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例】 周恩来审稿删“重要” 近日读《新闻人生——名记者清华演讲选》(清华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收录有原中央人民广播电视台台长、高级记者杨兆麟的演讲实录——《记者是一辈子的事业》,里面讲了很多他亲历的故事,其中一个为周恩来总理审稿删“重要”的故事。 ![]() 周恩来年轻的时候办过报纸,写过通讯,写过新闻,他并没有讲新闻学怎么样怎么样,但他那个作风让你感觉到应该怎样做文。 有一次他做形势报告,国内、国外讲了一个下午,讲的内容非常重要。当时在那儿写稿的是中央台的记者和新华社的记者,就两三个人,新华社还有一个写英文稿的记者。后来我们说稿子都差不多,就送一份给他看算了,不要三份都麻烦他。 那个稿子上写了“周恩来总理做了重要讲话”,别的地方他都没动,就把那个“重要”二字圈掉了。我为什么要说这个事情呢?因为现在只要是中央的领导人,只要一张嘴,就必定“重要”,“重要指示”“重要批示”“重要思想”,没有不重要的。 既然通通都重要、哪还有不重要的呢?“重要”二字,岂不是大大贬值了?而周恩来专门把“重要”二字圈掉,是不是给我们一些启发呢。其实,只要你把内容摘出来了,重要不重要让群众去鉴定就完了。你说“重要”,群众不一定认为“重要”;而你不说“重要”,实际上很“重要”,群众自然会理解,何必非要强调呢? 来源:长江朱建华 编辑:洪韵 |
【案例】 每周好稿 | 不能让媒体自陷风险 原创 大江 [url=]磨稿子 [/url] 2025年09月08日 2018年,北京通州有一个老人生病,病人家属叫邻居家老人帮忙抬病人,结果抬病人的老人猝死,求助者也被告上法庭。可见这年头,帮邻居和求邻居帮都有风险。 类似这样的新闻事件,极易引发争议,从互联网的角度看是自带流量的事件。媒体记者在报道时肯定要考虑社会导向。这种引导会不会失去客观性?本周推荐的澎湃新闻的报道,可以作为一个抛出问题的引子,希望能引起媒体人的思考。 丨标题:一个农村智障家庭黑洞:女儿十余次被性侵,父亲死于命案 作者:李在磊 来源:南方周末 ![]() 这是一个残酷的真实故事。和故事一样残酷的是,记者辛辛苦苦写的报道被灭了。 好在我边看报道边做笔记,给大家回顾一下: 智障女孩生在一个特殊家庭,她的母亲是一名智障人员,生下三个孩子都不太正常。父亲因为从小贫苦,生性懦弱老实。女孩最早在11岁时,就被同村73岁的老头车红春强奸。两年后,2021年3月~5月,她又被同村62岁男子王有东强奸。同年8月,她被在村里承包“翰林院”工程的67岁男子吴光明强奸。 是的,女孩所在村子曾经出过一个清代翰林,因此当地正在打造一个“翰林院”的工程。 2021年11月,女孩的伯母发现女孩肚子隆起,一检查,怀孕五个多月,由于女孩自己还在发育,医生说堕胎恐影响以后生育,最终,2022年4月,女孩生下一个男婴,是第二名强奸犯王有东的。 被强奸产子2个月后,三名强奸犯也等来了法院的判决,2022年6月,法院判决,第一个强奸她的73岁的车红春判刑13年,导致她怀孕的王有东判刑14年;67岁的包工头吴光明判刑12年。 然而,这只是故事的前半段,对三名罪犯的处理,竟然没有震慑到其他潜在的犯罪,甚至发生更极端的事件。 2023年7月15日,同村75岁的老头车向世,在了解女孩被性侵产子的情况后,竟然也引诱女孩与其发生关系,后他被法院认定强奸未遂,判刑四年六个月。 女孩的家门口,有次围着三个男子。同村51岁的男子车海波,也来打女孩的主意,并对她进行了强制猥亵 。 车海波在村里建有一栋大砖房,妻子瘫痪在床。听到村里的风言风语后,女孩父亲车益民三次去找车海波讨说法。2023年10月25日,就在第三次讨说法时,两人发生争执,车海波将车益民杀死。 一审法院以故意杀人罪判处车海波死刑,以强制猥亵罪判处其三年有期徒刑,合并执行死刑。目前该案在湖南高院二审。 南方周末的这篇报道,并非独家,6月份该案刚爆出来时“大风新闻”也有较深报道。但南周这篇文本与逻辑俱佳的稿件,显然是投入了大量的采访,把细腻的人性细节与复杂的犯罪背景融入到案件当中,使得整个故事层次丰富,逻辑清晰,读完令人扼腕叹息,引人深思。 2021年以来,湖南省开展“利剑护蕾”行动,对性侵未成年的犯罪严厉打击。但是在本案中,故事的前半段,三名强奸犯受到了法律的惩罚吗?受到了。未成年残疾女孩的权益得到保护了吗?有,又没有。她成了名副其实的“破鞋”,后续又受到了两次侵犯,并且因此失去了自己的父亲。 刑罚的目的是惩罚犯罪、改造罪犯、预防犯罪,最终维护社会秩序与公平正义。在这个案件中,为何刑罚没能阻止后继的犯罪?到底什么“利剑”才能真正“护蕾”? 从南方周末的稿件被灭,又似乎能推测出某些原因。问题如果想被掩盖,问题就永远不会得到解决。(澎湃新闻首席记者谭君) 丨标题:老人借厕所猝死,家属索赔是堵上他人求助的路 作者:沈彬 来源:澎湃新闻 时间:2025-09-04 老人借厕所猝死,家属向施借方索赔,类似好意施惠又惹上官司的案例并不鲜见。这篇新闻评论标题观点鲜明、行文逻辑清晰论据扎实,直击社会痛点又兼具法律科普,文字平实亲切,价值观正,情理交融。(新京报深度报道部副主编王瑞锋) 丨标题:河北孟村,一个“完美妻子”之死 作者:王雯清 王之言 来源:凤凰网 时间:2025-09-05 这篇特稿《河北孟村,一个“完美妻子”之死》在写作上有诸多突破之处,同时也存在一些不足。 突破之处 1. 深度还原与多视角呈现 作者通过大量采访,从高中同学、邻居、家人、朋友等多重视角还原了刘雨卿的生活轨迹和悲剧发生的背景。这种多视角的叙述方式让读者能够全面了解事件的复杂性,而不仅仅是看到表面的暴力行为。例如,通过高中同学的回忆,展现了刘雨卿温柔善良的性格,以及金波的暴力倾向,为后续的悲剧埋下伏笔。 2. 细节描写与情感共鸣 作者对细节的描写非常细腻,如刘雨卿在瑜伽馆的节俭行为、她在社交平台上的幸福伪装、以及她发现丈夫出轨后的矛盾心理等。这些细节不仅增强了故事的真实感,也让读者能够深刻感受到刘雨卿的无奈与挣扎,从而产生强烈的情感共鸣。 3. 社会背景的融入 报道没有局限于事件本身,而是将刘雨卿的悲剧放在了更广阔的社会背景中去探讨。例如,提到了回族女性早婚的传统、县城女性的就业困境以及家庭暴力的隐蔽性等。这种背景的融入让读者能够更深刻地理解事件背后的社会根源,而不仅仅是将其视为一个孤立的个案。 4. 故事性与悬念的营造 报道在叙述过程中巧妙地设置了悬念,如刘雨卿为何会嫁给金波、她为何在发现丈夫出轨后选择忍耐等。这种悬念的设置让读者始终保持阅读的兴趣,直到最后才揭开事件的全貌。 不足之处 然而,文章在结构和内容上也存在一些小问题。例如,部分段落的过渡略显生硬,信息的堆砌有时会让人感觉有些杂乱,缺乏更流畅的衔接,有些碎片。此外,对于另一方(丈夫这一方)关键人物的动机和行为挖掘不够,当然也要承认这部分采访的困难。(上观新闻数据新闻中心总监尤莼洁) 丨标题:吉林一盲人企业家帮政府解困垫资千万收不回,借钱和讨债待遇差别太大:之前领导下楼接我,现在大门都进不去 作者:大象新闻记者 来源:大象新闻 时间:2025-09-07 近年来企业到地方投资被“辜负”的新闻变得常见,特别是地方经济问题多发之后,很多新官不理旧事,让矛盾更加突出。这篇报道因采访对象盲人企业家的身份新闻性更好,但事件其实不复杂,采访操作难度不大,主要信源来自企业家本人,以及其提供的录音和材料,官方基本没有发声。在当前形势下,这种大面积采访来自爆料人单方面的做法,可能使记者掌握的证据有片面的风险和落入陷阱的可能,对记者和新闻单位存在一定的风险。 这篇报道是首先以“他来了,长岭县政府办公楼大门瞬间关上了”的切条视频而火。传统电视台的报道中,媒体展示采访中的冲突是一种手法,比如采访对象抢夺拍摄设备;采访对象在镜头中的现场奇葩反应,也是新闻扩大影响力的重要因素,比如“上面让我敛财我就敛财”;甚至一度打记者也是新闻高潮。只是在当前的舆论环境下,类似新闻之外的因素被炒热,反而可能给媒体本身带来压力,这样的报道手法逐渐式微。如今这篇报道和视频都能够健在,佩服大象的魄力。(红星新闻国内新闻主编蓝婧) 来源:磨稿子 编辑:梅镕缨 |
【案例】 独家揭秘!南方周末主笔天团的写作宝典 过去几年,世界的摇晃松动了前进的信心。 “世界”两个字,说起来很大。 回归在普通人身上,其实是一个个具体时刻: 或许是一段找不到出口的亲密关系,或许是从未准备好的亲人逝世,又或许是工作中被打回方案、改了又改的迷茫…… 在时代的喧哗中,我们早就习惯穿梭于热点之间,聆听那些名人的故事。 却已然忘却,我们身边那些普通人的故事,也值得聆听。 自媒体时代,“讲故事”不再是专业记者、作家的特权。 每个人都可以成为故事记录者,用个体的经历寻找时代的共鸣。 普通人不缺讲故事的天赋,不缺精彩的素材,而是缺少一点点“点拨”。 为了帮助更多人讲好故事、用故事反哺生活和工作,我们邀请了南香红、雷磊、迟宇宙、王天挺、杜强、杨瑞春、陈鸣7位顶尖媒体人,花费半年倾心打磨——《南方周末写作实战训练营第1季:怎样讲好一个故事》。 作为南方周末的王牌课程,训练营已开设6期,已有11000+学员参与学习。 每次营期结束,我们就不断收到学员们的催更,很多同学由于时间原因,总是错过训练营,为了让更多写作者都有机会跟随一线知名记者、非虚构作家学习讲故事,我们特别推出了纯享版:22节视频录播课+10场答疑视频回放+38w字电子学习资料(包含预习资料、PPT课程讲义、思维导图),课程已更新完毕,学员可自行安排时间学习,不受时间限制,可反复回听。 这里有从业十数年的内行师傅陪伴、指导你。 ![]() 原价599元 纯享版仅需299元 现在下单再减30元 到手价仅需269元! 长按扫码,立即加入学习 01 10w+的江湖喧嚣不止,好师傅却不常有。 我们遍寻国内,为你请来的第一位“老师傅”。 南香红。 你可能没听过,但这名字一出现,多少业内同行投来“仰望”的眼神。 ![]() (南香红,图片作者:王景春) 38岁“高龄”加入南周,7年成为首席记者。 17年前,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举办了南香红作品研讨会,将她的作品称为“中国式特稿”。 特稿时代的“开端”,何等高的评价。 南香红却说,她写作的开端只有十二个字: 讲好一个故事,讲一个好故事。 故事从哪来? 不同于很多自媒体编辑“住在热搜上”的流量式写法,南香红更看重时效性的背后,一个故事的“活力”。 比如“野马的故事”系列。 早在1997年,南香红向南周投稿发表了普氏野马(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的故事。 后来到南周工作,她又做过4次“野马的故事”:《我看见中国第一野马死亡》《野马归野》《野马危急》《野马的爱情》。 ![]() ![]() 作为写作者,如何在重复同一个选题时不重复自己? 南香红从十数年的报道经验中总结出一条规律:“养”故事。 你需要养你的故事,养故事的过程是积累你的线人、积累你的人脉关系,等待一个故事的“激活点”。 每一次写野马的故事,南香红都找到了新的由头: 野马难产死了;野马在放野后走丢了;放野后出现了一系列问题,比如公马杀婴…… 每当她完成一个故事,又了解到更多细节。因此南香红对一个选题的理解在不断生长,人脉也在随之积累。 ![]() (左一为南香红,图片作者:郭岭梅) 你可能说,野马的故事还是小众。 大家都在写的故事,怎么写出新意? 南香红有一条压箱底的妙招,叫做“找到你在信息流中的位置”。 比如唐山地震30年纪念日。 面对可能铺天盖地的同行报道,南香红如何找到故事切入点? 孤儿不行,题目太显眼了,别人会抢; 新唐山,不光做的人多,思路也常见; 和地震同时出生的人?他们对地震不会有太多的印象,可以说基本上地震和他们没有太大的关系…… 排除n个选项后,南香红终于定下方向: 做“心灵的复苏”——30年过去,唐山这些经受灾难的人,心里的伤口愈合了吗? 尽管当时原定的采访对象张家五孤儿,已被《南方人物周刊》采访了整整一周。 南香红还是到了采访对象家里。 她观察发现,张家五姐弟的生活条件,早比过去好得多,张家小妹开上了宝马。 但,张家小妹的厨房、厕所里,所有抹布都旧到不行,却干净、齐整地排列在盆子里。 一个人经历过怎样的苦难,才会如此节俭、守旧? 抓住这种的历史与现实间的反差,南香红也就写出了不千篇一律的故事。 互联网时代的信息不像过去整块整块释放,而是随时都在释放,形成了一个信息流。 我们需要检查自己的故事处于信息流的什么位置,明确目标是什么。这样即使是同一个故事,我们写的比别人晚,也是独特的。 file:///C:/Users/Administrator/Desktop/%E4%BC%A0%E5%AA%92%E6%95%99%E8%82%B2%E7%BD%91%E6%9B%B4%E6%96%B0/%E4%BC%A0%E5%AA%92%E6%95%99%E8%82%B2%E7%BD%91%E6%9B%B4%E6%96%B0%E5%A4%87%E4%BB%BD2025.9.1-9.7/%E5%AD%A6%E5%A0%82/IMG_261 已关注 关注 重播 分享 赞 关闭 观看更多 更多 退出全屏 切换到竖屏全屏退出全屏 编前会已关注 分享视频 0/0 00:00/04:46 切换到横屏模式 继续播放 ![]() 进度条,百分之0 [url=]播放[/url] 00:00 / 04:46 04:46 全屏 倍速播放中 [url=]0.5倍 [/url][url=]0.75倍 [/url][url=]1.0倍 [/url][url=]1.5倍 [/url][url=]2.0倍 [/url] [url=]超清 [/url][url=]流畅 [/url] 您的浏览器不支持 video 标签 继续观看 独家揭秘!南方周末主笔天团的写作宝典 观看更多 转载 , 独家揭秘!南方周末主笔天团的写作宝典 编前会已关注 分享点赞在看 已同步到看一看[url=]写下你的评论[/url] [url=]视频详情 [/url] 【△试看视频】南香红:如何做好特式采访? 初阶写作者讲故事,习惯于从前往后捋故事的线性思维; 真正的讲故事能手,会一次次复原细节,带你突破时空的桎梏。 从凝固的历史中发掘流动的新闻,从流动的生活中发掘历史的蕴含。一个旧闻可以成为新闻,一个故事发展出无数个故事。 用南周编辑部内部的话说: 好故事无处不在,就看你有没有发现的眼光。 02 从一个好选题到一个好故事,中间隔着巨大的鸿沟。 而跨过这道鸿沟,恰好是雷磊擅长的事。 别看他长得年轻,讲故事的经验值可不浅: 大学毕业后先后进入《南方周末》和《GQ》杂志,写过农村妇孺的底层生计,也写过奢侈品牌的财富权力; 干过真人秀策划,深入亚马逊丛林40天; 创办新媒体“真实故事计划”,入选福布斯中国30位30岁以下精英。 ![]() 刚进南周时,雷磊和大多数新人一样,没写过超2000字的文章。 南周编辑部教他的第一件事,就是“一句话法则”。 你要能够把你的故事,用一句话讲出来。概括故事的这一句话,本质上就是故事的主心骨。 当时雷磊刚出完一次重大事故的采访,素材丰富,他憋了一天一夜,写不出东西。 打电话给编辑求助,却被要求用一句话概括故事。 几十万字的材料,他重复了五六回,才从三十句话缩到五句话,向编辑说明白了整个故事。 老编辑这才告诉他:“可以开始写了。” 正如罗伯特·麦基在《故事》一书中写道:故事的真正主题并不是一个词语,而是一个句子——一个能够表达故事不可磨灭意义的明白而连贯的句子。 问题是,怎么找到那一句话? 在《智族GQ》时,雷磊采访过很多华中科技大学工科男。那时正值全民创业潮,很多“华科男”受微信创始人张小龙和滴滴出行创始人程维的鼓舞,投入创业。 一位华科男好写,几十上百位华科男的材料,怎么写成一个故事? ![]() (报道原文《张小龙的性暗示与孤独“华科男”的创造力) 雷磊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满脑子像塞满浆糊。 后来他还是决定清空思绪,回到故事的起点: 这个选题的什么,最打动他? 在他脑海中,华科男是一群沉默寡言、极客形象的人。他们做的事,却是互联网前沿最具活力的。 在呆板木讷和创造活力之间,雷磊感受到巨大的价值震荡。 一个故事所谓的“不可磨灭的意义“,正隐藏在价值量的变化中。 雷磊循着这一反差,找到了核心的那句话:这是一个一群孤独的理工科学生通过技术创新来进行自我寻找的故事。 “孤独”“创新”“寻找”都是这个故事的价值。 而价值量变化的过程,是故事结构的基础,也为故事框定了写作的边界。 ![]() 凭借“一句话法则”和南周流传下来的“武林秘籍”,雷磊写好了一个故事、两个故事、三个故事…… 后来,他在记者、影视策划、创业公司CEO等赛道不断切换。 故事是生活的比喻。 当你对世界总有新发现、新期望,日子总不会过得太差。世界总在奖励会讲故事的有心人。 03 10w+的江湖喧嚣不止,经得起时间考验的“老师傅”还是他们。 除了前面提到的南香红、雷磊,还有: 杜强、迟宇宙、王天挺、杨瑞春、陈鸣。 这些曾在媒体界披荆斩棘的名字,会在线上与想写好故事的你直接交流。 (下滑查看介绍) ![]() 要知道,这群“老师傅”过去只在闭门的行业活动、专业院校分享心得。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线上授课,公开他们总结十数年的内行“写作秘籍”。 ![]() 这门课学什么? 如果你想找1个月速成10w+爆款的方法,抱歉,请出门左转。 在资讯爆炸的时代,写作是一门格外需要沉下心、扎进去的手艺。 我们能帮助的,是一直想写又无从开始、已经在写却看不到正反馈的你—— 5大版块,22节视频录播课,总时长超440分钟。 带你一次打通写作的“任督二脉”: 找选题、搭结构、挖线索、填细节、提质感。 ![]() 5大写作模块,60+真实故事案例拆解。 每一条方法论,都来自老师傅们十数年的实战细节。 比如,对于听到“写东西”“讲故事”就发懵的新人。 南香红带你从冲突、人性等5个要素“卡”出清晰的故事。 雷磊会告诉你,不仅从“一句话长出一个好故事”,还能玩转时间、空间结构。 再比如,市面上的写作课,都在说“细节很重要”。 但第一位“细节控”老师王天挺,会用十余个案例深入浅出地告诉你: “细节决定故事的成败”,好的细节用文字瞬间让读者形成画面感,从而引发情感共鸣。 你还可以收获把自己想像成“摄像机镜头”来认真观察这样的实用技巧。 ![]() 第二位“细节控”老师杜强,会带你学习如何判断好的细节,怎样用细节塑造人物、准确描写动作。 还会从抽象阶梯的角度,教你用细节控制结构和叙事节奏。 ![]() 看到这,你可能会担忧: 南周出品,不怕干货少,只怕“干”到吸收不了? 别担心,我们还准备了一重“消化药”: 特别附赠写作训练营两期、共10场讲师视频答疑回放,几乎涵盖所有非虚构写作问题,帮你扫清写作障碍。 ![]() (往期课程-南香红老师直播) 别走开,还有惊喜福利。购课学员均可获赠:3场独家主题讲座。 ![]() 《南方周末》这次请来7位顶尖媒体人,除了分享他们总结十数年的写作经验,更希望连接每一位热爱写作的有心人,把文字的火种传承下去—— 无论你是: 想学习“爆款故事”基因的内容从业者; 各行各业想用写作助力升职加薪的职场人; 用记录对抗遗忘、理性表达的文字爱好者。 我们诚挚邀请你:和南周老师傅一起开写。 写下来,折叠的记忆被展开,过往的沮丧、失意与无力不再是被动。 写下来,你将完成对人生的新的阐释。 不要让你脑海中的故事,因为不擅长表达而隐入尘烟。 去面对,去解构,你可以写出更丰富的生活。 (本文为推广信息) 来源:南周书院 编辑:何璇祺 |
【案例】 每周好稿 | 悲剧也不需要情绪渲染 本周我们只推出了三篇优秀稿件,这三篇稿件都是评选老师优中选优得来的。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们希望读者能够看到的是真正优秀的报道,然后再让点评老师从这些优秀的报道中“鸡蛋里挑骨头”。 新闻作品是遗憾的艺术。记者和编辑在选题、采访、写作、编校方面的主观能力影响着新闻产品的质量,但很多客观因素也会影响新闻的质量。 先是优中选优,再找出美中不足的地方,这样才会是真正的“磨稿子”。 标题:“细菌战真相守护者”王选:在10年诉讼中,揭开掩盖60年的历史黑箱 作者:胡闲鹤 来源:红星新闻 时间:2025-08-28 侵华日军在中国大地上犯下的累累罪行罄竹难书,而七三一部队发动的细菌战是其中最惨无人道的黑暗一页。红星新闻这篇报道用大量的采访和讲述,记录了浙江义乌的细菌战受害者亲属王选30年来持续挖掘细菌战真相所付出的艰辛努力,为细菌战受害者的悲惨遭遇留证,亦为侵华日军的滔天罪行留证。 电影《南京照相馆》上映后,不少人质疑该片画面血腥、仇恨教育……实在令人费解。其实,不是电影画面血腥,而是日军侵华的历史本来就血腥,电影之外还有更血腥的。同时,那段历史对中国人来说就是家仇国恨,能让观众看完义愤填膺是正常的。作为一部反映日军侵华历史的影片,不记录血腥历史、激发同仇敌忾,难道宣扬东亚共荣、中日亲善?历史无需滤镜,仇恨不用掩盖。我们需要做的,是对公众尤其是孩子们进行正确的历史观教育,让他们在认清历史、铭记悲剧的同时,化家仇国恨为发展动力,珍爱和平、面向未来。 更为严峻的现实在于,当我们已经抚平伤痛开始原谅时,侵华战争的发动者日本政府依然没有悔改、仍在隐瞒。红星新闻在这篇报道中也披露,“80多年过去,日本政府依旧没有承认细菌战的事实,也没有作出跟日本司法部门一样的表态。” 所以,历史不容忘记,真相必须揭开,红星新闻这篇报道,既有新闻价值,更有历史意义。(资深媒体人金明大) 标题:苍山遇难8岁男童尸检报告已出,追问仍未停止 作者:马秀婷 李睿逸 朱雅文 来源:原点original 时间:2025-08-28 文章包含了大量信息,从家属状况、搜救细节、机构背景到法律分析,是少见的不惜力气的佳作,但大多数细节没能做到有机整合,深度不够。另外,文章多处使用了浓重的情感化描写(如“每一滴雨都下在妈妈心里”),虽然悲剧本身极具情感冲击力,但作为新闻稿,过多的主观情绪渲染会削弱报道的客观性和公信力。 上述问题是近年来此类稿件的一个共同倾向,我作为一个老媒体人也很困惑,在可读以及真实、深刻之间,如何获取一个最优写法? 仅就“苍山遇难8岁男童”事件而言,期待更多人关注探究:为何大规模搜救未成功?“研学营”的此类事故责任如何划分?如何从个案延伸至行业监管和公众警示,让报道产生更大的社会价值。(首页新闻副总编辑余衍飞) 标题:被直播公司围猎的未成年人 作者:胡倩 来源:新京报 时间:2025-08-27 如果你让未成年卖淫,将构成组织卖淫罪的加重情节,刑期在五年以上。如果你让未成年到KTV做有偿陪侍,会触犯《刑七》增设的组织未成年人进行违反治安管理活动罪,获刑三年以上。为防止未成年人受到侵害,我国甚至禁止未成年人未经父母同意单独住酒店。 然而,在这篇报道中,一家mcn机构让大量的未成年少女在直播间里,穿着暴露,朝屏幕里的中老年男子喊“老公”,竟然不会受到任何惩罚,甚至未成年胆敢不从,打官司还可能赢,这是什么情况?在未成年人保护法里,胁迫、诱骗、利用未成年人乞讨是绝对禁止的,在直播的世界里,十五六岁的花季少女学撩汉获取打赏,却是在拯救一个行业,这个行业为什么要存在? 感谢记者的全面采访让我们看到了这真实而荒诞的一幕。从写作角度,行文稍显温和,我希望报道能更犀利地指出这些问题。此外,报道提到济南主播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的案例,采访的是湖南岳阳楼区法院的法官,其实可以把岳阳楼区法院涉及的主播公司,一起纳入调查,这不是个案,而是行业普遍现象。这个行业,该管管了。(澎湃新闻首席记者谭君) 来源:磨稿子 编辑:何璇祺 |
【案例】 人民日报社80后编委杜尚泽,400多字短稿获中国新闻奖一等奖 今日,一则人事信息在新闻界引发关注——人民日报社领导介绍栏目显示,1981年10月出生的杜尚泽,已担任人民日报社编委委员兼政治文化部主任、北京分社社长。这是人民日报社9位领导中,最年轻的一位。 如果你经常看《人民日报》,对杜尚泽的名字应该不会陌生,而她的名字也不止一次出现在中国新闻奖获奖名单上。 比如,获第30届中国新闻奖一等奖的消息《习近平:我将无我,不负人民》,只有400多字,可谓是短实新的佳作,也是党报改文风的胜利,一直备受称道。稿件记述了2019年3月国家主席习近平访问欧洲时与意大利众议长菲科的一段精彩对话。报道虽短,元素齐全,且有现场、有细节、有情感,显示出作者高超的文字驾驭能力。 时任仙桃日报社总编辑丁浩宇评价,这篇获奖报道文字短小精悍,洗练干净,跳跃灵动,富有人情味,注重表达技巧,尤其善用视觉和听觉萃取新闻。 这篇消息可归到新闻特写范畴。新闻特写打破了传统消息写作的套路,没有导语,甚至没有背景,单刀直入,直奔主题,言简意赅。 《习近平:我将无我,不负人民》原文: “最后,我有一个很好奇的问题,不知能不能问一下?” 22日下午,意大利众议院,习近平主席同众议长菲科举行会见。临近结束时,“70后”的菲科突然抛出了这句话。 ![]() 3月22日,国家主席习近平在罗马会见意大利众议长菲科。 新华社记者 王晔 摄 “您当选中国国家主席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听到众人的笑声,菲科补充道:“因为我本人当选众议长已经很激动了,而中国这么大,您作为世界上如此重要国家的一位领袖,您是怎么想的?” 习近平主席的目光沉静而充满力量,他说,这么大一个国家,责任非常重、工作非常艰巨。我将无我,不负人民。我愿意做到一个“无我”的状态,为中国的发展奉献自己。 稍作停顿,他继续讲道,一个举重运动员,最开始只能举起50公斤的杠铃,经过训练,最后可以举起250公斤。我相信可以通过我的努力、通过全中国13亿多人民勠力同心来担起这副重担,把国家建设好。我有这份自信,中国人民有这份自信。 “欢迎你到中国去!看看一个古老而现代的中国,看一看勤劳智慧的中国人民。” 收到习近平主席的邀请,菲科朗声答道:“我一定会去的!” ![]() 阅读+:人民日报社现任领导 ![]() 陈建文,男,汉族,1965年9月生,研究生学历,中共党员,现任人民日报社总编辑。 陆俊华,男,汉族,1962年1月生,研究生学历,中共党员,现任中央纪委国家监委驻人民日报社纪检监察组组长、人民日报社编委委员。 方江山,男,汉族,1965年8月生,研究生学历,中共党员,现任人民日报社副总编辑。 崔士鑫,男,汉族,1966年9月生,研究生学历,中共党员,现任人民日报社副总编辑兼机关党委书记。 陈贽,男,汉族,1965年10月生,研究生学历,中共党员,现任人民日报社编委委员、海外版编辑部总编辑。 徐立京,女,汉族,1970年11月生,研究生学历,中共党员,现任人民日报社副总编辑。 马宏伟,男,满族,1969年4月生,研究生学历,中共党员,现任人民日报社副总编辑。 杜尚泽,女,汉族,1981年10月生,研究生学历,中共党员,现任人民日报社编委委员兼政治文化部主任、北京分社社长。 来源:长江朱建华(公众号) 链接:https://mp.weixin.qq.com/s/MELf05jxNRoSRcfWwgNeYQ 编辑:杨泓艳 |
【案例】 温故 | 这篇身临其境的报道发出一年后,悲剧重演了 这是一篇发布于2006年的报道,距今19年了。 这篇报道出自中青报记者包丽敏之手,她事无巨细的描写了T70列车在新疆遭遇沙尘暴的灾难,文中的一笔一划都能把读者带回到那列一侧车窗全部被狂风和砂砾击碎的火车上。 身临其境,就是这个意思。 当年,中青报“冰点”周刊派出两路记者,分别采访了乘务员和乘客,于是有了两篇不同角度的《火车惊魂记》,一篇是乘务员版,一篇是乘客版。前者的作者是包丽敏,后者的作者是刘冰。 当列车抵达北京西站的时候,北京十几家媒体的摄影记者守候在站台,拍下了这列伤痕累累的火车。 有人说,新闻报道能够推动社会的进步,因此记者才被称为守望者,新闻报道才有意义。 然而,就火车遭遇沙尘暴这件事来说,无论是中青报的这篇高度还原的文字报道,还是众多媒体留下的影像照片,都没有能推动制度上的更进一步。 就在《火车惊魂记》这篇报道发布的一年后的2007年,5807次列车在吐鲁番境内遭遇沙尘暴,导致列车脱轨,事故造成数十人死伤。5807列车上的人们显然没有了T70列车上的乘客们的“好运气”。 后来,T70上的北京乘客穆晓光起诉铁道部,认为铁路部门对沙尘暴预警处置不力,但法院没有受理此案。穆晓光也是包丽敏的采访对象之一,那个在文中称自己当时已经几乎绝望的人。 火车惊魂记 中国青年报 2006-04-19 记者 包丽敏 4月9日这天,当兰州人顾革命(化名)赶上了下午2时19分发车的T70次列车时,觉得“很侥幸”。因为上车前,他看报纸上天气预报预告,这天气温会剧降,后半天要变天。 “我可赶在变天之前了”,“赶快跑”。这位常在甘肃新疆之间跑动的人士没料到,自己“跑”进了一场百年罕见的大风暴中。 T70次开出乌鲁木齐,天正下着雨,并夹着雪珠。不到两小时,过了达坂城,到天山山口时,顾革命看到窗外起了沙尘暴,风扬起了沙土。他曾在新疆呆过18年,这在戈壁滩上是家常便饭,“已经习以为常,麻痹了。” 在到新疆旅游的乘客穆晓光记忆中,T70次开出乌鲁木齐后半小时左右,窗外即漫天黄沙,偶尔掠过一两户人家。 “跟北京的沙尘暴差不多,没什么大不了。”这位22岁的北京小伙子说。车在吐鲁番站停靠时,他若无其事地在站台买了一支蒙牛三色冰淇淋。 然而当天下午6点多,列车从鄯善站开出不久,风越来越大。穆晓光闻到车厢里逐渐弥漫起一股土腥味。他去盥洗室投了把毛巾,捂住口鼻。 列车内的旅途生活一切照常。 晚7点过,温州人陈安成从10号硬卧车厢出发,走进位于13号车厢的餐厅。他点了一盘18元的青椒羊肚,2元一份的虾皮紫菜汤,以及2元一碗的米饭。7时33分,服务人员打出一张单据。 陈安成坐在铺着干净桌布的餐桌前,等着他的晚餐,并且有点焦急地向服务员催了一次。他没料到等来的是一场大变故。大约7时38分,突然一声锐响,他身边的双层钢化窗玻璃被击穿,玻璃碴子溅了一桌,沙土直接灌进餐车,立刻把陈安成和其他正在进餐的10多位乘客赶出了原本洋溢着饭菜香味的车厢。 据悉,这是T70次列车被这场大风暴击穿的第一扇玻璃。 陈安成正在等餐时,边疆则在紧挨餐车的14号硬座车厢“斗地主”(一种扑克玩法)。突然听到乘务员一边嚷着说餐车窗户破碎,一边跑去关上车厢门。但沙土还是从餐车飞快地卷进来,弥漫了半截车厢。 这位中国政法大学的本科生“一开始以为眼镜模糊了”,赶紧擦了擦,才发现原来是沙土。没过几分钟,14号车厢列车长办公席边上的玻璃传来了“啪”的破裂声。接着陆续有其他玻璃破裂。 30多岁的女乘务员叫道:把大行李放在座位下,带上随身小行李,大家往前走,大家往前走! 边疆赶紧背起背包,夹起朋友送的一包馕,一手用毛巾捂住嘴,另一手抱着头,挤在人群中,弯着身子快步向硬卧车厢转移。 当边疆穿过13号餐车时,见到厨师们正用棉被堵着已经破碎的车窗,好让乘客通过。走过操作间,边疆看到一筐茄子,被风吹得像皮球一样满地滚来滚去。疏散中,边疆似乎没听到什么人声,只听到风在咆哮。 12号软卧车厢中,顾革命记得,不到8点,车停在一个叫小草湖的小站。顾革命看到小站只有一个小院,院内还种着一棵歪歪斜斜的树。列车“像大海里的船一样在铁轨上晃动”。 天已黄昏。 顾革命朝窗外照了一张相。他记得车子右边停着一辆油罐车。 这时,边疆正在从14号车厢往硬卧车厢转移的路上。他心想:幸好有这油罐车,要不玻璃碎得更多。 8点左右,餐车玻璃破碎的消息传到顾革命耳朵里。几分钟后,这节软卧车厢的第一扇玻璃也开始破碎,像弹弓打过来的声音,“啪”地一声巨响。 沙土疯狂地卷进来,“啪啪”地砸到包厢的门板上。沙土涌进包厢,空气压力骤然增大。顾革命觉得耳膜生疼。 这位54岁的西北汉子说:“只有上到海拔3000米以上的高原才有这样的感觉,感觉(空气)压力比飞机起飞时还大。” 顾革命赶紧将毛巾倒上水,捂住口鼻。硬座车厢的人们向硬卧车厢转移,他听见车厢走道里脚步声慌乱急促。 他瞥了一眼窗外,一片混沌。 接下来,车厢的玻璃一块接一块地破碎,每碎一块,他“心也碎了一样”。 他们用枕头堵包厢门缝,堵不住,沙尘依然拱进来,弥漫开来。 边疆穿过一节节车厢,一路上,不时看到乘客拿棉被去堵破窗户。 餐车和硬座车窗破碎的消息在飞快传递。 “能碎成什么样呢?”穆晓光想。他没觉得这事有多严重,只是用湿毛巾捂着口鼻想睡一会。 他回忆,自己的确睡着了一会,直到转移过来的人们把他吵醒。 有人过来问:“上铺有人吗?” 穆晓光听到有两名乘客为了一个铺位在争吵,直到乘警干涉。 此时,6车厢的玻璃还没被击穿,其他车厢的旅客正往这里转移。 很快,6车厢安全的局面就结束了。 穆晓光半梦半醒之间听到“咣当”一声巨响,他的铺位正对的玻璃窗被击穿。窗户上的棉被被狂风掀开,西北风怒吼着冲进来,把坐在窗边的一位50多岁的女人刮倒在地。 穆晓光从中铺上跳下来,来不及穿袜子,扑过去摁住棉被。 接下来的情景令人恐惧:午夜11时过后,6车厢的第一块车窗被击穿;大约凌晨3点,车体运行方向左侧车窗全被击穿;狂沙带着黑暗和寒冷从11扇车窗外涌进来。 穆晓光把手伸出窗外,几分钟,手指就冻得没感觉了。 6车厢没放弃努力。男人们裹上被子,背对车窗,想堵住风口。11扇车窗前站着三四十个男人,形成一堵人墙。穆晓光也在人墙里。他感到了窗外的强大推力,像是有人踹他的背。 “拆床板吧!”穆晓光大喊。 立即有人响应,三四个青壮年,有踹的,有顶的,也有用背扛的。 刚开始,有列车员过来制止,很快,也拿来螺丝刀,跟大家一块拆。 22张中铺,拆了20张。 “咱们堵得挺好的。”边疆事后回忆说。 “绝对是经典工程。”穆晓光附和说。横一块,竖两块,再用一块儿卡住卧铺位的铁架,“非常瓷实”。 乘客被告知,列车要“冲到哈密”再休整。 但是,次日凌晨3时多,T70次停在戈壁滩的高坡上。前方的铁轨被风沙掩埋了。 顾革命有“等死的感觉”,“等到右侧玻璃也烂了,那就死吧。”他说。到时“也许只有趴在地上,才能勉强再延长一点生命”。 他坐在满是沙土的铺位上,一夜无眠。 黑瘦的温州人陈安成疏散到了9号硬卧车厢。 当人群转移到这里,混乱中,青岛人房克信曾找列车员,问:“你们有没有紧急预案?” 对方答复:“我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这位曾经的共青团干部主动站了出来:“大家听我指挥!” 他站在车厢门口一遍遍地说:“请大家有秩序地往前走,不要乱,拿好自己的物品!” 这节车厢的玻璃也相继被击碎后,人们裹着棉被,三四个人并肩堵一面窗户,手抓着铁架,脚蹬住下铺,以防被风吹倒。“像抗洪的人墙”,冻得发抖。 大家几个小时换一班,而有些乘客,就这样站了一宿。其中一位小伙子,被风刮来的石头击中了腰部。 房克信来回在车厢里走动。这位临时组织者要求大家不要喧哗,不要大声说话,因为“车厢里有心脏病患者”,“怕大家恐慌”。 几位乘客证实,人们积极组织了自救。但并非所有的乘客都参与了“抗风抗沙”。有一些乘客,自始至终只是躺在自己的铺位上“呼呼大睡”。“我们堵了多久,他们就睡了多久。”穆晓光说。 在列车由于怕引起火灾而切断一切明火之后,一些乘客依旧抽烟,甚至有人躺在被窝里抽烟。 还有一个未经证实的说法在人群中传播:软卧车厢里有一位官员,当老人和孩子被转移到软卧车厢时,这位官员不愿打开包厢门。 许多人无法与外界联系。边疆听到穆晓光抱怨:“我的手机怎么没信号?”陈安成的手机也没有信号。如果当时有信号,他说,“我会先求救”。穆晓光则说,要先给妈妈打个电话,只说一句:“火车晚点了,别着急。” 边疆的手机却有信号。他思量了一下,没有给父母打电话,而是拨通了在新疆的叔叔的电话,简单地告诉他“我们这儿有大风,玻璃破了”,并让叔叔不要告诉父母。叔叔在电话里斩钉截铁地说:只要风没把车吹翻,就不要下车! 接着,他用手机给班级辅导员发了条短信。再接着,他又给同学打了个电话,请他帮忙给手机充值100元,以备急需。然后,便关机了。“我要把电留到最后一刻,”后来回忆时笑着说,如果真到了最后一刻,“说不定我还要跟家里人说一说我的理想什么的。”他现在的理想是当一名法官。 他认为自己的行动一直是镇定的。在转移的过程中,当他行进到7车厢时,听到列车广播中说:请各位旅客节约用水,不要洗漱。他拐进7车厢的洗手间,接了三瓶生水。 “我最坏的打算是三天三夜车走不了,这是我的底线。”小伙子说,“这些水足够我未来三四天的生命用水。” 穆晓光记得当时就是感到绝望。“幸好只是等了24小时,再等24小时,我想我一定会从车上跳下去,我会崩溃的。”他说。 但谁都知道,一旦离开列车,在戈壁滩上活下去的希望很渺茫。边疆后来听一位曾在内蒙古阿拉善盟当过兵的乘客说起一个故事:一位16岁的小战士,在阿拉善风口迷路了,搜救队伍在旷野里发现了他的尸体。他枪里的子弹一颗不剩,手里紧拽着断了的老鼠尾巴和断成两截的蜥蜴。 房克信的车厢里,有人写下了遗书。 车厢里很冷,穆晓光估计气温在零摄氏度以下,裹着被子还哆嗦。挨到4月10日早上,他捡起地上的一瓶白酒喝了两口。 与边疆同铺位的一位唐山大叔,据说是从上世纪唐山大地震的废墟中捡回了一条命。他冷得受不住,将原本带回家孝敬父母的两瓶五粮液打开。“不管了,我先喝两口。”边疆听见他说。 边疆隔壁铺位的一个漂亮女孩,用被子盖着腿脚,脸色煞白。24小时里,边疆只听到她说了一句话:“这是我第一次出新疆。” 11号硬卧车厢里,乘客张亚东用毯子、被子裹满全身,与四五个人挤在一起互相取暖。“我在车上思考我30几年的人生,”他后来笑着说。 他上过一次厕所。当然,上厕所也得快点解决,因为怕万一翻车,被卡在厕所里。其余时间他还一度盯住窗外一块石头当作参照物,观察列车晃动的幅度和频率。因为一旦要翻车,好赶紧找抓手。 男人们不能显得恐慌,还得讲些笑话。张亚东对面的女孩手机打不出去,一下子哭了。 张亚东示意她看同铺位的两位老人。他俩“满头满脸的沙土”,又“吓呆了”,“一动不动”。 “像不像兵马俑?”他对那位20多岁的女孩说。女孩被逗笑了。 在张亚东手机的“记事本”里,2006年4月9日,有这样一条记录:“大风。” 他问:你看过张艺谋导演的《英雄》吗?电影里秦王的兵士要去攻打敌人的时候,他们就吼“风!风!风!” 当风一块一块击穿车厢的玻璃,他“一点一点地绝望”,恐惧就这样慢慢地到来。 他还在笔记本上写下几句私密的话,“不管死还是活,得写下点什么。”张亚东说。 “那个时候,这列车上人人平等,即使千万富翁,也不能打个电话说,我有钱,快来救我!有理性的人都知道,只要风不停,就不会有救援。”张亚东说,“感觉就像现在被判了死刑,等着明天上午执行。” 所幸,风在4月10日上午开始变小。 这时,边疆已经可以将脑袋探出破碎的车窗,顺着车身往前看。“太壮观了!”他说,窗上堵的被子、被单正“像彩旗似地”飘飞。 这天上午,顾革命也往窗外看去,茫茫的戈壁滩,被子、床单、枕头,甚至铺板,撒落一地。有一些被子,在空中被风吹得“像飞毯一样,飘走了”。 但风一直没停,车体始终摇晃。 后来,顾革命的包厢来了一个拿对讲机的人,“看上去像快要冻僵了一样”。据顾革命了解,他是负责鄯善至哈密段运行的陈(音)车长,这位车长凭二十年的工作经验估计风最大时在15级以上。 听车长说,车头的玻璃也被击碎,两名司机行车时用被子上下裹住,只露两只眼睛。他还听车长说,上世纪80年代,这里曾经有一辆没拉够吨位的货车被12级大风吹翻。 车长的到来使顾革命成了消息最灵通的乘客。他因此了解到,铁轨表面被三四十厘米厚的沙土掩埋,要组织人员把铁轨刨出来,但难度很大,逆风方向铲土,刚铲走又被风吹回来;顺风方向铲土,沙土则会被风吹过去掩埋相邻的另一段铁轨。 他听到车长命令,今天无论如何要通车,如果天黑之前通不了车,会有更大的危险。他听到报话机里布署人员兵分两路抢修。 10日下午四五点钟,穆晓光看见一辆工程车开过来,长长地鸣笛,戈壁滩里那“呜——”的一声,“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穆晓光说,“终于有救了!” 顾革命从车长的报话机里听到的最后一个情况是:“局长下了死命,再过1小时10分钟必须开通!” 晚7时25分,T70次列车开动了。 “终于走了!” 从列车第一块玻璃被击穿开始,20多小时内,穆晓光与其他三位乘客共分到了一瓶冰红茶、一瓶冰绿茶、一袋榨菜和一小包瓜子。房克信与其他十几位乘客共分到了三瓶水、四小包榨菜、十几粒果脯和一小袋鸡肉串。 晚9时10分左右,伤痕累累的T70次列车开进了哈密站台。 惊魂未定,另一场“风波”却悄然开始。 在这里,乘客们每人都领到了纸杯,站上提供免费开水。据穆晓光和陈安成说,一层候车室里绝大部分人享受到了座位,尽管不少人是两人挤一把椅子,而二层候车室内一两百人没有座位,先是站着,后来席地而坐。一楼的人们每人分到了两个馒头、一包榨菜和一小瓶饮用水,二楼只有七八个人分到。 房克信回忆,自始至终,站上没有一位领导出面与这几百个蓬头垢面的乘客沟通,告知抢修措施和进展。“我们得不到一点信息。”他说。 像不少乘客一样,房克信也熬不住了,看见站上穿制服的人,也分不清是不是管事的领导,就问:什么时候能修好? 对方的答复是:很快,很快。T70次列车缓缓开出了哈密站台,留下了这三位欲找领导反映问题的乘客,却带走了他们的行李。 这三位乘客搭乘下一班列车赶回北京。 在他们之前,也就是4月12日晚8点多,左侧窗户钉满三合板的T70次列车,带着其他乘客,驶进了北京西客站。 听到列车广播本次列车晚点33个小时的消息,不知为什么,边疆突然觉得很想笑。“怎么会有一辆火车晚点33个小时呢?”他后来说。 走出车厢时,他突然觉得自己被镁光灯包围了,等待在站台上的记者“拍了上面拍下面,拍了列车再拍人”。 而张亚东则看见,一个女孩扑向等在站台上的男友,两人抱头痛哭。 但T70次列车的故事到此并未结束。 早在哈密候车室休整时,一纸联名授权书便在乘客们手中传递。乘客们质疑,既然T70次常年通过这“百里风区”,加上列车出发前早有天气预报称将会降温变天,铁路部门为何没有完善的应急预案? 而房克信也认为,“灾难原本是可以避免的”,在现代信息传播和天气预测技术的保障下,有理由相信铁路调度人员能预知风区的天气状况。 “我并不想要什么赔偿,但希望有关部门给个说法,”张亚东说。 据报道,这次风暴无人伤亡。 几天前坐上T70次时“觉得侥幸”的顾革命,现在却觉得“很倒霉”。他回到兰州后即患上呼吸道感染,“病情一天比一天重”。4月14日他在电话中说,他正坐在家里打着点滴,医生让他继续再打3天。 回到了北京的陈安成15日说,“我的包里现在还有土”。他的脖子被风吹得不能转动,像落枕一样。而边疆回北京后,则发现鼻涕里还有土。衣服洗过了,口袋里依然是土。穆晓光则总觉得晕,“似乎周围还在晃悠”。 15日晚,几位T70次乘客在北京的一个小型聚会上,乘客张亚东明显喝多了。他突然转向在座的一位并未经历此次惊险的女士,口齿不清地问:“你【2024.4.20张亚东案:此处有被记者包丽敏改造的痕记,实际情况是本人对包记者客体化受访者作先知状不满,遂反问,你是真想知道火车上的情况吗?想还原现场不能自以为是添油加醋胡编乱造。可能包记者对我砸坏中青报食堂玻璃有意见吧?把我写成一个$β,欠她147元修理费,20年过去了,送过歉意。一起安好!】知道火车上的玻璃是什么样吗?” 那位女士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已拿起一只玻璃杯,突然向餐厅的窗户砸过去,“砰”的一声碎裂的响动。 “别砸了,地上都是玻璃碴子!”女士惊叫道。 “玻璃碴子?”满脸涨红的他吼道,“我告诉你,火车上就是这样!” 话音刚落,第二只玻璃杯从他手中再次飞向窗户。 当晚,餐厅的这面窗户共受到了4只杯子的袭击。所幸,只露出两个窟窿。 火车惊魂记(乘务员版) 中国青年报 2006-04-19 记者刘冰 编者按: 4月9日,一场百年罕见的沙尘暴袭击了从乌鲁木齐开往北京的T70次列车。列车迎风的车窗玻璃悉数被狂风卷起的石块击碎。车内温度骤然降至零摄氏度以下。700多位乘客和乘务人员与随时可能邂逅的死神擦肩而过。14日,本报记者昼夜兼程,中途“拦截”到这趟返往乌鲁木齐的列车,随车与乘务人员进行了“细节的还原”,于是有了这篇“灾难现场”的“乘务员版”。与此同时,本报记者还对散落在茫茫人海中的乘客,进行了大海捞针般的搜寻,并开掘出他们的记忆,“再现了现场”,于是有了这篇“灾难现场”的“乘客版”。我们之所以留下两个记忆版本,是为了更加逼近真相。而记录灾难,是要警醒人们记住灾难,并记住灾难中的各种面孔。 2006年4月9日14时19分,由乌鲁木齐开往北京西站的T70次列车正点驶出乌鲁木齐站。 负责本次列车的是北京车队乌鲁木齐客运段京4组。 列车长李玉新瞟了一眼车厢的电子显示牌,一行天气预报刚好出现——今天夜间:中到大雪;明天白天:小雪;最高气温:-1°C,最低气温-4°C;风力:5级西北风……李玉新摇了摇头,心里嘀咕:这个月份下大雪不多见。 凭他多年跑车的经验,只要乌鲁木齐下雪刮风,那“百里风区”的风肯定小不了。列车几个小时后将会到达风区。 “百里风区”是指兰新铁路红旗坎-小草湖-红台-大步-十三间房-红层-了墩全长123公里的区间。这里一年360天中有300多天都在刮风,12级大风经常刮起。 但李玉新万万没想到,此次经历的沙尘暴,是他10多年的列车生涯中从未遇到过的。 9日18时24分,列车开出鄯善车站。 21岁的餐车主任孔秀丽嘱咐餐车服务员准备开饭。列车左侧窗外呼呼作响,小石子“噼里啪啦”拍打着车体。风越刮越大。 厨师杨旭在厨房操作台忙得应接不暇,外面越刮越大的风并没引起他太多的注意,因为这里几乎天天刮风。他只是从“老铁路”那里听说过,这里风大时石块可以击碎列车车窗,甚至可以掀翻列车。但自己跑车3年,从没遇到过风沙击碎车窗玻璃的事。据说最近一次类似事故的发生距今已有10多年了。 机车司机吉冠旗说,他接到鄯善车站的通报:风区小草湖一带风力为37.5米/秒(编者注:37.0米/秒以上为12级以上大风),按这个风速,他认为,列车限速60公里/小时通过风区没有问题。可铁路上却有9级风限速,11级风停轮的明确规定。 19时20分,列车驶进小草湖车站,这时风速已达到41.5米/秒。按规定此时列车必须停轮。 19时22分,列车临时停在距离鄯善站50公里外的四等小站小草湖。 此时,小站的四道上停着一列油罐车,T70进入二道。吉冠旗有意将列车和左侧的油罐车并排停靠。他想,这样可以借油罐车遮挡一下由列车左侧袭来的风沙。 列车刚刚停稳,餐车服务员闫中丽发现,靠餐车后台方向左侧的第二个车窗的外层玻璃不知什么时候被风刮起的石子击碎了。她赶忙跑过来告诉正在开票的孔秀丽。 “赶快让吃饭的旅客往后坐,说不定什么时候,第二层玻璃就会被击碎了。”孔秀丽和几个餐车服务员开始劝正在用餐的旅客远离那个外层被击碎的车窗。 “赶快通知车长。”不知谁喊了一声。 19时30分左右,列车长李玉新赶到餐车。 李玉新刚要过去查看被击碎的外层玻璃,只听“嘣”的一声闷响,里层钢化玻璃被风掀落在车内。车内顿时黄沙弥漫,细小的石子夹带着比指甲盖还要小的碎玻璃碴儿在车厢里乱飞。能见度只有几米。 当第二块车窗外层玻璃被击碎时,餐车厨师杨旭正在炒菜,听到外面闫中丽喊玻璃烂了时,他还探出头来看了看。他想,这种被风沙击碎玻璃的事时有发生,但要想把双层钢化玻璃都击穿不是件容易的事。可当他再看外面怒吼的狂风时,心也不禁紧了起来。 “几分钟后第二层玻璃就碎了。”杨旭说,“当时感觉车体比原来晃得厉害了,人影都看不清了,只感觉呛得透不过气来。” 他听见列车长大喊:“赶快把火灭了!” 杨旭顾不得其他,连忙把餐房门关上,而后将炉灰压到炉中,又拿了盆水浇在上面。 19时37分,将餐车一些物品安置好后,李玉新要求大家撤离餐车。 餐车弃守。 此时,31岁的乘务员李奕正在14车厢当班。 “当时就感觉到外面风大,车体比平时晃得厉害。”听说餐车的玻璃被击碎了,李奕心里一紧,“我当时感觉事情有些严重。” “我正和另一个列车员说餐车的事时,就听到车长办公席旁边的玻璃‘嘣’的一声,只见外层玻璃裂了,我们一面通过车长办公席的对讲机将情况报告车长,一面赶忙上前疏散旁边的旅客。”李奕回忆道。 就在这时,从15车厢传过话来:“15车厢左侧两块外层玻璃被风打碎了!” 几乎是同时,从16车厢也传过话来:“16车厢一车窗单层玻璃被风打碎了!” “报告,17车厢也有一块外层玻璃碎了。” …… 短短几分钟,李玉新的对讲机不时传来各车厢车窗玻璃被击碎的报告。 李玉新一算,已有14、15、16、17四节硬座车厢和12号软卧车厢的部分车窗玻璃单层被飞石击碎,情况已非常严重了。他决定启动防风灾应急预案。 19时40分许,列车开始广播:“严禁吸烟,禁用明火,注意安全”。 20时20分左右,15车厢一块玻璃被石头击穿。 狂风卷着沙石灌入整个车厢。尖叫声、呼喊声、风声混杂在一起。 很多乘客用毛巾捂住口和鼻。 李玉新连忙赶到15车厢,要求乘务员赶紧将旅客向两边的14和16车厢转移。 20时35分,还没等15车厢的人全部转移完,16车厢的玻璃也被击穿了。 “也许是左侧有油罐车遮挡的原因,当时4号至9号硬卧车厢的车窗玻璃没有破损,被击碎的车窗多是硬座车厢。”李奕回忆说,“当时车里有些混乱,所有人通过被击碎的车窗时,都得弯下腰,捂着脸,小石子就像子弹一样打在脸上,非常疼,根本就不敢睁开眼。” 20时40分左右,李玉新把列车上的“三乘一警”召集到一起。 “我们遇到了百年不遇的大风的袭击,现在情况紧急,必须把硬座车厢的旅客全部向卧铺车厢转移!”李玉新下达命令。 他们让旅客把行李从行李架上拿下来,放到座位下面或空地上;把所带的食品和贵重物品随身带上;在乘务人员的指挥下向相对安全的硬卧车厢转移。 20时50分,14车厢的几位旅客说什么也不走。 “我当时都急了。”李奕说,当时车厢里有80多位旅客,有一部分已经转移到相邻的车厢,当15和16车厢的玻璃被击穿后,很多旅客又返了回来。 “大家拿上自己的物品,向硬卧车厢走,必须马上离开这里!”李奕和另一位列车员不停地大喊。 “风这么大,玻璃会不会全碎?都碎了可怎么办?”一位女乘客拉住李奕不停地问。 “让我们去卧铺车厢,那么多人,我们怎么睡觉?我们的行李丢了怎么办?我不去。”从新疆伊犁来的一位刘先生和7位旅客用毛巾捂着脸,死活不挪地方。 “乘务员,我们自己成立自救队,你们需要时,我们可以帮你们。这风没什么可怕的。”一位旅客安慰李奕。 21时10分左右,列车长李玉新赶到14车厢,劝说7位旅客离开。 “这风没你们想得那么可怕,我们不怕。”一位旅客说。 “你们可以不要命,但我们要对你们的生命安全负责!”李玉新急了,对着旅客喊起来。见列车长发了火,几位旅客不情愿地拿着自己的随身物品离开座位。 “在旅客转移过程中,不时可以听到玻璃被击碎时发出的闷响声,像小礼炮的声音。”李奕描述着当时的情形。整个车厢都弥漫着沙土,土味很重,呛得人透不过气。旅客们低着头,猫着腰,用东西遮着脸,从打碎的车窗旁慌忙地跑过。 21时35分,李玉新得知硬座车厢又有多块玻璃也被击穿。 站在座席上指挥旅客转移的李玉新暗自庆幸转移旅客的决定。就在这时,6号卧铺车厢乘务员报告:6车厢的部分车窗单层玻璃也被击碎。 李玉新一惊,他透过车窗看到车外狂风呼啸,飞沙走石,遮天蔽日。 22时05分,机车司机吉冠旗和冯兵接到指令:限速20公里/小时,驶离小草湖车站。列车在此滞留了2小时35分。 开车前小草湖车站特意派了两名添乘人员上车协助查看线路。 “当时列车前方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外面一片漆黑,石子打在机车上,像下雨一样。”吉冠旗回忆说。当时他们4人都盯着车灯照亮的前方,缓慢地开动。 就在列车开动时,9车厢乘务员哈斯也提·尼亚孜刚回到宿营车躺下。 “眼睛还没合上,从发电车方向数第四块车窗的双层玻璃就被石头击穿了。”哈斯也提拿起被子去堵车窗,“车厢里什么都看不清了,被子刚堵上去,一下就被风卷走了,细沙碎石打得人睁不开眼。” 就在几位乘务员封堵宿营车车窗时,从卧铺车厢陆续传来车窗被击穿的消息。 “旅客要紧,放弃宿营车!”列车长要求列车33位乘务人员全部行动组织旅客开展自救。 22时20分左右,宿营车上的乘务员什么也没拿,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岗位。 哈斯也提赶到9车厢时,车厢里的玻璃还没破,她忙着安置从其他车厢转移过来的旅客。“一个格档里最多的安排了15名旅客。”下铺挤着10位,中铺上坐了5位。 “过了不到20分钟,车厢左侧一方的11块车窗玻璃就有7块被陆续击穿了。”哈斯也提说。当第一块玻璃被击穿时,车厢里一片慌乱,孩子的哭声和女人的叫声不断。但每一块玻璃被击碎后,就有旅客和乘务员拿着棉被堵上去。 “我们把棉被一头搭在毛巾架上,而后用身体压住,一床被子根本不行,被子堵在上面很兜风,人被吹得像个不倒翁似的,根本站不稳。”哈斯也提回忆道。 一个车窗用三床棉被封堵,有的用了五床。“人用背压在上面稍不用力,风就会把棉被卷走。”哈斯也提说,“棉被被风卷走时,在车外的空中飘得就像手帕一样,迅速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被子厚了无法固定,有人出主意用行李架上的行李压住被子的一头,而后铺下来。为不使行李掉下来伤着人,让一些女旅客坐在中铺用脚踩着行李。 “我们刚堵上这块车窗,又有玻璃被击穿,几乎车厢里所有的棉被都用上了。”将近零点时,9车厢左侧的11块车窗玻璃都被击穿了。 此时,最紧张的人莫过于车辆乘务长黄辉。 发电车的车窗玻璃也碎了,沙石袭进控制屏。黄辉和其他5位乘务员急了:如果细沙进入控制屏里,就有可能发生短路,造成列车停电。如果这时候没有电,没有供暖和供水,689位旅客挤在漆黑一团的车厢内,将会出现怎样的后果?他们连忙用棉被一边封堵车窗,一边用毛巾、纱布将控制屏上的缝隙塞住,以防细沙侵入。 当餐车第一块玻璃被击穿时,黄辉带着人拿着列车上准备的备用有机玻璃前去封堵。 “这种备用玻璃平时用还行,可遇上这样大的风,根本无法用。”当黄辉和几个人试图将90厘米×70厘米的备用有机玻璃安装到车窗上时,强烈的风把有机玻璃瞬间吹成了弧型。经过多次努力,有机玻璃根本无法固定,最后只好放弃。 黄辉带着几位检车人员对硬座车厢电茶炉实行断电。行李车留一人,硬座留一人分别看车。 3、11、14、15、16、17号硬座车厢被放弃,所有旅客向4、5、6、7、8、9号车厢集中。 11车厢一位刚做完手术的维吾尔族乘客被安排在广播室;8车厢一个出生刚3个月的婴儿和母亲,17车厢一位70多岁的脑溢血患者,4车厢一位哮喘病患者和一位孕妇被安排在软卧的包厢。 据列车长李玉新透露,有一位领导让出了自己的软卧包房。 “当时列车上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广播室和软卧的包厢。”李玉新说。 据黄辉描述,当时车内可以清楚地听到沙石击打车体发出的巨大声响,车体被吹得左右摇摆,就像发生了地震一样,真怕列车翻了。 10日0:00时到0:50,列车运行方向左侧的189块车窗玻璃全被击穿。 此区间,列车行驶近3小时。 10日1时01分,列车临时停在十三间房车站。 风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旅客和乘务员用棉被、毛毯、铺套等物品,遮盖窗口,并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上面,筑起一道道人墙。当时的情景非常感人。”当列车长决定放弃宿营车后,担任列车售货员的周晓燕被安排到4号车厢组织自救。 周晓燕当时只穿着一件衬衣和一条单裤,她站在车厢一端组织旅客封堵车窗。过堂风从车两端穿过,风夹着沙石打在人脸上生疼生疼的,冷飕飕的风直往人衣服里钻。 “我当时感觉是被风吹透了,浑身直打颤,一点都不夸张。我当时都能听到自己牙齿打架声音。”周晓燕说,“当时车厢内的情景就像电影里看到过的鬼世界一样。” “虽然车窗都被棉被堵上,但车厢里仍沙尘弥漫,人在车厢里影影绰绰,车窗上飘着白色的布条。这些布条是旅客们将被单撕成条,用来系绑堵在窗上的棉被用的。地上满是备具和装着各种食品饮料的塑料袋。外面的风发出吓人的叫声。”这情景让周晓燕无法忘记。但很多旅客当时的表现更让她难以忘怀。 “一位武警战士看着也就20来岁,从10日零时左右,就开始用身体抵着窗口的棉被,一站就是10个小时,别人换他也不下来。”周晓燕说,自己也用身体挡在车窗前3个小时,下来时,腰背冰冷,仿佛整个上身不是自己的,两条腿直打哆嗦。 4车厢有一位加拿大人,足有1.8米高。他也和其他旅客一起用身体扛压棉被。他还不时地同身边一位懂英文的旅客交谈:“新疆的风太热情了,这辈子头一次遇到这么大的风,回国后要给家里人讲讲。”他在被换下来时,还不停地用DV拍摄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和这位外国人比起来,我们有些旅客的表现实在让人脸红。”周晓燕气愤地说。在大家拿着棉被争着堵车窗的过程中,竟有一个青年人一个人盖着三床被在铺上睡觉。 “我们凭什么要给这样的人堵车窗?他不堵,我们也不堵。”一些旅客实在看不下去,纷纷从窗口退下来。人一退下来,几个车窗上堵着的棉被迅速被风卷走。乘务员苏红梅忙劝大家赶紧堵车窗,但没人理睬她。她只好自己拿着棉被上前封堵。一些旅客看到苏红梅的举动,又默默起身重新堵在车窗上。 10日2时58分,列车停了近2小时后再次启动,驶出十三间房小站。 列车刚开出小站,机头动力间的四块玻璃全部被击碎,左侧操纵室二室的玻璃也被击穿。 “这时我们四人都很紧张,连忙用毛巾把电器框绑死,加强密封度,生怕沙土进去。同时将操纵二室的电断了。”吉冠旗、冯兵和两名添乘人员站着,用毛巾捂在脸上,眯着眼盯着前方。 “后来我们就把毛巾丢在一旁,整个脸都麻木了。”吉冠旗说,“当时我们想冲过这个区域。” 几节硬卧车厢内,压堵车窗的人墙轮番上阵。 这时,从行李车搬来20块隔水板。2米×1.5米的板子压在车窗的棉被上,然后用铁丝固定,效果比人压在上面要好多了。 但把这些隔水板从列车尾部的行李车搬到列车前端的卧铺车厢,中间要经过四节硬座车厢,一节餐车,一节软卧。 “这些隔水板每块都有40至50公斤重,平时两个人抬都非常吃力,抬着这么大的板子,要通过几节没了玻璃的车厢,实在是太难了。”乘务员李奕描述当时的情景,“板子在通过硬座车厢时,兜风兜得厉害,板子左右摆,两个人很难控制,只好把板子立在地板上,一点一点推着向前挪。李奕他们负责把隔水板搬运到9车厢,而后再由9车厢向其他车厢转运。 最难通过的是车厢两头的门,车厢内风大,拉开门十分困难,风把车门吹得来回摆,稍不小心就重重地打在人身上了。 餐车厨师杨旭用围裙包着头搬运隔水板。他说:“最可怕的就是细沙碎石,打在脸上像被粗砂纸打过一样,睁开眼睛都是件难事。”他搬了五趟隔水板,当最后一趟把板子运到9车厢时,他都站不起来了。 隔水板解放了很多旅客,但20块太少了,光硬卧车厢击被穿的车窗就有60多个。 3时35分,列车已开出十三间房20多公里了,再有4公里就到红层小站了。 吉冠旗控制着机车,以极低的车速向前行驶。车灯照着前方,但肉眼已经看不到车轨了。 “当时的能见度只有5到10米,沙土断断续续盖着路轨。”吉冠旗全神贯注,突然,他感觉前方路轨上有一堆黑糊糊的东西,凭感觉他果断地紧急停车。 3时37分,列车在距离红层车站4公里处停车。 吉冠旗立即从列车右侧跳下车,趴在地上向机头爬行。他拿着手电筒凭经验和感觉检查走行部有无破损,部件有没有脱落丢失。当他确定走行部完好,没有部件损坏和丢失,这才回到车上用电台向红层站值班员汇报,同时请求封闭线路,请求救援车救援。 风越刮越大。车体也晃得越来越厉害。很多旅客担心车会被吹翻。 5车厢一位旅客感觉事态越来越严重,写下了遗嘱。 乘务员李奕也感觉事态越来越严重。几位乘务员私下担心列车会被吹翻,于是向列车长建议:是不是把硬座车厢右侧的车窗玻璃打碎,让风对流,减少兜风。 李玉新想了想说:再等一等。 4时15分左右,6车厢的部分旅客支持不住了,开始拆卸中铺的铺板,将这些铺板用被单撕成的布条固定在车窗上。 “6号车厢有几位搞建筑的工人,他们随身带着钳子等工具,很快就卸下了16块铺板。”乘警杨宏臣立即将这一情况报告给列车长。 “要不要制止?这可是破坏列车设施。”乘务员请示。 “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旅客的生命最重要!有责任我来负。”李玉新回答。 其他没有工具的车厢,三个年轻的旅客一起用肩猛力一扛,中铺的铺板就松动了。没多长时间,6节硬卧车厢的146块铺板被卸下。 很快,6节硬卧车厢都用铺板挡好。 列车长让乘务员将列车上仅有的几箱方便面分发给旅客。 直至10日下午17时左右,清理线路沙土的机车终于赶到。 19时25分,在此滞留了16个小时的列车开出红层车站。 22时01分,T70次列车满目疮痍地驶进哈密车站。 哈密站运用车间总支书记德来提早早就守候在站台上了。站台上风很大,有七八级。德来提说,自己当时身穿棉衣,温度在0℃左右。 “呜……”T70次列车缓缓驶向站台。远远望去,列车车厢一侧布条飘扬,棉絮在空中飞舞。“真是太惨不忍睹了,干了几十年铁路,还没见过这样的车体。”从车外看,车窗上的棉被都被石子打得千疮百孔,棉花露在外面,“像从战场上下来的一样。”德来提说。 旅客从列车上下来,个个蓬头垢面,像一尊尊兵马俑。这是旅客下车后留给德来提的印象。 从9日晚,哈密车站就接到抢险命令,他们一直在待命。前方列车上不时传来坏消息。从9日发生沙尘暴开始,哈密车站已滞留了5000多名旅客。车站压力非常大。很多工作人员已经一整天没有休息了。 全车间170多人全部参加抢险,30人被分为8个组去全市各处寻找五合板。带队的车间副主任许海荣说:“我们买来598张五合板,差不多把整个哈密市建材市场所有的五合板都买光了。还买了600根铁锹把和300卷透明胶带。” 许海荣说:“我们把五合板一分为二,将板子挡在车窗上,车内用两根木棒,车外也用两根,再用铁丝穿起来固定,用胶带把缝隙处糊住,这样风就吹不到车内了。” “我们能出动的人员都出动了,100多名员工把列车上689名旅客安置在车站候车室的二楼。”哈密车务段负责旅客的安置。党委书记余振民说:“我们为旅客准备了800多套食品。当天下午把哈密市几乎所有馒头店的馒头都买来了。”据车务段工作人员说,因为车务段没有那么多棉被等卧具,他们只好从一些宾馆借。 一部分人安置旅客,一部分人上车清扫车厢,附近部队也派出30多人帮助清扫。一位车务段工作人员说,车上有些车厢的沙土最厚的地方达30多厘米,满车到处都是沙土,要想彻底清理干净几乎不可能,我们只能做到基本清除。 余振民说,在休整这段时间里,自己除了布置安排旅客吃喝休息外,更多的时间是在接受质询和做解释工作。 刚开始旅客的情绪还好,还没从惊恐和疲惫中缓过来,但时间不长他就发现气氛不对了。“很多旅客情绪变得激动起来,有的提出要求补偿,还有的旅客要求换车体,部分旅客要求退票……”他称自己的嗓子都快说哑了。 “这样的车我们不上!为什么不能换车体?我们花了钱,就应享受到相应的服务,这样的车我们怎么坐?”旅客们把余振民围在中间。 余振民解释道:“哈密站不具备换车体的条件,也没有车体可换,要换车体得从乌鲁木齐调。现在线路上已经滞留了很多车,就是没有车停在路上,发车体过来也得十几个小时。从兰州发也是一样。这样会耽误大家更多的时间。” “一些旅客表示理解,也有一些旅客对我的话不以为然。他们说要打官司。现在的旅客维权意识强了。”余振民说。 11日凌晨3时左右,列车破损的200多个车窗都用五合板封堵上,车内清理整备工作也已结束。 但这时有部分旅客拒绝上车。车站工作人员展开说服工作。 “请你们先上车看看,看了再说,如果看完不满意给你们退票。”余振民带着几位旅客代表上车。 在余振民看来,多数旅客对他们的工作还是理解和认同的。在进行了一段时间交涉沟通后旅客们纷纷上车。 有7名旅客退票。其中加拿大旅客准备换乘飞机,而另6名旅客打算乘后面的火车。 在列车临开前,又有3名旅客下车。 凌晨4时,T70长鸣一声,缓缓驶出哈密车站。 李玉新流着泪望着哈密车站。“我当时控制不住自己,当得知我们车组还要继续运行时,我们近乎绝望了,很多乘务员都哭了……”李玉新事后说,“近40个小时连续工作,又饿又冷又困,大家疲惫极了。到北京还有40个小时的旅程,能撑下来吗?” “他们令我感动!”从哈密站上车全程添乘的乌鲁木齐客运段党委书记牛权这样评价身边的乘务员。 列车从哈密开出后,为了安抚旅客情绪,列车为每一位旅客送饭,一直送到终点北京。“这些饭都是免费的。”牛权说。 列车到达嘉峪关车站时,车站及时送来了大量药物和食品。 4月12日20时10分,T70次旅客列车,经过78小时的苦难跋涉,缓缓驶进北京西客站。 站台上的人们,惊异地注视着这列千疮百孔的特殊列车:左侧车窗全被木板封闭着。 下车的旅客和迎接的亲人拥抱在一起,很多旅客失声痛哭,也有一些旅客在列车前合影留念。 半小时后,列车开往北京客运段维修机库。北京客运段出动200多人对列车进行了抢修。3个多小时后,T70次列车抢修完毕。 13日凌晨1时,列车开出北京西客站,向乌鲁木齐方向驶去…… 来源:磨稿子(公众号) 编辑:杨泓艳 |
【案例】 每周好稿 | 好报道不仅仅是讲好故事 看完这周的报道会发现,有很多深度报道是无法探究出事件结果的。媒体只能穷尽所能,把问题呈现出来。 很多时候,记者会遇到这样的灵魂拷问:“你们这个报道能解决什么?”其实,新闻报道也解决不了什么。实质上,新闻报道是去找到那些能解决问题的人出来把问题解决掉。这样的人,有些时候记者能找到,有些时候记者找不到,或者在有些时候压根儿还没有这样的人出现。记者很难超脱于时代,当下无法解决的问题,得在若干年后,让人记得还有这么个问题没有解决。这就已经是新闻报道的一大功劳了。 标题:聚光灯下的天门:一个中部县级市的鼓励生育探索 作者:翟星理 邓姝泰(实习生) 来源:南方周末 时间:2025-08-19 聚光灯下的天门:一个中部县级市的鼓励生育探索 原地掉头的政策变化在中国并不鲜见,从放松生育管制到鼓励生育,只有短短几年时间。这种痉挛式转变必然采取简化策略:不反思老政策的得失,不讨论替代政策有哪些选项,也不展望现行政策会有哪些后果,以及是否可持续。有人敢拍板,就可以推行。 媒体因此很重要,要梳理政策和现象之间的关系,免不了要溯往、讨论多种方案、发出是否正确、是否有效、是否可持续等疑问。以这篇报道为例,很容易看到地方政府在鼓励生育的同时推行“房地产去库存”的强烈动机。哪个才是主要政策目标,很难说清。(资深媒体人、作家夏佑至)标题:二十六个家 作者:咸运祯 来源:新京报•剥洋葱people 时间:2025-08-21 二十六个家 如果非得把新闻报道分成“正面报道”和“负面报道”,那么剥洋葱的这一篇可以被看做是优秀的“正面报道”,报道传递出的内容是一个村支书去联合村民大家一起解决一位孤残人士基本生活的感人事迹。这里面既有基层党员干部负责与努力,也有村民普遍的善良和爱心,“正面报道”该有的元素都有了。 但报道越往后读,心情却越发的沉重。因为孤残人士秦松海在变老,照料他的村民们在变老,村支书也在变老。中国当代“空心村”的处境正在威胁着这样一份“大爱”的呈现方式。更何况,文章最后列举出的数字——80%的残障人士在中国农村——这是更为触目惊心的事实。优秀的报道不仅仅是讲好故事,更是要分析故事出现的原因和背景,探讨出解决问题的方案来。党的基层干部和国家的普通群众的“大爱”可以养活这个村的秦松海,也可以养活别的村的另外一些“秦松海”,这是人性的一面。但在空间和时间的维度上来看,对“人性”的考验过大以后,就应该探讨如何用制度去接管“人性”。 “二十六个家”恰好解决了问题,又提出了问题。(北京青年报记者张子渊) 标题:一个正厅一个副处,两名“蔡光辉”落马竟是亲兄弟,父亲称长子曾改名 作者:韦星 来源:红星新闻 时间:2025-08-21 一个正厅一个副处,两名“蔡光辉”落马竟是亲兄弟,父亲称长子曾改名 贵州的两名落马官员,一个正厅一个副处,不仅同名同姓,而且籍贯都是湖南省新化县。世间竟有如此巧合之事?红星新闻的记者一查,这两人居然是亲兄弟。但吊诡的是,既然是亲兄弟,怎么又共用了一个名字? 可能因为案件尚在调查阶段,有关部门的通报没有给出更多的信息,于是,想要尽快解开谜团,只能靠新闻调查了。很难得,在“二创”风靡的当下,红星新闻的记者一头扎进现场,深入湖南省新化县——这两名落马官员的老家——刨根问底,而且大有“往祖坟上刨”的狠劲儿。 很不易,记者采访到了多个与这对兄弟成长中有所交集的人士,甚至调出了一些当年的档案,试图去还原真相,其难度可想而知。尽管记者最终也没能给出答案,但从报道的细节中,人们似乎已经猜到了缘由。 报道最后引用某工作人员的话说“以省纪委通报为准”,将问题抛给了有关部门,也完成了舆论监督施压的动作。 当然,较之两兄弟何以同名,同名之后的二人在仕途发展乃至腐败堕落直至落马的过程中如何相互作用,更值得进一步深挖。 期待媒体后续报道中在这一点继续发力,新闻调查,就要这股穷追不舍的劲儿。(新民晚报时政新闻中心副总监、国际新闻部主任杨江) 标题:一国字头“经济发展中心”涉嫌假冒被立案调查,旗下公司刚与湖北随州签百亿项目 作者:赵孟 来源:界面新闻 时间:2025-08-21 一国字头“经济发展中心”涉嫌假冒被立案调查,旗下公司刚与湖北随州签百亿项目 一篇非常优秀的稿子,真正的调查报道,从来不是撕破黑幕的猎奇,而是用事实微光照亮制度缝隙中潜藏的灰犀牛。而且,此稿特别会用巧劲,简单做个拆解。 其一,从政务公开信息破题。作者以随州百亿项目签约这一官方高调宣传的事件为切口,顺着工商登记的股权链条层层穿透,将“国字头中心”的假冒身份置于阳光下。从市政府官网的“重大突破”到市场监管局的“涉嫌假冒”标注,政务信息的自相矛盾被精准捕捉,形成强烈的事实冲击力。其二,以细节拼图构建证据闭环。住宅区里找不到的门牌、代账公司不知晓的真实办公地、失联的委托代理人……这些碎片化的细节并非简单堆砌,而是像拼图般共同指向“假国企”的本质。尤其是将西安国企的“终止合作”表述与股权变更时间线交叉验证,让调查结论既有证人证言支撑,又有工商数据佐证。 其三,在事件表层下小心谨慎的制度反问。报道没有停留在个案曝光,而是以个案折射出对“登记审核漏洞”“招商政绩冲动”等深层问题的呈现。正如报道中暗藏的逻辑:当“28天签约速度”成为政绩标签时,对投资主体的穿透式核查往往会让位于数字狂欢。(资深媒体人谢宏钰) 标题:悬案28年:隐匿在绰号后面的元凶 作者:刘成伟 来源:新黄河 时间:2025-08-22 悬案28年:隐匿在绰号后面的元凶 “你要写个案,就不能只写个案。”本文最大的亮点是,通过一桩横跨28年的悬案,不仅呈现了证据湮灭、记忆模糊、证人难寻的司法真相追寻挑战,还将90年代深圳的治安乱象、2019年重启调查的转机、当下庭审的争议点等串联起来,传递出时代变迁、法治进程、个体困境等。 但本案尚有诸多尚未定论或有争议的问题。如马杰的角色、罗思明是否在武汉、量刑争议、罗洪亮不捕决定的深层原因等,报道都留有余地。尽管如此,还是如实呈现了各方说法或现状,给读者留下了充分思考的空间,同时也明确提出了记者的疑问。(资深媒体人彭飞)来源:磨稿子(公众号) 链接:https://mp.weixin.qq.com/s/lJGL7sKrmuCep-ntmyHIUA 编辑:杨泓艳 |
【案例】 温故 | 《新京报》的“冷静之死” 留下了春运最残酷的一面 每年春节前的半个月时间里,现代史上最大规模的人口迁徙行动都会在中国大地出现。 这一行动有一个耳熟能详的名词“春运”。 从1954年铁路部门成立“春节旅客输送办公室”,到1980年“春运”一词正式出现在《人民日报》上,再到后来春运数字从几亿人次突破几十亿人次的屡创新高。 这一切,都源于当时的中国的城乡经济发展和人口基数的不平衡。同时,还跟中国人根深蒂固的“回家”概念有关。 当几十亿人次在40天内,先后聚集在交通站点的时候,给交通运输安全带来的压力就可想而知。 2008年,年轻的女大学生冷静在春运回家路上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挤下站台而后被火车碾死的惨剧,把“春运”这个承载着“回家”“团圆”等美好愿望的事情其残酷的一面呈现了出来,而且还呈现的如此残酷和极端。 当年,《新京报》用这篇特稿“冷静之死”还原了这一惨案,整个故事可以被看成是对冷静死亡原因的深度剖析,站台管理的混乱、车辆调度的紧张、毫无秩序的人群……以至于冷静自己为了扶起滑落的行李箱——里面是她带给家人的过年礼物。 正是文章中的那句话:在雪崩面前,没有一片雪花觉得自己有责任。可事实上每个人都应该承担责任。 如今,当我们再提起“春运”的时候,已经感受不到当年的残酷。 这些年来,乘车人的素质提高了,站台管理更有序了,更重要的是,随着高铁铺满了中国,车辆运力大大提高了。 时代的发展,可能让冷静之死成为了“最后的惨案”。现在,还能让人们记住这个为“春运”时代而牺牲的女孩子的东西,恐怕就只剩下这篇报道了吧。 报道原文 冷静之死 这是一篇近十年前的报道。2008年1月13日,安徽芜湖安徽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大三学生冷静在芜湖火车站拥挤的人流中被挤下站台,被还没来得及停稳的火车当场轧死。 汹涌的人流,归家的期盼,混乱的管理,把一个女大学生推向了铁轨。 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觉得自己有责任。 ![]() 文 | 杨继斌 ►叫骂着的人群突然冷静了。 冷静躺在这短暂安静的中央。火车继续在铁轨上往前滑行。 从张爱娣喊“有人掉下去”到火车喘着粗气停稳,至少隔了30秒。10号、9号车厢的50吨的钢铁从一个不足50多公斤的18岁躯体上碾过。 在目击者的记忆里,芜湖当天飘了十几个小时的雪沫突然变得肥大。车停稳了。 1月13日下午5点过6分或者更晚一些。冷静的身体就在9号车厢的后轮边,面朝泥土,头向站台,身上是一件及膝的红色羽绒服———母亲陈敏为她做的。 一个小时之前,她给家里打过一个电话,弟弟冷泉接的。冷静叮嘱弟弟,记得让父亲冷恩来11个小时后到车站去接自己。 8天之后,父亲从芜湖接她回了阜阳,火车从那条带走冷静生命的铁轨上驶去。春运期间,车厢里人流依旧熙攘,而在那个小小的骨灰盒里,冷静不再感到拥挤。 拥挤。2008年这个晚冬,中国将有21.5亿人次加入这拥挤的归乡人流。种种迹象表明,正是芜湖站台上700多人的拥挤人群,在那个黄昏把冷静挤下了站台。 回家 铁路部门给芜湖站出售5082次车票额定量为40张,事发当天实际售票量为484张 这是一个平平常常的下午。大学三年级的冷静考完高级英语已近12点。吃完午饭,冷静想起手机有病毒,回家杀毒不方便,便在下午1点20分,找到同学刘佳,借她的笔记本给手机杀毒。然后回宿舍收拾行李。 行李很简单,一个深蓝色的塑料箱子,几件衣服,一本日语学习资料,一本给冷泉买的高三复习资料;给弟弟、母亲买的羊毛毯、羊毛裤。这个40厘米长20厘米宽的箱子全部重量不到10公斤。 车票是让班里的同学帮着代买的,原来是1月14日,有座。但因为急着回家,冷静到车站改签到1月13日,没有座位的车票。 15点30分给家里打电话,要求父亲去车站接自己。实际上前一天晚上9点左右,她已经跟父亲说过。当时父亲看电视,远远地支应了一声。母亲在电话里说,爸爸知道了。 16点,冷静跟还在睡觉的室友王滕縢叮嘱几句———下学期她们不能碰头了,她要在父亲所在的阜阳2中实习。 冷静拎着行李走出23栋503宿舍。楼下,她跟门卫周大姐告别,然后同老乡张爱娣碰头,两个人一起出了安徽师范大学的西门,在一排香樟树下等到火车站的10(A)路汽车。 差不多也在那个时候,482名和冷静一起手持5082次硬座普快列车票的乘客也向芜湖火车站聚集(当天芜湖站一共出售了484张5082次车票),这还不包括200多名没有买到票、希望上车补票的乘客和更多的送行人员。 那天是春运正式售票的第一天,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的活动从那天开始。 马明磊是484名买到票的幸运儿之一(铁路部门给芜湖站出售5082次车票额定量为40张)。他原打算坐大巴回合肥,但因为大雪封了高速公路,无奈选择了火车。 “就是因为公路不通,把人群撵到了火车站。”芜湖火车站书记吴提生说。 马明磊三天前从合肥到芜湖出差。这名安徽师范大学新闻系的2007级毕业生当日住在母校附近,比冷静稍晚一些来到候车室。 昏暗中,拥挤的人群塞满300多平米的候车室。室内没有空调,空气污浊而燥热,马明磊站在离安检不远处,等待检票。 冷静死亡后,当日也赶5082次回家的安徽师范大学外语学院2004级学生皮皮浩浩(网名)想起,自己曾经在候车室撞见过冷静。“她背着一个坤包,拎着旅行箱,由于交情不深,所以彼此打了个招呼,就各自忙着往前面挤了。” 差不多也就在这个时候,冷恩来走出家门。他去给儿子冷泉买面包,晚上孩子复习功课,深夜需要吃点东西。买完面包,又到街上联系好一辆出租车,和师傅说好凌晨2点去车站接女儿。家里离火车站有40多公里。 往站台上挤 “我几乎是被人群夹起来往前移动。到检票口一看,没人检票,也没工作人员。”马明磊说 目击冷静之死的马明磊在一个星期后,回想冷静死亡的神秘预兆。他想起一个细节:芜湖火车站站房大钟坏了,钟面上曾有的指针在半年多内一直停在5点钟方位,未曾动过。 冷静也正是在下午5点左右死亡的。 马明磊认为这是芜湖火车站管理混乱的一个印迹。 芜湖火车站方面于去年12月初,摘掉破旧大钟的时针和分针,只剩下12个时间点。1月20日,记者看到,那些残留的有碍观瞻的12个时间点也被抹掉。 拥挤的候车室里,时间显得格外漫长。马明磊回忆,当时候车室里的气氛,湖水一样平静。“看得出来,80%的人都是大学生。” 16点55分,车站“从宁波、上海开往阜阳的5082次……”的广播让平静的气氛掀起波澜。随着进站口上方屏幕打出“开始检票”字幕,人群开始往前涌。 “我几乎是被人群夹起来往前移动。到检票口一看,没有人检票。一个工作人员都没有。”马明磊说,“不过当时也没有觉得诧异,因为这么多年我在芜湖上学,经常遇到车站不检票。” 当日没有工作人员检票,得到了车站书记吴提生证实,“这个悲剧说明安全观念有多么重要。” 不过,记者从多个渠道了解到,即使当日检票,也没有多大意义。因为距离车站西侧200多米外,就有一个“秘密通道”直通站台。通道原先是一扇门,方便车站员工进出,无人把守。马明磊和他的同学们此前曾多次走过这个通道。 20日下午,记者发现通道已经被堵上。砖缝里的混凝土仍然是新鲜的、湿的。车站广场上一个小贩告诉记者,通道是在冷静事件后被封上的。 3个和700个 当冷静被挤到白色安全线外时,站台上有1名民警和2名工作人员维持700乘客的秩序,而平时应有8人以上巡逻 人群继续往站台挤。“所有人都像僵尸一样。”皮皮浩浩回忆道。 有一个女生突然摔倒,护送他的男生在她后面使劲扛着,替她挡了一会儿人群,但就在那短短的几秒钟,后面就传来焦急的叫骂声。 雨雪。脚下很滑。身高170厘米,体重70公斤的马明磊突然发现自己被挤到了站台的白线外。他赶紧拼命往后挤。 “从上站台到火车来,我没有看到火车站的一名工作人员。当然可能是因为人群拥挤,工作人员就在我身边,但是我没看到。”马明磊说。 吴提生说,当天车站在站台上安排的人手少了。“那天高速公路封闭,人流聚集到火车站,我们应该启动预警机制,增派人手,但是,因为疏忽大意,还是按照日常的标准配备。”他说,“我也是做父亲的,冷静的事让我痛心疾首。” 据他介绍,依照“日常标准”,车站接车时站台上应该是“四五名工作人员”。但记者了解到,当时站台上只有两名工作人员。 而上海铁路局南京公安处芜湖派出所一邹姓所长告诉记者,13日早上,南京公安处要求辖区各铁路派出所针对当日的雨雪天气,加大站台安全巡逻力度。 “平时,我们安排4个人在站台巡逻。”邹所长说。记者了解到的确切信息是,当冷静和马明磊他们被挤到白线外的时候,站台上只有1名民警。 火车来了 人群追着车挪动,有人拍打车门,有人找东西砸向车窗。马明磊听到一个女生尖叫:“有人掉下去了。” “当时给她起这个名字,是因为她是农历八月十五晚上出生,当时玻璃外的月亮很圆,很安静,于是我就跟她妈说,就叫她冷静吧。也希望孩子以后在处理任何事情上都能有一个冷静的头脑。”阜阳二中的化学老师冷恩来陷入回忆。 冷静不负厚望。 “她人很内向,做事理性。”刘佳说。冷静的辅导员李葛送对冷静的评价是10个字:“刻苦、朴实、勤奋、有点内向。” 而13日17时,冷静、内向的冷静是怎样和张爱娣一起,被挤到人群的最前端,至今是一个谜。 事发之后,目击者张爱娣受到严重刺激,至今深陷惊恐。她不愿跟记者谈当时的任何细节。 大约17时5分的样子,绿色的5082次火车缓缓进站。车身哐嘡哐嘡地挤压着铁轨向站台天桥驶来,冷静被挤到天桥下的白色安全线外。 人群开始骚动。他们注意到火车行驶的速度比往常要快得多。而且,从车窗上望进去,车厢里、车厢连接处,都挤满了人。 “怎么不停车”、“不会不让上车吧”、“太满了大概不放人上去了”。人群开始沸腾,大股向前涌动。有的人开始拍打行进中列车的车门。有人开始在地上找能够砸向车窗玻璃的东西。 这样的场景,马明磊并没有觉得可怕或者诧异。2004年寒假的一个夜晚,他到芜湖火车站乘车回家。列车停稳后,因为车厢太满,乘务员拒绝打开车门,于是一些乘客就用石头击打车窗玻璃。车厢里的人怕了,便打开车窗。这些乘客才得以从窗户爬进火车。 这是许多人积累下的乘车经验。中国目前每年的春运,有20多亿人次的人口流动。而中国的人均铁路长度是57毫米———一支香烟的长度。 “那天,所有人都像僵尸一样。”马明磊回忆说。人们开始推挤前面的人,追着火车移动。马明磊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完全被前后的人给死死夹住。 “那时候,我记得还听到了一声隐隐约约的不要越过安全白线之类的提示,但是越不越白线哪里能由我自己决定。我已经被挤到安全线。”皮皮浩浩决定放弃,因为他的包就要掉了。他转身往外挤。 这时,他又一次看到冷静。冷静的旅行箱不见了,只剩下个坤包挎着,她正着急地在人群中寻找。 “等她又一次埋下头时,我好像听到她叫了一声。她应该是被绊倒了。接着我听到什么东西掉下铁轨的声音。”皮皮浩浩说。 两米外,马明磊没有听到东西掉到铁轨上的声音。他听到一个女生尖叫:“有人掉下去了。” 她死了 “车轨下面有人!”人群瞬时寂静,火车继续滑行。“控制人上车”的呼喊打破短暂的寂静,人群依旧涌向车厢。冷静躺在铁轨上,一动不动。 如果冷静真丢了那个旅行箱,父母也不会责骂她。这个箱子里所有物件总价值将近300元,大概是父母一个月的生活费。 “她从小就很节俭,我没有工作,又要供她们姐弟俩上学,家里一直很困难。”冷静的母亲陈敏说。全家6口人就靠父亲微薄的薪水支撑。 但现在看来,这个箱子是冷静致死的另一个原因。如果当时她是站着,一米七的身高,即使受到拥挤,也不会轻易被挤下站台。 20日下午,冷恩来从芜湖火车站派出所领回这个箱子。晚上,旅行箱静静地卧在陈敏的床脚。来芜湖后,绝大部分时间,陈敏都像受惊的猫一样,坐在墙角的床上。床边不时传来火车进站的鸣笛声。 冷静从掉下站台到死亡,应该没有感觉到太多的疼痛。医院出示的死亡原因是:脊柱断裂,大动脉出血、失血过多。 马明磊和皮皮浩浩都看到了冷静的血。 他们两人离冷静只有两三米,听到右前边一个女的突然发出了一声高分贝的尖叫(张爱娣的),然后是撕心裂肺的一声吼,“车轨下面有人!有人啊!停车啊!” 人群瞬时变得寂静,火车继续滑行。几秒钟后,站台上如同炸了窝儿一般。“压死人了”的喊声四处响起,一些靠窗的乘客将头伸出窗外。一个工作人员挤过来,往铁轨看了一眼,脸都白了,开始吹哨,让所有的人往后面退。然后她给另一个穿制服的人喊话:“控制人上车!车下面轧死人了!” “控制人上车”的呼喊打破短暂的寂静了,人们开始往远处一些车厢跑,但是所有车门前都挤满几十个人,根本无法上车。趴在车门上的人无法挤进去,后面急于上车的人则大声咒骂催促。 此时,冷静躺在铁轨上,一动不动。 “我们是谋杀者还是幸存者?” “站台上的每一个人,没有人是清白的。”他们同时也被挤着并习惯着。“春运嘛,就是这样的。” 冷静的死并没有阻止700多人归家的热情。10分钟后,从杭州到西安的1151次列车抵达芜湖。车站的工作人员开始通知没挤上5082次列车的乘客转乘1151次。 就在人群从出事的1号站台涌向1151次停靠的2号站台时。冷静的母亲接到李葛送的电话。电话里说,冷静出车祸了。 张爱娣电话通知了李葛送,后者赶紧告知冷静的亲属。 大概在17时30分,冷恩来拎着面包一脸喜悦地回到了家里,他看到了坐在地上已经哭不出声音的妻子。 17时30分,马明磊最终决定放弃1151次列车,改签其他班次。他再次走过出事车厢时,3名警察正在铁轨上,将冷静从火车下向外搬移。 马明磊停下脚步,在两米外看着冷静的身体最后一次走上了芜湖火车站的站台。 “她的头发很长。”马明磊说。 12个小时后,回到合肥的马明磊以“蔷花红莲沼泽魅”的ID,将他的整个经历发到天涯社区的天涯杂谈版面。 《蔷花红莲》是一部惊悚血腥的电影。它被影评人解读为是对人性中原罪的探讨。“站台上的每一个人,没有人是清白的。”马明磊说。 “这些天,总是一夜噩梦,眼前全是鲜血,耳边尽是尖叫。”马明磊说,1月21日,他又到芜湖出差,在春运人流中,又一次乘坐火车回到合肥。 和马明磊一样,皮皮浩浩也觉得自己不是清白的,他觉得自己是幸存者,同时,也和站台上的所有人一样,是冷静之死的谋杀者。 “我干了什么?和众人一起往前面挤,一起把她推到了冰冷的铁轨下。”皮皮浩浩说,“我相信我和当场大部分人的观点是一样的:挤并习惯着,‘春运嘛,就是这样的,不挤就只有等下轮了。’” 冷恩来接到芜湖火车站的电话,是在1月14日凌晨5时多,他才相信女儿死了。早上6时,他在太平间见到女儿。冷静面容平静,好像随时会醒来。 19日,来自芜湖火车站的消息,上海铁路局对芜湖火车站站长、事发当日值班副站长和值班员撤职。 “这几天,总是梦见冷静,笑着喊爸爸。”冷恩来说,不过他们已经和车站就赔偿达成了一致。 双方都没有透露具体数额,坊间多称50万元左右。 女儿死后,母亲陈敏曾想去芜湖火车站工作,她说她要守着这1公里长的站台,不让别人的孩子再掉下去。 来源:磨稿子(公众号) 编辑:张家乐 |
【案例】 每周好稿 | 这篇报道,写出了他们对体面、尊严的新需求 自闭症孩子需要融入到社会,走进自然。让他们接受“社会化”融合,也是对他们行为干预的一种重要方式。但在“社会化”融合还有待完善的当代中国,显然还是过于理想化了。悲剧就在这样的大背景下上演了——8岁的自闭症男孩走失遇难。 我们有时候会发现,很多意外事故的新闻报道会在历史的进程中留下注脚,这并不是对某个行业某个事物的阻碍——或许最初的时候是这样的——更重要的还是为这个行业这个事物积累一些经验,避免出现野蛮生长。 所以,新闻报道有一个作用,就是为了让“前事”成为“后事之师”。 丨标题:河南郏县“苏东坡文化”投资项目停滞陷争议,发起人“外籍院士”是何身份? 作者:王思思 来源:界面新闻 时间:2025-08-14 这不是新现象。地方政府间游走着各种虚假title的招摇撞骗者,至少有几十年时间了,今年得到较多曝光。机构媒体对此现象的报道基本落后半拍,成为个人爆料的追踪者,但在此过程中提供了更坚实佐证。 除了这些骗子,我更关心的其实是:骗子并不高明,近乎一眼假,各地政府为什么如此降智选择相信呢?(知名媒体人韩福东) 丨标题:8岁自闭症男童走失遇难背后:那些把孩子送进独立营“自然疗愈”的家长们 作者:罗丹妮 杨雨奇 沈宁静(实习生) 黄秋玥(实习生) 来源:红星新闻 时间:2025-08-17 ![]() 一次偶发悲剧实则带有必然性,挖掘出偶发性背后的必然性,是这篇报道的最大亮点。报道围绕“明日光明”独立营展开,揭示了生意与情怀之间的模糊地带,以及家庭在面对自闭症孩子时的两难困境。在缺乏资质和安全管理水平的情况下,生意最终只能沦为“危险之旅”。而这背后还有自闭症家庭的压力、资源的严重不足和无能为力。此类事件不仅是家庭悲剧,更是衡量社会文明程度的标尺。 此次事件,暴露的仍是公共安全问题与应急响应短板,只不过这次需要应急的对象是自闭症儿童,更具特殊性。 从文本完善角度考量,家庭困境、行业深层问题,以及如何做到政府、家庭、社区、技术等方面的协同,值得进一步探讨。(资深媒体人王强) 丨标题:尿毒症病人,在这家服装厂重建“体面”生活 作者:吴瑜 罗丽娟(实习生) 来源:新京报 时间:2025-08-13 “尿毒症”三字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换肾”“终身透析”“因病致贫”这样一些空洞的概念,新闻报道也多关注病人的基本医疗需求能否得到满足,对病人个体医疗之外的需求关注是不够的。 这篇报道让我们看到这些尿毒症病人在医疗之外的社会性需求,如生计,如尊严…… 没有人愿意被当成一个躺着等死的病人,被人可怜和嫌弃。 国家医保已覆盖了90%以上的透析费用,对于部分经济贫困地区的病人家庭来说10%的透析费用仍是一个负担。这些病人没有高学历,没有一技之长,疾病的原因连体力优势也丧失了,频繁的透析使得他们无法适应一般的工作需求,没有工作就没有收入,无论是对病人自己还是家人,甚或是旁人,尿毒症病人都是一个负担。 对于尿毒症病人来说,“不当家里负累就成”是基本需求,“有尊严地活着”是新的希望。文中主人公张顺的目标是“我只想努力挣钱,比之前过得好。”他说:“我们是有病,但不能病恹恹躺平,肾坏了脑子没坏;也得照顾好身体,身体是本钱,本钱没了,都是白玩。”另一位主人公邱秀兰说“我宁愿累死,也不要病死” 。这是他们透析命运中最朴实的追求。 近年广州一些民营透析中心开辟出以工养医的生存路径,病人与透析中心相互依存,透析中心给病人提供工作机会,病人以工资抵扣透析所需个人费用并有结余,肾友在这一过程中融入了集体,获得了温暖。文中报道的服装厂,病友们还自发成立互助基金…… 《尿毒症病人,在这家服装厂重建“体面”生活》这篇报道讲的是尿毒症病人通过透析中心提供的工作机会赚钱以支付透析费用,病人与透析中心形成命运共同体的故事,揭示了尿毒症病人关于的谋生、尊严、体面地活着的新追求,这种需求通过这篇报道正式进入公众的视野。 透析中心以工养医的做法是新出现的事物,一切仍在探索中,存在着一定的争议。记者也提到了相关问题的争议,如果能增加相关医疗主管部门的采访会更有力度,比如相关部门是否了解到这一现象,对这一现象的态度和看法,如何改进和提升管理等等。 此外,如果对系统性解决尿毒症病人透析、就业难问题的症结点进行整体思考会让这篇报道更显深度。(厦门大学新闻传播学院新闻学教师、博士唐次妹) 丨标题:佛山,与蚊子缠斗的一个月 作者:杨宝璐 蒋文昕(实习记者)温柠宁(实习记者)周妍(实习记者) 来源:北青深一度 时间:2025-08-07 后疫情时代,涉疫报道如何回应读者关注点 今年夏天,“基孔肯雅热”在南中国的流行,唤起了很多中国人记忆深处对疫情生活的警觉。社交媒体传播的一些消息,比如一些地方重启核酸检测、有地方限制居民在药店购买退烧消炎类药品,等等更是引发了更多人的焦虑。这个“基孔肯雅热”离我们到底有多远?我们会不会重回到那个防疫压倒一切的时光中去? 因此,北青深一度的深度报道《佛山,与蚊子缠斗的一个月》,其选题的重要性、针对性自不待言。短短不到5000字的篇幅,读者可以看到不幸感染者对症状的自述、防疫志愿者的艰辛、政府部门的态度与举措。报道要言不烦,材料充实,尤其对一些政府防疫举措的叙述不动声色而客观详实。 当然,在眼下这个后疫情时代,读者对于涉疫事件的报道,有更深层次的关切。经过三年疫情,哪些手段是不可或缺的,而哪些当时应急性的举措事后看其实可以避免?我们如何避免防疫过程中习惯性路径依赖,唯有如此,我们才可能在有效防疫与公众正常生活间寻找到一个平衡点。因此,从这个角度上,这篇报道视角还可以更多元一些,追问还可以更深入一些。(高校新闻学老师王天定) 丨标题:一个卡车司机村的奋斗和“内卷” 作者:田进 来源:经济观察报 时间:2025-08-09 物流行业卡车司机个体户作为最微观、最活跃的市场主体,其生存状态是经济运行的缩影。经观的这篇报道以大郢村卡车司机群像为样本,揭示了经济下行期这一群体的真实困境——一边是货运总量的下降,另一边是货车运力的增加,导致低价“内卷”不断加剧,折射出宏观经济环境对普通劳动者的深刻影响。文章重点聚焦于大环境下小人物的奋斗和努力,例如,以村集体经济应对行业变化的尝试,试图从村庄层面求解行业“内卷”的出路。 但这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卡车行业的困境。若能在货车司机与货主老板之间的供需关系变化、同行之间的竞争、政策效果等方面更深挖掘市场供需失衡背后行业“内卷”的深层次原因,或能为决策层面提供更有价值的信息和参考。 当然,这丝毫不影响该文成为今年以来关注卡车司机群体的优秀报道之一。(资深媒体人郭芳) 来源:磨稿子(公众号) 编辑:张家乐 |
【案例】 周榜追访 | 凤凰周刊记者高敏:记录,是给自己一个交待 标题:成为幸存者的十年 作者:高敏 来源:凤凰WEEKLY 时间:2025-08-07 ![]() 十年前,发生在天津的那场惨烈灾难给裹挟其中的人们造成了极度伤害。然而,十年足够漫长,长到可以将这悲剧化约为简单的历史词条和几个数据,长到可以将那些艰难而纠葛的个人困扰隐入历史烟尘。 《凤凰周刊》这篇报道通过展现幸存者张梦凡的个体救赎故事,勾勒出宏大社会历史中小人物的鲜活形象与质朴情感,足够动人,同时又提供了充足的意义空间。“我回不来,我爸就是你爸”,十年前,张梦凡队友的这条微信打动了许多人,如今,张梦凡的探访具象化了这份“意气遥相托”的生死情谊,也传递出“牺牲”在宏大叙事之外对个体所意味的持久创伤和艰难修复。 米尔斯在《社会学的想象力》中提示,“要知道许多个人困扰不能仅仅当作困扰解决,而是必须按照公众问题和历史形塑问题来理解”。感谢张梦凡,感谢《凤凰周刊》,在天津“8·12”特别重大火灾爆炸事故十周年之际,作为信使,提醒我们不要遗忘。(青岛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副教授、新闻系主任姜昕) 天津大爆炸十周年之际,《凤凰周刊》发出一篇难得的报道——《成为幸存者的十年》。从选题确定到报道刊发,耗时近4个月。 报道记者高敏说,十年前,自己还是一名实习记者的时候,就曾参与过天津大爆炸的采访报道。 报道发出后,稿件的编辑王晓告诉高敏,她记得自己“刚出产房那天的半夜,打开手机,就看到天津炸了”,之后,她“摆烂”转做编辑了,其他同行也在参与了这起新闻事件的报道后,因为报道受阻,觉得“时代可能变了”,之后离开了这一行。这件事似乎是“一代新闻人的谢幕”。 十年之间,曾经参与报道的新闻人多已星散。十年之后,幸而还有新闻人对这个日子可以脱口而出。 以下是“磨稿子”和《凤凰周刊》记者高敏的对话内容。 丨作者简介 高敏,毕业于中国青年政治学院,曾供职于新京报、全现在,现凤凰周刊记者,关注社会、文化、性别等领域议题。 ![]() 问 为什么想做这个选题? 高敏:10年前,我在《中国新闻周刊》做实习生时就参与了天津大爆炸的报道,虽然,作为实习生当时不能去现场,只是在后方查资料,电话采访,但那是我当时印象最深的一起新闻事件。现在对于天津大爆炸的时间,我还能脱口而出。 其实我一直知道今年是十周年,但这个选题并不是我报的,而是视频部的同事戚厚磊报的选题。他们部门今年在做一个“十年系列”的回访,像小马云成名十年,还有当年写下“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辞职的那名老师顾少强。 我当时听到这个选题之后,立刻说我要写。当时,我想从遇难者家属这个角度切入,后来决定从幸存消防员的角度切入。角度有些变化,不过呢,本文的采访对象张梦凡,在退伍后几乎每年都去探望8位已故战友的家属,他本人这10年来的经历,可以将过往的那场大爆炸以及牺牲的人和留下的人都串起来。 问 为什么对8·12天津大爆炸事件的印象这么深刻? 高敏:其实,天津大爆炸事件影响的是一代新闻人。2015年,发生过很多重大突发事件,像“东方之星”号沉没,这些重大事件对我们这一代刚刚进入新闻行业的记者影响很大,我们关于职业的认知和成长就是在一次次重大突发中历练的,这也成为我们这一代新闻人的一种情结。 我编辑王晓老师说,“你们这批记者,还真是跟着天津大爆炸长起来的”,她还开玩笑说,天津大爆炸是自己“摆烂”的开始,所谓“摆烂”,就是不跑现场了,转做编辑。她发了我一张截图,是一位资深媒体人的朋友圈,他说自己当时在做编辑,第一时间派了记者去现场,采访、突破、写稿一气呵成,但第二天就被勒令撤回,那一刻让他觉得时代可能真的变了,之后他便离开了这一行。 我们都感慨,这件事好像是“一代新闻人的谢幕”,然后交接班。 问 这个事件对你带来了哪些影响? 高敏:天津大爆炸事件对我个人的冲击挺大的。 我记得,事故发生后应该是失联了100多人,还有志愿者建立了一个网站,大家可以在网站录入失联者的信息,以及家属的联系方式,帮助大家找人。 当时有一位编辑觉得,不管是遇难者还是失联者,在报道里不该只是一个数字,而是具体的人,我们希望了解更多,这个人是谁,叫什么名字,从事什么职业,以及其他更加具体的个人信息。 然后,我和另外一个实习生一起,把在网上能搜罗到的所有电话,包括寻人启事的截图,还有网站上的寻人信息,那些电话挨个去打,去核实、了解。这个工作大概花费了一两天的时间,疯狂地打电话。 我印象比较深的是,有一个失联人员,我在前一天联系的时候,亲友还说没有找到。然后我就把这个电话记录下来,追踪到第二天再次打电话过去,我问对方有没有找到失联的人,他们跟我说“找到了”,我当时还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消息,因为一直没有听到说谁找到了失联人员。我当时也没有太过脑子,直接说“太好了”,结果对方告诉我说,找到的是尸体。 这个失联人员遇难了,这个电话对我整个人的冲击非常大。我有点承受不住。这样的冲击在之后的工作中也一直存在,直到现在,对我来说,给遇难者家属打电话还是最难做的一件事。 当时打完电话后,我第一次有了“要不不干记者了”的念头。但是,我也没想到自己一直干到了现在。 问 你是如何找到这名退役消防员,并说服他接受采访的? 高敏:是我同事戚厚磊找到的,他先是找到张梦凡的抖音,但对方没有回复。后来又通过张梦凡的女朋友的账号,联系到了他本人。 后来第一次见面聊天时,张梦凡说,其实很多人给他发评论或者私信,他都不太回复,这几年也没有接受过媒体采访。他说自己不愿意去不停地炒作这件事。这可能跟之前有网友质疑他“炒作”的声音有关。 但他为什么这次愿意接受采访?他说是因为今年是十周年,算是一个比较重要的时间节点。不过,采访期间他也说过,以后大概率是不会再接受媒体采访了,毕竟遇难者家属们都过上了新生活,他不想过多打扰。 问 采访这篇稿件做了多长时间? 高敏:今年4月决定做这个题,5月联系到采访对象,6月见到张梦凡本人敲定采访时间,7月中旬采访完,7月31日交稿。如果不是今天聊起来,我都忘记了,原来这篇稿子做了这么长时间,从4月份就开始了。 当时采访时间很紧,因为张梦凡工作也很忙,包括在北京约他见面,光吃顿饭的时间大概等了他一周。因为工作性质,他不太确定自己明天是否有见面的时间。 问 采访过程中有遇到什么困难吗? 高敏:由于时间和采访形式的限制,留给我观察的机会很少,而采访对象讲不出来太多细节,对我来说是最难的。 我们第一天在成都,聊了几个小时,后来发现有效内容不多。然后我想说先这样吧,等去了河南见到家属,可能他们之间会更自然地讲起一些过往的东西,结果发现,不知道是因为随时架着的摄像机,还是他们沟通模式的问题,也可能是时间太仓促,他们见面也没有聊起太多细节,有点干巴巴,聊天内容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细致。 我认为有一个主要的原因是时间不够。三天的采访时间对我来说真的很不够,因为平时的文字采访可能都需要小一周,更何况这次还要拍视频,但没办法,客观条件所限。 问 对于这篇报道,你有什么遗憾吗? 高敏:一个是采访对象表达习惯的问题,一个是他记忆模糊的问题,导致最后关于过去的事,呈现出来的细节是不够的。采访期间,我跟着他一起去了遇难者家属家里,不过他们也仅仅是聊现今的一些状况,几乎不会主动讲起10年前的事了,我只能去硬cue。 包括报道发出后,有朋友问我,为什么标题里没有提天津大爆炸。不过,我当时的想法是不管怎么样,发出来就好。 我真的觉得,报道只要能发出来就好,这是我对这篇稿子最大的期待了。至于其他,无论是反馈,或者说发出来很快就被删掉,就先不管了。对我来说发出来就好,毕竟,这件事算是我真正开始做这行的一个比较重要的起点。 问 这篇报道发出后,有同行跟你聊过这篇报道或当年那场事故吗? 高敏:我感觉周围聊这个事的人很少,可能新一代记者大多都不太了解这个事,上一代新闻人很多已经星散了。 问 你认为这篇报道的价值是什么? 高敏:我以前想做记者,只是觉得这个工作很有意思,让我做哪个领域的报道我都是愿意的,也很感兴趣。 但是,可能是在做了这些社会议题和突发报道之后,我真正的开始认识到这个职业,那时候才开始有点所谓的新闻理想(我真的很不喜欢讲这个),并且开始想记录一些东西。 所以,对我来说,我还在记录,就已经很好了,可以给自己一个交待了。 来源:磨稿子(公众号) 编辑:张席睿 |
【案例】 温故 | 记者南香红《细菌战》:看见了,就不能背过身去 ![]() ![]() ![]() ![]() ![]() ![]() ![]() ![]() 来源:磨稿子(公众号) 编辑:张席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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