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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评论的力量,同样在于改变世界 [打印本页]
作者: 刘海明 时间: 昨天 19:35
标题: 评论的力量,同样在于改变世界
原创王小杨[url=]王小杨评论笔记 [/url]
2025年09月14日
想了许多,还是暂且用这个标题吧。没有半点去夸大评论价值的意思,而只想表明,真正的评论,不是飘在天国中的空论,而是回应具体实践问题的力量。所谓“评论的力量”,也传递了一种从整体层面的判断,或者是期待。
作为观点的表达、自我的实现、价值的探求,评论无论如何演变分化,是否有力,都始终是人们参与社会变革的途径,自然也是反映一个时代发展的标尺。在近代以来波澜壮阔的思想憧憬与时代变革的交织中,我们隐约看到了评论的力量,因寻求人的解放而显得异常鲜明。
这一切的重要源头,显然是《湘江评论》的创办。这份只存续了一个月、发行了四期的周报,以“改造中国与世界”的胆识与远见,在当 时宣传新思想的数百种报刊中脱颖而出,成为“预知世界趋势和湘中曙光”的窗口,影响了郭亮、向警予等一批新青年,走上了革命道路。
马克思说,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同样,在毛泽东的新闻评论实践中,我们看到评论的力量,显然也在于改变世界。
一、评论有力量就在于扎实研究实事和真理,“踏着人生社会的实际说话”
《湘江评论》创办前,青年毛泽东就已下定决心走出校门,欲读懂“无字之书”。1916 年5月,毛泽东冒雨从湘潭县步行至湘乡县四十都东冲,留宿同学家,完成了第一次“游学”。1917年,毛泽东同萧子升各带一把雨伞以及文房四宝,不带分文而靠给人写对联、代人写信,换些盘缠,开启了第二次“游学”。历经一个多月,步行900多里,走遍长沙、宁乡、安化、益阳、沅江诸县,深入湖南农村,与知识分子、农民、商人、地方官、寺庙方丈交流,查阅县志,了解湖南实际情况与农民实际 生活。身无分文的青年毛泽东, 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与农民吃住一起,受到了热情的款待和欢迎。与农民们聊家常生计,他们告诉这位也说农家话的读书人,政府的盘剥使许多人走投无路,甚至参与暴动,毛泽东被深深触动。
正所谓“欲从天下国家万事万物而学之”,以向社会学习,向百姓学习,向大本大源处探讨,践行“改造中国与世界”的宏伟志向,青年毛泽东说到做 到了。
当他的志同道合者,纷纷远渡重洋,赴法国“勤工俭学”,毛泽东却选择深入基层调研,只因感到更需要掌握具体国情。如他所言,“吾人如果要在现今的 世界稍为尽一点力,当然脱不开‘中国’这个地盘。关于这地盘内的情形,似不 可不加以实地的调查及研究”。于是,这些游学的经历,以及扎实研究实事和真理的迫切愿望,变成了他在《〈湘江评论〉创刊宣言》中的呼喊——“世界什么问题最大?吃饭问题最大。什么力量最强?民众联合的力量最强。”
无论是《〈湘江评论〉创刊宣言》,还是檄文《民众的大联合》,抑或是临时增刊第1号上发表的《健学会之成立及进行》,都深深烙上了立 足实际而探求真理与研究问题的意识,一改先前思想界的空洞之风。他借“健学会”的成立,揭批了当时的思想界陋习,强调“能见之于事实”。一句“踏着人生社会的实际说话”,展示了毛泽东评论注重实际调研的鲜明特色。
《湘江评论》被查禁之后,毛泽东继续主编报刊及撰写评论,执着于“踏着人生社会的实际说话”的信念。1927年他回到湖南,历时32天写下了《湖南农民 考察报告》,意在回复党内外对农民革命斗争的责难,指出了右倾机会主义者宁 愿放弃农民同盟军而迎合反动潮流的错误认识,引发广泛关注。之后的长冈乡调查、才溪乡调查,都是实实在在深入群众的调研。新中国成立后,他多次提及想“骑马调研”,后因为美国入侵越南而作罢。1960年毛泽东的专列过济南时,他对身边人说:“我就是想骑马沿着两条河走,一条黄河,一条长江。如果你们赞成,帮我准备一匹马。”
我们都说毛泽东的文章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峰,而这座高峰的起点,显然是他对“引入实际去研究实事和真理”的矢志不渝。以此观照,当今一些人写评论,热衷于材料组合,热衷于空洞概念,远离了生动的社会实践,搭建一个所谓的“写作班子”闭门造车,这又如何写出有力量的文 字?
那些躺在“党八股”“网八股”温床上不自知的人,也该醒醒了。
二、评论有力量就在于敢于斗争、善于斗争,掌握破与立辩证统一的论证方法
从毛泽东为《湘江评论》撰写的40篇激情澎湃的文字中,我们看到了他从受康梁影响的唯心主义者,彻底转变为唯物主义者,深知改变世界须得依靠群 众的力量,为成为一名马克思主义者铺平了道路。
他接受马克思主义,不是像一些人仅靠捧着书本学来的,而是因斗争需要,从研究实际中领悟。正所谓“用钝刀子割肉,是半天也割不出血来的”,斗争需要胆识。毛泽东的评论以“敢言”著称,直指问题要害,痛击反动势力。如《〈湘江评论〉创刊宣言》所昭告天下的,“自‘世界革命’的呼声大倡,‘人类解放’的运动猛进,从前吾人所不置疑的问题,所不遽取的方法,多所畏缩的说话,于今都要一改旧观”。要一改旧观的问题,或要打倒的强权,涉及宗教、文学、政治、社会、教育、经济、思想、国际等领域,这些强权“丝毫没有存在的余地”。
当年的激扬文字,似乎穿越了时空,依旧响彻湘江两岸——“什么不要怕?天不要怕,鬼不要怕,死人不要怕,官僚不要怕,军阀不要怕,资本家不要怕”,读罢给人斗争的力量。湘江边上的这一声声“怒吼”,不仅展现出了青年毛泽东“改造中国与世界”的强烈愿望,也传递出了一种无所畏惧、敢于斗争的 革命气概。
评论的力量在于敢言,于众声喧哗中拿出辨别是非的勇气,维护自己的既定立场与核心价值。在于将信念融于自己的表达中。
当然,毛泽东也非一般的政论家,而是一位拥有战略思维的政治家。他写政论也是为了革命,揭批反动势力。在他的文字里,我们可领略到立意高远却又具批判策略。
首先,他区别对待批判对象。对于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的批判坚决不含糊,火药味十足。在《德意志人沉痛的签约》一文中,毛泽东揭露了帝国主义的侵略本性,没有什么“人道”“公理”可言,只不过一方的“国际强权”打倒另一方的“国际 强权”。在《证明协约国的平等正义》《可怜的威尔逊》等文章中,他更加尖锐 地指出,美、英、法、日等出席巴黎和会的这些国家,“满嘴平等正义”“国族 自决”,实是“一类的强盗”,他们在乎的是分赃多少。
与反帝反封建不一样,毛泽东对旧文化传统的批判,要温和得多。如他在《不信科学便死》中这样写道:“两星期里,长沙城里的大雷、电触死了数人。岳麓山的老树下一个屋子里面,也被电触死了数人。城里街渠污秽,电气独多,应建高塔,设避雷钟(针)数处。老树电多,不宜在他下面筑屋。这点科学常 识,谁也应该晓得……有些还说是‘五百蛮雷,上天降罚’。死了还不知死因。可怜!”显然,语气及措辞远不如对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的批判激烈。
其次,注重突出典型案例。他以解剖麻雀的方式,明晰事物内部规律,依据规律得出应对之道。1919年11月14日,在湖南长沙,一位眼镜店老板的女儿赵五贞,因不满买卖婚姻而自杀于花轿之中。毛泽东了解事件原委后一连在报刊上发表了10篇评论,猛烈抨击了封建婚姻制度,呼吁砸碎套在广大妇女身上的道德锁链。诸如此类以典型案例剖析,显然增强了评论的力量。
再者,重视在斗争中团结广大民众。在他看来,辛亥革命失败的原因之一,是民众“若观对岸之火,熟视而无所容心”。毛泽东站在农民、工人及其他阶级劳动人民的立场上,思考着他们所遇到的 现实问题,尤其是受到的压迫,启发他们去思考,去维护自己的权利。
在《民众的大联合》一文中,他对农民朋友说,“种田的诸君!田主怎样待 遇我们?租税是重是轻?我们的房子适不适?肚子饱不饱?田不少吗?村里没有 没田作的人吗?这许多问题,我们应该时时去求解答。应该和我们的同类结成一 个联合,切切实实彰明较著地去求解答。”
与梁启超“启民智”不同,毛泽东的“民众观”从一开始,就是深入群众,从群众的利益出发,寻求他们的拥护与支持。正如他所言:“我们知道了!我们 醒觉了!天下者我们的天下,国家者我们的国家,社会者我们的社会。我们不说,谁说?我们不干,谁干?”这种信念也是他的基本立场。
他的观点不仅有研究实事的根基,也有立于事实之上的批评锋芒,实现了破与立的辩证统一。他的评论与革命实践融为一体,于是评论成了斗争艺术,也变得富有激情从而更有力量。
在破与立的辩证统一中,毛泽东渐渐树立了马克思主义信仰。这启示我们,理论从来不是纸上得来,从来不是概念推演得来,而是从实际生活中探求而来,在斗争中总结经验而来,同样,评论若要有力量,须回应时代之问、挺立时代潮头。
三、评论有力量就在于多些鲜活表达和思想增量,展示出独具一格的宏大气派
马克思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中说:“批判的武器当然不能代替武器 的批判,物质力量只能用物质力量来摧毁;但是理论一经掌握群众,也会变成物质力量。”同样,评论一经掌握读者,也会变成物质力量。
接着马克思又说:“理论只要说服人,就能掌握群众;而理论只要彻底,就能说服人。所谓彻底,就是抓住事物的根本。而人的根本就是人本身。”这显然 指出了理论掌握群众的关键,就是抓住“人”这个根本。
那评论又何以抓住读者这一根本呢?换言之,又该拿什么去理解读者、连接读者、影响读者?
一是要有鲜活表达。毛泽东评论语言的鲜活,在于通俗化,尤其是故事化。《湘江评论》创刊的那个年代,百姓受教育程度低,若沿袭传统知识分子的文言风格,可能没有几个百姓能够读懂,即使文字上再深刻有力,于现实也没有多少意义。
毛泽东的文字通常善于运用精准的故事,说到民众的心坎上,使民众感同身受。正如他所说:“吾们讨论各种学理,应当傍着活事件来讨论。”
《湘江评论》第1号中的《走昆仑山到欧洲》一文,他是这样描述的:张元奇 又说:“什么讲求新学顺应潮流,本席以为应宗孔逆挽潮流。”不错不错!张先生果然有此力量,那么,扬子江里的潮流,会从昆仑山翻过去。我们到欧洲的,就坐船走昆仑山罢。同时他也注意讲一些民众熟悉的关心的事,把民众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毕竟,舆论斗争不是抽象的,而是具体且现实的。引导舆论不仅要“傍着活事件来 讨论”,更要认识到舆论本身就是一个“活事件”。
二是要有思想增量。评论的背后是理论较量,是知识较量。真正能影响舆论,发挥改造世界的力量的评论,往往具有理论的深度,具有一定的知识密度。要不然尽是一些“口水话”,也难以启发人。毛泽东的文字通俗,常用农民工人的话语,却远不止于此,还将所要表达的核心观点植入其中了。
如在增刊1号《健学会之成立及进行》 一文中,他对思想界的现状进行了高 度提炼,说此前的思想,是“自大的思想”“空虚的思想”“‘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思想”“以孔子为中心的思想”,每一类概括都精要地给出了论证,从古至今的事实信手拈来。“湖南讲求新学二十余年,尚没有崭然的学风。湖南的旧学界,宋学、汉学两支流,二十年前,颇能成为风气。二十年来,风韵尚未尽 歇”,这一句话足以概括当时湖南思想界发展的脉络。
《湘江评论》尽管只发行了四期及一期增刊,可涵盖的主题、知识非常丰富。“西方大事述评”“东方大事述评”“湘江杂评”“新文艺”“放言”“湘江大事述评”, 一系列特色专栏,形式多样,内容涵盖国际、国内,宣传各类新思想。
让你的观点成为一帧网页,与世界做更多的连接,以此摆脱“思考的幻觉”。这要具备知识转化的能力,管理好“知识库”,或优化知识体系。而优化知识体系、实现“思想的增量”的前提,是有它的核心框架。在这里,这个核心框架无疑是马克思主义哲学。
三是要有宏大气派。毛泽东说:“文章须蓄势。河出龙门,一泻至潼关。东屈,又一泻至铜瓦。再东北屈,一泻斯入海……行文亦然。”他的文章自然有一股排山倒海、摧枯拉朽的气势。
先看几例,他在《〈湘江评论〉创刊宣言》中说:“时机到了!世界的大潮 卷得更急了!洞庭湖的闸门动了,且开了!浩浩荡荡的新思潮业已奔腾澎湃于湘江两岸了!顺他的生,逆他的死。如何承受他?如何传播他?如何研究他?如何 施行他?”
在《民众的大联合》的结尾处写道:“诸君!诸君!我们总要努力!我们总要拚命的向前!我们黄金的世界,光华灿烂的世界,就在前面!”
在《湘江评论》之后的评论写作中,毛泽东那股磅礴凌厉的文气,始终迸发于字里行间,如海之波涛,读来令人振奋、震撼。尤其是,他的文字中形象生动、故事化的特色日益鲜明。譬如:
“帝国主义和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我们说,长征是历史记录的第一次,长征是宣言书,长征是宣传队,长征是播种机。”(《论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策略》)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那样温良恭俭让。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暴烈的行动。”(《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
这样的案例非常多,语言生动、想象丰富,在类比中观点得以强化,富有气势。声如金石,振聋发聩,他的文章何以如此有气势?
一是他学贯古今、博通中外,从博大精深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吸收了无比丰富的政论资源、文化资源。毛泽东一生爱读书,十分欣赏西汉贾谊、初唐马周、中唐刘蕡这三位中国历史上的政论家。他的文章多少有些这三位政论家的影子。
二是深入调研中国国情,了解“人生社会的实际生活”。这不仅让他的文字 “实”,也让他的文字有了回应现实的力量。
无论是选题,还是论证,抑或是风格,毛泽东的评论都是独具一格的,具有政治家的气魄与格局。更重要的是,毛泽东从创办《湘江评论》开始,渐渐走上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路子。我们写评论,评论也在形塑我们,这是唯物史观传递出的基本要义。正如马克思还说过:“光是思想力求成为现实是不够的,现实本身应当力求趋向思想。”
时至今日,评论作为一种表达观点的文体从未式微,而是面临着诸多新的挑战。如何创新话语,连接广大网民,依然是当务之急。毛泽东起步于《湘江评论》的写作实践,于今天讲好中国故事,仍具有十分重要的现实启示。
我们带着警觉,重新发现笨拙的力量
我们立在思想的浮冰之上
静候大地初醒,春暖花开
来源:王小杨评论笔记
编辑:梅镕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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