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部故事2023:好久不见,万般人生 2023年2月,阿那亚海边日出 | 郝羿 2023年1月,记者梁婷迎来了“阳康”后的第一次出差。出发时,她兴奋地拍下了北京站大楼,还拍下了一杯放在车窗边的百事可乐。她说照片充满了象征意味:一切都将回到正轨,百事顺利。 这也是编辑部每个人的感受。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疫情成了前往新闻现场最大的变数,大部分采访被困在以电话为媒介的沟通中,而这份职业最动人的部分之一,恰恰是那些“在路上”的经历。 新闻同行之间总爱说“现场见”,这一声招呼,在2023年的春天又多了起来。去往土耳其震区的航班上,记者李晶晶遇到了久违的同行,最后抵达那里的有几十家国内媒体。她能感觉到,大家好像都在卯足了劲儿要做点儿什么。 重新上路不光是新闻人的愿望。在一场场演唱会爆满之后,接受我们采访的歌迷们一边抱怨着黄牛乱象下的一票难求,一边抑制不住描述着数万支荧光棒组成的蓝色海洋,“好兴奋,好多人。”还有受困在北京门头沟水灾的研学团的孩子们,相比经受的波折,他们更愿意提起对北京这座城市的期待,他们的父母也说,三年憋坏了,想让孩子们多看看外面的世界。 2022年,编辑部刊发的稿件中,有38篇与疫情相关,而在2023年,这个数字变成了5篇。新闻总是与社会的脉搏同频,春节时,一条许久不见的新闻出现在我们的视频号上——周口庙会摊位拍出了41万“天价”,之后几个月里,还出现了堵满登山者的珠穆朗玛峰、在机场迎接中国游客的泰国总理。在9月,一条深圳不再完全限制“路边摊”的视频,被转发了两千多次。
2 023年春节,北京朝阳站 |李晶晶 记者张帆在采访时,遇到了一个尝试用“体力活”校正生活轨迹的女孩,她一点都不喜欢自己在上海的白领工作,于是在两年前辞职前往了新西兰,住在房车里,成为了一名屠宰厂流水线女工。张帆看到了一次好像“重启电脑”式的操作,当卡顿出现,就关闭那些占用内存的程序。 过去一年里,我们看到了更多的重启。在上海封控期间接受我们采访的“团长”们,有的辞职出国留学,有的考研成功、参加了第一场大学篮球赛。还有那个做过脱口秀演员的“团长”,李晶晶在一次电影节上见到了她,女孩已经转行做起了播客,过去一年总漂在外面,从内蒙古到日本,去了很多地方。 两个人上次联系,还是女孩做“团长”时那次90分钟的连线,电话那头的女孩正阳着,嗓子哑哑的。当现在她们肩并肩看完一场电影后,从线上到线下,李晶晶体会到一种无法言说的奇妙感觉。 4月,纪佳文也终于在成都见到了那位盲人按摩师,一次因为疫情几度推迟的采访。按摩师生在巴中农村,21岁那年在父母安排下,嫁给了一个根本不爱的男人。后来她执意走出大山,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当纪佳文和她见面时,她的按摩店已经扛过了疫情时的四五次闭店,她正坚定地要把离婚官司打下去,结束那段没有感情的生活。 一场重启意味着什么?在5月的淄博,一位当地退休干部对记者李一鸣说起这里爆火的原因,他觉得并不是因为烧烤,“是太多人需要一场释放了。”说这话时,他们身边烧烤摊的炭火一桌挨着一桌,街头歌手穿梭其中,吉他扫弦撞在扎啤杯上。 但问题的答案不是唯一的。还是在淄博,成为网红打卡地的八大局菜市场,李一鸣见到了一对经营水果摊的夫妇。摊主大叔总是乐呵呵的模样,他努力融入着这场狂欢,拿马克笔在椰子壳上写下了“淄博欢迎你”。他讲了生意怎么捱过艰难的日子,也发愁现在火成这个样子,游客都是奔着网红美食去,来买水果的人反而少了。 几天前,李一鸣又收到了大叔的信息,到六月份他实在坚持不住,把铺头转了出去。他还是那么乐观豁达,“如果再来淄博,我就有时间陪你了。” 际遇不同,悲喜不相通。就像张涵在采访时遇到的一群还在以更严格标准防疫的人,他们的做法被各种“不解”包围,甚至是最亲近的人。张涵也一度不明白,为什么现在还有人会在家里分区消毒,甚至自制空气净化器。 直到她听他们说起各自的原因,有的因新冠失去了亲人,有的父母体弱多病,还有的在首阳后出现了长期症状。关于如何对待一场疫病,观点或许永远无法弥合,但可以做到的是更多的包容尊重。 8月,超过五万人在新工体观战中超 | 郝羿 纪佳文在2022年3月认识了麦佳(化名),一个有些叛逆的13岁女孩,她想用身体换取自由和金钱,最后遭遇了几名成年人的性侵。那次采访的收尾很“狼狈”,纪佳文先是被判定为次密接,又遭遇当地即将封控,她研究了几条线路才回到北京。 前不久,纪佳文想问问麦佳的近况,信息发过去,出现在屏幕上的是红色叹号。她察觉到,也许自己的出现,只会让女孩再想起那段“失控的日子”。麦佳的妈妈说,母女感情上裂痕很难弥合,女儿还是和外婆住在一起,也不愿再回学校。 很多人都还在原地等着重新上路的机会。3月份,杭州一位31岁的外卖员,在凌晨取餐时突发心梗昏迷。他的父亲告诉记者李佳楠,儿子想赶紧攒够结婚的钱,在他晕倒前的半年,新入行的骑手越来越多,为了维持收入,他改跑了夜班,延长了工时。最近一次联系,老人说,儿子终于恢复了意识,但因为缺氧时间太长,谁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离开病床。 梁婷1月份的那次出差,目的地是唐山,去见那位30多年前从贵州被拐卖到这里的阿姨。她61岁了,凭着记忆找到了故乡,但父母都已经过世。 她甚至记得拐卖者的名字,也找到了住址,但已经错过了法律上的追诉时效。 坐在她那间位于唐山郊区破旧的平房里,零下十几度的天气,门窗都在漏风,听她讲着过去几十年的委屈,梁婷意识到,也许生活从来没有所谓的“回到正轨”,人们只不过一次又一次挣扎着站起来,直面命运的残酷,继续跋涉。 时光不会遗忘,时光一直向前。在编辑部“回到路上”的一年里,我们在听、在看、在写,有人痛快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管它蓬勃还是低迷;有人徘徊在人生的交叉路口,为了更好的选择,左右为难。寻找通途,枝蔓必定曲折,但请相信,只要在路上,走,就有希望。只有在路上,我们才能找到答案。 【版权声明】本作品的著作权等知识产权归北京青年报【北青深一度】所有,未经授权,不得转载。 来源:北青深一度 链接:https://mp.weixin.qq.com/s/OVWOGUCYEdtIGPlR0fs80g
编辑:程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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