同情之外，还要有警惕。他们的小花招要识得破。有时候，报还是不报，真的是一个问题。

关于正义感，在真正当了记者之后，你会发现，它永远不会挂在你的嘴边。尤其是，跑新闻跑成了程式，天天看到死亡、苦难的时候，在焦躁的时候，只能想，这只是我的一份工作。但也许，能一直支撑下去，是正义感会给你铺一层踏实的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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