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盹的中国人

admin · 发表于 2010-10-4 11:24:01

《国际先驱导报》杨梅菊陈雪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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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恩德·哈格曼（Bernd Hagemann）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为温柔的摄影师了。他必须踮起脚尖走路，屏住呼吸按下快门，以免吵醒那些在鼾声中沉睡的拍摄对象——上海或者北京街头，他们在货车厢下面睡，在购物车上睡，陪着猪肉睡，垫块砖当枕头睡……

因为沉睡的缘故，哈格曼镜头下每一个拍摄位都十分低矮，但每一张照片都在传达一种高度浓缩的“中国精神”。

沉睡的群体

40岁的哈格曼供职于一家跨国公司，2002年来到上海，爱好是扛着相机上街。后来，这位德国摄影师发现，在生机勃勃的上海，大街上竟然随处可以看到打盹的人们——他们睡得如此松弛而又心无旁骛。他把这些打盹者分为“硬睡眠者”、“软睡眠者”和“群睡眠者”3种，并在自己名为“打盹的中国人”网站上，登出700多幅此类照片。

“硬睡眠者”能在任何地方睡着，“软睡眠者”需要一些更舒适的东西才能入睡，而“群睡眠者”则与他人——无论是朋友、家人或完全陌生者——一起酣眠。

选择沉睡的群体来表达镜头下的中国，并非哈格曼的初衷，相反，从凭借冲动拍摄到最终确定主题，经历了很长的过程。哈格曼对《国际先驱导报》说：“西方媒体谈论‘新超级大国的诞生’或‘红色巨龙的苏醒’，这些说法有着让人恐惧的东西，但我看到一个平和的中国。”

这也许是促使哈格曼最终拿起相机的原因：他想告诉远在西方的人们，中国一点都不可怕，能在自己的土地上随时入睡，是一种多么奢侈的自由，有谁能拥有这样的宁静和归属感？

朋友们看了照片以后，立刻为之疯狂。那段时间，他们每次聊天总是首先问：“你的照片怎样了？”然后才问：“你好吗？”

在没有做任何主动宣传的情况下，哈格曼的网站点击率已经达到67万，有超过80个国家和地区的人给他留了言。

“有趣”的西方视角

700多张照片无不在向读者说明，正是这些支离破碎的睡眠，支撑着一个超级大国的经济奇迹。

哈格曼看到的，是另一种人生状态和文化：那些随处随地安然入睡的人，以及由此而体现出的接纳和包容的社会态度。他用自己的相机讲述了不一样的中国，这个中国平和、善于接受变化，让他着迷。

“这样很好，”哈格曼说，“这是中国文化的一部分，许多城市的性格在建设中被破坏掉了，只有睡眠是幸存的，所以，当人们需要熟睡或打盹的时候尽管去做就好，没有对错。”

在中国最繁华的城市，哈格曼意识到了某种“痛苦”的存在，却以一种饶有兴致的心态去解读。在西方，许多受过良好教育的人都像哈格曼，他们对发展中国家的异质文化充满猎奇的热情，在他们眼里，中国人的打盹代表一种更加神秘的文化——五十年前，出身于中产阶级的“垮掉一代”大赞东方禅学；五十年后，中国人的艰困生活被新一代中产阶级解读为“接纳和包容的社会态度”。

中国人看到了什么

尽管哈格曼的视角充满了幽默感，但是，许多中国人坦承自己看到照片后感到辛酸。“这是中国最尴尬的族群，他们为城市的发展日夜劳作，但城市并不是他们真正的家。”有网友在照片后这样留言。

网友一桢认为，面对哈格曼的照片，她不能像摄影师本人那样仅仅怀有兴趣，“这是一种被异化了的睡眠，是中国人最基本的生理需求都得不到满足的写照。走过街头，有谁曾去注意这些在疲倦中睡去的人们？面对他们，我们应心怀愧疚。”

7年里，中国的变化令人瞠目，但是，哈格曼镜头下的中国人却依然沉睡。在采访中，哈格曼说他无意去塑造一个固定形态的中国，但是，在纷繁的变化中抓住始终未变的某些特质，并用另一种视角提醒我们：在这片黄土之上，到底生活着怎样的中国人？

2008年，哈格曼离开中国，前往新西兰，后来又被公司派往阿根廷。在布宜诺斯艾利斯，他告诉《国际先驱导报》，自己至今仍未发现比打盹的中国人更具挑战性的拍摄题材。

在中国呆了那么长时间之后，哈格曼觉得自己骨子里似乎也拥有了某些中国特性，“谁知道呢？说不定哪一天我就回中国了，当然，回去后依然会继续拍摄那些打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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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160张图片，未完待续）

admin · 发表于 2010-10-4 11:25: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