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笔者多年前已经指出的那样[②],在西方,人们对这种种谬误以拉丁文来将它们进行标准化的命名。这些谬误有两大类,一类完全是形式逻辑上的错误,另一类是非形式逻辑上的谬误,其中,“人身攻击”(Argumentum ad hominum)、“诉诸权威”(Argumentumad verecundiam)等比较为人所熟知,而像“诉诸后果”(Argumentum ad consequantium)、“诉诸传统”(Argumentumad antiquitatem)等,则不但常常被忽略,还经常堂而皇之被当作对重大问题进行回答时的主要论证手段。关于“诉诸后果”的谬误在中国学界的流行,笔者已撰文评述[③]。而对于“诉诸传统”谬误在中国学界的泛滥及其危害,还未见到有系统的论述。
于是,我们考察到,不同学科之间的对话越来越困难,甚至同一学科之内不同研究方向、不同研究材料的同行之间也越来越自说自话,不仅跨学科对话难以开展,就是同一学科内“西方 vs 东方”、“传统 vs 现代”的言说,也陷入对话困局当中。最终,仅存的对话企图也被演绎成为“西方中心主义”、“东方优越论”、“传统经典论”、“现代虚无论”等等互贴标签的阵地游戏,越来越脱离学术研究的本来诉求。在这样的一种局面下,一系列抢夺话语权的论战此起彼伏,其中最具规模的一波,正在以“弘扬传统、复兴古典”的名义日益败坏在中国刚有起色的学术传统。
施特劳斯所谓“隐微写作”的说法,本来就是对西方学术传统的一种背叛。撇开施特劳斯的问题,刘小枫的迷误对中国学界的影响也不可小视。上述的那段话是一个有明确价值倾向的判断,他连续采用了“性情”、“心性”这两个诉诸情感的词汇。他在“诉诸传统”的逻辑谬误之中,还包含着“诉诸情感”(Argumentum ad passiones)的谬误,即以情感、共情作为话语策略来激起他人的情感响应,诱导人们支持自己未加论证的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