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算机世界》纸媒停业，对垂直媒体有啥启示？

刘海明

【案例】

《计算机世界》纸媒停业，对垂直媒体有啥启示？

4月27日，曾被评为“全国报业十强”，有过辉煌历史的“计算机世界”宣布终止品牌下所有纸媒相关业务。

“中国IT史，半部看计世”，这家记录了近半个世纪IT发展史的计算机领域权威媒体，最终也成为了历史。
        “‘计算机世界’纸媒停业这样一个标志性的事件，意味着一个曾经辉煌的专业纸媒时代的结束。”有网友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计算机世界”纸媒为何会停业？其退场带给媒体哪些启示？
        4月28日，传媒茶话会对话中宣部传媒监管局原局长、原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新闻报刊司司长、中国期刊协会副会长李军，重庆大学新闻学院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董天策，中国传媒大学新闻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王灿发，浙大城市学院传媒与人文学院新闻系主任、高级记者李晓鹏，知名数字经济学者、DCCI互联网研究院院长刘兴亮，某互联网垂类媒体领导，某资深媒体人。

01辉煌与折翼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创刊于1980年，沐浴着改革开放的时代红利，“计算机世界”在中国IT技术方兴未艾的浪潮中获得快速发展，成为行业媒体发展的翘楚与标杆现象。

“计世”曾有多辉煌？一位前员工在微博上回忆：

马化腾写BBS感想的文字在这里，史玉柱为了来做广告住附近等了不少天，刘强东为了见条线记者楼下等了N小时，周鸿祎的国家网络安全周，这里曾鼎力支持……

在传媒业，“计世”也曾书写激情篇章：

从25万美元投资起家，发展到曾年销售收入超过4.5亿；以唯一的专业媒体品牌入选中国最具商业价值品牌500强，品牌价值达31.5亿元；从一张报纸，发展成为拥有 10 多个子报子刊，拥有 150 多万的付费订户和 2000 多家广告客户；2005年，在IT 行业广告总体下滑和平面媒体增长放缓的双重逆境下，实现年收入11% 逆市增长；

曾经的“计世”有多辉煌，如今告别传媒江湖就有多凄凉！
        “近两年半来，公司持续严重亏损。截至今年初，公司现金流断绝，已经无力支付员工工资及其他运营费用，甚至连员工的社保公积金费用都是靠多方借款垫资缴纳……”
        “看不到疫情结束的可能，看不到公司扭亏的希望，无力维持经营……”

        某互联网垂类媒体领导认为，“计算机世界”的商业成功是中国行业媒体发展过程当中一座丰碑，也是改革开放后中国媒体发展历史当中绕不过去的一个印记。如今正式停刊停业，确实令人遗憾。
        “计算机世界报没有赶上互联网大潮的便车，这有一定的反讽味道——本身就是做互联网报道的，却被互联网抛在后面。”前资深媒体人、浙大城市学院传媒与人文学院新闻系主任、高级记者李晓鹏认为，不是互联网抛弃了它，而是没有赶上风口——第一波的新闻门户，第二波的社交媒体，第三波的流量化平台，计算机世界报都错失机遇。
        “属于《计算机世界》的时代结束了，其所属垂类主要报道的是科技互联网行业、用户主要通过互联网接收资讯，纸媒本身跟不上时代了。”知名数字经济学者、DCCI互联网研究院院长刘兴亮提出，“走市场化的垂类媒体可能都面临危机。未来，留给纸媒的时间越来越少、生存空间越来越小”。

02挣扎与失败

时移事易，“风流”总被风吹雨打去。“计算机世界”何以至此？
1.不可持续性是行业共同危机
        “不可持续，是这类纸媒面对的共同危机。”中宣部传媒监管局原局长、原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新闻报刊司司长、中国期刊协会副会长李军，自1993年起就在新闻出版署报纸管理部门工作，是《计算机世界》发展历程的见证者，他感慨道：“一张在信息时代诞生的媒体，反而被时代的碌碡碾压得片甲不留。”
“最怕的是落后一个时代。”李军直言，如今，公众全面转向移动互联网。从阅读上看，纸媒基本被手机取代。在读报、读刊之外，读屏和数字阅读的场景优势之突出，已为传统阅读不可比。“计算机技术普遍工具化、大众化、社会化，IT媒体需要重新定位、重新细分和布局产品。”
李晓鹏也认为，媒介技术的进步必然会驱使媒介生产关系的变化，必然会导致介质本身被替代。报纸作为一种介质和载体，终有一天会退出大众传播领域，正如竹简曾经是中国最主要的介质一样，如今只能在博物馆里可以看见。
2.新媒体转型失败
        “时势使然！”谈到“计算机世界”纸媒停刊原因，某互联网垂类媒体领导认为，是因为产业发生了变化。
        《计算机世界》最辉煌的时候，正是IT发展起步之时，信息通道也稀缺。作为公众IT新闻信息获取渠道、产业与受众沟通的桥梁，发挥着不可或缺的作用，这催生了《计算机世界》的成功。
但今非昔比。如今，IT信息已经泛在化，受众信息获取方式发生了变化、广告主商业投放空间也发生了转移，其渠道优势不再。
实际上，面对技术革新带来的媒体发展环境变化，尤其是新媒体发展浪潮，《计算机世界》并未置若罔闻。
        2020年，《计算机世界》报创刊40周年之际，计世传媒集团总裁滕小强在“数字驱动产业创新年会暨2019中国优秀CIO颁奖典礼”（CIO：首席信息官）上表示，为更加贴近读者和用户移动化、碎片化获取资讯的需求，计世传媒将推出客户端。但目前，该客户端已无法登陆。
        2021年6月，“计算机世界”正式停止纸质版的出版与发行，并宣布以‘升维’的方式踏上数字传媒时代新征程。但遗憾的是，纸媒业务未能如所期望的方向发展。
        从其转型效果来看，也不明显。仅以“计算机世界”官方微信公众号为例，传媒茶话会翻看其文章，阅读量非常低，从几百到一千不等。
3.市场化探索失败
        作为中国第一家、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家中外合资的新闻出版企业，“计算机世界”很早就走上了市场化、资本化运作之路。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如今的计世传媒（计算机世界运营主体）已出现资金断裂。
        其实，资金链断裂早有端倪。“2020年计世传媒与数家机构联合举办的‘数字驱动产业创新年会’，说白了就是一个‘CIO榜单’发布会。”李军回忆说，“当时，我看到会议报道后，并没有感到有新意，反而预感到危机来临。这是纸媒平台拿‘快钱’的传统手法，是营销进入困境、资金链面临断裂的前兆”。
        董天策分析，“计算机世界”在当时政策的鼓励下尝试了市场化运作，带来了一定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但随着传媒业环境的变化，“计算机世界”经历了一些调整，内部的创新和探索也许搁浅下来，逐渐影响了它的影响力和发展。
        据天眼查数据显示，计世传媒股东结构中，此前，美国国际数据集团持股达49%，2021年4月27日其持股比例降到1%。此前，中国泛海控股集团、IDG资本也参与到计世传媒的股权并购过程中来。几经辗转，如今的计世传媒由工信赛瑞（深圳）知识产权研究院公司持股70%、北京计世华信教育科技有限公司持股29%。
        某资深媒体人分析，股东结构复杂、频繁发生变更，带来的管理混乱，导致计世传媒缺乏一个有力的核心领导、管理团队，这也造成了衰落。
        “社会资本将‘计算机世界’当成一个投资品，并没有真正把它当媒体去做。就像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却在高速公路上跑，起先是跑得更快畅通无阻，但是终究会被撞飞。”某资深媒体人补充分析道。
        传媒茶话会从知情人士处获悉，计世传媒管理层从战略上缺乏对媒体多元业务的投入，放弃了传播市场，也是其退出传媒舞台的重要原因。
4.未能聚焦主业，实现服务的更新迭代
        有着42年的行业积累，是国内最权威的IT类行业媒体，“计算机世界”为何不能在新媒体时代续写辉煌？
        某资深媒体人分析认为，主要有两个方面原因：
        一是，“计算机世界”未能聚焦主业；
        二是，计算机行业环境发生了很大变化——用户、客户的需求都发生了深刻变化。“计算机世界”服务形态、运营模式却停留在过去，未能实现服务的升级、迭代。这势必会导致用户和客户的流失，也无法开拓新客流。

03三点启示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计算机世界》等纸媒的停工停业带给媒体，尤其是垂类媒体哪些启示？
1.保持高度的技术敏感
        某互联网垂类媒体领导认为，媒体事实上是技术高度依赖行业，每一次技术的进步，都带来媒体格局的重构。有媒体是“革命者”，也会有媒体是“被革命者”。媒体人要保持高度技术敏感，始终拥抱开放，坚定内容定力。不是所有的技术都能让媒体成功，但不关注技术一定不会成功。新技术不是新媒体的专利，越是传统媒体，越要拥抱开放。内容始终是生命线，受众在哪里、传播在哪里，内容就在哪里。
2.垂类媒体的前景依然值得看好
        作为面向垂直用户群体的媒体，近年，虽生存状况不如以前，但也“小富即安”。
        同为互联网垂直媒体，据了解，《中国计算机报》只有15人左右的采编、经营团队，但也实现了年入超千万，利润两百万以上的经营业绩；而作为新锐互联网垂直媒体——36氪、虎嗅、钛媒体等，其虽没有历史沉淀和雄厚的资源优势，但作为后起之秀，已成为行业的领先者。
        李晓鹏十分看好垂类媒体的发展前景。他认为，如今进入流量化平台传播时代。流量化平台的功能就是对用户进行精准定位分类，按照垂直类别向用户推荐内容，这赋予垂类媒体广阔的发展空间——不管受众面有多窄，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受众喜欢，通过平台的分发，垂类也能够收获成千上万的用户。
他给垂类媒体提出三点建议：
        第一，要足够垂直、足够专业，提高护城河的宽度，提升门槛，做第一不要做二。
        第二，要充分发挥流量化平台引流的功能，聚集海量的用户。
        第三，要正确认识内容和服务的关系，做好内容、满足用户对于资讯的要求的同时，要充分做好用户的增值服务，最终通过内容引导到服务变现。
3.摆脱路径依赖，探索业务新模式
        在李军看来，“新的形势下，包括《计算机世界》报在内的媒体，需要摆脱原有的路径依赖，寻找新的转型方向，探索新的业务模式，推动传播创新。”
中国传媒大学新闻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王灿发讲道，任何期刊、杂志都应是当代杂志、信息产品，必须为当下受众与客户的需求服务，不能活在过去的辉煌中，也不能陷入既往的办报、办刊理念中，而是要与时俱进、不断地改版、改革，适应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规律，调整定位、内容、服务适应新环境、新要求。
        对于“计算机世界”这类垂类行业媒体的发展和变化，董天策建议，应紧跟时代变化，把握好客观的形势和人们主观的需求，不断开拓创新，开创新的内容和表现形式，开拓新的传播渠道和空间，才能在融合变化的趋势中找准自己的发展方向。

来源：传媒茶话会

链接：https://mp.weixin.qq.com/s/MBbKmjOrLFlU1voK8bvWKg

编辑：吴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