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西祠胡同以1元出售的消息,引起很多媒体人对西祠的怀念,用资深媒体人宋阳标的话说:其实那大约更是在怀念我们那些再也回不去的青春吧。 说到西祠胡同,绝绕不开“记者的家”讨论版。 彼时,这里曾是诸多媒体人的聚集地。 前资深媒体人刘建平曾是“记者的家”的版主。他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表示,没有宋阳标,可能就没有后来“记者的家”的辉煌时刻。 日前,宋阳标应约撰写了一篇短文,回忆了关于西祠“记者的家”点滴往事: 2009年,我应赵世龙的邀请,到广州加入《时代周报》。和赵世龙见完面,正好总编辑宋繁银组织编前会,我就顺便过去和大家认识一下。宋繁银笑着跟大家说:真正的老宋来了。 他说的这个真正的“老宋”,是我在西祠胡同里的网名。 西祠胡同,一个听起来很熟悉,但是又很遥远的名字。那里,曾经是第一代网络弄潮儿的天堂,是论坛时代的佼佼者,也是第一代互联网媒体人的精神家园。 初识西祠 2000年的时候,我正在《扬州晚报》做体育版编辑。报社当时已经用上了全套的方正采编及排版系统。扬州日报社是全国最早一批使用方正文韬和飞腾系统进行新闻采编工作的。 我们那时候的新闻采集已经完全电子化了,本地新闻也是通过文韬系统派送,国内国际新闻可以从新浪网、搜狐等门户网站找新闻,已经不像前些年有些地方还靠新华社的几路电讯。 电脑这时候已经成为我们工作的一部分,上网更是工作中的重心。在1999年底的时候,报社的一位师兄就告诉我,有个网站叫西祠胡同,里面很多聊天室,很有意思,有空进去看看。 我刚刚上网时,除了看新闻外,有时候偶尔也会去一些地方的信息港聊天室看看,但是觉得聊天室很无聊。但是师兄推荐了,我就去看看吧。 到了西祠首页,需要注册,我注册个什么名字呢?我想起来大学同学都喊我老宋,我就注册个老宋吧。谁也没想到,后来老宋这个名字在传媒界有那么大名气。 进了西祠,去了师兄说的聊天室,我一看——哎哟,群魔乱舞的感觉。里面有什么“乱坟岗”,还有什么“魔族”、“狂教”,网友在里面吵架骂人,乌烟瘴气的。 我觉得这玩意一点意思也没有。不过,我突然发现,这里面有一些论坛的版块挺好的,里面很多文章挺好看。我就在里面看各种版面,比如文学类的文心雕龙、梦天梦云梦飞扬,还有时事类的我看日本、社会广角,都挺有意思的。 我看了一段时间,突然想:怎么没看到我们新闻人的版块呢。我在胡同口搜索了一下,看到一个版叫记者的家,版主叫“牛吃草”。 但是这个版还是秘密版,不公开,必须要版主同意才能加入。于是我就给版主留了个言:我能进来吗? 没想到这句话在传媒历史上留下了一笔。 记者的家 南京师范大学新闻专业95级的刘建平,就是这位“斑竹”牛吃草,因为在酒吧里听到的西祠胡同网站,他好奇的注册了一个版,扔在那也没管,大概版面上也是荒草萋萋。他也没想到会有人想进来看看。 我的留言,让牛吃草觉得这个版块还是有价值的。于是他后来把版面设为公开的。他又找了自己的同学和学弟学妹们来版上热闹。 那时候的几位“板斧”(版面副管理员),后来都成了媒体产业的一员。 版主牛吃草,真名刘建平,当时在新华日报旗下的《每日桥报》(后改名为《南京晨报》),后来去了《南方周末》; “板斧”二十二条军规,真名高峰,牛吃草嫡系师弟,后来去了21世纪报系; “板斧”胡小同,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新周刊》主编胡赳赳; “板斧”9#,真名沈伟,后来去了《新华日报》,牛吃草嫡系师弟,大学毕业时他爸怕他跟女朋友跑了,开了辆卡车把他接回老家。前几年他还被借调到一个重要部门去工作; “板斧”28亩地,真名黄伟清,牛吃草嫡系师弟,现在南京市委宣传部工作。 “板斧”肖余恨,真名王传宝,著名时评人,是解放军南京政治学院的新闻学教授; “板斧”中顾委(我记得有他),真名顾一冰,是江苏省国税系统官员,曾在南通、镇江多地做过国税局局长; 印象中还有个“板斧”驿钊,似乎是西北某省级媒体领导。 我记得牛吃草结婚时,我们在新华日报社边上那个酒店庆贺,胡小同那时候还是个学生,跟我们挤在酒店里打地铺,一看他长相就是个广东人。 牛吃草是扬州高邮人。我那时候在扬州工作,周边还有几位热心版友,扬州电视台的章序(真名章旭波),扬州广电报的维扬水乡人(真名顾维华,后与我同时去了《东方早报》参与创刊)。 因为多重原因,我们把“记者的家”第一次聚会放在了扬州。 我记得第一次参与的还有西祠一个著名户外版的版主jiaxi(真名林嘉喜),社会广角版主、“记者的家”热心“板油”木马计(真名王向宇,江苏税务的编辑部主任)。 还有一位女性,是刚刚从东南大学毕业的,网名蓝悠悠,真名黄国芹,她当时在扬州下面的江都工作。 传媒大亨 “记者的家”当时火到什么程度呢,就是几位版主想去全国任何一个地方,只要有媒体的地方,都会有人接待他们。 每天版面上面都会趴着几百个“匆匆过客”(注:西祠胡同未注册,直接看版和登录时间过久掉线的,都显示为匆匆过客),这就是各大媒体的人趴在那看热闹。 版面上有新闻业务讨论,有新闻界的时事八卦,还有很多对媒体界自身监督的文章。那时候,很多记者编辑化名在版上发文章骂老总,还有“XX又带女记者、女编辑出去吃饭了”诸如此类的文章。 现在回过头来看看,当时我们很多人写的东西真的挺浅显苍白的,但是,那时候不仅仅是互联网的青春时代,也是第一代互联网媒体人的青春时代,虽然文字直白浅陋,却压不住文字里透露出来的勃勃生机。 我记得那时候,我还在版上统计了实名注册的很多网友的通联方式,很多人加了OICQ,那时候还不叫QQ,企鹅也又黄又瘦。 当时手机不能上网,或者是只能上很简单的网页,所以“牛吃草”的用户名密码实际上是部分管理员公用的,以便刘建平不在电脑边上的时候,可以迅速管理版面信息,说直接点,就是方便上去删帖。(经常半夜接到媒体领导电话,请求删帖) 西祠时代,牛吃草是真真切切的传媒大V。不过要说西祠的传媒大亨,那是我了,我把能想到的媒体名字都在西祠给注册了一个版,差不多可以搞成传媒托拉斯了,其中还注册了一个名字相仿的“记者之家”,作为对“记者的家”的版权保护。 像很多后来的传媒大亨都在西祠有用户名,比如说《南方周末》笔杆子迟宇宙的西祠用户名是“小迟飞刀”;报道孙志刚案导致收容制度被废除的陈峰的西祠用户名是“家在北方”;现在澎湃新闻时政版的王鹏西祠用户名叫“坦克二师”,那是因为他老家住在徐州的部队坦克二师边上。 那时候流行媒体人聚会。借着西祠的版,吆喝一声,就会群起响应。 我记得有一次,《南方周末》的钱刚总编辑到南京,牛吃草约了南京一帮媒体人在洪武路的一家叫红泥的饭店吃饭,菜里有一味是竹笋做的汤,钱老师是南方人,喜欢喝,快喝完了,钱老师发现里面有虫子。于是叫服务员来交涉。 结果那个饭店老板可能有背景,服务员挺大牌,意思就是顶多这个笋汤就不收钱了。结果在座的南京媒体大佬们不愿意了,后来老板听说里面坐的都是南京的媒体领导,喝汤的是《南方周末》的老总,老板也怂了,要给大家免单,钱老师很大度“免单就不要了,打个折吧”。 我曾发朋友圈说,像《东方早报》、《外滩画报》、《青年报》、《青年导报》、《新周报》等报纸就是西祠网友办起来的,旗姐张冬萍说可不止这些,确实不止,那时候新闻人流动性强,大多数都是靠“记者的家”版面互相了解,就像我,去《东方早报》,就是因为牛吃草介绍杨海鹏给我认识,大家都是“板油”,而去《新周报》,就是因为在版上认识了赵世龙。 后来很有名气的刘虎、李建军,当时也都在“记者的家”版的QQ群里。 再见老友 我自己也是因为在“记者的家”结识了很多媒体朋友。 从《扬州晚报》出发,经历了《南京晨报》、《东方早报》、《新周报》、《江苏法制报》、新华社江苏分社、《时代周报》等单位,干过记者、编辑,也卖过报纸,拍过纪录片,反正把媒体里能干的活基本都干过了。 还是最早一批自媒体人,早在2006年前后就创办了一个权益网。 《东方早报》创刊时,我借用朋友陆汜康在比利时领馆对面的一个大花园洋房做媒体人聚会,结果来了一堆《东方早报》、《青年报》的媒体人,见面互相递名片,一看名片,都是一个单位的,互相不认识! 我记得在上海时,那时候认识了《青年报》两位副总:王国胜、郭烜。《青年报》国际部的汪庆红请吃饭,当时还默默无闻的涂重航在那给大家倒酒,现在人家都是《新京报》负责深度调查的领导了。 在“记者的家”的影响下,后来又有一批媒体人开了一些地方媒体版块,就像朴抱一注册了上海记者家园,还拉了我做“板斧”,然后我们就约了一帮上海的哥们姐们在陕西南路某处的火锅店大快朵颐,吃了顿饭。 不过,据后来朴抱一说,我离开上海以后,大规模的媒体人聚会就搞不起来了。 2003年,西祠胡同五周年时搞了一个庆典,在南京的白马公园搞了露天演唱会,我和牛吃草都获了“大奖”,我是西祠胡同首届“十大风云人物”,他应该是代表“记者的家”版块拿了“十大风云版块”。 “记者的家”在网络还不是很普及以及手持互联网终端还没有出现的时候,可以说是起到了媒体界的信息中心、黄埔军校的作用。很多媒体招人,要在里面发公告,或者媒体领导直接就在版里寻找合适的人。 今天的很多四十岁左右的媒体人都是和西祠胡同记者的家一同成长起来的,前几年,著名美女记者徐子莫跟我说“我是看着你的文章长大的”,但这话在我听来,感觉像黑我的。 3月31日下午,和原东方早报老同事沈凤丽聊了几句,她说:我们的时代过去了。其实,说时代有点大,说我们的青春过去了,那是不错的。 那个时代,媒体人生机勃勃,青春飞扬,虽然稚嫩,但是虎气十足。大概青春永远是最好的,也是无法追回的。所以,也是最值得怀念的。 愿我们媒体人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必等候炬火。 愿新朋老友,相会于永远的青春之中。 来源:传媒特训营(公众号) 编辑:陶鹏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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