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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何以繁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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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1 22:08:59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2010-06-28 炎黄春秋网  
作者:赵振军

  一、社会发展与公民素质

  马克思说,“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香港是一个典型的资本主义社会,是什么遏制了资本的血腥和贪婪,造就了香港的繁荣和文明?

  1、香港人的职业精神

  香港的发展除了香港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更是一代又一代香港人勤勉奋斗的结果。

  香港的大巴司机

  在香港,教授、议员、律师、社会工作者等基本上都属于知识分子或者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士,特别是教授、议员和律师更是社会的上层。他们的严谨刻板、高度负责的职业精神,关心弱者、热心公益的社会责任感都给我留下了美好的印象。

  但相对于这些社会的上层和精英,给我印象更深的还是香港的大巴司机。因为一方面,议员、大学教授、社会工作者等的敬业基本上还是基于职业操守,而且他们都受过良好的教育;而大巴司机基本上属于社会的底层,绝对的“劳动人民”,鲜有好的教育背景,他们的所作所为更反映香港的社会风貌和真实情景。

  香港的地理条件决定了它的路况远比大陆大多数地区要差得多,土地资源紧张也决定了香港少有大陆这样的大气、场面的“阳关大道”。香港的道路通常都是九曲回肠,千转百回,而且绝大多数都是两车道。但所有的司机开起车来都游刃有余,得心应手。似乎每个司机都可以去做特技演员,去拍成龙的武打片。看香港司机开车,绝对是一种享受。

  我们这次是应香港浸会大学社会工作系主任黄昌荣教授之邀,赴港做为期一周的社会工作专业考察。出了罗湖口岸已是傍晚,香港的晚上正是一天当中最繁忙热闹的时间,路上车水马龙,人流如织,让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但接送我们的大巴司机却能气定神闲,游刃有余,以连续不低于60迈的时速穿行于蜿蜒曲折的大街小巷之间,保证我们准时安全抵达目的地。大巴司机娴熟的技艺和热情周到的服务给我留下了美好的第一印象,想不到这还只是开始。

  在香港期间,因为我们时间有限,组织者希望我们能看到更多的香港社会工作的发展和经验,所以我们几乎每天都在马不停蹄地穿梭于机构之间,大巴成了我们最重要的工具。因为要考察的机构遍布全港,组织者几乎每天甚至每半天都要更换大巴和司机,但所有的大巴司机都一律尽职敬业,服务到家,“没有最好,只有更好”。你完全不用担心,今天用的这个司机服务很好,下一个会怎样。在这里,你看不到雇主和司机的对立和紧张,相反,他们像兄弟一样谈笑风生,互相为对方着想。看惯了商家的贪婪和欺诈,那种信任和温馨就像张爱玲的小说描写得那样,让人艳羡甚至嫉妒得心疼。

  有几件小事不能不提:

  “厕所事件”:11月28日参观基水围原著民区。参观完毕上车时有一位老先生嘟囔了一句,怎么没看见厕所?当时连我们这些同伙都没有当真。司机却悄悄地下了车,15分钟后,司机满头大汗地跑上车,对那位老先生说厕所找到了,我现在就开车带你过去,只是稍微远点。发自内心的兴奋和愧疚之情溢于言表。

  太平山之旅:离港前的最后一天,确切地说是最后一个晚上,我们才终于有一点时间游览香港的旅游胜地太平山。等到我们到达山脚下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8点钟,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右面是壁立千仞,刀刻斧削般的悬崖峭壁,左面是万丈深渊,而山路蜿蜒曲折且极为狭窄,不要说开车,看一眼都心惊肉跳。司机却一样游刃有余,应付自如,还不时谈笑风生,努力缓解着初来乍到的大陆游客的紧张情绪。我坐在第一排,仔细盯紧司机的里程表,一路下来,路况万千,情况瞬息万变,但我们的时速却几乎一直保持在60迈左右!你想不服都不行。

  香港人的节奏

  香港是一个现代化程度很高的发达社会,人们的生活节奏既是这种现代社会生活的结果,也是造就现代化和香港繁荣的原因。在香港,我们真正感受到了差距:似乎香港人总是在赶点,而且老也赶不上。比如步行,我们是在名副其实地“走路”,香港人却总是以一种近似于小跑的速度“赶路”;又如乘电梯,我们大陆考察团总是“跟着感觉走”:上了电梯就一切交给电梯,甚至把乘电梯当成了一种休息,而且总是自由散漫地塞满整个电梯;而香港人总是在“跑”电梯:踏上电梯依然在小跑似的“赶路”,说得形象一点就像奔丧一样(绝无恶意),结果是我们总是挡了人家的路,成为名副其实的“绊脚石”。

  商家的诚信

  到港的第一件事是购买电话卡,因为大陆的电话卡到了香港就没有信号了。在我们的楼下的小卖部就有电话卡代售,但不巧的是只有面值100元的。大家一致认为没必要再去找更小的,就买这个好了。但想不到服务员在仔细询问了我们的留港时间和用途后却坚持不肯卖给我们,而是一再向我们推荐购买她这里没有的更小面值的电话卡,并热情地为我们画出简易路线图,以便我们到最近的别的商家购买合适的电话卡。我们这些人受马克思主义熏陶了一辈子,熟悉的是资本家的金钱至上,尔虞我诈,想不到刚到香港就被小店主给上了一课。


  2、公民意识与社会文明

  公民权利与平等意识

  香港有大量的“地下”性工作者,其中70-80%以上来自大陆,[1]其中很多人甚至还没有获得合法的香港居留资格,但却有很多机构和志愿者依靠来自慈善机构的捐款自愿为他们提供帮助。也就是说,香港的很多社会工作机构是在花着香港捐助人的钱,维护香港以外的居民的权益,而其中相当一部分甚至还是非法来港者。

  其实在香港,受到社会工作者和慈善人士青睐的的不仅是主要来自大陆的性工作者,还有来港生产者:长期以来,一些大陆临产妇女由于受到香港良好的社会保险和医疗服务的吸引,选择到香港生产。这样做显然增加了香港政府和医疗机构的负担,也直接挤压了港人的医疗资源。为了抑制这一趋势,香港政府一直在试图通过提高费用的方式限制和减少来港生产者。但香港政府的这些做法却遭到来自包括香港社会工作者协会在内的许多社会团体和组织的激进批评和抵制。他们认为政府这样做对那些来港生产者是不公平、不公正的,是侵犯人权。

  维护性工作者的权利,争取降低大陆来港生产者的费用,还有下文提到的街头露宿者的选择及其所受到的支持,这些行动按照一般的逻辑很难理解:比如街头露宿者,政府明明给你盖好了房子,你却不去住而偏偏非要露宿街头,这不仅是和政府过不去,也是给香港抹黑,按照一般的逻辑,这是纯粹的刁民;性工作者从事的本来就是道德和法律禁止的行为,何况一些人甚至连合法的居留资格都没有,还有什么权利可言?维护他们的权益岂不是没有底线?至于大陆来港生产者的权益更不值得维护:因为他们来到香港已经带来诸多问题,再去维护他们的权益、降低来港生产的费用会刺激大陆更多的妇女选择到香港生产,加剧医疗资源紧张,影响到港人的生活。

  但那些与香港政府“作对”的群体和机构却不这样看:一方面,他们维护的这些群体都属于弱势群体,他们也是平等的生命,也应该有平等的权利和尊严;另一方面,如果听任政府对不同群体采取不同的政策,就是放任政府的权力。今天政府对大陆来港人员粗暴,一旦这种做法受到鼓励或默许,明天它也可能对你这样,所以这是绝对不可接受的。这就是香港人的公民意识和民主素质,也是香港繁荣的基本原因之一。

  社会安全感

  香港被称为购物天堂,加之本身人口密度就很大,理论上,社会治安应当是一个备受关注的问题,人们也总是能从那些影视作品中看到这一点。这给人们造成一种印象,似乎香港犯罪猖獗,到处都是黑社会,没有现代社会秩序可言。然而一旦置身香港真实的社会生活,感受完全相反。即使在地铁、时代广场这样人流如织、摩肩接踵,连移动都困难的地方,你也大可不必紧张,不用随时担心你的背包安全。甚至在一些传统上属于黑社会控制的地盘上,比如水果批发市场,货运码头等也一样秩序井然。你不能不佩服动不动就被议员和普通市民骂得狗血喷头、没有任何“威望”的香港政府和官员以及警方的治理水平和能力。

  包容、教养和爱心

  香港的豪华车遍地都是,但看不到内地暴发户常有的那种飞扬跋扈和来自骨子里的霸气、骄横。在路上,无论你开的是什么车,大家一样按部就班,循序运行,除了偶尔掠过眼帘的飞车党,甚至超车都少见。香港人的内敛、教养让人感动。

  香港全港一共有60名议员,而自由竞选的议员更只有30名,其社会影响和社会地位不言而喻;香港律师的尊严和地位你只要看香港的电视剧就知道了,他们的收入也足以反映他们的社会地位:不少大律师收入以小时计,动辄几万甚至十几万元;香港的富豪像李嘉诚、霍英东等不仅不是小富即安、小富即傲的土财主,在福布斯富豪榜上也名列前茅。但是这些所谓的精英却行为内敛,平易近人。在港期间我也接触到不少议员、法官和资深大律师,没有咄咄逼人、居高临下,更多的是谦逊、和善和平易,举手投足透着教养和文化,没有大陆那种一看就让人透不过气来的压迫感,更看不到“我可不是一般人”的官员。

  大陆那种即将过气的三流明星或稍有级别的地方官员也动不动就警车开道的浮浅和骄淫在香港极为少见,在李嘉诚等人居住的社区照样可以看到卖冷饮的小摊和游玩嬉戏的普通人。要在别的地方,这种地方早就一天24小时戒严了,平常人想见一面恐怕都难。

  更让人感动的是,包括演艺明星、政府高官、资深大律师、亿万富豪等在内的那些香港社会的绝对的上层,经常轻车简从甚至化妆深入社区、养老院、福利院等慈善和公益机构默默无闻地去实际帮助那些底层群体——为他们做一餐饭,打扫一下卫生,剪剪指甲,洗洗衣服……,并不仅仅只是如大陆一些精英那样施舍钱物,而是身体力行去做义工,干最脏最苦的活,实实在在伺候别人。他们所做的很多事情,甚至连我这样一个从事所谓社会工作教育的专业教师都未必做得好。


  3、现代化与文化传统的保持

  改革开放以来,传统文化与现代化的关系一直是大陆争论最激烈且至今不分胜负的问题。在香港这个问题似乎要次要得多,人们并没有如此激烈的争论,但在社会生活中却做出了很好的回答。

  香港的许多公共设施,比如建筑,道路,公园,绿地,甚至城市的下水道等,很多是英国殖民地统治时期设计和建造的,有些甚至更早。但这些设施除了少数经过有限的维修,大多数依然完好地运转着。许多街道两边的护栏已经斑驳陆离,饱经风霜,但却依然顽强地站立在历史的记忆中,忠于职守,顽固地透射出历史和文化的光泽,与整洁的街道和时髦的红男绿女交相辉映,一幅完美和谐的风景画跃然纸上,让人流连忘返。街道的斑马线近看弯弯曲曲,犹如锯齿一般,远不像大陆很多城市道路那样笔直规范,但却历经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依然坚固耐用,丝毫没有因为陈旧影响市容。由这些设施造就的城市依然秩序井然,浓厚隽永的文化气息历久弥新,东方明珠魅力依旧。

  人们经常说香港是文化沙漠,这当然有多重含意。但至少就人际关系看,中国传统文化在香港的影响丝毫不弱于中心的大陆。身临其境切身体验一下香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特别是长幼之间、师生之间、同事之间、邻里之间那种温文尔雅、谦恭淳朴的亲密和友好你就会发现,说香港是文化沙漠显得多么无知和牵强。


  4、香港的民主与法制

  了解香港的政治发展和政治文明,只要看两件事情就足够了:一是看一看香港的政治家们都在哪里工作和存在;二是看香港立法会的尊严和气派。

  香港政治家们的尊严和地位

  在香港,给我冲击最大的海报是议员们进行政治宣传的招贴画,确切地说是这些招贴画张贴的地方——就在街道两边的护栏上或者城市的犄角旮旯里。在大陆,这些地方通常是贴小广告的地方,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牛皮癣”泛滥的地方。在香港这样现代化文明高度发达的地方,议员们的“光辉形象”张贴在贴“牛皮癣”的地方,而且制作一点也不高档,就是一张普通的油布广告纸,然后用透明胶带固定在护栏或墙壁上。

  早晨,繁华的主要干道经常可以看到这样的景观:身穿红马甲的工作人员[2]热情洋溢地塞给你一沓类似于英国的太阳报那样的小报,多数都是议员们的竞选资料或不同政见论纲。议员们与三级艳星使用同样的工具宣传和推销自己,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严肃甚至不妥当。在香港,除了法官在法庭上让人觉得神圣崇高,凛然不可侵犯,其他政府官员、议员给人的印象都是那样的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甚至他们要千方百计想尽办法接近底层公众,获得认可,与公众接近和交流或者说平民化是他们的一项专业能力和基本素养,他们获得选民支持的手段与保险公司的业务员推销保险别无二致。除了正在开会的立法会议员和大法官,你看不到一出来就“像官员”的人,比起内地某官员那样“我可不是一般人”的“社会精英”,香港的官员显得太没有风度和威严,甚至香港特首曾荫权也时常被以小丑的形象悬挂在任何可能的角落供人消遣和戏弄。在香港见“曾荫权”很容易:但多是以类似于漫画那样的夸张的反面形象,且大都在很不起眼的地方。

  香港的法制

  在香港,朋友告诉我,最好的建筑一定不是公家的或政府的,而是私有的公司或企业的,政府办公地倒通常都是其貌不扬的。即使这样,政府还是会经常受到各种行政腐败的指控,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稍不留神就会成为公众和反对派进攻的靶子。仅有的例外是最高法院和立法会。

  香港廉政公署闻名世界,但最高法院的排场却丝毫不受影响。宽敞高大的建筑,精致大气的装修,法律的巨大压力与森然正气浑然天成。庭审现场的肃穆、庄严更是到了让人大气不敢出的程度,法律的神圣和尊严在这里得到了最好的诠释。

  司法独立是普遍追求,也只有司法真正独立了,它才能维护社会公平正义,法律才会有尊严。有一个细节很能说明问题:在最高法院,专门建造两部电梯,分别归法官和律师使用,并且明确规定:在任何情况下,法官和律师不能使用同一座电梯;在案件审结以前,任何情况下,律师不得与法官有任何接触,否则就要坐牢。而在我们基层的一些地方,法官吃了原告吃被告,律师沦落为法官和当事人之间的掮客和经纪人,律师不见法官他的当事人才可能坐牢,神圣的法律沦为娼妓,又怎么会有尊严和神圣!老百姓有了问题宁愿自己解决也不肯“麻烦”尊贵的法官和昂贵的律师,社会怎么能和谐?

  司法独立需要监督。在最高法院,最引人注目的一是一进门的大厅里实时播报审判进展的同步录像电视,二是审判庭外那些“玲珑剔透”的小玻璃房子。通过由电视台向公众同步播放的审判实录和这些玲珑剔透的小房子,法官、律师和当事人的一举一动都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想不透明都难。


  4、政府是用来骂的

  在香港,打开电视,翻开报纸,不是事故就是骚乱,人们街谈巷议的也离不开对政府的抨击,初来乍到,似乎香港一片混乱,不可救药。但真正生活在这里,你却发现,这里不仅没有你想象的混乱,反而秩序井然,生活舒适,至少比起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和地区要理想得多。比如,至少你走在大街上不会到处都是“拉开拉链”的下水道;尽管车水马龙,熙熙攘攘,但又秩序井然,一切都按部就班,简单高效;尽管媒体到处是凶杀、抢劫的报道,甚至大陆最熟悉的就是成龙的电影中的黑社会、凶杀、暴力,但真正走在香港的大街上,你才发现,治安状况出奇地好,即使身处摩肩接踵的时代广场,你也完全不必担心背后的包裹或者身上的钱包。这种巨大的反差让人困惑。

  香港人每天都在骂政府。他们有一个基本的理念:政府就是要骂的。不仅要骂,而且政府的态度还一定要谦恭。表面上香港人动不动就上街,稍不如意就在媒体上“大放厥词”,但政府越来越廉洁,香港越来越好。

  马克思主义认为,国家是人类社会发展到一定历史阶段的产物,是在私有制出现以后,出于保护私有财产和社会不平等的需要而产生的暴力镇压的工具。所以,国家是是维护统治阶级利益的暴力工具,国家和社会的对立与生俱来,国家迟早是要消亡的。

  香港的发展经典地诠释了马克思主义的国家理论。在资本主义制度下,没有天生好的政府,政府与社会的对立与生俱来。要保证政府为社会服务,就要监督政府,约束权力,就要“骂”。政府是在“骂”声中成长和成熟起来的。

  从社会学的角度看这个问题更清楚。社会学与政治学和其他社会科学不同,如果说其他社会科学特别是政治学通常是扮演政治权力和当前统治的卫道士,社会学则是医生。就如郑杭生所说,社会学是关于社会良性运行和协调发展的条件和机制的学说,[1]P3是通过探讨和研究社会运行和发展的条件和机制,特别是发现问题,及时修正,实现社会良性运行和协调发展,是为社会和谐发展保驾护航。除非你是一个伪社会学家,你才可能总是歌功颂德,一味媚上。正如诗人艾青所说,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社会学家更多看到的是社会的另一面,“用社会学思考的方法给我们大家提供的最大帮助就是使我们更加敏感”,[2]P16社会学需要爱德华·泰勒所说的“批判性思维”。所以,直接地看,社会学家通常是不受权力欢迎的,特别是那些僵化、保守和短视的统治者。但实际上,社会学家的“敏感”和“批判性”并不意味着与政府和政治学以及其他社会科学的冲突,甚至恰好相反,他们不过是殊途同归。一方面,政府不等于制度,现实的政府和官员与根本的制度总是有距离,甚至最能反映制度要求的不一定是具体的政府和官员,普通社会公众也可能更适合和需要维护制度的尊严;另一方面,国家与社会本身天然对立,至于地方政府就更不可靠,权力注定需要制约。一味的正面歌颂不见得就是政治立场坚定,更不等于政治正确或正当性。正如文学上有“棒杀”和“捧杀”一样,社会生活或政治生活中“温水煮青蛙”或者“安乐死”可能更危险,也更阴险。

  从一定意义上说,苏联、东欧社会主义国家就是安乐死的。正是因为社会长期缺乏对制度的负面因素的批判和揭露,缺乏批判精神,宽容权力的专制和腐败,最终导致了权力一病不起。如果社会早一点、多一点对专制和腐败的抗争,也许权力会更清醒,它也就不至于一朝易手了。长期的环境污染使得我们反映钝化,等到得了癌症再治,为时已晚。因为,死亡的种子早就已经播下并生根发芽、成长壮大起来了。


  二、香港社会发展的启示

  1、社会稳定、社会民主与社会发展

  社会稳定与社会发展的关系,是一个相当复杂的问题。毫无疑问,社会发展需要稳定,但对稳定要做更辩证的理解。在市场经济条件下,稳定并不一定就是完全一致,差异,分歧,博弈,较量不可避免。科学的做法和理智的选择是经过民主的途径,在法制和秩序范围内,经过公平公开的途径和开放透明的渠道,达成一致或者妥协。

  在香港的立法会甚至整个社会生活中,我们都看到争论和分歧。但正所谓真理越辩越明,正是在看似激烈的对立和较量中,社会各界达成共识,认识到自己的根本利益所在,接受那些对社会发展和个人根本利益真正有益的选择;另一方面,也正是通过辩论、斗争,通过说服教育,社会逐渐接受不同的观点,从内心认同,实现一致性。这样的社会团结显然更加可靠。

  当然,民主不等于科学,民主也不等于效率。但对于一个社会的长远发展和根本利益来说,民主是最好的选择,所以“民主是个好东西”。但作为政治生活的民主要成为一个好东西,特别是作为国家形态的民主,必须通过一系列的制度和体制、机制保证民主的运转始终以社会利益为依归。因此,民主需要科学化,需要一套完备、科学的制度和体制、机制。

  民主给香港带来了繁荣和发展,却在非洲制造了贫困和战乱,其中的原因值得探讨。脱离经济发展和社会历史文化传统的民主不仅不是福音,反倒可能成为毒药。


  2、政府的责任和角色

  通俗地说,政府是社会的看门人,不是主人。香港人说“政府就是用来骂的”也许未免极端,但却说出了一个基本的道理,这一点与马克思主义的国家理论不谋而合。就一般政府的本意而言,没有天生好的政府。政府需要训练,权力需要制约,你要政府和权力做好事,你就要付出代价保证这一点。

  从社会学的角度看更好理解:生物性和社会性是人的两种基本属性,生物性是本能(基础),社会性是养成(社会化)。一不小心他就回去,所以你得瞪起眼睛。

  知识分子是社会的脊梁,香港的许多精英、知识分子为我们树立了榜样,他们的奉献精神、社会良知值得我们学习。主要是两点:一是知识分子要有道义承担;二是制度和政府要营造宽松和谐的社会氛围。“清风不识面,何故乱翻书”就没有公共知识分子,也就没有社会进步和文明发展。所以,“举报教授为反革命”无论如何都是不可接受的,[3]这即是社会的悲哀,也暴露了我们教育体制中的问题。人人自危,不敢说话也许可以造成暂时的稳定,但不可能实现真正的和谐和根本的稳定。我们是人民政权,社会主义国家,当然更不应该、也不需要那样做。少数人那样做,实际上是别有用心,与西方帝国主义的和平演变一样,是在败坏社会主义的声誉,瓦解社会主义制度的基础,是极为阴险的“罪恶的企图”。


  3、香港何以繁荣?

  香港的根本制度是资本主义制度,作为一种剥削制度,资本主义的罪恶和保守不言而喻。但另一方面,资本主义相对于封建专制主义是巨大的进步。资本主义制度确立几百年来,除了经济上的巨大成就,在民主的具体形式和手段上并非一无是处,“资产阶级在历史上曾经起过非常革命的作用”,[3]P253社会管理和社会控制的某些具体方面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

  在香港,除了最高法院和立法会,几乎看不到象样的政府机构;除了法庭上的法官和议会讲坛上的议员,看不到趾高气扬、威风八面的政府官员;除了大公司的职员,甚至很少看到西装革履,仪表堂堂,更没有威风凛凛,君临天下……表面上,香港人每天都在骂政府,电视、报纸、网络到处充斥着对政府和政策的不满和诅咒。但在社会生活中,香港社会秩序井然,经济发展日新月异,东方明珠在世界经济和国际贸易中熠熠生辉。

  从根本上说,香港的发展和繁荣,不是因为资本主义比社会主义更好,而是公民觉醒和长期斗争的结果,其中包括大量有良知的知识分子和社会工作者的奉献和斗争。

  香港回归,香港的明天会更好。


  参考文献:

  [1]郑杭生:社会学概论新修(第三版)。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3年.

  [2]齐尔格特·鲍曼:《通过社会学去思考》之绪言。高华等译,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2年.

  [3]马克思、恩格斯:共产党宣言。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


  注释:

  [1]这是我从Anti480得到的信息,更确切的数字并不清楚。

  [2]这些人多数都是议员们为宣传自己政见而雇佣的工作人员或热心政治的志愿者。

  [3]2007年多家媒体报道,国内某高校教授因讲课言论偏激或误解,被学生举报为反革命。对于具体事件中的各方,由于信息的不对称,不便评论。但即便教授有错,也应当通过正当的途径,就事论事。举报教授为反革命这样的做法则不仅无知,而且无德。如果这是一种社会文化的反映,则是社会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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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楼主| 发表于 2010-7-1 22:09:14 | 只看该作者
板凳
 楼主| 发表于 2010-7-1 22:10:24 | 只看该作者
在港內地學生一篇不錯的貼文
http://www.hkreporter.com/talks/thread-722047-1-1.html

轉自水木清華

   98年本科畢業,又順利地被保研,當時的我只是一個憨憨的書呆子,純潔的如同高中生,在清華這種和尚廟一般的理工學校裏呆了四年,女孩似乎是山下的老虎,神秘得讓我一見就臉紅心跳。未來是什麼對於我就是“讀完研再說”,反正成績還行,不讀白不讀。天上掉了餡餅,用我的兄弟的話來說。香港正好回歸一周年,教育部要選派一批本科畢業生去香港科技大學讀研,以加強兩地的教育和科研交流。清華當然要占不少名額,系裏的幾個牛人去了美國,所以這個餅就掉到了我頭上,確實是個不錯的餅,不用考G、考托、 全額獎學金,連什麼手續都是學校和教育部包辦了,我分文不花,後來香港科大的聯絡人抱怨中國的辦事效率和程式煩瑣,至於怎樣的麻煩過程,我至今都一無所知。  

      香港科大  

     就這麼糊裏糊塗地來到了香港。依山傍海的科技大學美得如同世外桃源,現代感的建築更讓我們爽眼。當時的一個哥們說:“媽的,就是用銀子在荒山野嶺堆出來的,這樣的物質條件算是讓我滿足了。”後來得知就是亞洲最美麗校園,倒也絲毫不懷疑。據說是香港政府感到了貿易和服務的優勢正受中國沿海城市的挑戰,而科技就是競爭力,就下了狠心投錢建了這學校,請來了學者。耗資400億港幣,相當於微軟公司一年的純利。組織的參觀,教授的講話,英語的培訓很快就過去了,當時的新奇興奮也褪得乾淨,每天面對這青山海景,最後也麻木得沒有感覺了。由此可以推測娶一個漂亮老婆是沒有多大意義的,如果不是為了炫耀。教授大多是華人,臺灣和大陸出身的不少,反倒香港人是少數派,很多都是在北美的名校裏拿了PhD,奔這裏的高薪來了,他們的PhD頭銜總要和名字相片掛一起, 掛一輩子, Harvard和Standford之類的當然就香了。正教授可以一年拿到一百多萬港幣,也就是一個月可以買小汽車,比一般的美國大學高。知識真的值錢了,讓我們充滿了對未來的嚮往。有回和教授們吃飯,談及大陸大學教授的待遇,他們就感慨:“知識份子真被廉價到了可恥的地步。”我們也無話可說,反正不是我的錯。然而錢不是好拿的,很多教師正是三十出頭,教授職稱還未到手,和學校只是幾年合同,其他的學者也不斷在申請進來,所以壓力頗大,辛勤程度比公司打工仔有過之而無不及。既然自己做學問要緊,培養學生的事就要往後排了。剛近來時很多教師和我們親切講話,之後就不見了,好久不見就不認得。研究生當然有導師的,只要自己不去找他,他是肯定不會找我的。上課之後就是絕對的自由,當時自由得很是愜意。  

    蕭伯納說人生的苦悶有二,一是欲望沒有被滿足,二是它得到了滿足。這話的確是部分的真理。當我住在這絕世美麗的地方,可以隨心所欲的去商店買東西不用擔心付不起帳,可以任意的支配自己時間時,最初的半年裏,卻發現情緒每況愈下。西方化的建築設計將個人的所謂 privacy保護發揮到極致,進了宿舍就基本感覺不到他人的存在,同單元的人也有獨立的臥室,大家都是進了房,將門一關,隔離了,誰也不好意思去敲門。剛來時認識的一夥人,後來發現根本遇不著,如同消失了一般。同住一起的是三十好幾的叔叔級人物,偶爾可以說上一兩句話,卻永無可能說很多。大家都像是住在不同的空間裏做研究,忙碌的無瑕顧及他人。  

    平心而論,對於一個成熟的研究者,如果他有確定的目標和興趣,對生活人生都不再有不切實際的幻想,準備投身科學研究中,那麼這裏真是一個好環境。但是我種茫茫睜著無知的眼睛的毛頭小子,卻是完全另外的感覺。 那種茫然的苦悶感覺真是難以描述,找不到人玩,只是將窗戶開了又關,關了又開,不停的喝水,仍然感覺不舒服。懷念在清華的破樓裏相互串門打鬧的日子,懷念抱著籃球在走廊裏叫一聲就應者雲集的日子,可是懷念解決不了問題。以孩子的心理去進入成熟嚴謹的環境,不可不說是一次考驗。  

    多年的功利教育的辛勤培養,我一路順當地走過來,發現完全的上當。我在成功的通過了一次次考後,最終都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通過這些占距人生的考試,這個所謂的優秀學生只是在不停地讓自己去符合那個“優秀”的外在標準來麻痹自己的虛榮心,而自己,那個真正的自己卻一直沒有存在過,沒有發育過。我學的任何課程都無法幫我解決當時的苦惱,那麼每天學那些微分方程又是為了什麼?還去為了父母的微笑,人們的贊許嗎?年年得獎學金的清華畢業生是了這麼一個怪物:不知道自己要什麼,也不知道生活是什麼,對社會毫無接觸,二十出頭,可是見女孩子就一身不自在,會解各式各樣的方程,卻不能解決自己的困惑,碩士博士的路就在眼前,可是不知道還應不應該這樣走下去,這狀態難道就是我的追求?一個智商還不錯的人努力多年就變成這樣?這是一個問題,很早就有了,只不過太晚地暴露出來,我相信這樣的問題依然將被很多師弟師妹們面臨,我相信在清華依舊有很多像我當年一樣的學生。當看到他們天真的討論: G 2***, 托 6**,GPA 3.*, 學校名次Top **, 仿佛幾年的辛勞就只為那麼點數字,人生的終極標就是 go abroad. 我無法不為他們憂慮。這也是促使我寫這篇文章的主要原因。  

    很多人沒有對做研究的真正興趣,但是用盡了精力去獲得一個去國外做科學研究的機會,就洋溢在掩飾不住的喜悅裏,甚至對人生毫無真正規劃,對自己的興趣一無所知,為出國而出國,那將在告別父老鄉親後去迎接苦悶的開端。香港的學生很實際,決大多數本科畢業就去賺錢,三十之間為結婚買房奮鬥,如果告訴一個香港人說你二十八了還在讀博士,他會覺得你很失敗,可能是根本不會賺錢。而留下來讀博士的香港學生,就是真的很喜歡作研究的人,扎實地做事,他們的認真讓我們一批朝三暮四,心猿意馬的大陸學生汗顏。



生活在香港  

    都說香港是彈丸之地,其實一千多平方公里的面積也不算小,不過大多是山,可利用的地方不多,很多商業區都是添海造出來的。亞熱帶的氣候,又在到處是山和海灣的地方,風景當然好。香港的氣候比北京舒適一萬倍,冬天冷不了,夏天也不太熱,甚至沒有明顯的四季感。只是上半年天氣有些潮。成天都有濕濕的感覺,北方人有點受不了。香港的交通極其發達,公共車從不擁擠,也很少堵車,可是香港的道路比北京的窄得多,車也不會少,佈局和管理更好而已,看來北京走向國際化還須努力。這裏是名符其實的購物天堂,東西也不算貴,電器和服裝可能比北京便宜,特別是國際名牌,由於沒有關稅,肯定要比大陸便宜。所以不必帶很多衣服來,足夠便宜了。但是服務業,比如吃飯,理髮,涉及到員工勞動和地租的就要比大陸貴好幾倍。可以隨便往來深圳也是在香港的一大好處,一天可以輕鬆來回好幾次,在香港讀書的學生可一得到香港的臨時身份證,加上護照上蓋個章,就可以自由出入境了。  

    常有人問及香港的影視明星,可是到了香港就覺得那些人也只是打工仔,背後是更有影響力的老闆,一旦老闆不想捧了,明星就會很快消失,新人會取而代之。看到他們賣力地載歌載舞,其實也是生存需要,在商業社會裏那是絕對的驅動力。香港的金融和資訊服務相當發達,在所謂第一世界裏也算相當突出,可以很便宜的享受到信用卡,電訊,互聯網服務,因此有些人在香港呆久了再回來反而不適應了,主要就是這些方面,當然還有其他制度等軟體原因。  

    說到學校的生活,物質條件比國內任何大學好,甚至條件好過美國不少學校,香港的學生很少住宿學校,所以一到週末放假學校就很冷清。通常大陸學生獨享學校設備,偌大電腦房和運動場,舒服的游泳池,都有不少美好回憶。學生宿舍條件不錯,可以作飯,自己作比在餐廳裏吃來的便宜,所以大陸學生會樂此不疲,週末常三五成群,作吃的為樂。餐廳裏中西餐都有,中餐以廣東口味為主,忙起來時以營養為重,口味不對也只能將就吃了。  

  現在在香港的大陸學生不算多,總共有四五百人,各個學校都有學生聯誼會,是比較鬆散的組織,也有一些機會認識朋友。週末會組織放放電影,搞舞會。臨近考試或論文時,誰也沒心思搞活動。香港的學生很好打交道,在成熟的社會裏長大的人,心理相對簡單且好玩,不像一些大陸學生常常過分盤算自己的明天,將自己逼的很累。他們對大陸也漸漸感興趣,雖然他們常常不知道湖南和四川,只說得上秦始皇和毛澤東。只要主動點和他們交流,是可以結識不少朋友的,粵語不是障礙,很多人可以聽普通話,而且,廣東話不難學,不留神就長進不少。  

    關於工作機會  

    很多人就終於跳到北美去了,大多還是接著讀書,從這個意義上講,香港只是跳板。在香港留下工作的機會不多,如果在進香港的第一天瞭解這一點,是有好處的。也有回祖國的,我就是,所以我在這裏寫文章了,看到很多朋友詢問去香港讀書的問題,作為過來人,就寫了這些,如果能給這些朋友提供一點有益的資訊,就很滿足了。  

    上次寫了文章發表在海外學子版,很多朋友給我回信,給了我很大的鼓勵,真的沒想到過自己的東西會給別人帶來影響。留學的經歷給了我很多,幾乎是一個脫胎換骨的過程,在一篇文章裏是不可能都講完的,所以我再寫一個續集,好萊塢搞續集純是為賺錢,我呢是什麼都不圖,萬一有 ppmm看了之後找我,最爽不過。將心底裏的一點點“齷齪” 都暴露出來,可以痛快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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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楼主| 发表于 2010-7-1 22:10:49 | 只看该作者
凡事都是虛空  

    來自發展中國家的人,難免在神情上都多一絲生存緊張,中國在海外的留學生尤其讓人感覺到這一點。看不到出自內心的笑,連談話時也似乎只有一個主題:今後有什麼打算?每做一件事,都在問自己:對我有沒有好處?  

  坦白的說我自己剛到香港時就是這樣,只覺得自己多麼沒著落,無根無底的飄在他鄉,我要努力啊,絕不可浪費自己的任何精力,房子,車子,名譽,地位,還有漂亮老婆,我什麼都要啊。要學最能給我帶來利益的東西,去做最有利自己的事情,直到我成功。  

    當時我就是這麼典型功利,到現在我都想這樣痛駡自己。  

    數學指出函數的極大值往往在最不穩定的點取到,人追求極端就會失去內心的平衡,到時候就不難體會到數學原理的深刻。我很快讓我的功利心理逼到無路可走了,對所學的東西懷疑,擔心自己變成書呆子,對自己有信心,找不到真正的朋友,找不到讓身心平靜的樂趣,每天都在心潮起伏。最後我去找學生輔導員。愚蠢的訴說倒不多提了,不過我記得他大鬍子的臉有了微笑,眼睛裏放出寬容而溫和的光。他告訴我覺的我很有意思,他第一次遇到這麼坦白的學生。“那些東西有什麼意義呢,你懷疑得很好。“之後就翻出聖經來,給我讀某些章。  

    Everything is meaningless.竟是聖經裏的話語。 那是我看到的最為震驚的一句話, 也是我後來覺得最深刻的一句話。中國人很難理解,對在功利教育裏薰陶過來,缺少人格教育的中國學生,更無異於晴天霹靂。 成績,offer, 學位,這樣那樣的好處,每天拼命算計的東西有什麼意義?假設你突然死掉,世界將會怎樣?世界將一樣絢麗,地球轉的一樣快,太陽系每天在宇宙中換一個位置。大海還是大海,波濤還是波濤,一樣的花開花落,潮起潮落。你的親人可能會掉眼淚,但是周圍的人在三個月內將你忘個乾淨,那是你曾經那麼在乎他們怎麼看你的一群人啊。如果上帝存在,在他的眼裏,你是多麼可憐的小蟲子,在活著的短暫歲月裏,在最美好的青春裏,都不曾快樂過,用盡心力去聚集一大堆外在和心靈沒有關係的小東西,只是出於對未來的沒有信心,小小的心靈在接近熄滅的一天還在發出那個愚蠢的聲音,讓你忙碌,讓你憂慮的聲音:我要,我還要。天底下充滿了這樣的小蟲子,當一個離開了,又有一個來了,做著同樣的事情,洶湧著同樣的小小念頭,受著同樣的煎熬。 於是上帝要感慨了:虛空的虛空,凡事都是虛空。已有的事,後必再有;已行的事,後必再行。日光之下,並無新事。  

    已過的時世代,無人紀念;將來的世代,後來的人也不紀念。  

     ------聖經 舊約 傳道書  

    我不是在傳教,當時的輔導員也不是在傳教,但是讓我立刻看到自身的渺小,物質追求的虛妄,內心的愚昧。看看資本主義的學生輔導,是不是比我們這邊高明多了?馬哲曾幫助過我們什麼?  

  不要憂慮“不要為明天憂慮,天上的飛鳥,不耕種也不收穫,上天尚且要養活它,田野裏的百合花,從不憂慮它能不能開花,是不是可以開得和其他一樣美,但是它就自然的開花了,開得比所羅門皇冠上的珍珠還美。你呢,憂慮什麼呢? 人比飛鳥和百合花貴重多了,上帝會棄你不顧嗎?”  

    一個朋友告訴我,他在等美國 offer 的時候,常常夢到接到牛校offer, 過度興奮到醒,更為鬱鬱,感慨 “但願長醉不復醒”。 這樣的故事大家聽了不會太驚詫,由此不難理解《儒林外史》中的進中舉了。 而得到offer的人到了海外,往往要經歷更多的夢醒時分。  

    為什麼活得這麼累? 生命本是如此美麗,連飛鳥和野花都可以盡情地享受上天的恩賜,而這些有高等思維的聰明人,卻活活讓思維搞得神情鬱鬱,哀聲歎氣。  

    常有人感歎西方人笑起來那麼真實,那麼出自內心,探討起來,又歸結到他們更有錢,他們的社會更發達。可我覺得那不是原因。原因就是他們比中國學生更接近飛鳥和野花罷了,更接近《阿甘正傳》裏的弱智罷了。他們更天真,相信那個萬能的上帝會永不遺棄他,所以他們可以少想很多的問題,反而過得更順利,在團隊裏表現得更凝聚,因為過分的私心是無法向大家共同的上帝交代的,他們可以很快做出一個Microsoft,一 個Dell,但是大家可以看看中國的北大方正,聯想,新浪, 管理層一年的地震比臺灣還多, 這麼多年來,連沖出亞洲的野心都沒有真正實現過。 這難道不是上帝給西方人帶來的好處,耶穌說信我就可以得救,不管這個上帝是不是虛擬的,但他在事實上填補了人性的巨大空白,人家的Microsoft 就證明了他的存在,正如電腦的虛擬記憶體,儘管虛擬,但事實上的作用是巨大的。中國學生總是懷疑這個看不見的上帝是否存在,更在私下裏說,他對我能帶來好處嗎?其實中國人什麼都不信,只信好處,從古時的考八股起,讀書就是為了好處。因此,大家每天活在害怕沒有好處的憂鬱裏,想靠自己小小的思維,在著巨大的世界系統裏去謀取好處,上帝忍了淚水,背過臉去。思維的無奈我並不主張虛無,儘管我在上一篇文章裏盡力去指出物質追求的虛妄。  



  正如薩特認為,人生本是本無意義,但是怎樣擺脫虛無卻是有意義的。王朔的意義在於砸碎那些沒有意義的假崇高,伍迪.艾倫的意義就在於不斷指出人生的荒謬。如果一切都是那麼可笑,我們怎樣面對每天的24小時? 但是活著就是這麼簡單,它只是一個過程,簡單而自然地發生,以至於任何干擾和關注都是多餘。就像飛鳥掠過天空,野花靜靜地開放。能把什麼東西叫做現在嗎?你能佔有什麼東西嗎?一切的意義只在時間的流動的河中。就像一團火,哪個燃燒的過程才叫火,一旦過程停止了,火不存在了。人的思維在作怪,它是一個雙面的東西,它不總是帶給我們好處,雖然我們對它有那麼多自信。 思維在很多時候嚴重地干擾了那個自然的生命過程,它在想單個的狀態好不好,值不值得,合不合規範, 能給自己帶來什麼,所以我們很快變得不快樂,不安穩,再也無法享受那種自然的喜悅了,正像被攝像的人,他的表情立刻不自然起來。恐怖片裏的鬼魂可能一直不曾出現,人們卻開始牙齒打顫,是被自己思維折磨而已。學電腦的朋友肯定知道作業系統將一個進程懸掛起來的意思。人的那個蠢笨不堪的思維,憑什麼要常駐記憶體?它那麼長期的運轉,又真正解決了多少問題?為什麼不在必要的時候懸掛它,去享受生命的自然? 明白這一點將改變你的生活,思維會使你陷入矛盾,很多時候它是多餘的,用心去體會,甚至用毛孔去感受就足夠了。當你不再判斷,不再分辨,不再比較,不再權衡,你就立刻、和諧起來。“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那時,還用考慮什麼呢?“此間有真意,欲辯已忘言”,連言語都是多餘,因為言 語來自思維。佛陀的撚花一笑,詳和的神情,雖靜坐,似乎已飛躍世間一切,他坐在了那個生命的根本之上, 再也沒有一絲的不和諧。  

    讀書的時候,我常常到海邊聽滔聲,坐下來看著太陽落下,那會是我一天最美好的時間,當太陽沒下去,晚霞漸漸褪去顏色,波浪依然輕輕拍打岸邊,幕色從四周將我圍過來,靜默中我會在心靈裏升起喜悅,感覺到冥冥中那個永恆的力量,它在緊緊將我抱住,天地萬物和我一樣同在,也被溫和地抱著,我將永不孤獨,永不傷心,永不絕望,因為那力量就一直在那裏,將永遠在那裏,我是它的恩賜,我的靈魂從未像那時一樣枝繁葉茂,內心從未像那時一樣寧靜和諧。我不用去分辨那種力量,是上帝也好,上天也好,老子說的道也好,有什麼關係呢?分辨只是是思維常幹的蠢事罷了。所有的心靈都是一樣的,所以我相信所有人都有那個和諧的狀態,就像收音機有那個頻道一樣,只不過太多人沒有調到過。太陽,大海,清風明月,鳥語花香,生生不息的物種,是多麼大的恩賜啊,只在我們斷暫的生命裏才可以感受到,可是太多的人從不念及。他們將自己全部地交給了少得可憐的腦細胞,心靈交給了那個拙劣的 CPU, 時時刻刻在做狹窄不堪的運算和判斷,所以才會長時間掙扎焦慮,只看到85分和90分的區別, 5000元月薪和10萬年薪的不同,牛校和爛校的分辨。所以“鬱悶”,“無恥”,“倒楣”,“不爽”,“急”,這樣的辭彙就開始在嘴邊氾濫了,就像破電腦的出錯提示一樣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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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沒有打算再寫很多了,關於人生的刨根問底本來就是沉重的課題,無異讓學業繁多的學子們再懷疑自己,平添憂慮。倒不如多說點逗樂的事,每天多嘻嘻哈哈一陣。前不久見到北大的一個女生,說我前面介紹香港的文字很實用,後面的文章就越來越看不懂了,可以理解,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要像我一樣想這些問題的,特別是女孩,一天多說幾聲“挺好的”“好溫馨喲”就算過得不錯了,古今中外都不曾出過一個女哲學家。但是,這位未曾謀面的北大師弟在等我的續集,謝謝你,xmdl(阿扁魚), 我不願讓你失望這一篇是為你而寫的。  

    我們看的人文書前面提到的女生就問我,在留學過程中最大的收穫是什麼,我回答是長了見識。就像在小地方呆久的人出來見了大海,這個收穫大得很。所以我漸漸地學會了真正的謙虛態度,越來越承認自己所可以理解到的,可以認識到的只是這世界的太小一部分。在我的腦力範圍外有太大的空間,從這一點來看,我們每個人都對自己有過多的自負,每天都在或多或少的幹著作井觀天的蠢事,爭論著盲人摸象的爭論。  




    清華北大的學生的人文素養,我想,很多來源於圖書館的人文書籍,因為喜歡讀書的學生多半在那裏搬書回來看。可是那些書多產於七十,八十年代,基本上是被一把姓馬的刀閹割了的太監式的書,我不怕得罪人。怎麼閹割法?舉個例子,“總體而言,宗教是唯心的,錯誤的世界觀,被統治階級利用來麻痹被統治階級的廣大人民...”從此,你知道了這一點,你麼讀釋迦,讀耶穌,讀老莊,都覺得如同太監一般陰陽怪氣。在紅色的年代裏,馬刀所向無敵,包括孔夫子到孫中山,從曾國藩到蔣介石,都少有可以逃脫的,因為他們有“階級局限性”。  

    但是我到了香港,就看到了很多臺灣的書,很多香港的書,原來這些書本不象太監的,甚至不比姓馬的書少陽剛之氣,可以讀得讓人忘食,哎,可憐它們的被閹。這些都是我以前腦子以外的東西,所以我立刻知道要謙虛了,人總是受著他的經歷和環境的巨大局限,他甚至不意思到,沒有選擇地被限制隔離著。  

    耶穌呢,用我們的眼光看,他太失敗了,沒有妻子,沒有兒子,沒有房子,沒有財產,沒有地位,最後還要被釘死,他只是游走于四方去救助受苦受難的人們,他有餘的眼光總是看到了世界的外面,因為他也到過更高的維度裏。  

  莊子至今看來還是活得最浪漫最灑脫的中國人,他是超脫的同義詞,他也是高維空間的螞蟻。  

  去讀他們,去體會那種來自另外一個維度的智慧的震撼,儘管你可能無法改變無奈的現實,但是可以深刻地改變自己,儘管無法擺脫沉重的肉身,依舊無選擇地活在平面上,但是,心靈獲得了自由。願意升起你的心靈嗎?  

    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而且我們永遠只能是自己,盧梭說的,對於整個世界我微不足道,但是我對於自己確是全部。事實上我們只對於自己重要,如果我死掉了,沒有幾個人會在三年後保持對我的記憶,如果我痛苦,沒有幾個人會有真正的同情,因為太難了,每個人都無法瞭解我的意識。 所以我們要獨立,活著就是成為自己,那個獨一無二的自己,去尋找自內在的完美與和諧,去實現句那沒有選擇的話: I am who I am。Simply because I am not and can not be anyone else.可是我們受教育,教育的目的就是教我們忘掉自己,去變成一個稱為標準的人,不是這樣嗎?從小學起我們就要評三好,樹標兵,學雷鋒,學賴寧。老師總是看到我們的惡習,“你那樣子不合行為規範,不可恥嗎?”  

    到了大學,我們又自由了多少呢?我們依舊看別人,看典型,看所謂成功者,我們依舊活在要忘掉自己的標準包圍中,去bbs看看,似乎所有人都統一了口吻,GRE 2400,拿了牛校offer, 簽了著名外企,找到了ppmm, 牛啊,羡慕啊,爽啊, 歷史走到了21世紀,北大和清華人只剩下一副面孔了,每年招了很多新生,最後就剩下了一個。  

  比較是有意義的嗎?作為一個獨一無二的存在,作為自己的全部主宰,為什麼要什麼都和人家比才可以找到意義?為什麼當別人考G的時候,我也一定要考,為什麼考不過2200就要鬱?為什麼billgates 成功的時候,我也一定要學電腦?可是自己和別人是多麼的不同,些不同難道可以在一些欲念的驅動下輕易的忽略?  

  崇拜是有意義的嗎?明星是需要那樣追捧的嗎?中國的那支爛球隊是需要那麼多關注的嗎?  

  當我們傾注希望的時候,他們借此賺到了更多的銀子,活得更加囂張,更加讓我們失望,我們是在給富翁們獻愛心,愛心那麼多,為什麼不獻給需要愛心的更多的人們,為什麼不獻給自己,獨一無二的自己?  

  當我們崇拜自己,熱愛自己,追捧自己,關注自己,我們就都也是明星了。這樣盲從將無法發生,起哄將無法發生,個人崇拜將無法發生。這個意義大的很,至少大躍進將不發生,文革將不發生,我們的經濟有可能早三十年走上正軌,現在我們不需要拼命飛躍重洋,中央到地方的官員就不要象現在一樣,在億萬人沒有工作時還竭力吹噓7%的GDP增長,就像陽痿的人,為了臉面,鄭重地去聲名:請看我濃密的鬍鬚,年增長率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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